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处无芳草————江洋
江洋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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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着迷地望着那黑宝石一样深遂明亮的眼睛,为里面的深情而心动,柔声道:"小丁,乖乖留下来吧,五哥会好好爱你,好好疼惜你......"
丁前截口道:"爱我么?你能只爱我一人么?能爱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一年?"
秦越张口结舌,懊恼地盯着他,闭紧了嘴巴。
"长痛不如短痛,你给我一刀,总算还不致命,一两年内可以恢复,可是如果留在你的身边,岂不是要受那凌迟之苦么?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丁前尽量保持着平稳的语气,其实心痛如绞,眼光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伤心的神色。
"小丁!"秦越望着那双溢满痛苦的眼睛,也是心痛难忍,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急促地道:"不会,不会,小丁,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一生一世!如违此言,天打雷劈!"
丁前回手抱住他,两人紧紧地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真切的心意,一时都是痴了。
良久,丁前松开了手,道:"我想看看一点红去。"
秦越忙道:"好,我带你去。"刚要转身,又紧盯着丁前的眼睛,问道:"不走了?"
丁前一笑,没有答话,却道:"你从哪里寻了珍奇的剑谱来送一点红?这家伙眼高于顶,等闲的东西他是看不上的,还是五哥本领高,竟能收买动了他。"
"哼,什么收买!我这叫投其所好。"秦越笑逐颜开,搂过丁前又亲了一口,道:"你先答应我,不走了,我便带你去找他。"
丁前叹了口气,道:"我不去浙东了,你是如来佛祖,我怎能跳出你的手掌心?"
"嘻,好小丁,快别骂哥哥了,我是真心疼你,咱们在一起多么快活,多么和谐,不论从情感上还是从身体上,咱们都是最契合的一对儿,难道你忘了吗?"秦越动情地说着,再一次拥抱丁前,热烈地亲吻他,抚摸他,灼热的手,探入他的衣内,带着焦急的渴切,激起他一阵阵的战栗......
"好了!"丁前用力挣脱出来,脸上已泛起红晕,急促地喘息着,已经被他调弄得非常敏感的身体几乎克制不了自己的情欲,而且,五哥他......身体上也起了变化......
用力挡开秦越又伸过来的魔爪,丁前急忙向外走去,一边道:"不行,我得看一看一点红,好些天不见,这家伙可别走火入魔了。"
秦越不满地跟在后面,笑道:"怎么会?他是你的结拜大哥,我怎么可能害他?"
丁前心中一动,心想你连这也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么?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么?可惜啊......

密门缓缓开启,秦越带着丁前进入总堂中最大的一间密室,这里深入地下,极宽敞空旷的室内,方圆几丈,没有任何器物,只四壁镶着巨大的铜镜,点着明亮的灯火。
斗室中央,一点红静静地盘膝而坐,仿佛正在入定,丁前一怔,生怕打扰了他,正在犹豫,却见一点红睁开了眼睛,冲他微微一笑。
秦越笑眯眯地道:"一点红,这无名剑谱可还合你的心意?"
"好!"一点红认真地点头赞许,叹道:"我从前自以为深得剑道之精髓,如今看来,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外有天啊。"
"呵呵,你也不用过谦,其实你对剑术的理解与运用,已经相当出神入化了。"
"不对不对。"一点红不以为然地摇着头,道:"我还差得远呢!"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丁前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大哥,你倒难得谦虚起来了呢。"
一点红也不生气,道:"依我的修为来看,大约还要过二十年才能达到这剑谱中所述的上乘境界呢,现在不过是刚刚入门罢了。"
丁前吐了吐舌头,笑道:"你才算入门?那我岂不是离门还有八千里?"
秦越也笑道:"我看你也不必进门去了,反正有这么个大哥,靠山吃山,任谁也不敢期负你。"
丁前笑嘻嘻地道:"是啊,我也正好偷个懒。"向一点红靠近了两步,道:"大哥,咱们走吧。"
秦越道:"是啊,一点红,你在这里关了好几天了,送饭进来你都不吃,不如暂且告一段落,先出去休息一下吧。"
一点红想了想,问道:"那这剑谱你继续借我看行吗?"
秦越笑道:"这说的是那里话来?难得你看得上眼,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是送你的了,也算是谢谢你照顾小丁。"
一点红微笑了一下,道:"那多谢了。不过照顾小丁是我该做的,你谢我做什么?"
丁前插口道:"好了,大哥,咱们走吧。"说罢当先出外,秦越和一点红随后跟来,三人出了密室,丁前却不停步,一直向外走去。
秦越忙道:"小丁,园子里备好了酒菜,不必出去了。"
丁前回过身来,淡淡地道:"多谢你了,不过我们这就告辞,不叨扰了。"
秦越脸上变色,强笑道:"小丁,你在说什么?"
"我和大哥这就离开这里,多谢你这些天的款待,也谢谢你送给我大哥剑谱。"
"小丁?!"秦越焦燥地上前一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别胡闹了,咱们高高兴兴喝酒去!"
"谁跟你胡闹?刚才你不是还说么,靠山吃山,如今我有大哥撑腰,自然胆气壮了不少,不想再吃你的鸿门宴,怎么,难道你想强留我们?"丁前微微扬起眉毛,笑容可掬地望着秦越。
一点红不明所以,但绝对以丁前马首是瞻,立即瞪起眼睛,盯着秦越,脸色不豫。
秦越出其不意,懊恼得几乎闭过气去,狠狠地盯着丁前,牙根直痒痒。
"五哥,我还是觉得自由自在好一些,虽然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但是......你终究不是我想要的人,嗯,换句话说,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人,我小心眼儿,不可能对你的花心视而不见,快活了一时,必会伤心一世,到时候我不开心,也妨碍你寻欢作乐,两个人都难过,那又何必?"笑了一笑,又道:"五哥,吴歌曾经劝我,天下有的是可爱的情人,何必一棵树上吊死,这话我想不必劝你,你一定会想开的,所以,咱们还是好聚好散吧,做不成情人,还是兄弟。"
一点红插话道:"情人?"
丁前落落大方地转过头望着他,道:"是啊,五哥曾经是我的情人,不过以后不是了。"
一点红沉下脸,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满地盯着秦越,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似乎觉得秦越配不上他最喜爱的小丁。
秦越几时受过这种折辱,气得浑身微微颤抖,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丁前,几乎要在他身上钻出洞来,可惜丁前泰然自若,有恃无恐,欣赏着秦越难得一见的铁青脸色,向他做了个鬼脸,道:"五哥,我们走了,回见。"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一点红恶狠狠地瞪了秦越一眼,随后跟去。
秦越大怒,气急败坏地叫道:"小丁!"见他理也不理,又换了一种气苦的语气叫道:"小丁,你好狠的心!"
丁前头也不回,秦越又放软了口气,哀怨地道:"小丁,好小丁,你这是何苦?"
丁前恍若未闻,秦越无奈地叫道:"是哥哥错了,小丁,你先别走,有什么事不好商量呢?"一边说,一边随后跟了来,心念急转,想着怎样才能留住丁前。
丁前知他甚深,明白他时常心口不一,狡诈多计,对他的话干脆来个充耳不闻,步履不变地向前走去,倒是一点红停步,回身怒道:"秦五,一定是你不对,惹小丁生气,你要再敢跟来,我对你不客气了!"
秦越苦笑一下,道:"一点红,咱们是朋友,小丁是我最爱之人,我怎会惹他生气?情人间有点小小矛盾,你做大哥的,不妨从中劝劝,怎能火上浇油?"
一点红摇头道:"朋友当然亲不过兄弟,如果有误会,你就应当承认错误,下决心改过,再也不犯,小丁气量很大的,一定会原谅你,否则的话,免谈!"
秦越气结,丁前忍不住笑出声来,回头道:"大哥,谢谢你,不过他是不可能改的,三番五次的,我已经死了心了,还是算了吧,咱们岂可强人所难?"
一点红生气地啐了秦越一口,道:"混蛋,既然不肯悔改,那还纠缠什么?快滚,你要敢再靠近小丁半步,我要你的命!"
秦越恨恨地望着一点红,头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这混人,根本不管谁对谁错,一味偏坦自己喜欢的人,可怜我秦五这些年来不知调解了多少江湖纠纷,如今轮到自己头上,却是空有满腹机巧,无处施展,一点红这家伙根本是软硬不吃嘛!虽然动起手来自己未必怕他,可是光动武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小丁的心哪!这可怎生是好?
丁前不管他心思如何飞转,知道反正有一点红在,他无法把自己怎样,于是从容招呼一点红出了大门,唤手下弟兄牵过马来,两人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24*

丁前和一点红纵马出了杭州城,左右无事,丁前便想干脆回家去探望父母,两年多未见,着实想念得紧,顺便看望萧悠。再说,自己擅自离职,也须当及时向天狼社的魁首大哥解释清楚,这件事,如果有萧悠从中分说,那是最好不过的,秦越此时虽然恼恨自己,但也不至于随便给自己安什么罪名,倒不用担心。
想明白了这些事,丁前彻底放松下来,多年来营营役役,只有此时才真正是无事一身轻了,倒是极其难得的机会。他含笑看了看一点红,心想不如先带他四下里游山玩水一圈,再去拜见自己的父母,也不枉了两人兄弟一场,话一出口,一点红自然毫无异议,两人这便打马向北而去。

空山新雨,草木芳华,寂静的山谷里,一座简朴的院落,整洁而不张扬,白墙青瓦,衬着红花碧树、远山近水,好一幅江南山居的美景。

秦越难得地望着空旷的山坡在发呆,没有笑,英朗的脸上,带着沉思的神色,一只手端着酒杯,支在桌子上,忘了喝。
"出什么事了?"坐在石桌对面的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问道。
"师父,你说一个人长年累月地面对同一个人,会不会累啊?"秦越愁眉苦脸地问道。
"哼!"那老者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人的性情不一样,感觉当然也就不一样,有的人会乐在其中,有的人--比如说你,可能就会觉得闷了。"
"就是嘛,师父,你最了解我的,我生来就喜欢追求新奇的东西,要我一辈子总对着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嘛!"想了一想,他又补充道:"不过还好,我这个人很念旧的,属于喜新不厌旧的好人。"
"好人?!"老者又瞪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却没说话。
"嘻嘻,当然是好人了,不信你问问跟我交往过的人,哪有一个说我坏话的?顶多是又爱又恨罢了。"看见老者一脸不赞成的样子,他又笑了起来,道:"不过当然跟师父你不能比了,谁叫你生性古怪,不爱跟人交往呢。人家对你,当然只有敬而远之的份了。"叹了口气,秦越又道:"我也真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娘就喜欢上你了呢?这么一张木头似的脸,从哪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吸引力啊!"说罢偏过了头,对着老者上下打量,颇不欣赏的样子。
老者冷冷地转过了头去,对这小子的挑衅不屑一顾。

这面貌被秦越形容得像"木头"一样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神医,人称"鬼手医圣"的薛飞,是天狼社中的元老,任右护法之职。他是秦越的师父,也是他的继父,不过秦越从小就只叫他师父,从没有用过另一个称呼。
"师父,你说说,你成天守着我娘,有没有,嘿嘿,有没有生厌的时候?"秦越斜过身子,趴在桌面上,凑近薛飞,鬼鬼祟祟地问道。
"你呀!" 薛飞生气地转过头来,道:"真不知你这性子是怎么养成的,一点都不像你娘。"顿了一顿,他又道:"如果我也像你这样三心二意的,你娘怎么可能看得上我?那我岂不是错过了这么好的女人?"说到这里,他露出了微笑,平素冷硬的面容泛起了一丝柔情,想是心中又想到了那个温婉体贴的妻子,道:"这二十年来我过得非常幸福,如果没有你娘,我怎么能知道原来这世上还可以有这样美好的生活?"
"还有我这个十全十美的弟子加儿子,还有我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秦越涎着脸笑嘻嘻地道,"啊呀,老头儿,你真是赚大发了呢!"
薛飞白了他一眼,但一想起自己那三个可爱的女儿,老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道:"是啊,要不是你娘,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一大家子人,所以说,长年累月面对同一个人,要看你面对的是什么人,如果是你娘,那别说一辈子,十辈子我都不嫌多。"
秦越吐了吐舌头,叫道:"什么?下辈子还让我娘嫁你啊?不干不干,多亏啊,怎么也得嫁一个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男人才值啊。"
薛飞微一抬手,秦越刚要侧头,脸上已着了一下子,"啪"的一声轻响,打得他叫了起来:"啊!师父,你的无影掌又进步了,不过别用在我身上嘛!好歹我也是你的儿子啊!"
"哼,这会儿你想起来啦?平常你怎么总是想不起来啊?"
"嘿嘿,您是我货真价实的师父,叫师父也没错啊。"秦越跟薛飞嘻皮笑脸的,总没正经,谁让当年薛飞追求秦越他娘的时候,还是秦越给拉的线呢。
细说起来,当时如果没有秦越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家伙从中出力,这两个性格都非常腼腆的人,说不定何年何月才能互明心迹,又说不定就一生都错过了呢。
"爷儿俩个又说什么呢?"随着这轻柔的语言,从屋中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虽然年纪不轻,但面貌秀丽,神情温婉,使人一见之下,顿生好感。
薛飞一见到她,情不自禁地面露微笑,连秦越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换上一副乖乖好儿子的样貌,笑道:"妈,我们正在说你下辈子嫁给谁呢。"
妇人脸上一红,她天性害羞,虽然一个是她成亲多年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儿子,但这个话题显然还是让她觉得有点难为情,柔声道:"没的说这些干什么,越儿,你难得回来一趟,这回多住几日可好?"
秦越笑道:"好,我就住下不走了,一直住到这老头儿嫌我碍事要赶我走才罢!"
薛飞白了他一眼,道:"如玉,别理他,你这儿子,不像是我儿子,倒像是我老丈人,总觉得你是天上绝无、地上仅有的好女人,我怎么着也配不上你,他看我是百般的不顺眼!"
"咦,难道你觉得我娘不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我当然觉得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谁说我不满意?"
"你刚才的口气就是这样的啊。"
"你......"
"好了,好了。"如玉夫人笑着打断了这一老一少的无聊争论,道:"两个人难得见一回面,快别费这个力气口角了,我做了越儿爱吃的菜,都进屋去吃吧。"
秦越笑道:"天气这样好,还是在外面吃吧。"
如玉夫人对儿子言听计从,闻言便道:"好,我去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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