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无名指————草函[上]
草函[上]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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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的视线,我才发现远处站着的女孩,那是我的初中同学,曾经的同桌,孟浩的妹妹孟欣。
"她......"
孟浩一脸抱歉,惹得我实在想笑,旁边的袁禧更是一副兴趣盎然,极度好奇。
"她一直觉得无法面对你,不知该同你说些什么,也是怕你不能原谅她。"
"小孩子的事了,再说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我都忘记了,她怎么还耿耿于怀?"
袁禧看看孟浩,望望孟欣,又转回头来盯着我,兴奋啊!
宇珞停下笔,虽然没有回头,但我发现他在听我们之间的对话,也和袁禧一样被我与孟浩之间玄机暗藏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你怎么会,怎么能做到?"孟浩看我的神情又有了佩服和欣赏,虽然面对他这样的态度有几年了,可他能习惯,我却不行,真不知道我做的什么能让他如此。
唉,又一次不得不对孟浩举手投降,不管多少次,我永远无法找出话题来继续我们之间的对话,每次都被他的态度整得无力又无奈。他应该比我更加明白沉默是如何产生的,但只会说句"再见"后走人,却从未做过改变。

"你究竟做了什么?他为何那样看你,那个女孩又是怎么回事,对你感到抱歉?"
就知道孟浩一走,我就要受到袁禧的语言轰炸,她在这个时候比狗仔队还尽责尽职呢,可怕的要命!
坐在我们前方的宇珞这时还坐直了身子,听我半天没有开口,似乎有点急,他怎么也学起袁禧的八卦了。
"你问这做什么?"
"哎呀,想知道啊,好奇,对不对,宇珞?"
这个袁禧,随时都要抓住身边的人来支持她。
宇珞彻底放下笔,转过头,盯着我,看来真的被勾起了好奇心。
"有兴趣?"我看的是宇珞,声音中带笑,看他这样突然很想逗逗他,可我不常开玩笑,偶然一次倒让宇珞愣住了,耳朵泛起了红晕。
旁边的袁禧看到宇珞清涩有趣的样子,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几乎喘不过气来般,看她这样,宇珞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天,男孩子也如此容易害臊,面皮薄到他这样的可不多见,眼前的袁禧都不曾害羞过呢!
"哈哈,宇珞的反应太好玩了,真是可爱喔!"
听了袁禧的话,宇珞低下头,似乎有点不高兴,也对,哪有男孩子愿意听到别人用"可爱"来形容自己的?没常识啊!
不过,我也曾在心里觉得某刻的他很可爱,此时也和袁禧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笑完了,我还以为能躲过去,可不仅袁禧又缠着问东问西,宇珞也不肯放过我,都是固执的小鬼。
"那是段很无聊的故事,你们看,我这么个无聊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精彩的事情讲给你们听?"
为了躲避他们一个没完没了的追问,一个执意不改的眼神,我站起身建议去超市买东西。可惜我引开话题的技术欠佳,也是这两个人比驴还倔,就望着我不动地方,袁禧的孩子气我早就知道了,可宇珞竟然也这样,倒是比较符合他的年龄。
"好了,好了,边走边说,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对无聊的事情感兴趣?"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我才十三岁,初中一年级,孟欣是我的同桌。她是个很可爱,胆子小小的,犹如小兔子般的女生,很容易脸红,泪腺也是无人能及的发达。班里的男生都羡慕我的运气,能和孟欣这样出名的漂亮女生成为同桌,可惜我却远没有他们想的那样开心,当时的我其实对同她成为同桌很不耐烦,那时的初中虽不像如今这般开放,至少也早就不是男生女生互不理睬,搞什么"三八线"划清界线的年代,但我和孟欣相处却要小心翼翼,声音不敢太大,不能太靠近她,更不能开玩笑,否则她便眨巴着泛起泪光的大眼睛,戒备地望着我。
尽管我也曾暗自爱慕过孟欣的外表,但真正认识到她是一个如此羞涩内向的女孩后,实在是浑身不自在,再多的幻想也在了解之后灰飞湮灭。
初一还没过完,孟欣收到了一封情书,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都会在心中窃喜,可她却站在教室中央,看着看着就突然泪流满面,委屈的好象受了天大的冤屈般。
班主任一直十分宠腻孟欣,细问了情况后便用杀人的目光望向--我,没错,因为那张引起轩然大波的情书下的落款正是"程潜",我的名字。
可想而知,我和孟欣都被叫去班主任的办公室,老师生气地将那情书甩到我面前,说句实话我倒觉得情书写得文笔流畅,言辞达意,尽管肉麻了点,但那不可能是我写得出来的,我压根没有那个本事,也就只能写写说明文,议论文,这种抒情的文章可不是我拿手的,再加上纸上那笔狗爬过般的臭字,老师竟然会看不出我是被人陷害的。
可是我伶俐的辩解令老师对我的反感加深,孟欣没完没了的眼泪更是火上浇油,再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了,一时之间我成了恶劣分子的典型,整个学校乃至所有家属都知道了,就算大部分人并不认为给女生写情书是件多大不了的事情,但演变成这种好笑的结果,还是令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初中三年都没有在人们心中翻身。

"后来他们还是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了?"
"知道了,不知道是谁告诉孟浩,他又告诉孟欣,当时他到我家去,还义愤填膺的,都过了很多年,那时我上高中,自己早就没有感觉,麻木了。"
"那你初中三年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也失去挺多的?"
"哪有,我无所谓。"
"可怜的孩子。"
"去,叫谁孩子呢!"
我和袁禧又逗上嘴了,一旁的宇珞看着我们,半天说出一句:"你竟然能忍得了!"
他的样子出奇认真,也对,13、4岁的毛头小子正是自尊心盲目高涨,自以为什么委屈都受不了的年龄,而现在19岁的宇珞更是自我意识最强的时候,哪里受得了一丝一毫的错误对待,但实际上人是伸缩性很强的,还有什么是受不了的,那点小事和如今遇到的许多事比起来根本称不上是事了。
宇珞的生活当然和我不同,恐怕也没吃过什么亏,当然无法理解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心情,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人生态度,无法彼此理解。

(未完成)


06

我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阿尤了,虽然电话没有少通,但他不太敢在我面前提及他的感情生活,因为我根本不愿意听到他们的甜蜜、痛苦,每次听到他的话,我就会联想到听他口若悬河的袁禧,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却在自己的面前讲述和另外一个人爱恨情愁,何其可怜,而明明很清楚袁禧的心,依然持续着没心没肺伤害她,又何其可恨!
"程潜,我跟你说说阿闻好吗?"
电话里,阿尤可怜兮兮地说起了较之他年长的恋人,为什么要对我讲,是因为有什么不能在袁禧面前提及的事情?对于阿尤来说,倾听者是必要的,不过一个就好。抽着烟,我看了看时钟,指针指在晚上十一点二十五分,他已经对我罗嗦了半个多小时生活工作的琐事了,我明天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需要早起呢!重要的是我不愿意听到。
"我不想听。"
我也有想拒绝的时候,况且阿尤这个人典型的杞人忧天,除了废话还是废话,他能真有什么事情!
但是他只是个很孩子气的人,任性妄为,明明已经是个身高接近190的大男人了,却还是单纯得很,依然喜欢对着袁禧撒娇,说着不负责任的话,但也是我们这些他身边的人不自觉的宠着、纵容他,才让他变成这个样子吧?
"不是的,阿闻他最近似乎瞒着我在做什么不太好的事,而且他有女人,你别告诉小禧,我不想她太担心,可不说出来心里又不舒服,我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别一天胡思乱想,一老爷们像什么样子,婆婆妈妈的!你那个阿闻是双性恋,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男男女女他过去可没少过对象,你早该有心理准备才对。"
重重吸了一口烟,他的情绪低落连带着我也开始烦躁,这些人究竟在瞎折腾什么,那个阿闻真的懂爱吗?显然他不懂。而阿尤究竟喜欢他什么?
"他肯让我抱,肯和我在一起,真的是我最大的幸运,阿闻是那么优秀、自傲、光彩夺目的男人,我的年纪比他小,所以我害怕自己配不上他......"
"然后你就迁就他,允许他的所有行为?哪怕是他不断和其他人在一起,无视你的爱情?你别傻了!"不知道袁禧是怎么对他说的,平日里如何安慰他,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去聆听阿尤的这段荒唐恋情。也是因为他告诉我们的事情,令我对这个他不可自拔爱上的人鄙夷不已,我甚至怀疑他是否拥有爱人的功能。爱一个人应该令他安心,给他幸福。
知道我的观点和他不同,阿尤还是放弃了对话,挂了电话,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了。
拜阿尤所赐,我现在依然了无睡意,倒觉得饿得慌,便爬起来去厨房找东西吃。
今天林先生离开去处理合约,宇珞就住在我家,路过客厅时我发现他也没有睡,缩在沙发里似乎在发呆,到厨房找了一大块面包,一边吃一边踱到他面前。
月光斜洒在他身上,即使没有开灯,我也可以看清他的表情。
宇珞很喜欢皱眉,这我早就发现了,不过今天尤其厉害,瞧那眉头拧在一起,都快成小老头了,他入神思考,一副天要塌下来,对世界绝望的神情,他的手中捏着什么,在月色中闪着点点光亮。
那是一枚戒指,原来它在这里啊!
会这么说是因为,其实我一直在寻找他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次的雨中相遇,将宇珞带回家,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我就习惯性的看向他的左手,他的左手无名指根部有一道浅色的痕迹,就和单位里那位离了婚的师傅一样,虽然很浅很淡,但也一定是戴了很长一段时间又拿掉了。不过我认识他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戴,还以为是丢掉了之类的原因,我对他的好奇就是这个,戴在左手无名指又有着什么意义呢?结果他的左手就成了我视线的终点。
我在他面前站了有半分钟多,他始终望着手里的戒指,没有留意到我的存在。这戒指于他究竟有着多大的深意?
"程......"
他终于发现我了,因为我喝水发出的声音?他总是开口叫我一声"程"就没有下文了,大概叫名字不习惯,叫大哥辈分不对,叫叔叔他还开不了口吧,所以他想和我说话时,都看着我半天,直到我注意上他。
"还不睡吗?"
我其实一直盯着他的手,却没有将疑问提出来,这可能是他的一个伤口,一碰也许就会血流满地。
宇珞当然也注意到我在看什么,低下头望着戒指,没有说话,这样持续了很长时间,足以令我觉得他不会开口了,我的等待也到了极限,他又突然伸手将那枚戒指递到我眼前,抬头死死盯着我。
"送给你!"
我愣住了,戒指似乎是纯金的,镶钻,样式很简单却不像寻常的设计,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当然决不能收,并不仅仅是价值的问题,还有,从别人手中收到戒指这样有含义的物品并不正常,何况是由一个同性手里。
"我可不能要!"
我立即脱口而出,奇怪的看着他,甚至向后退了一步,这样的举动可能伤害到他了,因为他的眼睛里的绝望又深了一层。
被他那种让所有人遗弃,尤其对我失望的神色吓到,没经大脑思考,我就伸出手接了过来,将其捏在指尖,那真实的存在感又将我吓醒。
"这,这戒指是你的宝贝吧?应该是很有意义的东西。"
"不是!"
他低吼,情绪似乎失控,怒气冲冲地望着我,或者说是我手中的戒指,这个小小的东西令他激动,我的那句话究竟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
"对不起......我......"
依然是如此,他根本不是个优雅脱俗,清冷淡泊的人,只是个神经质,不会控制情绪的小鬼而已。
"睡觉吧。"我拍拍他的头,给他一个笑容,"戒指我先收下,但是我只是替你保管,你要拿回去哦。"
真像在哄孩子,不过宇珞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
他的脸气鼓鼓的,眼睛瞪大,刚刚的阴郁也一扫而光,小孩子不该愁眉苦脸,忧心忡忡的,像子琪那样总是傻笑着,天塌下来都不会在乎的样子其实很可爱,小孩子明明是应该快乐的。
"你也不是个老头子!"
啊,是吧,我还没过24岁生日呢,可我总觉得自己比他大出很多,无忧无虑的日子早就一去不返了。
"睡吧。"
匆匆回到自己房间,上床蒙头便睡,其实我的人生哲学是"顺其自然",想太多,探寻太多为什么有何意义,根本就改变不了。我为什么老了?为什么忘记自己其实很年轻?谁都说不清楚,自己也不想知道,宇珞他又何必兴致勃勃。是啊,他一个陌生人对我感兴趣是什么原因?我哪里值得他关注?

"戒指,它代表着爱的责任,我们爱一个人,就应该让这个人快了幸福,要能令这个人感受到自己的爱。"
"戴上戒指,它时刻提醒我要给我爱的人,爱我的人我的所有。"
春日明媚的晨光中,那个人坐在校园一角的花坛边,左手高举,五指分开,无名指上的银戒被阳光映的耀眼,面孔也始终朦胧,看不清楚......

又作了这个梦,已经多少年没有梦到这个情景了,是因为宇珞送的戒指而勾起了我的这段回忆吧?那个时候我才十四岁,清涩的毛头小子,竟然已过去了近十年!
起床时是6点半,正是周末,父母已经出去散步了,并不用急着准备早饭,子琪必然还在睡觉,她没事的话可以在床上呆一整天。客厅沙发上,宇珞蜷缩在薄被里,半张脸都窝在沙发的夹缝里,头发凌乱,睡意正浓。他的确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尽管认识了两个月,依然会被他完美的五官震撼,他的父母一定都是容貌格外出众的人物,否则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嗯,几点了?"
他被我走动的声音吵醒了,带着睡意的声音为他添加了几分孩子气,揉着眼睛,卸下所有防备的孩子更有说不出的可亲,尤其是这么漂亮的!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去我房间睡吧。"
"嗯?"
脸蛋红红的,搞不清状况,迷糊的抓着头发,他现在这个样子害我很想拍拍他的头,再在那张难得不是冷漠的脸上捏上一把,可是真这么做了他肯定会生气,他不喜欢我把他当作小孩子。
走过去拉起他,引他去我的房间睡下,为他拉上被子,左手无名指的印记又一次落入眼中,他为什么要将戒指戴在这里,戒指上仔细地用透明的细线缠绕着,说明戒指原本并不应该戴在他的手上,是别人送给他的,是重要的人吧,可又为什么要轻易送出这看来颇有些深意的戒指?
一个男孩子身上竟有让我好奇的事情,他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却令我的视线转不开,唉,早就明白不该同他走近,现在是不是已经晚了?

"阿潜,你要不要先吃点,我等会再给他们做饭。"
母亲散步回来,和蔼地望着我,笑意盈盈。
"不用了,我随便吃点就行了,让他们多睡吧。"
"约了十点吧?还早着呢。"
"还想去见见别的朋友,所以,早点去比较好。"
"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我去买菜。"

随便处理了自己的胃,我便慢悠悠的出门,最近的周末都是和宇珞在一起,没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今天就给我放个假,也让他好好睡个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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