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minakala
minakala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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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看来小倾是耐不住了。这是在给我下手的机会吧。小倾小倾,你忒也急了些!这般不智又没耐性,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好啊!慕慈,这是你二娘最拿手的蜜露酒,虽然名字软甜,酒劲可不小,就算帮中最能海饮的你杨伯伯也不敢喝太多。你二娘向来不让我多喝,平时藏着掖着,怕我伤身体,今天竟然一气送来整瓶,来,你我父子今日定要痛饮一番,不醉无休!"
微瞥区展清,俊秀的脸上已满是酒意。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便是这二十年来我所以为的亲生父亲。甚至还曾渴望自己能够与他有相似之处的这个人,却害死了我的母亲。我垂下头,借着饮酒掩饰几乎按不住的轻颤。
最后再给他一个机会吧。毕竟是养育了我这些年,不管存着什么心思,他至少让我过了安稳裕足的二十年。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哭了。那一日,在母亲的床前,哪怕仅只是为了笼络无知孩童的慕孺之情所演的假戏,但他确实是哭了。
"让,让孩儿给爹您满上。"我大着舌头,将他杯中的残酒泼到地上,再随手取过一支玉瓶,拔了软木塞,立觉一股浓郁的香气瞬时充斥房中,仅只是酒香便几乎要醉倒人了。手腕有些不稳的将金黄色的液体倾入他的杯中,袖子有意无意的扫过杯子,然后再给自己倒上一杯。
虽然动作快速隐密,但以区展清的目光,还是可以看出我做了手脚。
如果他确实心中有鬼,对我也只是表面上的真情实意,他就不会喝这杯酒。而如果他问心无愧,又确实不疑有他,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不喝,便会稍稍偏离我的设计,但也不过是绕个小小的弯,费些功夫再踏进我后面的圈套。
而如果他喝的话,我歪歪斜斜地伸去取自己的杯子,如果他喝,那,我会尽我所能以人子身份好好安葬他,将他埋到母亲旁边。余生,我也将再不离他们寸步,以此身为偿,就算是还了他的养育之恩。虽然都是死,但至少比曝尸荒郊,被野兽啃食要强得多了。
手指一分分移近杯子。区展清,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了,已经有太多人令我失望了,只盼你不要重蹈覆辙,至少,临死也让我瞧瞧所谓武林中人的风姿到底是什么模样。
43
"慕慈。"区展清一把握住我伸出去的手,一边轻拍一边醉醺醺道:"借着酒意,爹有几句话跟你说。"
我点点头不作声。
"你一直介怀爹娶了你二娘这件事吧?是爹做得不对,我心里也一直对你很愧疚,可是,小倾太像你死去的娘了,一颦一笑间莫不相似。爹只是看着她就好像你娘又活转回来了,你娘活着时我没能好好爱护她,只希望能将我对你娘的一番真情化作疼惜加倍偿还给小倾,不然我今生今世再不能原宥自己。"他声音有些哽咽,眼中升上薄雾,面上全是真挚之情,又续道:"只希望你能原谅爹的自私,爹实在是想向你娘赎罪啊......"
我扑通跪下,紧握着他的手,大声道:"爹,爹您不要说了!孩儿心中便是有些许不满,此刻也烟消云散了。这次孩儿在外闯荡,心智也越见成熟,再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慕慈,明白了爹您对娘的一片深情,这次离家全是我一时糊涂,有负爹您的养育之恩,我才是无颜面对您和二娘啊!"我痛哭失声,放开区展清双手,伏地不起。
区展清一把拉起我,二人抱头而泣,最后还是区展清先平静下来,替我抹去面上的泪水,再整整有些皱乱的衣冠,拿起桌上的两只酒杯,递与我道:"慕慈你肯原谅爹就去了我的一块心病,多年来的积郁一扫而光。此刻你我父子前嫌尽释,端的是可喜可贺,来,干了这杯酒。"
我轻轻接过来。因是刻意观察过了的,所以只一眼就瞧出这只杯并不是我刚刚用过的。
抬眼看向区展清,他一脸期待的注视着我,眼中满是慈爱。我笑了,但因为控制得当,并未演变成嘲弄的笑容。
"干!"他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大叫:"好酒,真是好酒!"
我揽起长袖,以便他看得更清楚,慢慢的,将酒倒入嘴中,不知怎的,这酒虽然香甜如蜜,喝到嘴里却苦涩得几乎令我再次流出眼泪。
真是好苦。
"哈哈哈!来来,别停杯,再满上!"区展清畅声大笑着,似乎真的感到非常快活。
"慕慈,你在外这些日子,有没有哪家的女儿让你中意?也该找个媳妇了。"区展清笑咪咪的问。
我唯唯诺诺,两人随口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都在等着。
并未让我们等太久。
约摸一盏茶时候,我腹部突地一疼,紧接着不待喘息,骤然剧烈的狞痛起来,如此之痛,让我跌倒在地来回翻滚,张口大呼,却听到一阵阵不似人声的嘶嚎,许多腥甜的东西流出嘴角,挣扎间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慕慈!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来人,来人!"区展清大吼着抱住我,将手抵在我胸口,可是却并不输入内力。
我呛咳着,吐出更多的血,似乎还有些块物在其中,那大概是我的内腑吧。
"帮主,发生何事?"
"快!把马堂主找来!!让他多带药物,快去!"区展清疾疾吩咐,"还有,把二夫人找来!"朦胧间我隐约看到他极快地对着来人做了个什么动作,那人微一点头飞身而去。
屋外一片混乱,许多人奔来跑去,叫嚷不休,此时屋内只余我和区展清。
我已不再吐血了,只是微弱的喘气,虽然在刚刚的翻滚间吃下了解药,但商梓周说因为毒药药性极烈,就算是立即服下解药也不会一时三刻便好,更对内脏有不小的损伤,可他没说竟会如此痛,直令我痛不欲生。不过,那也是因为他不知道吃下毒药的人其实是我吧。
为何会这般痛?真想就此死了,再不受这世间诸事半点折磨,让我解脱而去也罢!
"慕慈,你这是何苦?"区展清压得极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昏沉沉强睁开眼,看出去却是模糊一片。
"我虽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到底也养育你这么多年,可你竟能对我下此毒手?"区展清仔细地替我擦去血痕,慢慢抚摸我的脸颊,"这次你回来还真是吓了我一跳,你和那人真是越来越像了,你虽掩饰的极好,但那股妖娆之态却是藏也藏不住的。本来我还在想,就算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若还是肯把我当作父亲的话,那我也一样待你,可如果你对我起了歹意,那也莫怪我手下无情!"他猛然用力扣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仰望他,我艰涩的呼吸着,将眼睛睁至最大,好看清他。
"这么美的面孔,竟然藏了这许多恶毒,嘿嘿,真是你娘的好儿子啊。"他讥笑着轻声说道,却重重在我耳边炸响,拼命扭动脖颈,张嘴欲言,却只是嘶嘶吐气。
"莫急,我这就告诉你。你最爱的便是你娘了,对不对?可你知不知道,你娘其实是个人尽可夫,甚至和自己的亲弟弟生下儿子的淫娃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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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区展清将我抱至里屋床上,看他似要离开,我无力的扯住他的袖子。他轻笑着坐回床边,在我耳边低声道:"嘘,先让你看场好戏,待会再细说你娘和她的亲弟弟生下你的事好不好?"他的嘴唇在我耳际轻轻摩挲,热气拂过面颊,复又低笑起来:"若你还能活到那时。"
一股恶寒袭来,全身汗毛直竖。看着他起身离开,我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
亲姐弟?淫娃荡妇?母亲?
我无声地笑起来,虽然身体激痛,但仍然笑不可止。区展清--他其实已经疯了吧。怎么可能呢?再不然就是故意说谎好折磨我。太好笑了,如果不是无力动弹,早就笑得跌下床了。他实在是猪油蒙了心,也不想想,我又如何会相信他的胡说?
哈!我甚至还在想要以人子身份厚葬他,而他竟这般侮辱母亲!区展清,我不再欠你什么,即使是疯子的狂言妄语,但你如此涂污母亲,也绝不能饶恕!定要让你死无全尸方才解我心头之恨!
"展清!"小倾来了。
"小倾......"区展清的声音听来似极为痛苦,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展清你可是中了毒?"
"是......"
"是什么人下的毒?慕慈呢?慕慈在什么地方?"小倾悲凄的叫道,可惜,如果细听,还是可以听出她声音中的一丝喜意。
"......"区展清的声音极低,我在里间听不清。
"来人!着黑青两堂堂主带人围住宅子,把守各处出帮要道,不许任何人进出,违者杀无赦!"小倾的声音骤冷,断然喝道。
"是!"不少人齐声应诺,接着是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屋内又静了下来。
"展清......?"小倾试探的连叫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然后是窸窣声响,似乎是小倾在走来走去。我屏气凝神,放轻呼吸,此时身体已好了许多,痛楚减轻。
过不片刻,有数人回转禀报。
"禀夫人,出帮要道已全被封锁,不服令者全部当场格杀,区展清带回来的人也已被困住,稍有异动即刻斩杀。暖阳帮上下已被控制住了。"
"他留在村子里的人呢?"
"我们的人扮作村民把他们绊住了,一时脱不得身,后半夜就予以扑杀。"
"嗯,很好,待一切笃定了,我必重赏你等。"小倾的声音听起来至为冷酷,也非常陌生。这便是我一直在心中视为仅次于母亲的那个女人?真是枉费了我的情谊。但转而一想,反正未知道她的真面目前我就打算除掉她的,倒也不亏。
这女人根本不能与母亲比,此时此刻,只觉得她肮脏臃肿邋遢,极为不堪。我怎的如此愚蠢,竟觉得她有些像母亲!
"夫人,那他......?"
"你们去准备后事,发出武林贴,通告各大门派。但仍不可大意,要小心行事。另外,通知我爹的人,立刻动手围剿暖阳帮各分堂。"
"是!"
"还有,把他和区慕慈一起喝酒后中毒身亡,区慕慈出逃的事传出去,要大肆宣扬,明白吗?"
"是!"
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又静了一阵,王小倾突然吃吃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放肆,又自言自语道:"区展清啊区展清,你也该瞑目了,有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陪着你这个太监,死了也够本了。"
她哼起不知名的小调,一幅大事已定的样子。
"可惜阎罗王并不肯收我啊。"区展清悠悠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倾一声尖叫,似乎急忙间撞翻了椅子。
"你没死?!"小倾颤声叫道,声音惶恐不安,直似见了鬼。
"可不是,倒让你失望了。"
"那这些血......?"
"是我那好儿子的,他喝了自己下的毒,正在里边,这会儿怕不已经咽气了。"
"可,可是--"小倾可是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你啊,太自以为是了。"区展清轻笑着,随着他的话音,几声烟花爆燃升空之声响起,随着这几声,已有些沉寂的外面突又乱了起来,紧接着四处响起喊杀搏斗之声。
"还得多谢你,让我揪出帮中的叛徒,借此机会整顿帮务。再有,经此一战,金刀王家的地盘恐怕也得划入我暖阳帮了。"
"你,你早就算好了?"
"本来是打算让我的好儿子娶你后再谋夺你家,没想你和顾惜雪如此相像,所以我才取而代之娶你入门。"
"可你最重视顾惜雪吗?怎么......"
"哈哈哈哈哈--"区展清大笑起来,连连击掌,好半天才收住笑:"是,我最重视顾惜雪了,那是因为这世间我最恨之人莫过于她!"
"什么?"
"你以为我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啊?就是拜顾惜雪和她弟弟之赐!她和亲弟弟有了奸情,还怀了孩子,为了不被人发觉,决定利用我,趁大婚之夜将我制住,把我--把我--"他咬牙切齿,恨声道:"之后又在我面前行那苟且之事,我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又怎么可能会有半分怜爱!"
突地一声断喝,又是一阵翻桌倒椅的声响,复又安静下来。
"你这只手里的暗器是想做什么?嗯?想做什么?这么难看的手,还要它做甚!"
‘喀嚓'一声,接着是小倾凄厉的惨叫,很快,一股血腥味飘进来。
"我娶你进门只是把你当作顾惜雪的替身,她生时我有把柄落在她手上无法动她,现在全加诸于你,你可得多活一阵好好享用。"
"......"
"什么?之前为什么不对你下手?当然是因为要让你爹放松警惕,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王家联袂而行?就是为了摸清你们的底细,王家各处产业都有我的人,随时可以接管,哈哈哈,还真想看看王老头走投无路的那张脸啊!"
小人45
我已做好被骂BT的准备了,来吧~~~~
区展清开怀大笑,突然又大喝一声:"贱人尔敢!"
小倾的惨叫截断在嗓子里,只听到闷闷的几哼,然后再无声息了。想来应该是被区展清击杀了。
"可恨,我还没好好怜爱你呢,算你死得快。"区展清骂道。
外面的撕杀声似乎更大了,也愈加清晰可闻。
"怎么回事,还没解决?"区展清自语,准备出去看个究竟,只走了几步却又忽然停住了。我坐起身,轻拢着散发,等着。
很快,区展清的惨叫响起,我漫步而出。此时外间一片狼藉,桌椅翻倒,酒菜和着土混成团团稀泥,小倾躺倒在血泊里,一条粉白的断臂赫然入目。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血迹,探探她的鼻息,确定她已死后,才转向一旁蜷缩在地低声呻吟的区展清。
踢开几块碎片,我来到他旁边席地坐下,静静观赏他的惨状。
"你快死了。"我轻声对紧闭双目的区展清说。
他一震,强自睁眼看向我,眼神茫然无措。
"我说过了吧,这次离家,我已不再是那个无知无识的区慕慈了,耍点小花招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难。"我笑,心情从未如此舒畅。
"两,两杯酒都,都有......"他边吐血边嘶声道。
"是啊,都有毒。只不过你喝的那杯少一些,再加上你功力高深,所以这会儿才发作,怎样,我算得还准吧?"
"你......!"
"我怎样?你们这些武功盖世的英雄终还是死在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手上了,很不甘心吧?"
抬头看向外面,天色已渐亮。"这会儿,朝庭派来的军队应该已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了,你和王家的人这番撕杀之后,恐怕早就无力再战,大军以逸待劳,剿灭暖阳帮易如反掌。哈哈,这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俯下身,盯住他充血的眼睛许久,柔声道:"你就快死了。此刻你功力全失,体内更是痛得有如刀绞火炙,连一只小指也动弹不得,一定觉得至为屈辱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要你承认母亲的事是你故意编造出来的,我便让你死得舒服些,如何?"
一丝诡谲的笑意在他眼中浮现,他边笑边呛咳着道:"真......真可怜啊......哈哈......不知道......自己是姐弟乱伦生下来的孽种......哈......咳咳......"
我抬手给他一记耳光,因过于用力,手掌都在隐隐作痛,可却仍然压不住他的笑声:"还把那娼妇......当圣女......你真是可怜虫......咳......"
我不停的掌掴他,直到整只手都肿胀起来,他却依旧不断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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