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衣————huatuchai
huatuchai  发于:2008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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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软软的稚嫩童音拖长了声音,撒娇地叫着,让听到的人都不禁心生爱怜,
我微弯起嘴角,蹲下身,笑容满面地等着预期中的冲击,果然,我才做好准备,一个软绵绵又带着浓浓奶香的小小身躯就撞进了我的怀里,
调整好竹篓的带子,我抱起他,直起身,很熟悉地穿行在乡间小道上,
短短胖胖的小手在我的脸上不断摸来摸去,小脸蛋凑到我的耳边,说,"爹爹,今天李婶婶作了好好吃的菜菜哦,"
"呵呵~~,你这小馋鬼,又偷吃你李婶做的菜了,真该打一顿屁股才是,"
小肥手马上转移地点,捂上了自己的小屁股蛋儿,生怕我真会打他,
好笑地固定住这小鬼扭动的身子,"别乱动,墨儿,"
抱着墨儿走回家,沿路碰上些刚刚从地里回来的村民,
"回来啦,小楚,今天回的比较早呀,"嗓门很大,是村头黄家的阿昌,
"嗯,今天只去了北山,"我微笑着回道,
"欸,小楚,回来啦,待会去我家吃饭吧,"浑厚的声音,是李大伯,
"太麻烦你们了,今天我回的早,自己来就行了,我今天采了些毛茛,晚上我给你送去,"
我婉言拒绝着李大伯的好意,我和墨儿已经麻烦他家很多了,
哄了墨儿睡着,我轻轻倚靠在窗旁,感受着夏夜凉凉中又带着丝热气的夜风,伸手拢起被吹乱的发,别到耳后,
又是一个炎夏,马上就会是金秋了......那年也是秋季......转眼,就要到四年了,好快,离开他已经这么久了,
那年,我跳下悬崖时,就已经昏睡了,这一睡,就睡了三个月,三个月后醒来,‘青玄'居然平静了下来,作为代价,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就连这头青丝也尽成霜,
救我的是一个名叫怡兰的姑娘,一个和良人私奔却遭抛弃的可怜女子,她那日是要去寻短见的,不想倒先救了我,救起我之后,见我一直昏睡不醒,善良的她不忍见死不救,就带着我四处寻医,直到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然后,她就带着我在这个村子住下了,
怡兰难产,生下墨儿后落下了病根,去年,终于还是没熬过去,走了......只留下墨儿与我相依为命,
怡兰死后,我也一直没离开这个村子,这里的人都很好,我一个半残之人也全靠着他们帮忙,才能照顾好墨儿,所以,我就帮他们看看病,上山找一些草药自己种着,虽然眼睛看不见很辛苦,但是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答谢方法了,
墨儿很可爱,也很懂事,全亏了他,我才能在滔天的蚀骨思念中挣扎过来,只是,到了夜深人静时,我还是......
不想他吗?想,天天都在想,有多少个夜晚我是哭醒的,已经不记得的了,但是,每次当我再也无法忍受思念,想要回去见他时,眼前就会浮现他坐在床边看见我醒来时,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和不知道我下次是否还会醒来的恐惧交织的眼神,所有的冲动都消失了,徒留痛苦在啃噬着我的心,我不能回去,不能再让他痛苦一次,我不知道‘青玄'能蛰伏多久,是一辈子,还是三五年,又或者就在明天?
......儒心......
......儒心......
两行清泪和着思念一起涌出,在远离他的这里,放心地宣泄着,
我蹲在地上晒着那些刚从药圃里采下的草药,
"墨儿,把那边的草药翻一翻,"我朝墨儿叫着,
"好,"墨儿很开心地应着,迅速从我身边移到了那头去,
我莞尔一笑,不知道是不是我调养的太好了,这小子一点都不像个不足月的孩子,平日里少有什么病痛,活泼好动地让我头疼,
"小楚呀,小楚,"
远远就听见李婶在叫我,我大声应道,"李婶,在这儿,"
"什么事,李婶?"我听见李婶的脚步声近了,拍拍手,站起身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家那老头子今天进城里时,见到个收药的,说了让他明天来你这看看,记得,明天就别上山了,啊,"李婶细心叮嘱着,
"好,我知道了,谢谢李婶,李大伯,"我日前是有说了句,今年的草药有多了许多,要是能卖了就好,没成想李大伯真的上了心,我感激地对着李婶道谢,
"谢什么,应该的,中午带墨儿到我那儿,今天添菜呢,别忘了,"李婶一阵风似的又走了,留下我要出口的‘谢谢'噎在嘴旁,心里暖暖的,
李婶只有一个儿子,在城里做工,只有大过年才回来一次,李婶很疼爱墨儿,也很照顾我,我要是上山采药时,墨儿都放在她那儿给带着,对他们家,我是由衷的感激,真希望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第二天,我没出门在家里等着收药的人,到了己时左右,我听见门外的小径上有人走来,脚步声很陌生,然后传来敲门声,
迅速地开了门,我问道,"是收药的吗?"
"嗯?呃,是,"来人愣了下,急急应道,
我心下了然,想来他是没想到卖药的会是个盲人吧,
"请跟我来,这边,"我不太在意地回身领着他往里走,
"好、好,"
将药交给他后,我接过他付的钱,用手数了下,不多不少,和我以前管账时的价一样,也没欺负我看不见,看来这是个老实人呢,
"你多久会来收一次?"送他出门时,我问道,
"你,你什么时候有药,要不,我下个月再来一次?"那人建议道,
下个月吗?我开始认真盘算下个月圃里会有多少草药可以采下的,
"不行吗?那、那两个月吧,行不行?"那人好像生怕我不再卖给他似的,一副万事好商量的口气,
我眉头微皱,疑云渐起,这人好奇怪,
那人估计是看出我的怀疑,忙解释道,"是这样的,你的草药好,我,我才想都定下的,可、可以吗?"
我微一沉吟,选择相信这个人的解释,我的草药确实比其他人的好,晒得也细心,他自然可以多赚到钱,这么积极也说得过去,
"好,就一个月吧,那时你再来,"
"真的?好,好,"那人得到许诺,高兴地走了,
掂掂手上的钱,我在心里盘算着也该给墨儿置几件新衣了,他已经很久都没穿过新衣了,想着墨儿收到礼物后,会怎样的高兴,我不由得笑得开心楚衣-26(完结)
之后,我照样悉心照料着药圃,有时也上趟山找找其它草药,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月,今天我没上山去采药,也没去药圃,因为,墨儿中暑了,
"爹爹,"不似平时的精力充沛,现在墨儿的声音很虚弱,他才大吐了一场,现下没什么力气了,
"怎么了,又想吐了吗?"我焦急地摸索着覆上墨儿的小脸蛋,想确认一下他的情况,
"不是,"热热的脸蛋在我的手中摇晃着,手指爬上我的手背,"窗子外面有人,爹爹,是不是坏人?"
什么?我的身子一僵,凝神听去,却听不到任何的呼吸声,
来的是个高手,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怎么会有江湖中人出现?
心里一闪而过的是那个人的脸,我马上将这个想法挥去,不可能的,这三年来,我未离开这个村子一步,见过的都不是江湖中人,不会是他的,不会是,
我定下心,小声对墨儿叮嘱道,"乖,待会不要出声,记住了,"
墨儿的小脑袋在我的掌中上下点着,乖巧地说,"嗯,墨儿知道了,爹爹小心哦,"
墨儿的童言让我的心里一暖,点点头,我将墨儿塞入被中,放下床帘,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我一把拉开门,"请问,找哪位?"
半晌没有回应,我疑惑地微微侧过头,倾听着,不会是已经走了吧?
我静静地听着,眉心一皱,我疾步向后退去,就想关门,
我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了!虽然看不见,但我不会弄错的,是他,在门口的人是他,
关上的门被挡住了,同时,我敏锐地感觉到他在靠近,我惊慌地转身就跑,
"为什么要跑,楚衣?"已经三年没听到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响起,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拉向他的方向,
我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眼睛,一阵热,鼻子酸酸的,没有焦距的眼迷茫地找寻他,
"怎么不说话?"伴着他的话,一个温软的东西轻轻印上我的眼,随之而来就是一个几乎要让我窒息的拥抱,
埋首在久违的怀抱里,感受着被熟悉的气息环抱,我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我不是在梦里,
"为什么要找来,就这样不好吗?我已经不想再看见你了,不想,"我伸手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不要找来了,不要, 你知道我要花多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去见你吗?为什么你要出现,要破坏我不再见你的决心?
他没再逼近,但我可以感觉得到一对灼人的视线就胶在我的身上,没离开过半刻,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低地像叹息似的声音响起,段儒心似乎对我很无奈的样子,
"你知道当我回来看见你不见时,我吓得差点疯掉吗?你知道当我发现那里就有一个悬崖时,我几乎崩溃吗?你又知道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预谋好的时候,我有多恨你吗?"
耳里听着他的每字每句,我的心随之划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听到最后一句时,我握紧的手,指甲已经刺透掌心,
恨我吗?......他恨我,恨着我,我酸楚地独尝这份自己一手酿出的苦酒,
我的一缕长发被轻轻挑起,然后,我重又被带入他的怀里,他双臂交叉地环着我,胸口紧紧地贴着我的背,
为什么还要这般亲昵地待我?你不是恨着我吗?没有勇气将这些话问出口,怕听到更加心碎的话,
"但我最恨的还是自己,恨自己不够小心,恨自己不了解你的担忧,恨自己居然让你有了要离开的心......"
"不,不是的,"我急忙止住他的自责,"不是你的错,"
"不想我难过,不想我也随你而去,这都是为我,这双眼,这头发,也是因我,"他的手随着话从我的眼睛上划过,又抚上那头白发,声音渐低,低地像哭泣的声音......
无奈地微弯嘴角,我还是瞒不过他呀,覆上他叠在我胸腹间的手,"所以,我才不能回你身边,我根本不知道‘青玄'何时又会反噬,"
我的话音才落,段儒心的手指就轻轻地搭上我的手腕,我知道他在为我诊脉,便静立着不动,等待着他的诊视结果,
安静了很久,我心下明了,淡然道,"没有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回应我的是段儒心难掩喜悦的声音, "不会了,不会再反噬了,"
我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回身抓着段儒心的手,"你说什么?不会再反噬了?"
我听到的是真的吗?‘青玄'已经不会再反噬了,这是真的吗?我不自觉地紧张,抓着段儒心的手一再收紧,他,不会是骗我的吧,他刚才诊了很久的,
"是真的,我已经确认过了,"段儒心的声音里透着开心,向我保证道,
"是吗?"我的心一下子雀跃了,我可以回到他身边了吗?三年来的思念和隐忍终于化成喜悦的泪,无声又凶猛地淌下来,
段儒心紧紧拥住我,让我发泄着,无声地安抚着我,
我伏在他的怀里,平复着因突来的巨大喜悦而激荡的情绪,突然腿上慢慢靠上一团软热的东西,一只小手怯怯地抓紧我的衣摆,
"墨儿,"我恍然,忙抹抹脸,从段儒心怀里退出,伏下身,抱过墨儿,
"怎么出来了?"我温柔地问着墨儿,边腾出只手,拭了拭墨儿的小脸,
发现墨儿不吭声,又将身子往我怀里挤了挤,我转过头,朝着段儒心的方向皱眉道,"你别吓着他,"
他一定是又摆出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了,要不一向不怕生的墨儿怎么会吓成这样,
"我没有,"随着话声,段儒心又贴了上来,展臂环住我的腰,"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
"现在就走吗,这么急,我还没和李婶他们道别的,"东西倒是没多少,但总不能一个招呼都不打地就走了吧,
"让人去说一声就行了,家里还有人等着你,"
"......我们去说一声又不要多少时间,他们很照顾我的," 我还是觉得自己去比较好,而且,我偎近段儒心,轻声道,"我不会再离开了......"
最后段儒心还是陪着我一一拜别了李婶他们,才坐上早早就侯在村口的马车,
一路上,我慢慢说着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自然也包括了墨儿的身世,然后听着他说,他的事,
那年我失踪后,段儒心当时就想也跳下去找我,和我预料的一样,冷残月拦下了他,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我的尸体,就不能断定我已经死了,
他们找了整整一个月,找遍了河的上下游,却没有我的丝毫消息,所以,他们相信我是被人给救了,为了找到我,魔教教徒和空园掌握的众多采药人、收药人都人手一份我的画像,那天我遇见的那个收药人就有我的画像,
段儒心一直很自责,开始埋头钻研蛊毒之术,希望找到我之后,可以帮我消除反噬,不过,没想到的是,‘青玄'在与‘不羡仙'以及貂儿的毒纠缠的过程中消耗了太多,最后也变得虚弱,在我身上的反噬也跟着减轻了,世事真的很奇妙呀,我感慨着,
"把孩子交给楚管家带吧,你需要多调养,"段儒心突然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来,吓得墨儿缩得更小了,手抓着我的衣襟,直嚷嚷,"爹爹,墨儿哪也不去,好不好,爹爹~~"
"好,墨儿留在爹身边,哪也不去,"我柔声哄着被吓坏的墨儿,
"带墨儿不是很辛苦的,我吃得消,"我边抚着墨儿的头,边对段儒心说,"墨儿很乖,很懂事的,"
段儒心揽着我,一路上不再提起这件事,但是我知道他还是瞪了墨儿好几眼,因为,每次墨儿都会躲在我怀里,小小声地告状,呵呵~~
"笑什么?"
"没什么,我们快到家了吧?"
"嗯,马上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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