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雪————doreening
doreening  发于:2008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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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醒醒,不能死在这里,听到没?」有人不断拍打著他的脸颊,不断喊他的名字,声音泄漏出的焦虑与慌张,熟悉而且温暖,他拚死也要睁开眼睛,看清楚谁在叫他。
「南宫炎,谁叫你逞强的?不准死听到没,我不想欠你,永远都是你欠我...炎...」胸下的痛深入骨髓,突地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满室的光亮。
「呼!原来是梦...」眨眨眼,适应光线,下意识摸上胸前那一道丑陋的疤痕,再差一寸他铁定没命,这伤痕是他们加入义父训练精英的军营时,在数不清多少你死我活比试中,某一场留下的,只有赢的人才有生存的权利。
还记得在对方挥起大刀,朝向雪砍下的那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就挺身挡下,他想无论何时自己的决定都会是一样的吧!那段回忆残忍的不堪卒睹,他却习惯不时将两人互相疗伤、谈论未来的场景偷偷翻出来回味,那时候除了战斗,雪完全属於他。
天完完全全地亮了,环视房内,昨夜的气息已经消散,床铺被稍事整理过,自己的里衣也好好得穿在身上,就当昨夜只是梦一场,什麽事都没发生,什麽事都没有,一定是和雪把酒言欢,喝得太晚了,才会这麽累。
吃力起身,晚上的婚宴他一定得不露出任何痕迹参加才行,桌上垫了一张纸条,迅速地将它随意夹在某一本遗落於桌上的书内,呼唤下人替他准备沐浴。

傍晚,望著床上的衣服,迟迟不想起身,没想到自己真这麽没用,还没出门,就已经控制不住情绪。
「慕容雪!我从不知道你这麽残忍......」低声喃喃道,完全忽视他的努力就算了,在大婚前夕来这一招,是要证明什麽?证明你的魅力连我都逃不掉吗?还是要证明我没有你不行?
起身拿起床上靛青的正式礼服,仔细得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这场婚礼他如果缺席的确说不过去,况且他们两人的交情满朝皆知。
对著铜镜,整敛衣冠,看见颈间的深红痕迹,心狠狠一颤,平整的礼服领口,被手劲拉得皱起,「没事!......」深呼吸,将领口向内拉拢,及肩的发可以遮住一些,「南宫炎,你是去参加兄弟的婚礼,别哭丧著脸......」镜中人的表情,却对这话语丝毫未起任何反应。
甩甩头,推开房门,「礼品备好了没?」下人闻言匆匆跟上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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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文武皆盛装参加的大婚典礼,这婚礼不仅是皇帝赐婚,也是与西域大国的和亲,宴会由早至晚,人群川流不息,珍贵菜肴、隆重装饰,无不彰显圣武王朝的诚意与重视。当晚,右护国将军府的筵席是最後的高潮,听说可以近距离一睹楼兰公主的真面目,众人莫不引颈期盼。
「南宫将军,怎麽现在才到?」一个又是唤不出名字的大臣,眼尖得迎了上来。
「我本来就不爱参加宴会,再说只要别错过最高潮的就行了。」炎潇洒得扬扬手,准备找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喧哗的场内瞬间安静下来,一对璧人由内室缓慢走出,女子脸上虽罩著红色薄纱,嫚妙的身材与隐约可见的五官,都让在场男子赞叹不已,再看向身旁的新郎,长发拢起,一身剪裁合宜的大红喜服,更衬身段,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容,在旁人看来却是喜不自胜。
锐利的眼光环顾场内,一眼即望见坐在离主位最远,门边角落的人,低头喝著酒,不时扬起勉强的笑容应付旁人,目光隔著人群远远交错,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之後不管他怎麽往那个方向盯,那个人就是不转过头来,从主位只能看到冚測。
「主子,敬酒了!」听到下人的唤声,炎回过神来,抬头看见一对新人就站在面前等他,握紧手中的酒杯,「慕容将军,恭喜了!抱得美人归。」避开目光,一饮而下。
「我不是交代你别来!」临走时,雪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还未来得及回应,人已匆匆走远。他不想再去思考眼前的景象,那触目的红如同他的心,血淋淋地晕成一片,再装傻也没用,骗谁?
酒过三巡,场内吵闹的气氛,让他有点晕眩,再加上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趁众人杯觥交错之际,偷偷从门边溜走,起身时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急急迈出与平时不同的凌乱脚步离开。
这些举动都被未曾移开目光的新郎,尽数纳入眼底,对自己决定的事从不曾後悔,但看到炎隐忍的表情,却打从心里希望这场婚礼只是一场梦。
有一些事在想像中总是容易许多,就像他曾经以为他们的感情,除了手足之情,应该再也没有其他。

16
大婚後的第三天,雪终於恢复上早朝,平时两人按照位阶,恰好平行列於朝堂的两旁,这次他却没敢将目光稍稍转移,直直地盯著前方,各大臣禀奏响亮的禀奏声,没有任何一句听进耳里,只是想著等会儿早朝结束,他得赶紧离开。
「南宫将军,请留步!」听见身後的声音却更加紧脚步,飞快地往外奔去,一出宫城的范围,炎头也不回地飞奔上马,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逃?只是害怕看见那个还不知道拿什麽心情面对的人?他一点也潇洒不起来,心里有什麽感觉总是藏不住,也不会假装,所以他只能逃避,至少保有最後的尊严。
骑著马奔驰在街道上,可以听见後面的马蹄声追得很急,没有任何放弃的打算,不知道在外人看来,两个身穿朝服的大官骑马追逐是什麽画面?一定是个诡异的画面。
不一会儿,俩人已进入郊区的范围,速度行进过快,看不清路旁的景象,放手让马儿带著他跑,奔驰让人有种放纵的快感。
「炎!你停下来。」四周已没有行人,就快进入林子,雪立即出声要求前面的人停下,「我有话跟你说。」
速度过快,不禁令人有些担心,这附近并非广阔的草原,而是林间小路,即使马术再高超,也无法在这种蜿蜒的小路奔驰。
一瞬间,小径尽头显现的却是流水潺潺的河面,「炎,小心!」马匹高高扬起前脚,本能地想在河流前停止,无法平衡的马身,将马背上的人重重甩落,「碰...」一声巨大的声响在河中响起。
追逐终於停止,雪急急翻身下马,大步踏入水中,捞起跌落的人,「怎麽样?哪里受伤了?」
炎低头看著一身狼狈,大力推开搀扶自己的人,「没事,我自己走。」用力过猛,一时站不稳,又跌坐回水中,脚似乎扭伤了,方才一使力脚踝就传来剧痛感。
「要自己走,就快点起来!天气凉。」无奈地看著老爱逞强,闹脾气的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炎仍然跟从前一样。
深吸口气,打算一股作气忍痛走回岸边,没想到一起身,根本连站稳都没办法,身旁的人眼明手快接住他,但脚底一滑,又双双跌进水里,炎察觉到自己跌入温暖的胸膛里,这下尴尬了,逃跑了半天,结果扎扎实实投进对方怀中。
「快点扶我起来!」恶声恶气地说著,掩饰自己的慌张,他连头都不敢抬。
「炎,别躲我。」温柔的声音响起,炎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我没躲你,只是还不知道该怎麽办?」
雪伸手拉起他,小心翼翼地扶他回到岸边,刚刚的姿势总让人不自觉想起那一晚的激情,零到一的距离是何其遥远,但当跨过界线,一至二之间却仅是咫尺之遥,但他不能就这样放纵,因为自己也还不知道,跳脱兄弟的身分,他们能否成为爱人?
「炎,那晚对不起,是我失控。」蹲跪在脚边,察看了他脚踝的伤,已经红肿起来,看样子是走不动了。
「别说了,我就当被狗咬。」脸色瞬间暴红,纳呐地回答。
「你说谁是狗?」手一用力,那人瞬间大声痛呼。
「痛......」五官全部扭曲成一团,却没忘记赶紧转移话题,「你要跟我说什麽?」
「你喊痛的时候,特别吸引人......」雪嘴角扬起的笑容,怎麽看,怎麽不怀好意!
「闭嘴!」脸上的红晕更甚,「不说我要走了。」
「我要离京大约一个月,送回礼到楼兰国去,顺便谈妥缔约事宜。」
「恩,我知道了,什麽时候启程?」听到楼兰国,心还是莫名地揪了一下。
「明天。」盯著眼前的人,认真说道,「炎,这段期间我会好好思考我们之间...我希望你也好好想想...」
「要想什麽?」皱起眉头,他们之间有什麽需要思考的?只要能回到从前就该庆幸了。
「唉...你可以多用点脑袋吗?不要老是这样直来直往。」
「你的意思是说我没脑袋!」
「我知道你有,只是很久没用了,......」
「慕容.........」最後的一个字,被吻回嘴里,舌尖灵巧地探进口中,吸吮熟悉的味道,炙热得让人晕眩的吻,即使他一再闪躲,却只是更加深吻的深度与激情。
深吻改为轻啄,沿著唇线,不快不慢地舔拭在唇外的津液,「好好想想这吻的感觉......」低沉的声音响起,「走吧,回去了,我抱你上马。」
「不要把我当女人,我不是......」
「我知道,炎,南宫炎。」

17
马车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京城,炎坐在酒楼的窗台边,看著卷起滚滚黄尘的长长队伍,雪没骑马应该就是坐在前头的马车里了,他想也是,毕竟是一段不短的路程,况且还有娇贵的公主随行,不知道他们在马车里会说些什麽?这麽长时间的单独相处,雪会记得想他们之间的事吗?如果他也想不懂,还期望他会有什麽答案。
车队走了五天,马车里,仍然安静地一点声响也没有,雪独自望向窗外,沉闷的气氛让人对漫长的旅程提不起一点劲。
「你心里有人?」甜腻的嗓音,以挑衅的语气问著。
「无可奉告。」望向窗外的脸始终未将目光调回。
「你知道吗?你越是冷淡,越会引起别人兴趣。」自顾自地说著,丝毫不把对方的冷淡放在眼里,「为了国家我委身下嫁,我想你也是,但演好这出戏是我们的责任。」
「公主,我想你误会了,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
「连眼光都不曾放在我身上,说这句话未免太过言不由衷。」移到对面位置,逼迫对方看著自己,「伊玛,完颜伊玛,公主叫得我都烦。」
「不如我们谈个交易?」
「有兴趣跟我说话了?」她对自己的容貌颇有信心,在楼兰国里,从没有人敢这样无视於她的存在,没想到这人倒是挺有能耐的。
「我放你自由,你若有一天遇到倾心的人,我不会阻止,只是这婚姻势必要维持著。」
「你是要我也放了你吗?」清丽的容颜配上娇俏笑容,没有男人不砰然心动,「那如果我爱上的人是你呢?」
可惜对面的男人还是无动於衷。「所以我现在跟你谈,毕竟你还没爱上我不是吗?」
「这交易我没兴趣,不过如果你告诉我,你心里的人是谁?我会考虑。」
「那就没什麽好说了。」
「慕容雪,你会不会想得太天真了?不取悦我,还想找我父王谈条件!」
「缔约对你我两国都有利。」
「我就说你搞不清楚状况,你以为为什麽是你娶我,而不是进宫当妃子?因为我不愿意;这场大婚都是按照我们楼兰国的要求,包括你现在亲自压送回礼,也是因为父王想知道你的能耐。」
「是吗?我有没有能耐与你们国家何干?」女孩毕竟是女孩,随便激几句,就什麽都说了。
「每一个草原国家都想进入中原,你们圣武王朝不也是这样起来的?」
「所以?」
「剩下的你自己跟父王谈吧?反正我只负责嫁人。」
雪唇边扬起淡淡的笑容,事情似乎出奇的顺利,原本还在伤脑筋,该怎麽拉拢对方,他得让两边都相信他才行,到时手上握有筹码,谁都别想再威胁他。
「你笑起来真好看!」
「伊玛,或许我们可以试著当朋友。」
「我从来没说要你当我的情人。」女孩撇撇嘴,状似不在意地说道。
「先休息吧!」这公主比她想像中单纯,这样一来,事情会简单许多。
窗外的景色黄沙滚滚,显示他们已进入西域的范围,一望无际的沙漠,气候炽热难熬,除了流沙还是流沙,但一到夜晚,黑暗中环境更加诡谲,低温袭人,温度的改变,快速地令人措手不及。看到这些,就想起在军营中的那些日子,无止尽地杀死对手,就是为了活下去,对手不倒下,就没有粮食,在那时他便深深明白求生的本能是最好的杀人动机。
若是没有炎陪著他,或许自己会放弃了也说不定,或者就成为纯粹的杀人工具,没有个人想法与意识,是炎让他有勇气面对那些血腥与残忍。
即使这样,却还是无法确定,对他到底还隐藏著什麽感情?是男欢女爱的那种?或者害怕他转身离开的痛,就是爱情?那一夜,什麽後果都没想直接做出最本能的动作,那种畅快淋漓的快感,是因为抱著的人是炎吗?
他知道自己在怕什麽,就如同炎在逃避的,因为他们的生命如此紧密相连,所以害怕任何一丝不确定的改变,对於太过於重视与在意的东西,人总是变得异常懦弱,心想只要维持现状,就不会失去。
但现在平衡已经破坏,再也无法平心静气的看著他,贪心的念头更是无法抑制,闭上眼就想起那一晚,拥著他的满足。
兄弟他可以放手,但若是相伴一生的人,即使是下地狱,他也会跟著。

18
雪离开京城的第十天,炎仍是与往常一样重复著单调的生活,早晨醒来忙著上朝,之後到衙署去晃晃,但天下无战事,将军名号原本就是挂著好看的,若不驻守边疆,基本上就跟虚衔没两样,无处去时就到街上晃晃,喝点小酒,然後回家,。他不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不断产生,其实平日他们做的事也差不多,最多就是斗斗嘴、下下棋,可他就是不会觉得无聊,怎麽现在一天这麽漫长?
夜晚,躺在自己床上就想起那一夜,怎麽躺怎麽怪,浑身都不对劲,常常就这样翻来覆去到天亮。自己都说了就当作被狗咬,他们得赶紧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分开这一个月也好,免得事情越弄越复杂,雪那天的意思应该是这样吧!
可他为什麽又吻他?「唉~真是烦......」能不能简单一点,炎直直地盯著床顶,都快盯出一个洞了,还是摸不著头绪,明天进宫去问问慕云好了,说不定他会知道该怎麽办,可这种事要怎麽说?平常都是他笑别人,现在他铁定会被趁机报仇......,每次遇到麻烦事,问雪是最快的,果然脑袋真的是太久没用了!
即使那当下他是真得气到想杀人,但现在已经厘不清什麽感觉多一点了,不可能为了这种事跟雪翻脸,可又感觉别扭,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不安。
兄弟就是兄弟,有什麽好想的?雪现在也已经成了亲,有了家室,他想出什麽答案应该都不重要,还是别想了,等他一个月後回京,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他是跟人家在烦恼什麽?

清晨,管家见他走出房门,即递上一封信,看著信封上的图腾,不禁皱紧了眉,义父给他这个就是有任务了,但这麽多年来,他们一直有一个默契,他跟雪是不分头行事的,不知道是义父不信任他的能力?还是雪去要求?反正一直都是这样,可现在雪离京,是要他单独接下任务的意思?
炎上完早朝,按照规定到御书房外头等著召见,很久没有单独见义父了,心中的不安正一点一点地增加。他可没把办法对著义父那种老奸巨猾的人,还能谈笑风生,说不定被卖了还不知道。
太监宣了他的名字,匆匆踏入厅内,「微臣参见陛下。」恭敬地跪下等候指示。
「平身。这里没别人,不需要这麽拘谨。」
「是,义父。」
「炎,你应该不会怪朕赐婚吧?」即使再装得如何亲切,都掩盖不住那种令人害怕的威严。
「当然,这是雪的荣幸,也是国家之福。」平静地回道,心中却警铃大作,他这麽问是什麽意思?义父看出什麽了?
「那就好,你应该明白你们现在的身份,不宜再走这麽近,朝里的谣言能杀人,传到朕的耳里能听吗?」
「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但你要记住朕是为你们好,雪已经成亲,将来你也一样,成家立业是天经地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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