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处无芳草————江洋
江洋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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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离谱的是,床边端正地放着一张椅子,一个黑衣人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瞪大了眼睛,仔细地在看着。
什么?这种事也好大大方方参观的?
床上两人心里叫苦,真的不想这样给人家表演活春宫的,可是......一看到那人身边那柄出鞘的利剑,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令人胆寒的光芒,就实在没什么反对意见敢于表达了。
"嗯......啊......"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少年呻吟着,今天的痛苦表情可真不是装出来的,因为事先没有经过很好的前戏,精神又太紧张,所以这一场性事如同受刑一般,好生难过。
上面的那个强壮男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虽然眼前的人儿秀色可餐,要在平时肯定是快活得如同干柴遇到烈火,不过现在旁边有这么个冷冰冰的煞星拿着凶器逼你办事,没性趣也得硬来,真是赶鸭子上架、逼上梁山啊!
有这么办事的嘛?
这家伙真是变态!

黑衣人傲慢地靠在椅子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们,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见那两人同一个姿势运动了良久,好象没有什么新意了,就问:"这就些了?"
那两人刚刚磨擦出一点乐趣来,险些欲令智昏,忘了还有人在旁监视,被这一声又吓得软了下来,一起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道:"是,就是这样了。"心道:还有许多的花样呢,可是不想给你表演了!
"真恶心!"黑衣人皱起了眉头,又问那个少年:"你觉得快活吗?"
"......是,快活。"少年小心地看了一眼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这可是自己向来的恩客,不能得罪了他。
"那你鬼叫什么?眼泪都下来了!"
"......"少年心中气愤地大叫: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疯子在旁边看着,让人哪来的兴趣啊!
"原来男人和男人可以这样的......"黑衣人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站起身来,从窗子里纵了出去。

这是含烟阁里的一间屋子,留宿的客人和这里的小倌儿们就在这里过夜,刚才两个人正在床上亲热,忽然从窗子里跳进这么个黑衣煞星来,冷冷地命令他们表演一下男人之间怎么"办事",两人都吓得不轻,刚要喊叫,黑衣人手起剑落,一张花梨木的八仙桌工工整整地分成了四块,床上两人顿时变成了没口的葫芦,畏畏缩缩地开始"办事"。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实在很难有"性趣",表演的两个人叫苦不迭,看的人也大不耐烦,好不容易两人把大致的步骤表演完毕,黑衣人立即飞身而去,留下床上鄂然的两人,若不是看见地上还有那分尸四块的八仙桌,几乎以为刚才是南柯一梦了。

"哼!"下面的少年哼了一声,用力一推身上的男子,佯怒道:"快出来,痛死我了!"
男子回过头来,紧紧抱住了他,笑道:"不要紧,煞星走了,咱们俩个可以真正快活了,怎么,你舍得叫我出来么?"
少年斜着眼睛睨他,笑骂了两句,两人毫无顾忌地再次纠缠在了一起。

一点红漫不经心地在湖边走着,难得地在想着事情。
傍晚丁前出去不肯带他,他一气之下走掉了,但转眼间又跟在了丁前后面,他轻功高超,眼力极好,远远地缀着,也没被发现,直到进了含烟阁,才发现原来丁前是跟人有约。
他们在室内谈话,一点红就伏在远处的一棵树上窥探,不过看着看着,没什么意思,眼光一转,忽然发现另一幢小楼里有一间房开着窗子,正露出里面亲热的两个人,是两个男人哎,在床上光着身子搂抱亲吻,怎么回事?
一点红大感惊奇,一时兴起跳了进去,要两人给自己"表演"一下,那两人吓得直哆嗦,勉为其难地"做"了一回,原来男人之间还可以这样,不过好象并不怎么快活的样子嘛,那个少年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如果是小丁的话,那他岂不是要受苦了?
他看得差不多了,拂袖就走,又回到原来的树上,再看丁前他们,正在喝酒闲聊,好象很高兴的样子,并没有像那两个人一样做那种事,他放下心来,心道:小丁这么聪明,才不会自讨苦吃呢。
忽然觉得有点心乱,一点红离开了含烟阁,在寂静的湖边慢慢走,想想心事。
这对于他来说可是极其少见的事,一般他是没有什么心事的,除了武功和爱马,再有小丁,他从来不关注任何事物,今天因为见识了非常"特别"的事情,不免起了一点联想,想想自己,想想小丁,想想人与人相处的方式......
好象除了自己一直过的这种普通冷淡的生活之外,人还可以有许多其它的活法呢。
像那个穿白衣服的长头发的男子,跟小丁谈话时笑得那么开心,小丁好象也很放松,跟平时大不一样,笑得像个小孩子。
这世界很大,有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不同的生活,平时没有关心过他们,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
嗯,小丁这样子笑起来很好看,让人看了心里舒服,比平时他一板一眼地办公事时可爱太多了,为什么他在这里才这么高兴呢?是因为......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么?
一点红觉得很不高兴,小丁是他的,他们一直亲密无间,虽然他不会像人家那样说什么"亲如手足、情深义重"什么的,可是小丁在他的心里,一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存在,除了以前小的时候在师父跟前,他还从来没有跟人相处这么长时间、接触得这么密切呢。
那个人是谁?凭什么抢走了他的小丁?
一点红有点愤愤的,不禁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两个男人,他们竟然在一起办那种事......
原来男人和男人不仅可以在一起喝酒、打架、吹牛,还可以做这样奇怪的事......
不过好象这样更亲密一点似的。
对,就是更亲密一点,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阻隔,坦诚相见,关系一定比普通的朋友更亲近!
一点红还不明白,有的时候,关系不那么亲近的人也可以做这种事的,不是通过感情,而是通过金钱来做桥梁。

丁前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觉得有人正在亲吻他的嘴唇,动作非常生硬,简直就是啃咬!
他大吃一惊,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会有人潜入到他的卧房里,真是不可思议!他不假思索地挥掌拍出,却被人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一接触那人强硬有力的手掌,丁前就知道他是谁了,松了口气,轻轻地叫道:"一点红?"
"嗯。"
"你干什么?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到我屋里来做什么?"
"我想跟你一起睡。"
"什么?!"丁前又好气又好笑,呆了一下,才道:"快别胡闹了,我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必须休息一会儿,你快回去吧。"
"不!"
"怎么了?"
"......"
一点红不说话,丁前奇怪地想了一下,道:"那我把灯点上。"
"不用。"一点红说着,干脆钻进被窝,挤在丁前身边。
"咦?"丁前发现他没穿衣服,吓了一跳,忙道:"你干什么?衣服呢?"
一点红也不言语,抱住丁前就剥他的内衣。丁前挣扎起来,怒道:"放手!你胡闹什么!"却挣不过他,拉扯间几下子就被剥了个精光,两人完全赤裸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丁前感觉到一点红浑身强健的肌肉都紧绷着,知道他也非常紧张,自己不知怎么了,反倒放松了下来,笑道:"你究竟是怎么了嘛,深更半夜的,闹鬼啊?"
"不是。"
"那是为什么?"
"......"
"究竟为什么啊!"
"想跟你在一起。"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嗯,想更亲近的那种。"
"什么?"丁前觉得全身一阵发烧,虽然在黑暗中,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这个一点红,他今晚是怎么了啊!
"你......是不是跟踪我了?"丁前微一思忖,觉得可能是一点红看到或听到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来。
"嗯,我看见你去跟那个男人喝酒了,还看见了别的人,他们也都是男的。"
一点红这话虽然说得没头没脑,丁前却听懂了,一时又羞又气,用力一挣,却挣不脱一点红那如铁的双臂,惊惶失措了一下,随即又定下心来,觉得有点好笑。
男男情爱,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据自己的观察,一点红并不像秦越和自己那样天生喜欢同性,他这样做,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是想表示一下更亲密的感情罢了。
想明白了这节,丁前放松了身体,柔声安慰一点红,反复说明自己跟他是最亲近的兄弟,任谁都不可能分拆他俩的感情,这跟身体上的亲密根本是两回事。
"你想,这一年多来咱们不是非常快乐吗?男子汉义气相投,互相敬重,光明磊落,肝胆相照,咱们虽不是亲生兄弟,但比亲兄弟感情还好呢,你不记得说书先生讲三国的故事,刘、关、张桃园结义,终生不渝的故事了吗?咱们虽然没有结拜,但早已经是过命的交情,谁敢欺负你,我就跟他拼命!"
这话说得惊天动地、掷地有声,只不过不大好实现,因为敢欺负一点红的人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嗯,我也一样,谁敢欺负你,我就要他的命!"一点红恶狠狠地道,用力搂了丁前一下,便放开了手,平躺在他身边,心情愉快,两人这么裸裼相拥,确实觉得更亲密了一层,不过他并没有对丁前兴起那种侵犯的念头,只是觉得这样毫无拘束地躺在一起,非常舒服。
丁前听他说得无比坚决,心下感动,伸手搂住了他温暖强壮的身体,头抵在他的肩上,用力忍住了想要流泪的感觉。
这个怪人,从小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跟普通人在一起,总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那么孤单,只有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不像绷紧的弓弦一样剑拔驽张,他要求的真的是很少很少,只要给他一个简单的笑脸,一点真诚的帮助,他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他对于自己,根本没有要求过什么,反而总是给自己帮了很大的忙,得友如此,幸何如哉!
"嗯,一点红,我没有亲哥哥,可我觉得你比亲哥哥对我还好呢,咱们这就结拜起来,做一生一世的好兄弟,你看可好?"
一点红笑了起来,道:"好!"
两人爬起身来,就在床上对拜了八拜,结为兄弟,也不必什么香烛供品,两个肝胆相照的磊落男儿,诺言一旦出口,便终生不悔。

*20*

次日一早,丁前认真准备之后,前往总堂述职,一点红随伴在侧,飞刀门的少主于平远来是客,自然被奉为上宾,一同前去拜会秦越。
直到见到秦越的面,丁前的心里才安定了下来,一路上他心潮起伏,不知该如何再次面对秦越,现在见到了他那熟悉的笑容可掬的样子,发现他竟然一点都没变,于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反倒不再担着什么心事了。
他外表没变,内心当然也没变,也就是说,自己不必再对他抱有什么幻想了呢......
丁前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嘲。
他看着秦越,秦越也在细细观察他。
嗯,小丁这一年多来成熟得多了呢,真的是一个气概豪爽的男子汉了。身材长高了些,更强壮了些,脸上的稚气几乎退尽,眉目清俊而明朗,面带微笑,言行举止,沉着稳健,嘿,看起来一幅有担当、有气魄的样子呢。
嗯,好小丁,身上已经没有了离开时那种沉郁悲伤的感觉,整个人看起来阳光灿烂的,这么说,他已经想开了?
秦越嘴上跟飞刀门的少主于平客气着,反正这些场面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早就驾轻就熟,漫不经心也不会说错,眼睛却始终在关注着丁前,见他对自己一幅恭谨而疏离的态度,心里非常不满。
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想开了",对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了吗?这可怎么行!
秦越非常不满地盯着丁前,盘算着一会儿想个什么办法让两个人单独相处,以便再次展开温柔手段,将小丁重新拢回自己的怀抱。
一年多以前,丁前为了专情之事跟他闹得不可开交,后来由于萧悠从中说项,而秦越也觉得有点疲于应付,又不愿看小丁伤心得竟然伤害自己的身体,这才同意放他远去浙东开创事业。这一年来他遵守承诺,没有去招惹丁前,但在派去帮助丁前做事的手下里面,当然有他的密探,所以对丁前的大事小情,所知甚详,知道他并未移情别恋,而是一门心思扑在了社中事务上,成绩斐然,连桀傲不逊的一点红都被他收为己用,为天狼社在浙东打开局面起了好大的助力。
嗯,我的小丁还真是了不起啊!想到这里,秦越笑眯眯地瞟了瞟丁前,打起精神跟于平等人周旋,把正事办完,客客气气地送走了飞刀门诸人,又向丁前详细询问了浙东事务,最后满意地点头道:"很好,小丁,你果然不负重望,这一年来做得非常成功,不但我高兴,连大哥和少主也曾向我夸奖过你呢。"
丁前躬身道谢,受到几个自己敬爱的人如此夸奖,自然也是满心欢喜。
处理完了公事,秦越态度自然地把其它人都打发了出去,对丁前道:"你辛苦了一年多,这次回来也不用着急回去,好好放松一下吧,走,我在花园给你准备了新酒,咱们喝两杯去。"
丁前一怔,道:"多谢堂主,不过一点红还在外面等我呢,我......"
"啊,没什么,我已经派人告诉他你有事要办,晚一点再回去,让他自便了。"
"哦?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小丁,你这是怎么了,干嘛对五哥这么冷淡?"
"堂主......"
"小丁!我可真要生气了!"
"......五哥。"
"呵呵,这还差不多,快走吧,那酒还是我亲自酿的呢,专为你准备的,还有你最爱吃的西湖醋鱼。"
两人来到后面花园里凉亭中坐下,丁前环视了一下四周,满怀感慨,景物依旧,自己曾在这里住了一年,与五哥在这亭中不知喝过多少次酒......可惜物是人非,如今的心情,已经与当日大不相同了。
秦越见他低头沉思,知他触景生情,心下暗喜,亲自斟了酒,笑道:"来,小丁,尝尝你五哥的手艺。"
丁前恭敬地接了酒,打定主意,要磊落相对,不涉私情,两人边饮边闲谈,气氛渐渐融洽了起来。
秦越妙语如珠,神采奕奕,丁前每每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不知不觉间,酒意已有了五六分,双颊微红。
秦越趁他渐渐放松了警惕,便理直气壮地靠了过来,揽住了丁前的肩膀。
丁前一怔,但并没有觉得反感,便没挣脱。秦越大喜,顺势将他抱在了怀里,柔声道:"小丁,我的好小丁,你这一年不在,可想死哥哥了,你呢,你想我么?"
丁前垂下了头,半晌,低声地道:"想。"
秦越喜出望外,紧紧抱住了他,笑道:"我就知道,小丁最爱我了,怎么可能不想我呢?听话,这回就不要走了,浙东的事我另外安排人去,好不好?"
"不好。"丁前仍然垂着头,淡淡地道。
"什么?"秦越吃了一惊,松开手,正迎上丁前直视的目光,那黑如点漆的眼眸中,带着温柔的眷恋,却也透露出不可动摇的决心。
"为什么?"
"五哥,我仍然很喜欢你,敬重你,可是,我......不想再有其它的感情了。"
丁前强迫自己鼓起勇气,直视着秦越那深遂的眼睛,尽量平静地道:"这一年来,我也想过了很多,五哥你如此出类拔粹,不是我能够攀附得起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想要一份平淡而久远的感情,可你不是这样,你永远会喜欢追新求异,咱们俩根本是两种人,勉强在一起的话,日久必会生厌的,还不如早点结束,你仍然可以四处风流,而我也不必再伤心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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