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无名指————草函[上]
草函[上]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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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珞很喜欢你啦!"子琪皱着眉,很无奈的样子。
他喜欢我,我知道啊,他以前有说过。
"程潜又不是同性恋!"
乐子比我的反应快得多,脱口而出。是这个意思吗?他喜欢我和周围的小孩子喜欢我的感情不一样,不是单纯的愿意和我做朋友,而是爱情?他们搞错了吧!
"你反应真迟钝!"
这一次他们三个异口同声,意见难得一致。

(未完成)

14

乱,现在我所面对的一切只能用这个字眼来形容。

我开始后悔来到B市,不该认识陈姐,不应当趟这淌混水,这原来不是旋涡,而更像一团乱麻,引诱着我仅有的一点想象力和好奇心,开始毫无根据的去臆测,荒唐的在现实生活中构造悬疑戏码,对一切产生莫名的怀疑。
网络成了我最好的工具,是探询这一切最有力的手段,看来它的出现也毁灭了人们保护隐私的意图,不想让他人知道的事情或多或少的在这张无形的网上流传开,当然主要受害者是那些受瞩目的人群,小老百姓还真希望被人关注,只是压根没有值得被挖掘的秘密,也没有人想知道。
通过几天的查询,我便认识了陈姐的许多过往,她结过两次婚,第二个丈夫就是林敬年,第一个是位在十几、二十年前很有人气,受到很高评价和期待的诗人,名叫宇又诚,这个男人相貌英俊又极有天分和独立的思想,本来很可能成为当代的一位大师,可惜却英年早逝,死的时候还不到30岁,看来他就是宇珏和宇珞的父亲了。而陈姐是在丈夫死去好多年后才在书画界崭露头角,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女人想要成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不是获得某项现在看来华而不实争议颇大的奖项,她的作品估计现在也不会有人去注意。
网络上其实有许多陈姐的支持者,他们收集了许多新闻照片,从陈姐二十几岁的清涩到如今的妩媚高贵。我发现在与林敬年结婚前的照片中,她一直在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据说是她和宇又诚的婚戒,即使丈夫死去多年仍始终在她指间,是对深爱人的怀念。
当看清楚这戒指的真切模样时,我不由的呆掉,宇珞送给我的戒指肯定是这对婚戒中的一个!当时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收,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急忙将收藏在身边的戒指拿出来,仔细比对之后更加肯定了这样的判断,宇珞为什么要把如此有纪念意义,代表着他父母爱情和婚姻的东西送给我?这戒指现在看来犹如烫手的山芋,百般困惑却推不出去了。
"程潜,还没睡?"
乐子拿着两罐啤酒,边走进来,边将其中一罐丢给我,他将我床上的书本和衣物统统堆到一边,坐下来,看我正在浏览的图片。
"你不是不相信这是阴谋吗?"
不知道,我想不相信,却发觉宇珞的话在我脑子里不断重复,想忘记都难。"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重要的回忆。"
"什么?"他问了声,却心不在焉,身子靠在墙上,三两下解决了自己的啤酒。
我连忙把手中的这罐递给他,乐子是个酒桶,千杯不醉都不能准确的形容他。
我把鼠标停在陈姐近二十年前的照片上,滚动中间的滚轮,照片上的脸逐渐放大,我盯着越来越清楚的一张现在看来很朴素青春活力的面孔,极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我觉得我应该见过这样的容貌。
"这个是陈雅雯吗?看起来还真够清纯的,很难想象啊!"
乐子摇摇头,又开始喝第二罐,
"每个人都有过清涩稚嫩的时期,不是吗?"一张张翻看照片,记忆中却没有浮现相似的身影,不过26年的记忆却遗忘得差不多了,现在若问我大学某个同学,我都快记不起来了。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陈姐年轻时的样子呢?
"可你有过稚嫩的样子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一副要死不活老气横秋的样子了,哈哈!"乐子笑得有点太夸张了,不太自然,"除了那次咱两人打架,你还真有股毛头小子的狠劲,就那一次,你倒还像个孩子!"
然后他举着啤酒,倒在枕头上笑个不停。我懒得管他,去厨房的冰箱里又拿了几罐啤酒,回到房间时他还在笑。
"吃错药了?"
"咳,那天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你没介意吧?"
那天他确实说了太多我们之间的事情,损我的时候也不遗余力。"恩,兄弟,我的确很受伤。"说我是不懂爱的冷血动物,我可忘不了。
乐子甩开空罐,手伸过来又取了一个打开。
"哥们是关心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
"你觉得我忘不掉?"
"不是吗?哥们知道你纯情,不,是痴情,可这么大的老爷们,用不着为了一个结了婚的老女人念念不忘,守身如玉,实在不像男人!"
男人是什么样,非要身边有个女人,不管爱与不爱都要满足点什么欲望不可,诸如性欲、爱欲、独占欲或是虚荣心、表现欲等等?我当然知道乐子不是这样的人,但他实不该劝我变成这样!
"别不说话,婆婆妈妈的让人见了心烦!你这小子是不是书读多了反而坏了脑子,总不至于像女人一样幻想什么风花雪月,心灵相通,琼瑶之类的东西。爱情其实就像我和我媳妇一样,见了面大吵大闹,还大打出手呢,可见不到的时候又想得慌,没什么浪漫可言。"
这小子虽然平时一副花花公子放荡不羁的样子,对爱情倒还有股子傻劲。
"光笑!白呀你!"
"人人都说初恋最美好,也最难以忘怀,之后的一生其实都在寻觅初恋的影子,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其实我也是在寻找,只是没有找到,你就别替我操心了,难道我还不能照顾好自己?"我在朋友中一直是以成熟稳重著称的,朋友的家人如果知道他们是和我在一起都会特别放心,这次到B市,乐子的父母亲可是再三拜托我照看好他们的宝贝儿子,现在他倒反过来关心我,让我无法适应。
乐子一脸怪笑,说道:"得了吧,你这种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有人有异议的,我还操心什么,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任何时候都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让旁人为你担心。"
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他所说得这样,我努力做到尽善尽美,不用身边爱我的人为我多操心,让他们安心,也是爱他们的最好方式,这是我自己的看法,不管在他人眼中正确与否,我还是想这样走下去。
"唉--"乐子叹了口气站起身,空着的手在我肩上重重打一拳,"跟你废话也是多余,去睡了,那些啤酒你喝完。"说完他又拿了一罐,哼着不成调的歌走了出去。

其实我个人很喜欢工作,忙碌,而且可以体现自己的一点价值,但我喜欢工作的程度似乎也谈不上是如痴如狂,例如毫不可惜的离开公司放弃即将到手的职位,这些并不完全是由于要来帮乐子创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潜意识里我也开始反感那种数十年如一日的工作模式,在那里我很难学到更多的东西。我本身会不喜欢变更环境是不是在害怕,害怕转变会带来的一切不能预知的情况,所以乐子的邀约到成了我给自己的一个借口,可以说我是那种没有外力作用就会以不变的速度沿着一个方向行进的类型。
在书吧工作,和不同的顾客打交道,想方设法满足他们的需要,还要考虑书吧的发展,为其明确市场定位等等,这是一种全局又兼顾细节有着不断变化的工作,和我过去的工作性质完全不同,但是这样的环境又令我狭隘的视野开拓了不少,思维方式似乎也在改变。以前在老家,只有那么大一点的小城镇,本公司的职工和家属就占了四、五万人,过来过去都是熟人,而现在却可以认识来自各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背景、思想的人,在和他们的交流中,我体会到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快乐,也许男人还是适合在不同的地方生存吧?过去的我是不是过于封闭自己?
"哇哦,程老师,快看,好漂亮的男孩!"
正在和店里的雇员讨论这个月的工作,几个小姑娘却突然盯着大门口兴奋的低声叫着,把还在发表意见的我晾在一旁。无奈的也跟着转头去看,愣住。
进门的人竟然是宇珞,他身后背着大背包,以及一个小号的画夹,看到我后径直往这边走来,对于旁人的视线根本无动于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依旧,可是那张出色的面孔还是将人们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宇珞,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知道他是来找我的,他那双眼睛也一直盯着我不放,我也只好任命地向他招手,先出声叫他,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吧,以免他张半天嘴发不出声音还是由我开始得好。
他走过来,没向别人多看一眼,站在我面前,脸颊泛着红晕。
"程老师,是你的朋友?"女孩们的眼神似乎能自动过滤宇珞脸上的冷淡,露骨地打量他。
注意到宇珞开始不耐烦,因为他的眉轻轻蹙在一起,我连忙打发女孩们去工作,将宇珞带进我和乐子共用的办公室。想不透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前几天见面我们还是不欢而散,怎么今天又主动来找我?
让他坐在一旁的沙发里,又给了他一杯水,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但我看出他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我离家出走。"
不乖的孩子,我记得林敬年曾告诉我宇珞过去就经常离家,看来他并没有太大的长进,亦或是由于继父的死而变本加厉?
"这小子是没地方去了吧,所以来投靠你?那就干脆让他住到咱们那里好了!"
乐子罗嗦了一堆,宇珞似乎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满脸戒备地看向他,小刺猬的防御又打开了。乐子看他一副紧张的神色则大笑,我们以前确实没见过这样的人,似乎异常敏感。
"还好我那套公寓地方大,住上三个人完全没问题,还真要感谢我老爸!"这小子神经兮兮的,他老爸给他买这么大的房子是为了和他老妈来玩的时候有个地方住,并不是为了让他将房子变成了招待我们这群狐朋狗友聚会的好地方。
我坐在宇珞身边,并不同意他这种逃家的行为,我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他就不怕陈姐担心。他也注意到我一脸严肃,有点紧张的挺直了背,几次转头张开嘴,结果还是没有说出话来。真得很有意思,他对任何人都是凶巴巴的,眼睛一瞪就把周围人都吓跑了,可在我面前却总是小心谨慎生怕惹恼我的样子。这是不是我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是个什么样的小角色,他有什么理由,要对我这般特别?别逗了!
"拜托,兄弟!"乐子冲我摇头,"不就是离家出走吗?用得着一副吃人的表情!我也逃过家,把我老爸气得没办法,哈哈,这很正常。"
我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什么正常,他就是个到处惹是生非的混小子,竟然还想这样教宇珞!
宇珞的脸色超难看,站起身拿了东西就要走。我立刻拉住他,问他要去哪里,这孩子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的翻脸,喜怒无常。
"我有地方住,不麻烦你们。"
他明明是跟我怄气,我有招惹他吗?
"坐下!"我的火气突然就上来了,冲他大吼。
宇珞根本没见过我一脸凶像,呆呆地望着我,半天才眨巴了一下眼睛,傻乎乎的。一旁的乐子也愣了一下,毕竟我很多年没有这样了,也一直维持很好的修养,然后他看到宇珞的样子,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结果宇珞还是被我带回了公寓,就住在我的房间里,把床让给他,我准备睡在房中的沙发上。
将他安顿好,我为我们两个做了晚餐,母亲就是一个烹饪高手,全家人的胃都被她掌握在手里,得自于母亲的亲传,我虽然不算水准多高,但是填饱我们的肚子还是不成问题的。我在厨房中忙碌,宇珞靠在门框上看着我的动作,安安静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在我周围蔓延开。一时间我竟感受到来此地后一直没能体会到的平静安稳,类似于在家的味道。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回身看向他,刚好造成四目相对的情况,莫名的两人同时脸红,我转回头继续手上的活,他则低下头。
饭做好了,他过来端菜盛饭,摆好碗筷,我洗了手,跟过去,两个人相对而坐,默默的开始吃饭。
记得一个很浪漫的朋友曾经说过,他觉得和心爱的人一同洗菜烹饪后坐在一起品尝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就只是做着这样简单琐碎的事情,享受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只要是和最爱的人一起。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正和他的爱人在一起......
吃完饭,我坐到客厅里看电视,看着科技节目,宇珞很自然地收拾碗筷去清洗。
然后我接到袁禧打来电话。我们最近都开始新的工作,没有时间常聚,便约好每两三天通一次电话,她会将阿尤的情况告诉我,可我更关心的是她的情况,最近在广告公司上班后她的情绪状况终于有了改变,我也放心了许多。不知不觉就和她聊了许久,放下电话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我起身去找宇珞,希望他没有觉得无聊,却发现他坐在我房间的书桌边,翻看我散放在上面的杂志和纸张,我一惊,昨晚曾把一些陈姐的资料打印出来,准备过几天给袁禧看,现在自然被宇珞看到。自己的母亲被别人随意探查,他会做何感想?是我也定会生气的。所以看到他铁青的脸色,我并没有太意外,只是无可奈何窘迫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宇珞。
"对不起,"我佩服自己能迅速恢复正常,仿佛镇定自若地走向他,"我对陈姐的事还是很好奇,听了你说的话,我不由得胡思乱想,便将一切做了些小小的调查,唉,原来你母亲和父亲都是这般出色的人,陈姐......"
"原来你真的把她忘了?"
他低着头捏着纸张的手在颤抖,是生气还是激动?
"你把她忘了?!"
他的声音拔高,本来有些暗哑的嗓音变得尖锐。
"谁?"
"雯雯。"他扬起脸,望着我,又似乎看的不是我,而是看进我的肉体直至灵魂深处,看向更远更深的地方。"你把雯雯忘记了?"
"雯雯?"我的脑子中清晰的响起一声,"啪",有什么一直断开的地方终于连上了,某扇被我遗忘的门正悄悄打开。
宇珞上前一步揪住我的衣服,另一只手捏得死紧,对我大叫:"对,雯雯,雯雯,你把她忘了,你把她忘了,当然也不会记得珞了,你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你这个大混蛋,你怎么能忘得这么彻底!"
他圆睁的眼睛里盈满了水光,而我呆呆地望着他......
雯雯?雯雯?
珞!
我颤抖着张开嘴,不敢确定的发出声音:"娃娃?"
我记忆中的门被完全打开了。


15

雯雯,是的,我记起来了,那个美丽开朗自信的女人。
那时候我们一家人还没有搬到现在的小镇上,父亲还是一个出版社的编辑,他负责的作家中有一位年青的诗人,父亲和这个诗人志趣相投成为忘年之交,因此诗人和妻子雯雯变成了我们家的常客。他们第一次到家里来,我第一眼看到雯雯便被她绝丽的五官吸引,那时我才四岁左右,可见对于美的欣赏是无关乎年龄的,虽然我们之间相差了十几近二十岁,但雯雯却始终坚持让我这样唤她。她笑起来尤其漂亮,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头乌黑的长发总是随着飞扬,本就耀眼的一个人,这个时候会更加抓住每个人的视线,甚至于夺取人们的呼吸。我一直拿雯雯和邻家女孩手中最宝贝的洋娃娃比较,因为那个由国外带回来的玩偶是我们这些小孩子眼中最美丽的存在,那样精致深刻的轮廓是超出我们的想象的,但是雯雯却比那毫无生气的娃娃要灵动美丽无数倍,却也由于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美,而误以为她并不属于普通的人类,只有他的丈夫这种同样美得惊人的男人才能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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