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贼难防————语夕
语夕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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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薛亦帧转身面向薛慕延。
"我爹...萧士晋让我去找袈裟时发觉的。"不知不觉中,他还是依旧把萧士晋当作自己的爹。
"哦?"薛亦帧乔装镇定,双手握住药瓶的手却微微颤抖,不小心洒出了里面的药粉。
"师父...师父,是你一手带大我的。告诉我...我的身世到底是什麽?"烛火紧紧映著薛慕延坚定的目光。
"你...没有查到吗?"薛亦帧收拾了洒落的药粉。
"和宫里人有关。"这几年他只查到这麽多。
"所以你就利用田扬风来查你的身世?"薛亦帧突然犀利的对上了薛慕延的双眼。"我很心痛自己教出了一个为了目的,居然利用感情的徒弟!"
"不是那样的!"薛慕延大吼出来。"不是那样的..."埋头在还含有田扬风气息的枕头上,眼角渐渐有温热的感觉滑过。
"我爱他,我只爱他!我想照顾他、保护他、拥有他...不想伤害他的...真的...不想。"小心的掩饰著自己的伤痛。"我宁愿现在被带走的是我,我宁愿什麽都不知道,我宁愿被在刺一刀...只要他能平安...他能..."
"阿...乖小延..."薛慕延突然爆发出来压抑依旧的情绪,让薛亦帧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心爱的徒弟流过泪...
"薛神医,参汤准备好了。"忠伯轻声的敲门声解救了薛亦帧的不知所措。
"乖小延,先喝点参汤补补血气吧。"扶起还沈浸在伤痛中的薛慕延,薛亦帧知道,只有救出田扬风才是拯救他这个爱徒的唯一方法。
叹了口气,薛亦帧对上了忠伯的目光。他们该这麽做吗?忠伯无声的点点头,那...似乎是救出田扬风的唯一方法了。

52
睁开惺忪的双眼,薛慕延看看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让他知道现在已过了傍晚十分。他...难道已经睡了将近一天一夜?
勉强移动手脚,麻木酸疼的感觉自全身散开。"真的睡了那麽久!"薛慕延喃喃自语。想要支持起自己的身体,背心上的伤扯动著刺痛。
"嗯..."薛慕延闷哼了一声,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吱的一声,门打开了。进来了三个人。
"他还睡著。"说话的声音是忠伯。
"亦帧,你下了多少药?"另一个苍老的声音...竟然是...是萧士晋!薛慕延大气不敢喘,佯装著昏睡。
"嗯...他的身子可能太虚弱了。"薛亦帧走上前,为薛慕延又把了把脉。"那帖药混在参汤里可能药性变烈了。"
"那我们..."忠伯踌躇了一下。
"走吧。不让他知道是对他好。"薛亦帧轻轻的叹口气,与萧士晋、忠伯一同退出了房间。
不让他知道...他们隐瞒的是他的身世还是...其他什麽呢?为什麽...为什麽爹...萧士晋也来了田府,他们难道在商量办法救扬风?如果是这样,又为什麽不让他知道呢?师父和忠伯...又为什麽给他...下药!
一切都变样了。爹不是自己的亲爹了,师父也...不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师父了,就连忠伯...似乎都不是那个平时的忠伯了。他们...到底隐瞒了什麽?!
薛慕延挣扎著从床上起来,扶著床沿坐在了地上,忍著背後撕裂的揪痛穿上鞋,从身边衣袋中摸出打火折子揣入怀中。
他们都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了,是否真的会帮他救扬风...他真的不敢轻易的相信了。如果是这样...要救扬风...只有靠他自己了。
拖动著疲惫发软的双脚,薛慕延悄声出了田府,一步一蹒跚的向自己城西的竹林走去。
有烛光?!呵呵,想著他就会在这儿!薛慕延苍白的脸上这时才露出一抹淡笑。推开木门,里面正坐在桌前伏案提笔的碧眼男人对他冷冷一笑。
"怎麽有空来找我了?"傅昱鑫看著薛慕延缓慢的进屋坐在了离自己不远的椅子上。
"明知故问。"薛慕延疲惫的用手支撑著身体伏在积案上。
"伤成这样还来找我。"傅昱鑫皱皱眉,口气虽然恶劣,但还是拿过一块锦布扔给薛慕延让他擦汗。"他对你真的那麽重要?"
"是。"
"要我帮忙可以..."傅昱鑫看著薛慕延眼中的坚定,坏心的邪笑。
"开条件吧。"哪次的‘合作'‘帮忙'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呢。好心帮助--这些词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们这种只有为自私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身上吧。
"这次我开的条件可不像上次那麽简单了。你要考虑清楚。"
上次的条件是互惠,彼此都有利益。这次的条件算是他求他的,又怎会简单。这些...薛慕延都明白。"说吧,我都答应。"
"答应的好快,我还没说呢,小心後悔。"傅昱鑫突然温柔的一笑。
"放心,不会!"後悔...他不会对任何人後悔,除了...
"看来你真的不可救药的爱上他了。"傅昱鑫摇摇头。"也罢。你就用......交换吧。"傅昱鑫勾起薛慕延惨白的脸。"今生今世都..."傅昱鑫轻柔的贴近了薛慕延的耳垂,对他耳语。
薛慕延看著傅昱鑫碧眼中的"兴趣昂然",他冷然的笑了。"你不是喜欢女人的吗?"
"一个将继位的皇帝多一个男宠似乎没什麽关系吧。"傅昱鑫笑道。"不过,先把你的伤养好。我可不想......等到那个时候你还是鲜血淋淋的。"傅昱鑫玩味的笑笑。"还同意吗?"
"嗯。"薛慕延义无反顾的点点头,闭上了双眼。只希望...田扬风能平安就好!"他平安回来我就会过来。"
"那...合作愉快。"傅昱鑫松开薛慕延的下巴。
呵呵,薛慕延自嘲的笑了两声。自己人相信不了,却来找外人‘合作'。也许只有互相被利益所牵绊才能有所"信任"吧。
薛慕延没有表情的再度转过身,向田扬风的宰相府走去。
53
"大哥!"
远远的,薛慕延还没踏入田府,就听见一声焦躁的喊声。转过头,却见萧永濔和田扬光急匆匆驭马奔来。
"大哥...薛神医...我大哥他..."田扬光箭步跳下马,冲到了薛慕延面前扯住了薛慕延的手臂。
"啊..."田扬光过於激烈的动作扯动了薛慕延背心的伤口。"他...不会有事的!"薛慕延咬著没有血色的双唇,声音虽然不高,但足够肯定。
"大哥他...不会有事..."田扬光看著薛慕延眼底的坚定,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薛慕延的话。抓住薛慕延的双手渐渐松开。
"你没事吧?"萧永濔把渐渐稳定住的田扬光圈在怀中,忧心的看著摇摇欲坠的薛慕延。
"嗯。"薛慕延点点头。"不用担心,死不了。"薛慕延嘴角自嘲的勾起一个弧度。"你们怎麽来了?"
"早朝时候听到扬光大哥被..."萧永濔用眼神示意。
"把扬光带走吧,扬风一定会没事的。"薛慕延瞥了一眼焦急的田扬光,"他在这里只会添乱!"
萧永濔冷静的点点头,他也不想让单纯的田扬光卷入朝廷的风波之中。"我会照顾他的,其他就交给你了。"萧永濔悄悄趴在别扭情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安稳住心爱人的心情,再度上马和田扬光一同离开。
薛慕延看著萧永濔和他情人两人甜甜密密的在一起,就算遇到事情,他们也会在一起度过。而他...深深吸过一口气,今生今世...大概都没有可能和田扬风在一起了吧...
苦苦一笑,薛慕延轻踏入了田府。蹒跚的想要走回田扬风的卧房,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是谁呢?薛慕延闪身躲在了墙角的树丛中。
"田老头还不急?"第一个靠近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低声私语的声音也一清二楚的传进了薛慕延的耳中。
这个苍老的声音是...萧士晋?!
"怎麽可能不急呢!"薛亦帧调笑的接了萧士晋的话。"扬风的性命可是危在旦夕,不是说明日午後就要...斩立决的吗。"
什麽!晴天霹雳打的薛慕延两脚发软,靠在墙壁上的身子一点点滑下。扬风...明日...斩...
"薛神医,"忠伯沈重的叫了一声。"您这时候还不快想想办法,老爷这麽多年来的唯一心愿不就是为了保全大少爷的性命吗...您...哎..."忠伯长叹口气。
老爷?难道是...田扬风的老爹--田敬业?!薛慕延闭著眼,小心的听著他们的谈话。
"我们萧家对不起田家呀!"萧士晋沈痛的叹口气。
"萧老爷,您别这麽说,老爷这麽做也是为了社稷..."渐渐飘远的声音让薛慕延再度清醒过来。
他们在说什麽?萧家...对不起田家?老爷这麽做...田敬业做了什麽...?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薛慕延的脑海中。他们...到底是否要救扬风呢?薛慕延悄悄的尾随在了三人之後。
穿过长廊,越过柴房。薛慕延尾随著来到了田家被封的禁忌之地--後花园。薛慕延谨慎的躲在花园入口的石雕塑之後,看著萧、薛、忠伯鱼贯进入立著田敬业石碑的亭子。
哒哒哒。三声清脆的响声拍击著墓碑的底座。
哗啦啦...一阵重物的移动,墓碑竟然...移动开来?!三人继续鱼贯进入墓门开启的密室之中。
墓碑...竟然是密室!薛慕延惊讶的看著墓门再度关闭,墓碑再度移到原来的位置。是谁...住在墓室之中呢?薛慕延悄然走近小亭。
轰隆一声,墓碑突然急速打开,薛慕延拖著伤残的身子想藏身,无奈行动还是慢了一步。
"慕延?!"两声惊讶的叫声从薛慕延的长亭传来。
"...爹...师父..."薛慕延沈著的看著两个惊讶的人,叫声在他们身後之人时顿时哑然无声。那个...那个站在忠伯旁边的略微发福的白发老头...如果不是他眼花...那人是...
薛慕延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住自己的心神。"你...是...田扬风死去了的...爹爹!"
刚入夜的冷风吹过田敬业已经花白了的头发,虽然还硬朗的身体却多了一份岁月的蹉跎。难道他...没有死...而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墓室中...生活了...六年!
"啊...慕延,好多年没见了。"田敬业疲倦的点点头。
好多年...不见...不是因为他...死了?当年他和傅昱鑫一同前来田府时,还亲手为他号过脉的...薛慕延疑惑的望向薛亦帧。
"金丝梦正是极品鹤顶红的克星。"薛亦帧淡笑著,做出捏著药瓶晃动的动作,明显的告诉薛慕延,金丝梦是他给了田敬业的。
难道说...田府井中下了极品鹤顶红,师父正巧给了田敬业金丝梦解了剧毒,而田敬业又...装死?薛慕延似乎明白了什麽。可是...又有什麽能让田敬业舍弃得了自己两个儿子去装死让他们伤心欲绝呢?
社稷...萧家对不起田家...突然的只字片语跳入薛慕延脑中。
"老爷,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拖了,少爷他就要...就要..."忠伯几欲老泪纵横。
"慕延,你留下养伤。扬风的事交给我们了。"萧士晋轻轻拍拍薛慕延的肩膀。"别让爹担心!"
"爹...对不起,我做不到。"薛慕延摇摇头。"看不到扬风,我片刻都无法安心。"
"哎,傻小延!"薛亦帧叹口气笑道。"我们这就马上出发吧。"
"出发..."薛慕延紧盯著薛亦帧。
"扬风明日就要问斩了..."田敬业沈稳的开口。"我们计划了今晚...劫狱!"
"劫狱?!"
"嗯。萧老头和忠伯去劫狱,我和亦帧..."田敬业望了一眼薛亦帧。"我们进皇宫去找皇上。"
"我也要去救扬风!"
"你...跟爹去劫狱吧。"萧士晋看著满脸坚毅的薛慕延,明白他要救田扬风的心情。"天牢...我打点好了。"
"嗯。"五人点点头。默契的互视了彼此,顿时一溜烟的淹没在了夜色之中。
腐朽、散发著霉味的天牢暗无天日。阴冷潮湿的风不知从哪里吹的人渗骨的冷。
"慕延,你没事吧?"走在薛慕延身後的萧士晋,看著他背部的伤,不禁担忧起来。
"没事。"薛慕延摇摇头,继续沿著漫长的石阶伸入天牢。
"萧大人...您们还是...轻声点。"前面带路的牢头尴尬的笑著。他这可是私自放人探监,被上头刑部的人知道可是要...喀!脑袋的。但...赚了这笔的银子可不是普通的多呀。牢头暗自摸摸怀中厚实的银票,劝阻著让他们这些"大人"小声点。
不知又弯弯曲曲下了多少台阶,只看到烛火越来越微弱,四周越来越黑暗,冷风越来越刺骨。
"大人们小心,这下面有水。"牢头提著灯笼回头提醒身後跟随的薛慕延等人。
啊...踏入水中,脚底顿时像被冰冻结了似的散尽了热气。扩散著的寒冷从脚心一直窜入胸口。薛慕延不禁一个哆嗦,被忠伯眼明手快的扶住。
"走吧。"薛慕延稳住受伤累累的身子,快步跟上了牢头。後面两人无声的跟了上去。
"啊...""嘿嘿...哈哈...""你...来...啦...""不要...呜呜...""哇哈哈..."......
各式各样的声音在阴森的天牢四周怪叫著。薛慕延轻皱著眉,小心的看著被关在牢里的人,惊恐、无助、怨恨的目关深深刺入他的心底。
不要...他不要扬风再在这里,一刻都不要!
薛慕延抓狂的奔跑起来。"扬风,你在哪里?扬风..."
是...薛慕延!牢房深处的一脚突然站起一个身影。"慕延..."田扬风冲到了牢门前。
"扬风!"隔著一根根冰冷生锈了的铁牢笼,薛慕延紧紧抓住了田扬风的双手。
好冰,他的手好冰。薛慕延抓起田扬风的手塞入自己的怀中。"你..."薛慕延一脸震惊与心痛,颤抖著手,轻轻抚摩田扬风伤痕累累的脸,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痕哽咽著,千言万语,此时见了遍体鳞伤的田扬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声的揪紧他破烂的衣衫。
"你没有好好养伤!"田扬风的双手沿著薛慕延的胸膛滑到了背後。轻轻在薛慕延背心的伤口四周徘徊,却不敢抚摸上那个令他一直挂心的伤处。
"你这样...我怎麽能安心养伤呢..."薛慕延埋头田扬风的颈间,把他连同间隔的牢笼一同抱入怀中。田扬风反手握紧了薛慕延的双手。
"你好冰,手冰,脸冰,身子也很冰..."薛慕延亲吻著田扬风的双颊,小心的为他带来温暖。"脚呢?"薛慕延蹲下身,从牢底的水中轻轻的抬起田扬风的一只脚。
"还有知觉吗?"除去田扬风脚上已经湿透而寒冷的鞋袜,薛慕延小心捧著田扬风的脚,一寸一寸的为他轻呵起气来。就这样,从头到脚,薛慕延一点一点的温暖著田扬风。
"咳咳"。背後传来两声干咳。"现在...我们还是抓紧时间..."
"啊..."看著颈间被狠狠敲击一下昏倒的牢头,薛慕延顿时清醒过来。
救人!他要把扬风从这没人人性的天牢中救出来!薛慕延在牢头身上找到钥匙,立刻拉住田扬风奔了出来。
"事不宜迟,我们走!"忠伯立刻在前方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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