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我怎么总被这家伙的事弄得心烦意乱！"Krist重重地跌到沙发里，取来饮料一饮而尽。
他算得上是Bernie的朋友中最讲情谊的了--接到Duane打来的电话后二话不说地从Miami赶了回来，从他不知期限的寻爱之旅中，加入到现在这群手足无措的人里。
"我们要对媒体公布吗？"Larry终于说出了利害的重点。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Silvia的语气疲惫而充满忧虑，也许是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搂紧了坐在身边的Duane的肩膀。
"你们以为他现在只是一个离家出走是孩子那样简单吗？"Larry显然不耐烦了，他把手里的烟使劲捻熄在烟灰缸--看在老天的份上，他为了Jennifer好不容易才戒的烟。
"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吗？"Krist顾不上Duane的情绪了，硬生生地质问起来。
他要是说了什么我还会让他走吗？
"......他觉得自己给其他人带来了伤害......"Duane明白Krist的意思，他努力调整思维，说出他认为可能的原因，关于Bernie的不辞而别。
"哼......他以为他消失了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了？！混蛋！"
Duane把脸用力埋进手心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我可以一个人呆会儿吗，对不起......"
跟Larry分开后，Krist和Silvia一起向Silvia家的方向走。
"我说得太重了吗？我是说对Duane？"Krist略带愧意地询问Silvia。
"当然，他还是个孩子......"Silvia的话语中包含着理解。"你想要冷静也不容易，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见鬼！我是心理医生！可是，可是，就像你说的，要冷静的确不容易。"Krsit理了理外套的衣领，试图让自己进一步平静下来。
"我......我就是不明白，他怎么会走？......他，他害怕那些，他害怕外面的一切......"Silvia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抽噎起来。
Krist上去搂着她，像对待自己的母亲。
"他不是害怕别人，他真正害怕的是面对那些他熟悉的人......还记得他在那三年里都不敢见你吗？他认为自己伤害了你......"Krist抿着嘴唇，凑在Silvia的额畔说。
"怎么办？他会怎么样......他一个人......他会不会......"
"不，不，不......他当然不会，他没那个胆子--混蛋......他开走了车，还带了钱......很多钱......"Krist轻轻拍着Silvia的肩膀，缓解她的恐慌。"他是有脑子的混蛋，在采取行动前肯定会想起什么的......"
"......他只是换了种方式逃避，"Krist继续说道："......关键是，他会怎么做......"
Georgia的冬天并不冷，可Silvia还是依靠着Krist并不高大的身躯歪歪斜斜地走到家门口。
仔细回忆Bernie最后跟他说过什么话，Duane发现自己只记得那句伤心的自责了。
......我给你带来了伤害......
真的，也许他还想说：我不愿再这样下去了......
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其实，不一定要看到血才知道伤有多重。
可是，现在Duane觉得血的流淌可能会将痛苦一起带走，他嗅到了刀刃的金属味道。
他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时间是否还在流逝，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停下来又能怎样？真的，把灵魂与另一个人共享后，它就会跟着对方走......
他已经迷失了。
天花板的涂料已经剥落了那么多，这是这房子最不堪的一处了--致命伤！
要这样看着这恐怖的伤口多久，他的视觉才会开始模糊，思维才会彻底疲惫......
Duane别无选择地闭上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灰蓝色的眼珠诠释着绝望。
草丛似乎长得更高了。
为什么他会回到这里，Bernie的木屋......对了，因为Bernie在那里......真的吗？不要怀疑，他就在里面！
他哪儿也去不了......
为什么草会高过他的头？也许，他是躺在里面的......
真的，他现在就躺在草丛里了，看着灰色的天空，变暗。黄昏时分，太晚了，他必须把来这里的目的实施了--找到Bernie Wale！
"这里--"
哪儿？！
这里只有草，粗糙的草，泥土的味道......刚才是谁说了什么？
"他不咬人！"
手上有刺痛感，流血了？的确，好像到处都粘呼呼的......红色？蓝色？
灰色......
所有的梦境都是灰色的，除非你希望看到别的颜色。
黑色。
柔和的黑色，忧郁而沉静--他的眼睛。
"我给你带来了伤害......"
没有，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Bernie......
他就在他面前，他们躺在草丛里，Bernie就在他身体下面......
看不到他的脸，黑色的眼眸，已经构成了他形象的全部！
怎么会看不到他的脸？如果他想看......他看到了！
远去......当Bernie的容貌终于全部出现在画面中时，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远去，消逝......
Bernie！
天花板的破损还是那样赫然，加上突然的清醒，Duane觉得自己完全被吓到了，不仅仅因为刚才的梦。
烟？！
淡蓝的烟雾在天花板与地面的空间中飘散，舞蹈出绚丽的图形......
"你醒了？"
说话的女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右手夹着一支烧了大半的烟，左手正在拿起桌上的酒瓶往面前的杯子里倒。
"......Enid。"
"恩哼！"Enid漫不经心地答着话，举起瓶子："来点？"
她怎么会在这里？刺鼻的烟味证实这肯定不是梦--
"不了，谢谢......"Duane回答了眼下的问题，他慢慢从沙发上直起身来。"你，怎么回来的？......"
"我有钥匙。"Enid说着慢慢呷进一口威士忌--是之前Silvia带来用剩下的。
"......"
真是奇怪，虽然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Duane都希望再次见到他的姐姐，认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要跟她说，现在，她在最出人意料的时刻来到他身边，却一如既往地让他感到无言以对。
"......你，回来接着住？"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真是符合她的行为--不需要理由的迁徙者，不想被别人猜度内心。
"你认为我会跟你一起生活？！笨蛋--我只是来看看你。"
一定有个人搞错了！Enid？他自己？还是安排这一切的人？
"你在开玩笑？！"Duane知道，现在这种心情下说出这样的话很古怪，但他再也找不到对白与Enid交流了。
"就当是玩笑吧。"Enid慢慢地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那里已经装了太多烟头，快要容不下了。"......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早就该这样了，但为什么是Enid--
他居然在Enid面前哭？而且还哭出声了！
是什么让他这样软弱？
"好了......我知道了......"Enid来到他身边的时间刚刚好，Duane顾不得其他任何考虑，抱紧她的背，脸埋进她胸前的毛衣里，肩膀剧烈的抖动差点使Enid都说不出话了。"好了，好了......见鬼！我不懂怎么安慰别人......"
可她还是做到了，从Duane睁开眼睛发现她的存在的那刻起，她应该是能给他最多安慰的人了--除了Bernie......
"哼--，这么说，他是被报复了？被以前他上过的人。"听完Duane稀里糊涂，语不成话的陈述后，Enid不以为然地得出了跟Larry一样的结论，同时，她又给Duane的杯子里倒了些酒。
"你也这么认为？"Duane不愿相信这就是他姐姐的结论，现在他对Enid的认识不是两个月前那样了。"我以为你会说点别的，至少和Krist一样--"
"哦，他怎么说？"Enid轻轻吐出一口烟，像欣赏成就般凝视着它在空气中扩散。
"他说，恩，他说是一种情结，Green的性倾向是在Bernie身上发现的，他之所以一直不对外公开是因为他找不到能给他足够面对的时机......"
"哈哈哈......"Enid放肆地大笑起来。"咳咳......你把他那套听进去了？告诉你，他总是跟我分析什么情结的东西，说我还有什么双重性格......不说这些了。"她喝了口酒继续说："要我说，这就是报复，讨感情债！还记得Thomas Mahoney吗？"
Duane木然地摇了摇头，心中对他姐姐的歉意又增加了。
"我甩的第一个男人，高中四年级。还记得后来他对我做了什么吗？哼--他向学校告发我携带迷药，然后，他们查了我的书包和贮物柜......我写给那些大学的申请全部被退回。"
Enid轻轻地把烟灰掸掉，Duane没有错过她那个抬眉毛的动作。
"对不起......"第一次，Duane主动把手伸过Enid的肩膀，搂住她--她的一切都狠平静，包括吸烟时的深呼吸。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连那个人渣我都没有责备过，是我自己的错......"说着，她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第一次，Duane为自己的这个姐姐感到自豪。
"Bernie Wale，不错的男人......我能理解那个变态--"Enid谨慎地看了Duane一眼，确定他没有多心后继续说："他还是他的第一次，让第一次成为永远......哼，还真他妈的浪漫。"
是吗，那他妈的只是愚蠢的浪漫罢了......
"恩......那么，你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Enid摇晃着杯中的威士忌，略带醉意地直视Duane。"......跟谁？"
"Bernie。"
Enid的笑容消失了几秒钟，然后，似乎又回到酒精给她带来的情绪中："哼哼......单纯的小子，你比我想象得还傻......"说着，把自己的头向Duane靠去，两个人的浅色头发贴在一起，昭示着他们亲密的血缘。
"好了，别担心，他不会舍得丢下你的，"Enid的脑海中回忆着那晚Bernie Wale站在她门口的情景。"......这点我很清楚。"
"可是，我真的很想他......我想他......"Duane又开始抽噎了，在Enid轻轻抚摩他头发的时候。"怎么办？......我想，他回来......"
"哼--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完美，以为一走了之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白痴！胆小鬼！"Enid的声调在提高，仿佛是在演讲。"我这么说不是因为他的那个什么可笑的恐惧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就逃了--"
Enid的话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她轻蔑地笑了一声："他妈的！像是说我自己......"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的确，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那样做的后果：乐队、朋友、Ray、他......
他不知道他们的痛苦，他不知道他因为他做的那些噩梦，不知道他现在和他姐姐一起醉酒，不知道以后的不知多少天里他会怎样艰难地捱过......他害怕以后！
他必须知道！
--我要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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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谎言
"不行！我们不能现在就宣布！得先找找试试！"Charles又一次在办公室里手舞足蹈地大嚷起来，自从得知Hot Storm的灵魂人物凭空蒸发后，他已经不下千次地这样焦头烂额了，把他本来的电台事务抛得一干二净。
"你想怎么找？私家侦探？我们又不是要捉奸！"实在不理解Bernie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个罗嗦的制作人，如果不是因为他还算是个热爱音乐的老好人，Larry真想把他开了。
"现在的乐队还能演出吗？我是说，主唱兼吉他手都没了！"
"吉他手，我们可以再找一名，至于主唱......已经有人选了。"Larry说得就像换衣服一样轻松。
"谁？！谁是主唱？你是鼓手，怎么唱？"Charles来回打量了在场的乐队成员，怎么也找不出符合Larry那信心十足的答复的形象。
"别看了，是我。"
说话的人完全出乎Charles意料--Duane Frey！他没搞错吧？！
"等......等等！你说什么？！我想确定我是否听错了？"
"我说了，我就是新主唱。"Duane的神情镇定地就像准备开一个夸张的玩笑，但他的确没有开玩笑。
"你，你......你怎么可以乱来？！这不是什么遗产继承，这是音乐--"
"我们没有乱来！"这次是Red，一下就盖过了Charles的声音。"的确，让这小子来唱是挺扯的，但你能想到更合适的人吗？我们试过了，唱得不错，他的声音甚至比Bernie还好。"
既然Red都这么说--要知道，他可是这群人中对待Duane最不友好的了--Charles的表情稍微松懈了些。
"而且这小子也长得有模有样的不是吗？"Red推搡了Duane一下，把他摆到Charles面前。
Charles端详了Duane一小会儿，摊开手表示妥协："好吧，既然是你们决定的......赶紧找个吉他手！还有，一定要尽快找到Wale！Hot Storm不能没有他！"
"这就是我们现在这样做的原因。"Larry走到Duane身边，在他肩膀上有力地拍了一下。
"你有信心吗？"Larry凑到Duane旁边小声询问着。
Charles仍然心有余悸，坚持要让乐队和他们的新主唱合作一次给他看，Duane暂时充当吉他手--其他成员认为他的水平还凑合。
"这么说你还是对我没信心？！"Duane头也不抬，一副专心调他的--其实是Bernie的--吉他的样子，他知道这群人中其实没有一个真的有把握，包括他自己。
"当然，不过，我对别人更没信心。"Larry无可奈何地低头笑笑，把鼓稀里哗啦地敲了一通。"见鬼！就像当年对Rick......"
"谢谢，我会当心的......"Duane抱着吉他站起来，给了Larry一个宽心的微笑。
更像嘲讽--对现在的一切！
"唱那首吧--You are by my side！"Charles有气无力地决定了题目，虽然他其实在心中还是荡漾着稀薄的期待。
"等我想想歌词......"
Charles的那份稀薄变为真空。
终于开始了，还好开始是Red的贝司solo，很快，乐队的整体感觉就出来了；虽然手法不够娴熟，但Duane的节奏感把握得很好，就像特意把旋律感变粗糙的一样。
In the end of this world,
just me and you, we hold.
Red说的对，Duane的声音很清亮，单从声线上感受，的确比Bernie还动听，虽然失缺了Bernie韵味十足的低沉与磁性，却多出了一分苏打水般的清新，明媚--Charles的目光渐渐从挑剔转为欣赏。
......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we sleep together and cry.
It's useless and sad.
Let's get out, out of our minds.
Hopeless, hopeless,
But--
......
Charles的小眼睛圆了，事情在料想中出轨了，他却刚刚放松戒备--
"见鬼......我忘词了......"Duane停下吉他，喃喃自语起来，其他人也相继收手。
"你在干什么？！要是现场我们就该滚下台了！"Charles又把双手举在半空中乱舞。"你是怎么搞--"
"去你的！我会唱完的！我会的！"Duane伸手指着Charles，命令他坐回椅子上，然后，他低头在弦上盲目地拨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