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骄炎剑————晏环
晏环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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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人的轻功也不可小窥,而杨君淮每追几步,都被旁人竭力的阻挠,不断落后,两人距离拉大了。杨君淮恼恨的把飞刀掷过去,蓝衣人回头竟抓起身边的人来阻挡,只听一声惨叫,刀入那人后背,而蓝衣人却借力飞到几丈远的地方,没入小丛林,不见了。
看来,若水剑终于还是失去了,杨君淮惆怅的慢步回走,宁静臣已经开始一一查看倒地的人。杨君淮摸摸宁郁洁的头,关怀的说:“没受伤吧。”宁郁洁难过的说:“杨大哥,若不是为了我,你的剑……”杨君淮笑了笑,说:“你没受伤就好,那剑也没什么大奥妙,少了它还少了些麻烦。”只是这把剑是小炎留给自己的东西,心里有一点难过。
甩去不愉快的想法,杨君淮走到宁静臣身边,问:“看出什么没有?”宁静臣直起身子,耸耸肩说:“一个活口也没有,全都服毒自尽了。”他指了指其中一人肩上的刺青,说:“青蟠龙符,是青衣门的人,都是雇佣来的,看来是查不到主使人的来路另外。”
青衣门是江湖上有名的雇佣组织,只要出的起钱,就可以雇佣到大批死士,他们决不会泄露秘密,也不会过问雇主任何事,并且决不留下雇主记录,是最安全完美的办事机器。近两年来他们做的最漂亮的活,就是受炎教护法林笙雇佣,一举灭掉昆仑全派。
杨君淮伏身去看那个最先倒下的人,只见他的右手上俨然插着一枚金顶蛇针,心念一动,宁静臣过来,看了看针说:“不知是谁出手相助,也不露面,我们应该好好谢谢他。”杨君淮无语,取出怀中那块手帕,轻轻把针裹在里面放进怀里。
宁静臣又看看天,说:“子吟,我们还是赶快走吧,马匹的脚都受了伤,只能慢行,若天黑走不到前面的镇子,只有露宿了。丫头,去把你的马牵来。”
宁郁洁骑上马,发现自己腰间一排长扣搭上绕了一根小小的玉坠,这东西不是自己的,她奇怪的取下来,拿在手上细看,宁静臣过来扶正马鞍,数落了一句:“别玩小东西了,我们要走了。”宁郁洁嘀咕了一句,乖乖的把玉坠放进小荷包里。
三人上马,慢慢前进。


16
他们三人在集镇上换了马,继续往西南方向走,行了三天,路上再没有什么埋伏突袭,路途平安无事。可宁郁洁近来的心情却越来越烦躁,夏鸣宇没有任何消息。是不是真的找错了方向,应该往西,或者北上。她心里越来越没底,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沮丧。
不日,他们来到山东曹州境内,找了一家客栈打尖。杨君淮看宁郁洁闷闷不乐的样子,给她倒了杯香茶,说:“小洁,别灰心啊,找个人是不容易,若是请江湖上的朋友帮忙,或许会快些。”宁静臣也说:“曹州虽是小镇,不过武风却甚,城里有不少武林中享有盛名的人,和我们震宇盟交情好的也不在少数,只是……。”
宁郁洁没有听下去,高兴的说:“真的,那我们去找他们帮忙,依杨大哥的面子,他们……”她看见杨宁二人凝重起脸色,也闭口不说了,目前杨君淮的身份今非夕比,也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看他,还买不买这个面子,如果对方婉言谢绝,客客气气还好,若是出言讽刺,甚至落井下石,借机要挟,他们三个不是自己送上门去,自取其辱。想到这里,宁郁洁的脸又黯淡下去。
杨君淮想了想,说:“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就是城里的曹家镖局,大当家曹威武是武当静虚道长的记名俗家弟子,三年前,我和他一起搭伴游大漠,这人最重情义,我和他交情不错。”宁静臣说:“子吟,真的可以,你可不要为了丫头,勉强自己。”杨君淮笑着说:“没事,这人性格梗直,就算对我不满,也不会暗地里下扳子害人,我们吃了饭就去,不成就出来,不耽搁时间。”
就这样定下,三人匆匆吃过午饭,往曹家走,谁知路过几条街道,看见一块光秃秃的白地,整条街都是焦木赤砖,遍地瓦砾。三人悄立半晌,呆呆说不出话来。路边一个瘸腿断手的老乞丐正在晒太阳,看见他们三人疑惑的样子,喃喃说:“你们是找曹家,昨天大白天的一把火全没了,听说里面的人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全被杀光了。”
杨君淮颤声说:“是谁下这样的毒手,曹家武功好手也多,怎么会?”老乞丐说:“天上神兵下凡,普通人怎么抵挡的住。”宁郁洁奇道:“胡说,世上哪来的神兵啊?”老乞丐指着路边一块千斤巨石,三人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石狮子头,颈部切口十分干净利落,竟是被一柄利器削去的。老乞丐等他们看明白了,才说:“看到了吧,昨天我就坐在这里,就看见一个青衣仙人从天上飞下来,手里拿着一把白光闪闪的宝剑,只一下,就把曹家门口的石狮子头砍下来了,哼哼,这石狮子少说也有几百斤重,他却向切菜一样。接着,曹家就出事了,我看他们家八成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天上神兵来正法。”他边说边往四周看,就怕那个神兵再出现一样,用手捂着嘴,在杨君淮耳边小声的说。
忽然,老乞丐浑身一震,惊恐的看了看杨君淮的脸,猛的喊:“不!不,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看见,仙人饶命。”他疯了似的转身就跑,他的断手挥的灵活自如,一条瘸腿根本箭步如飞,看不出哪里有残疾的地方,眨眼间就窜进巷子不见了。
宁郁洁看着有趣,扑哧笑了出来,杨君淮则对他的突然反应摸不着边,宁静臣踢了踢石狮子头,自言自语说:“那一定是个武艺高强的人,那把剑绝对是天下第一利剑……”
杨君淮和宁静臣同时抬头,在空中交换了一眼,一阵沉默之后,宁静臣说:“又是移祸江东的毒计,我看,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杨君淮苦笑点头,想到曹家这凄凉惨状要算到自己头上,心里重压难抑,对方到底是谁,自己已经臭名昭著,人人唾骂。怎么还要把血案往自己头上扣,冥冥之中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难道一定要害的自己身败名裂,不得好死吗?
三人不敢在城里多做停留,骑马出城继续向南,走不出五里,只听见后面四匹马远远跟着,不多时,就越过三人,疾驶而去,这四个人都是劲装打扮,马鞍上挂着兵器。
走出十里,身后又追来四匹马,也是武林人士打扮,对他们瞧也不瞧,擦肩而过。宁静臣奇怪的说:“这些人好象是赶什么场子,前面可能有埋伏,子吟,我们得小心。”说着,又有两匹马从他们身边掠过。
不过,这天傍晚,他们安然来在集市镇,路上平安无事。杨君淮等人挑了一个大店住下,刚进大门,就看见饭堂上有许多武林人在座。其中有白天那前后三拨人,还有几个或认识,或脸熟的人。他们三人一进去,这些人连脸都不抬,原本热闹的说话猜拳声都停了,人人都掉转头去假装不理,却又暗地里斜着眼睛偷看。而前脚接后脚,又有几个人进来要住店。
杨君淮三人找了个偏角的位子坐下后,宁静臣抬头坦然的看了看周围,在人堆里找到一个熟人,河南年轻一辈里小有名气的洪利海,他一对上宁静臣的眼睛就不自在的埋下头去。宁静臣还是懒懒的说:“我说洪老二,几个月不见,长进不少啊,把我这个结拜的兄弟来个视而不见,我们这几年的交情你看不上了,那子吟在太行山三次救你的恩情,你也忘的精光了。”
洪利海一张蜡黄的脸顿时涨的通红,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来,对杨君淮抱拳说:“杨公子好。”他以往都是称呼杨君淮为盟主,现在却连个侠字都不叫,改称公子。
宁静臣刚要开口讥讽,洪利海已经抢先开口:“小弟决不敢忘和宁二哥的交情,只是今天身不由己,得罪的地方请宁二哥见谅了。”他也不等回话,说完又回到自己位子上。
就这样一会工夫,门口又来了几拨人,其中两人是年轻道士打扮,趾高气扬的从杨君淮三人位子旁走过,那个圆脸的道士哼了一声,毫无忌惮的骂道:“伪君子。”宁郁洁听了一震,气的跳了起来:“牛鼻子,你说谁呢?”圆脸道士轻蔑的瞧了她一眼,说:“我骂的是个喜欢男人,自甘堕落的下贱人,又不是说你。”
宁郁洁听了就要发作,杨君淮一边平静的喝了口茶,一边不动声色的拽着宁郁洁的衣袖,将她按在椅子上。圆脸道士得了便宜,还想再说,宁静臣痞痞的说:“看道爷是武当派打扮啊,看不出剑法学的怎样,可这出口成章的工夫倒是学的不赖啊,好礼仪,好风范啊。”
道士年轻气盛,听出他话里浓厚的讥讽味道,正欲拔剑,另一个白脸道士拦着他说:“八师弟小心,大师兄叫咱们凡事忍耐为好。”圆脸道士赌气走了过去。
宁静臣心里暗暗犯疑,这里这么多人摆明就是针对杨君淮而来,他们个个都按兵不动,相互联系,似乎早就策划好了,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招数。哼,在震宇盟时,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看看杨君淮,更是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该来的就来,虽然己方只有三人,难道还怕你们不成。


17
用过晚饭,三人各自回屋睡了,而客栈里的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动静,这群人虽然来势汹汹,却也遵守道义,没有什么越轨行为,杨君淮等人夜里也睡的安稳,毫不把隔壁房间的人放在心上。
次日在大堂用完饭,一个武当门徒打扮的道士恭恭敬敬过来,双手送上拜贴。这道士面生,想是昨晚后到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杨君淮打开拜贴一看,上面写道:“武当门下玄字辈弟子七人于十字岭恭候杨君淮杨公子大驾。”宁静臣看了后,笑着说:“武当今天好大的礼数啊,比昨天那个小师弟可长进多了。”那道士不卑不亢的说:“昨天八师弟玄仪得罪之处,请两位见谅,我们大师兄已经训斥过他了。”
杨君淮收了拜贴,说:“我等现在就动身,请道长带路吧,不知这位道长怎么称呼?”其实论辈分,杨君淮可以和武当静虚道长平辈而论,以往又因他的身份,见的多是武当第二代的弟子,像玄字辈的人只有在重大集会上,跟在师叔师伯后面,根本得不到引见,杨君淮见的不多,也根本记不住名字。那道士说:“贫道玄生。”
玄生带着三人到了十字岭,只见这十字岭其实是一个小土坡,岭下是十字路交叉,岭上一片小树林。三人到时,土坡上下站满了人,昨天在客栈里的人都来了,全挨在一边冷眼旁观。正坡上有六个武当弟子,为首的是个和三十上下的道士,其余年纪都尚小,不过二十左右,昨天那个圆脸道士站在最左边。
那为首的道士上前说:“贫道玄青欢迎杨公子大驾,杨公子果然够胆量,敢来赴约。”宁郁洁一听这话就有气,什么够胆量,这里又不是刀山火海,不过是几个年轻一辈的牛鼻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武林至尊,天下第一了。玄青又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师弟,他们七个都是静虚道长的第四弟子桂进逸门下的。
宁静臣笑着说:“玄青道长这么客气,我们当然要来,不过,今天是武当做东,请的是我们三人,不知道这旁边这么多武林同道是……”玄青立刻说:“这些朋友都是贫道请来做见证人的,两位放心,他们只是旁观,决不动手。”
宁静臣摇摇头说:“不,不,不,在下也不是这个意思,树大招风,大家到这里来寻我们,总不甘愿空手而归,若是没有说好规矩,为了些蝇头小利自家闹起来,不就成了笑话。一个一个来,我们决不会怠慢哪一位的。”他这话一语双关,先挤兑了那些奔着报仇,扬名,夺剑的各色人等,又暗意指出在场人不同的野心。
玄青咳了一声,说:“今天我等请杨公子到此,是为了给曹师伯全家报仇。杨公子成名江湖已久,我等不敢小窥,就以武当七星阵与杨公子比试。”说完,这七个武当弟子就拔剑冲前,围住杨君淮三人,七柄长剑凛凛对准三人要害。
宁郁洁面无惧色,反而笑着说:“二哥,你说他们要不要脸,口口声声说的好听,却以多欺少,七个人和起来对付我们三个,还请来一大堆人做旁证,不知道要证明什么,真是好笑。”众道士听了都脸红,自知理亏,却不撤去剑阵。
杨君淮叹了口气说:“不管各位信不信,在下到曹州时,曹家已经遇害了,不过今天这个架势,当真要动手,各位道长找的是我,就让宁家兄妹出去吧。”武当七道想想有理,就收回剑,让出个位子。宁静臣和杨君淮心领神会的对视一眼,拖着宁郁洁走出剑阵。
七星剑阵复又收拢,武当弟子以玄青为首,个个凝神贯注,严阵以待,柄柄长剑分别对准杨君淮身上的七处要害,头,喉,胸。腹,腰,背,胁。每人纹丝不动,眼到,手到,剑到,正是七星剑阵最厉害之处,剑阵一成,往往阵中敌人便无处可躲,动弹不得。阵中长剑闪闪,阴风阵阵,隐藏着无数杀机。
在一边看的人都被这剑阵所吸引,其中多数人都心想,武当身为武林两大泰斗之一,果然名不虚传,这剑阵着实难以对付。宁家兄妹则在一旁为杨君淮捏一把冷汗。
阵外气象万千,杨君淮在阵中却心如止水,风平浪静。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阵中央,浑然不把那些闪烁不定的剑尖当回事。玄青等人也不进攻,要知道这剑阵精要就在于“后发制人,敌动我动”的诀窍,杨君淮不动,他们也只好耐心等待。
约莫一盏热茶的工夫,几个年轻的道士纷纷耐不住了,最小的玄仪叫道:“姓杨的,我们不杀没兵器的人,你拔剑啊。”杨君淮张开两只空手,笑着说:“不是在下不想,只是我无剑可拔。”
“胡说,你身上明明配着那柄若水剑呢,还不快拿出来,你不就是用这把剑害了我曹师伯的。”杨君淮说:“你看我身上哪里能藏下一把剑呢,说来惭愧,这把剑早在几天前被人抢走了。”这话一出,不仅武当弟子奇怪,四周围着的人也都大吃一惊。
宁静臣也在一边说:“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他们抓了舍妹,逼的我们用剑来换,他们抢了剑后,就扮成我们的样子去害曹家,这才是事情真相。”众人听了将信将疑,不过看他们三人的行李打扮,的确不像是带了若水剑的样子,许多人的眼里都不禁露出十分失望的神情。
玄生道士忽然说:“临敌最忌分心,各位师兄弟不要中计。”众道士恍然大悟,又凝神顿气持剑,杨君淮身陷剑阵中,又动弹不得。
杨君淮脸上不露痕迹,可心里却不塌实。武当七星剑阵他曾经听静虚道长讲过一二,略微知道些其中奥妙,可当真进了剑阵,还真被其中威慑力折服。自己饶是有再好的武功招法也要被攻入破绽。必须让对方先动起来,剑阵移动后,自然有空缺处可以攻入了。他心念一转,拿定主意。首先自原地开始,身子自转圈子。他这一身形刚动,早就紧张过度的道士们都动了起来,持剑踏步位走动,互相照应,等杨君淮一出手攻击,就全部趁势扑上。
可是杨君淮只是在原地打转,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只见他越转越快,七个道士也跟着他越走越快,他们的走的圈子大,若要跟上杨君淮的转速,必须快步奔走起来,一两个轻功弱的勉强追着。
猛的,杨君淮打住,七个道士全都没有防备,脚下收不住,顿时失去了剑阵中的目标,阵型慢慢溃散,杨君淮左足一点,先取没有站稳的玄仪,玄仪慌张中看见杨君淮攻到,想也不想,拔剑乱刺。杨君淮没有兵器,只是轻轻躲过,右手食指一弹。玄仪就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气把自己的剑拧到一边去,剑尖反而攻击左手边他的师兄。
左边的道士根本没有想到,举剑反搁已经来不及了,连忙快步躲闪开,他们这两人一动,原本溃散的七星剑阵就完全露出个大缺口。杨君淮逼退他们两个,又快步去取右边两个,一左一右两招小擒拿手,震落左边玄生的长剑,抓到另一个道士的手腕。他手下留情,一攻得手,也不恋战,又攻另外三人。
这时候的七星剑阵已经名存实亡,七个弟子虽然将杨君淮围着,却没有任何有效的步法,他们也只是围着,杨君淮在任何一点一冲就能出去。
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喊道:“临阵接兵位在前,四面八方尽数量。八师哥,你走前五,六师哥你慢走一步,三师哥你走后六。”七个道士正毫无头绪,焦头烂额,忽然听见阵型口诀,就毫不犹豫的依言而行,那口令果然有效,三步两脚,剑阵又重新起了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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