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rnie？
声音靠近了，变了个人--Anita Hobbes？！
"......Bernie！Bernie Wale！"
Anita Hobbes！
一张皱巴巴的猴子脸填满了整个视野，Bernie的思维立刻返回现实，回到他的新Chevy里。
"你他妈的又来干什么？！"
"哦，我本来想来提醒你该回去睡觉了，不过，既然你决定在车里睡，那我就提醒你注意防寒--给你拿条毯子怎么样？"Anita端详了Bernie一阵，补充道："最好还是回床上睡，不然第二天会很难受，而且我不会因此少你的房钱......"
"好了，我接受你的忠告，我会回房间，你满意了？！"Anita的那番话几乎令Bernie气绝。
"你还开着电台？会浪费电池的，要知道，我们的地球--"
"去你妈的地球！"Bernie把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扼杀在源头。
"好吧，反正你也要回房间了......"Anita伸手进到车里，试图拧上电台开关。
啪--
重重的一掌拍在Anita手背上。
"你干什么？痛死了！说一声不就行了，要是你不想--"
"安静！"
他是认真的，他禁止一切杂音--
除了现在电台正在播放的那首歌。
很吵的音乐--至少Anita是这么觉得--吉他的弹奏尤其潦草，乍一听像Punk，可歌手的声音却很清晰，吐词也很缓慢。歌词似乎在描述对恋人的感激，可演唱者的情绪却比失恋还郁闷，这跟他阳光般的嗓音形成强烈的反差。
真可怕，居然能这样唱歌--Anita本来打算这样说的，可她注意到了Bernie此刻的神态......
他的整个灵魂好像都进入到这首歌里了，他与歌手的情绪似乎在共鸣！
他几乎快要哭了......
如果我不在场的话，他会不会流泪--Anita这样想着：不！他现在已经注意不到我的存在了......
短短几分钟的歌仿佛占据了几小时的时间。
"刚才播放的是Hot Storm的‘You are by my side'，当然，你很容易就听出来了，这是由他们新的主唱兼吉他手Duane Frey演绎的。怎么样？我个人更喜欢这个版本，比起一个月前失踪的前主唱，也是这首歌的作者Bernie Wale来，Frey在意境上的把握似乎更具特色。"
"还记得他在现场时忘记这首歌的词时说的话吗：‘见鬼！我就是记不住这里！'哈哈哈--我当时就服他了，谢天谢地，我没有错过那场演唱会......"
啪--
电台被人粗暴地关上，周围突然寂静地只听得见空气的流动。
"怎么关了，我还想听呢！"Anita伸手去够电台开关--
"我要睡觉了！要听的话开你自己的！"Bernie猛地打开车门，差点把趴在窗舷上的Anita摔下去。
"嘿--你紧张什么？！不就是提到你了吗！"
他的表情呈现出一个忍耐中的人爆发前的极限--
"你想说什么......"
"别紧张，我不过是知道你就是那个Storm乐队的主唱--前任，这我没兴趣......我知道，人有些时候总想躲到什么地方，比如我，我就在这里躲了半辈子......"Anita习惯性地耸耸肩，表示她的释然。
对方一副怀疑的神情，但却轻松了些许，直到她说出下面的话--
"跟你作爱的就是他吗，Duane Frey？在这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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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对话
站在悬崖的人终于被下了深渊。
Bernie感到呼吸困难，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了--被Anita Hobbes！
"我说得对吗？你们以前是一对？恋人？"对方死灰的面色并没有影响Anita刨根问底的欲望，当然，也可能是夜色掩盖了Bernie突如其来的崩溃表情。
他完成了打开车门的动作，从里面走出来，连车门都没带上。
"我在问你问题，求你了，我想知道......"Anita的好奇心并没有体现在她的哀求中，她追求的只是Bernie的回复的声音而已。
"很有趣是吗？！"
他回话了，却没有转身，只是停下了脚步，站在草地上，未经修剪的草丛长到他膝盖的高度。他语气夹杂着愤怒，痛苦中的愤怒--
"......不，我只是，对你感兴趣而已......"她的话语没有了之前的轻佻，好像在为一次严肃的交流作开场。"......我很少对从外面来的人感兴趣，可是，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从外面来的，只是换房间而已，原来的地方你已经不能躲了。"
他的肩膀明显地塌了下来，伴随着深深的呼吸。
"他唱得挺伤心，你不觉得吗？老天，连我都能听出那些痛苦，如果你逃避的是他的话......太残忍了，你这个自私的......混蛋......"Anita说完钻进Bernie的车里，重新打开电台。"该死！节目刚播完......我讨厌广播剧......"
也许，是他自己选择跳下去的--
自己挖掘的深渊......
冬季的寒冷把这些草的气焰消磨了大半，它们看上去像在勉强支持却又奄奄一息，夏天丛林般的茂盛到此时荡然无存。寄居其间的生物也不知所踪了，好像这片土地的主人带走了这里的一切生命。
"你觉得怎么样，Ray？还想看看吗？"说的是每天开车带Ray回这里一趟，免去他的来回奔走，可Duane再清楚不过了--最想来这里的其实是他自己，这点恐怕Silvia也早看出来了。
这里的一切，面对起来是一种苦涩的甘美，早已稀疏可辨的草地令人意外地心颤，那片土地上隐藏的秘密没有随季节消隐，反而愈加清晰，像鬼魂一样，在时间中成长。
它们不可能被遗忘了--Duane清晰地认识到，这将伴随他一生的记忆，甚至在他躯体的消失以后也将永远在这片土地上存在！
"Ray！你还在那里干什么？好了，我们该走了！"Ray不知为什么趴在屋子平台上，一动不动，只是当Duane喊他的时候竖竖耳朵。
有哪里不舒服？--Duane踏进草地里，快步向Ray走去，Eddie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
"嘿--伙计，怎么了？"摸摸他的头，Duane认为没有什么不对，Ray只是小声地呼噜着，回头望了望大门......
门还是锁上的，这毫无疑问--Duane几乎一走近这里就能感觉出是否不同，这方面他甚至比Ray还灵敏。
"没人，没人在屋里。好了，我们走吧，该吃晚饭了......"说这样的话不知是为了劝慰谁。
Ray不情愿地站起来，遗憾地回头望着那破旧的玻璃门，悲伤地呼噜着，跳下平台
他至少还有个朋友不是吗？--看着那个大家伙被Eddie亲热地安慰着，Duane心中的怜悯多了一丝宽慰，然后，一股巨大的苦闷袭来--
现在，谁给他安慰呢？
他一定很孤单，和自己一样......
Enid说自己找到住处了，简直是兴高采烈地搬出去的，也许她真的有双重性格--像Krist说的。不管怎样，Duane觉得她的存在基本上是明显而又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就像冰箱上鲜艳的磁铁装饰--当你取下来时，还是觉得空白的平面是那么刺眼。
......一个人住的房子。
真是古怪。半年前，当他因为拮据而无处可居时的心境居然和现在，有两座房子可选的感受大同小异--因为失落吧，守着两幢空荡荡的屋子还不如四处流浪。
他真的会回来吗？
只要他听到那些歌！
那些歌都是他写的--谢天谢地，他没有带走那本笔记......
或者说，他在那天夜里写了那么多歌。
Duane拿出那本宝贵的笔记，带着一种怀念的心情，打开......
书页里面夹杂着枯草和泥土，这是那天的痕迹，打开的那一瞬间甚至传出那时的味道，不仅仅是草和土。
真不知道，Bernie的头脑里装的是什么？竟然可以将词语如此不可思议地组合起来，平淡的叙述也有波涛般的震撼。
想象一下，他当时是怎样记录下这些思维的--
首先，拿起笔......
我也有很多的话要对他讲，把它们写在这里，就像对话一样--只有这个方式可以跟他对话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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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
删除/挽救
"老天！他长得真漂亮！你这家伙还真运气！"
自从知道Bernie和Duane的关系后，Anita就四处搜罗Hot Storm的信息--从互联网上，她称之为"了解世界的最佳途径"，其实就是唯一的了；然后像个谍报员一样，随时向Bernie报道乐队，主要是Duane，的近况--不管Bernie愿不愿意听。
"他唱歌时的表情太可爱了，简直是性感！我喜欢这样的男人！"Anita一边给Bernie盛土豆泥（罐头吃完了，他又忘了托Anita买），一边给他描述刚看完的Hot Storm在L.A的演唱会录像。"不用这样瞪着我，我最不喜欢你这样的男人了，你的长相我也不喜欢--缺乏信赖感！"
这些话根本影响不到他，Bernie心不在焉地搅动着那碗白色的粘稠物体......食欲，在离他远去......
"我要是和这样的男孩一起生活就好，他一定能把我照顾地很好......说不定每天都把早餐送到我的枕边--"
噗--
Bernie把刚舀进嘴里的那勺土豆泥又喷回碗里，还洒到了桌上。
"嘿！就算它不合你胃口也不用这样吧？！洗桌布是我最讨厌的事了！"Anita一脸厌恶地盯着桌布上的那些斑斑点点，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Bernie若无其事地看着手里的碗，微微一笑："好吧，我为不尊重你的食物和桌布的行为道歉，请问，你的厨房里有豆子吗？"
"恩，我承认，你并没有我当初设想的那样一无是处。"三两下吃光了她盘子里的"豆子杂烩"，Anita对它的烹饪者表示出不情愿的认可。
"如果你接受的话，我可以负责这里的厨房事务，至少比你弄的那些糨糊好吧。"Bernie喜欢听这种言不由衷的战败宣言，这说明对手也是有价值的，他得意地抬起一边嘴角。
"等等等......我可付不起你工钱，你也别想借此免掉房租--"Anita对这提议避之不及--Bernie是这半年多来她唯一的客人！
"哼......钱我不会少你的，只要你以后在我面前安静点。"
"是吗？只有这点办不到，不好意思。"Anita的言语间流露着我行我素的放肆。"......对了--"
她飞快离开餐厅，过了没多久又兴冲冲地出现在门口，手里夹着一张纸。
"这个给你，怎么样？作为报酬，我不喜欢欠人情！"
她把那张东西递到Bernie的鼻子底下，不顾他那时候是不是正在把一勺豆子往嘴里送。
演唱会的票。
那是一张演唱会的票，Hot Storm下周五晚要在Nash well进行的室内演唱会。
"你要干什么？"之前的调侃此时荡然无存，他的语气回复到几天前的紧张。
"请你听演唱会！这还用问吗？"Anita还一副无所谓的轻松。
"你知道我不会到外面去，还有，为什么是他们？......"
"怎么？你害怕了？老天，原来你只会在我面前逞能......呵，你连出去看场演出的本事都没有--"
"你很清楚，这不是重点！"Bernie的嗓门提高起来。
"当然，当然......"Anita把目光转移别处，漫不经心地挠着头发，慢吞吞地说了下去："我只是觉得，你......真的不应该就这样把他忘了--"
啪--
勺子被粗暴地掷到盘子里，豆子和酱汁溅得桌布上到处都是鲜红的斑点，被抛弃的那张纸飘进盘子里，迅速被液体浸泡起来。
Bernie离开座位，把挡在门口的女人挤到一边，走出房间，重重的脚步声匆忙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要知道，把像他这样可爱的人从生命中删除的话......损失太大了！"冲着背影早已消失的方向，Anita大声补充道。
"你想在下周五的时候唱这歌？"Larry拿着笔记本，一脸含糊地问道，使得Duane本来就紧张的心境变得更加忐忑了。
"你觉得很差？比起他的来？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才，我......我只是把自己的心情......该死......"--真是蠢透了，写得太直白了，谁都能听出这歌的意图，别说Charles了，现在连Larry都受不了了！
"不，不，不......"
果然很糟，Larry都这样说了。
"好了，我知道是挺糟的--"
"不！我说的是，很棒！甚至比Bernie的还好--见鬼！我这么说也许是出于对他的不满......但是，真的很好！真的！"Larry把本子合上又打开，放下又拿起，显得意外地手足无措。"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进录音棚录而只唱现场呢？"
"我只想......对人群唱......这首歌。"
--想象他也在其中。
Duane伸手把Larry手中的笔记本收回自己手中，随便翻过几页，慢慢合上，双手紧紧压着封皮，好像里面的文字会飞走似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决定......而且，这也是你自己的歌......现在，让我们把它的曲编出来！"
唱自己创作的歌的感觉太怪异了，就像第一次跟别人睡觉一样兴奋又古怪，Duane不敢想象他将如何在一周后，面对成百上千人把它唱出来，还要事先宣布这是他自己的作品--这才是最重要的！
吉他弹起来却很自在，感觉怎么都不会出错，难怪Bernie在现场的时候总喜欢即兴Solo。Duane觉得自己开始喜欢现在的角色了。
不行！这只是暂时的，Bernie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一切才算完美--想想Jason Stoik，难道他不是更希望经营自己的生活？
那么，什么才是他自己的生活？......
这个答案，要等Bernie回来一起解答。
"你想用这歌来让他知道吗？"
赫--是Owen，老天！他怎么会来找他说话的？！
"老天！我是说，你简直吓了我一跳！"先不管他的问题，只有把心里想的说出来Duane才觉得不那么不适应。
"是吗？如果你指的是我的头发......那的确挺吓人了，的确......我等会儿去把它们剪了！"Owen揪起额前一撮凌乱而卷曲的深色红发，有些委屈地说。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平时都太安静了--不用剪头发。"Duane满心歉意地解释道，虽然他的确觉得Owen的头发也有点吓人。
"哦。不过真是提醒我该剪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对了，他是来关心自己的--Duane想到这里，觉得前面说的那些话傻得要命。
"你说的对，我希望他能听到这首歌。"
"他要是听不见怎么办？"
一支箭钉入靶心的声音。
"......"
"如果他存心要逃避的话，你就是每天在CNN播也没用。"Owen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注入，客观得残酷。
"......我不认为他会一直逃避下去。"这种直觉之类的东西会不会被嘲笑？不管了，现在，除了奇迹还能相信什么？
"我也是......"Owen那被头发遮盖了大半的面容只显露出微笑着的嘴。
Duane意外地从那蓬头发中隐约辨认出Owen的全部轮廓--应该是个英气十足的帅哥，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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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
奇迹？
"这是什么？你不会是从马桶里捞出来的吧，我说？"
作为Nash Well最大的室内演出会场的检票员，Mick Russell见过各种各样被损毁或蹂蹑的入场凭证，但是--眼前这个人递给他的这张纸算得上他目睹到的最恶心的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