三年里,内有了苗疆这一大助力,外有威慑武林白道的数场打拼,冷青玄给魔教带来了鼎盛之时。
就在三年之期将至,谁也不曾想到,一贯冷漠无情的冷青玄居然会遇上当时刚刚下山的任浩之,玄机老人的关门弟子,从此情网深陷。
两个立场对立的人相爱了,爱情和责任,他们必然要做出一个选择,最後一次见面,两人决定,从此,同在江湖,两不相见,此情,来生再续......
这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本该就这样落幕的,可惜,天意弄人,冷青玄在成婚前夕,被发现怀有身孕,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一切本回到原轨的事再次脱轨,面对顽固的魔教众长老,冷青玄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与任浩之远走他乡,并且发誓不再踏足武林,
但是,苗族、魔教、正道三派人马还是没有放过他们,同下追杀令,誓要将这段武林丑闻抹杀。
冷青玄和任浩之都是绝顶高手,但几个月的轮番激战下来,又加上冷青玄已有身孕,两人都气力消竭,终於,在一处无名深涧,两人被围住了,
那场恶战具体情形,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参加的人,回来的还不到一半,其中绝大多数还是伤残之人,他们绝口不提当时的事,不论是正道人士还是魔教和苗族,从此,冷青玄和任浩之,消失无踪,也成了武林的禁忌。
冷残月平息魔教内乱後,第一件事就是著手找寻姐姐的下落,魔教教众虽多,冷青玄的下落却如大海捞针,渺茫无果。
直到冷残月收到一封信,
信是冷青玄的贴身婢女,碧儿写的,
原来,当年,碧儿得到消息赶到时,那场围剿已经结束,任、冷二人被逼一同落入深涧,追杀的人当时也已经是残兵败将,再无心力去搜寻两人尸身,匆匆离去,
碧儿不死心,到涧下找寻,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重伤的冷青玄,和早已断气的任浩之,
冷青玄自知伤势严重,毅然决定剖腹,产下未足月的孩子托付给碧儿,就追随任浩之一起走了,
碧儿掩埋两人後,抱著孩子躲进了一个偏僻山村......
............
"碧儿临终前送出了一封信,待我寻到村子时,已晚了一步,只找到被藏了起来的倾云,"冷残月叹了一口气,"你我错身而过,再之後,得知你已入空园,我便消了相认的心,直到得报,空园出事,才遣了人来替我看看你可安好,辛亏这次赶上了......"
冷残月走至我身後,柔声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待此事了了,与我一同回魔教,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说著似有意似无意的瞥了岸边一眼,
我抿抿唇,没回答,
"你考虑考虑吧。"冷残月也不逼我,拍了拍我的肩就先行离开了。
一手托著腮,倚著临水阑干,眼神随著水中隐约的青鲤游动,
虽然没听到脚步声,但我还是知道有人来了,近了,
我没有回头,因为不需要,熟悉的气息,我知道是谁,
一席披风,轻轻罩上我的身子,来人只是静静站在身後,没说话,
风吹起几缕长发,遮了眼,我的眼里再也寻不到青鲤的身影,一片朦胧,
"你都听到了?" 我的声音低低的,像是隔了好多层布,
"恩," 段儒心淡淡应了声,
"......"我不知道我可以说什麽,说我终於知道为什麽从小,娘就待我不一样,还是说,爹与其它几个弟弟,与我向来疏远,原来是有原因的,
"......你娘还是你娘......"段儒心从背後轻轻揽著我,说,
"......我知道,只是,心里还是有点闷的......"我没有动,只是低声说道,"我习惯的家,与我没有丝毫关系......我的血亲,却如路人......"
微微侧头,没有焦点的眼茫然地扫视著湖面,我喃喃自语,不自觉地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口,"......我......的家......在哪......我该跟他走吗?"
段儒心扳过我的脸,一双黑眸对上我无神的眼,专制地说,"哪儿也不许去,你的家在这里,在我身边。"
"这里吗?"微微颤抖的声音,我无法克制要寻一个肯定,
"是,你的家在这里,在我身边。"
字字清晰有力,段儒心的话像一个誓言,一个盟约,
心里涩涩的,却满满的,我要的,原来只是一个承诺,一个家......
双手环上段儒心的腰身,把自己深深埋进这个让我心安的怀抱,无声地任由泪水宣泄自己的不安和欣喜,
师父......有这句话就够了,够了,纵然此生孤独一世,我也不楚衣-16
那一天,我下了一个决定,离开段儒心,在我相信他对我是有感情后......
不是不爱他,我依然爱他如初,只是,我明白,终此一生,不论我心底如何看他,他又如何待我,他都只能是我的师,不会再有其他,
以冷青玄和任浩之那般绝世之人,尚且只因身份相对,就鸳鸯折翅,更何况于我?我不会天真到以为世人会无视两个男子相守,亦不愿再看到当年的事再在我们身上重演,
所以,这份情就此让它长埋吧......
"楚衣,楚衣!"
"啊?"我从沉思中惊醒,
"对不起,我走神了,"敛下眼,对冷残月歉然道,
当天,我就向冷残月提出要求学习蛊毒,借此避开段儒心,我知道自己的性情,在他面前,我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情感,与他相处,只会让我的决心动摇,
只是,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不想尚未远离,相思已近,
冷残月见我重新整理好情绪,集中精神了,就继续开始讲解,
"‘青玄'的毒性是很烈的,而且,蛊与毒有一点不同,就是,蛊可以吞噬比它弱小的蛊, ‘不羡仙'也是一种蛊毒,所以,你的血可以克制它。"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地点点头,难怪我没过上‘不羡仙',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看来,我误打误撞,用血来解毒是蒙对了。
"那,蛊也可以解毒吗?"想起貂儿以前常常咬我,我好象也没什么事的样子,不由有此一问,
"是以毒攻毒的道理,不过,很危险,因为不知道到底会不会相冲。"
"恩,"
"其实,这次你会把自己弄成这样,主要是因为你不懂地如何操纵‘青玄',也幸亏我让人送了封信来,否则,"
冷残月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详细地讲解蛊毒的操纵方法和注意事项,
不知不觉,一个早上就过去了,
"就到这里吧,下午再继续好了,"冷残月看看天色,又看看我的脸色,说,
"是,"
我站起身,若有所思地往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我......"
冷残月微笑着,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
"可以帮我找一个人吗?"我想了想,下定决心地说,
............
从冷残月房里出来,我不知道自己那么做,是不是对的,会不会又添波澜,只是,心里的疑问终是根刺,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羽竹,
难道,我当真看错你了吗?
下午,我再去找冷残月时, 他正与倾云在对弈,
"你来啦,"冷残月注意到我进来,停下手,
抿唇笑着点点头,目光已经移至一旁的倾云身上,
倾云利落地收好棋盘,对冷残月说了句,"师父,我先下去了,"
便低着头,越过我离开了,
自第一天后,倾云与我说话的次数只怕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年幼时的亲密话语尤在耳边,眼前却已成陌路,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在乎的人总是不能留在我的身边,先是娘,再来是小羽,现在是师父,最后我还要连倾云也要失去吗?
"对不起,我先出去一下。"
匆匆朝冷残月道了个歉,我转身就朝倾云追去,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要再不明不白地承受一切了,
"倾云,"
我快步赶上倾云,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避着我,你给我一个理由好不好?是因为我留下你独自面对凶残的山贼吗?还是因为我留下你目睹爹与手足的惨死?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啊!"
连日来的不稳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我嘶声喊道,
"我不知道的,如果当年我知道会那样我不会求爹让我替你的,不会......"
我努力地眨眨眼,逼回苦涩的泪和锥心的痛,
娘,你的信为什么不早一点送到冷残月的手里?冷残月为什么要晚那一步?
一直扭头背对着我的倾云,终于回身面对我,大眼微红,"哥......没有,我从没有怪过你,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不解,
倾云轻轻挣开我的手,沿着小径静静走着,我随在他身后,默然等他开口告诉我,
抱膝坐在树下,倾云失神地仰望着苍穹,
不知坐了多久,倾云突然幽幽开口,
"我与温月......"
温月?我一楞,
"......有了肌肤之亲......"
喝!我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睁大,
倾云没有回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继续说,"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哥在空园了,但师父不许我见你,我也只能忍着......直到一年前,你开始找我......那个消息是我放出来的,却不曾想来的不是你,是......他,"
顿了下,倾云笑了,笑得淡漠,笑得无奈,
"许是前世欠了他,只一眼,我就无法自拔,他很温柔,待我极好,那时我真的很开心......"
我只觉全身一颤,指尖冰凉一片,
"有一天,他出门打点,准备带我回来见你,结果,我是在酒馆找到他的......后来,我们......"
"别说了......别说了......"我颤抖着说,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知道的,哥......他,叫了你的名......"
淡然的语气却仿佛是对我最大的控诉,我的脸已白,下唇点点血迹,
倾云双手捧起我的脸,小心地拭去我唇上的血,
"我说过不怪你的,只是现在还无法坦然面对你罢了,我今天说这些,是不想瞒你什么,我们是兄弟不是吗,所以,给我点时间,好吗,哥?"
"好......好,"我语不成声地抱着倾云,
是老天捉弄吗?为何我们都受尽情伤?情路走得这般坎坷?悔,楚衣-17
我倚坐在树下,倾云已经先回去了。
真是个傻孩子,傻得可爱,如果我与温月真是情人,就算你不坦白这件事,以温月对我的了解,也断然不会隐瞒的,你守着不说,是怕我伤心吧,而如今,你对我据实以告,是不是代表已经知道我不会伤心了呢?
扯扯嘴角,自嘲地笑笑,呵~~到底是他傻?还是我傻......
隔日,我去找冷残月的时候,却扑了个空,他没在房里,我有些纳闷,这么一大早,他会去哪呢?平日里他这会儿都在的,奇怪,
还想着去问问倾云看,转身就看见倾云迎面而来,
"师父今天去办点事,要晚上才回,"倾云笑着向我解释,然后又冲我眨眨眼,笑道,"走了个歪门师父,正牌师父可不就来了。"
闻言,我回头一看,果然看见段儒心正走了过来,本能地就想躲,但转念一想,他都已经看见我了,现在才避似乎太明显了一点,只能僵硬着立在当场。
段儒心走没两步,就到了跟前,我一时想不到可以说什么,只是低头不语。
倾云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我和段儒心身上来回转了几圈,然后打了声招呼,就跑开了。
"师父,早。"
不想太尴尬,又找不到话题,我只能挤出这么句话来应景。
"......陪我走走吧,"段儒心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就径自走了,让我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一前一后地走着,我们谁都没开口,
这番熟悉的场景,不禁让我有些想笑,自从横空出现个舅舅后,我这些天来,好象总是在和人谈,别人和我谈,我找人家谈,不过,每次谈的都是一些让我难受的事,连着几次下来,我也已经有点麻木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段儒心停了下来,我左右张望了下,发现我们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天那个亭子,
"过来,"段儒心在我张望时,已经坐了下来,向我招手道,
我抿抿嘴,顺着他的意思,坐在他身旁,
"唉......"段儒心见我老是低着头,不看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我拉了过去,
啊?被段儒心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我手忙脚乱地要挣开段儒心圈着我的手,段儒心对我的回应就是手圈地更紧了,
"师父,放......放开我,"
"为什么?"段儒心不以为意地浅笑道,
"......这样于礼不合......"我垂下眼,轻声道,
"你我两情想悦,心意相通,此举有何不合礼法?"段儒心单手随意地抚着我垂在胸前的发,柔声反问,
两情相悦?我的心因他的这句话剧烈地跳动着,悲喜交杂,喜的是自己非一厢情愿,他终是回应了自己,悲的是,他回应了我,我却只能选择拒绝,
"凤凰于飞,鸳鸯比翼,这才是师父您该遵的礼......"我别过头,低声道,
"凤凤于飞,又有何不可?"段儒心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天道难容,世人不齿......我要的是师父幸福,不是为我冒天下之大不惟,我不忍见师父因我再无立足之地,不忍见师父因我躲藏一生,更不忍见师父因我染血,不测......"
"傻瓜......"段儒心语带宠溺地轻斥道,"世人如何看待,都随他们去,与我何干,"
我猛然回头看他,满心诧异,他......怎么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那么一出血淋淋的例子摆在哪儿,他怎么......怎么还能?
心下诧异,但掩不住一丝甜......
"不论明天会如何,得你相伴,我都愿意,想必你爹娘也不曾悔过。"段儒心一只大手轻轻抚上我的颊,柔声道,眼里是不容错看的几许神情,
"我......我......"我‘我'了半天,再吐不出第二个字来,他已经说地这般明白,愿与我携手一生,不计代价,我的千般顾虑,此时也似逢阳初雪,化得干干净净,
"不愿吗?"见我不语,段儒心问,眼里一丝焦虑,
"愿意,我愿意,"回身紧紧抱住他,我埋在他的胸前欣喜万分,
段儒心漾着笑拥紧我,
回去的路上,我问他,是不是早就晓得我的心结所在了,段儒心只是笑,没回答,看得我一阵不快,一想起这两天自己像个女人似的多愁善感,兀自挣扎都落在了他眼里,就不由地恨恨白他几眼,只是就不知我的这番小气愤,看在段儒心眼里成了什么,居然笑容越发地大了。楚衣-18
"你的脸色不太好,"大厅里,冷残月忧心地看着我,
"没有大碍,只是问地太久,有点累,我们去找倾云吧,"我扯出一抹笑,让冷残月放心,
"对了,麻烦明天让她走吧。"转身时,我淡淡地拜托道,
"你放心好了。"冷残月轻轻一笑,应允道,
和倾云会合后,我没多大心情,而倾云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致,为此我们只在市集转了一圈,便想回山了。我们还没走出市集,适才在庄子里见过的一名男子就神色慌张地赶了来,与冷残月一阵耳语,
我没听见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冷残月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变,虽然很快就回复了平静,
"楚衣,你和倾云先回山上,我去去就回。"冷残月交待了几句,就和那人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