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日————楚鸣
楚鸣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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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愿意出手帮助,姑且不论安的是什么样的心眼,现下看来情况是对自己有利,那就得善加利用不可错过。
这次,绝对不能再让机会溜走了。
否则该要等到何时,方能从煎熬的相思中解脱?
「自是当然,你就先好生静养吧,以后咱们再好好聊聊。」闪烁着狡猾光芒的漂亮丹凤眼转了转,随后翩然离去。
「你利用我,我何尝不是在利用你?」
松懈下紧绷的情绪,我瘫软在柔软的床铺上犹自低语。
各取所需。
没关系,对如今的我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便足够,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不在乎。
日瑶日瑶,总有一日,我必会在你面前亲口唤着你的名字。
我发誓,总有那么一日。
等身子恢复得差不多后,我便常向皇兄询问有关日月盟的事。
心里明白他其实还隐瞒我不少,比方说他就从未告诉我他是从何得知这些情报,但我并未刻意去追问。
再怎么问都是问不出所以然,聪明如他,若不愿说我也无可奈何,只是白费唇舌罢了。
我开始着手布置一个完善的陷阱,静静等待美丽野兽被捕获的欢愉瞬间。
根据记载,在皇宫的宝库里藏有某样顶级珍贵的药草。
名曰「忘川草」。
能封印助食用者所有的记忆,使其忘却一切往事。
当我无意间阅读到这项纪录时,捧著书的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只要得到此物,那个我投注所有心神的陷阱便能更臻完美。
那么该如何才能拿到?
通常只有皇帝的喻令,才能取用宝库中收藏的物品。
可我从来就不是受到父皇宠爱的皇子,小时的我未曾见过他几面,即便是现下位高权重一呼百诺的我,在他心中的份量恐怕也不及太子千分之一。
但皇兄是不可能会帮我去向父皇央求的,毕竟这事对皇兄来说没有任何助益。
我皱起眉,凝神细思。
通常非要有喻令不可,但若是遭遇危急的情形......
如果皇上沉痾不起卧病在床该怎么办?
似乎只要太子以及一位王爷的信物,就行得通了。
若只是信物的话,皇兄多少还会卖点面子给我。
我漾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毒啊,我懂得不少,尤其是慢性的、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25
深夜,两道身影映着暗沉的天色急奔,直抵富丽堂皇的太子东宫。
望向面前宏伟雄壮的宫殿,他迟迟裹足不前。
就算再怎么不愿承认,也明白这种情绪就叫做恐惧。
是的,恐惧。
他怕他将要去见的那个人,但他又不能不去见。
尽管内心的畏惧早已甚嚣尘上地喧闹着。
他闭了闭眼,强自稳住纷乱的思绪,再睁开时双眸中只剩坚定。
已经没有退路了。
再拖下去,日瑶的处境说不定就会更加危险。
再不迟疑,他使出上乘的轻功翻过围墙,广阔的宫里却突兀地飘荡着死寂般的沉静。
只有远处一隅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他猜测应该是类似书房的所在。
谨慎的打探周围情况,他皱起了眉,感到有些不对劲。
就算此刻时辰已接近丑时,但如东宫这般皇城重地也不该一点人烟都没有。
照理来说,也应该会留下值夜的守卫,站在岗位执行职务才是。
何况,那人训练了一批贴身部下,方圆百里内只要有不速之客闯入,他们便会立时挡下来者。
可恶。
这次又打算做些什么F?
背脊一阵寒栗升起,俊逸的面容尽是不悦和焦躁。
「涛玑,自己小心点。」出口的语调夹杂了一丝忧虑,对于那人诡谲的心思,他实在没办法去掌握去猜测。
说完,便加快脚步赶至全宫中唯一一处有光亮的地方。
果真是间书房。
红艳的朱色大门紧闭,他瞪着那扇雕工华美的门,习惯性地紧咬下唇。
可恶。
我不该是这么胆小懦弱的人啊。
「月盟主......」一旁的涛玑悄声地呼唤,打从盟主开口说要前来到现在,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大不了回去盟里,召集大家一起从长计议,总是会想出办法的。
既然这么痛苦难受,何苦勉强自己硬要前来呢?
劝慰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房里突然响起的慵懒嗓音打断。
「在外面站这么久不会累吗?更深露重的,快些进来让本王尽尽地主之谊吧。」
站在门外的两人脸色俱是一变,面面相觑。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想来那些宫廷侍卫,也极有可能是被预先支开的......
他豁出去似地大力推开房门,雅致的房间隐约散发出古色古香的韵味。
竹制的太妃椅上斜倚着一锦衣青年,美艳媚惑的容貌融合了轻浅笑意,弯着白皙的颈项看向他们。
「原来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日月盟统领--月盟主和以足智多谋响誉武林的浪涛公子涛机亲临,」他状似惊讶地拍手呼道,「本王未曾远迎,倒真是失敬了。」
「上官玉权,演够了吗?」淡漠的声音夹带十足的怒意,他冷眼盯着面前惺惺作态之人。
「哟,火气好大,谁惹你啦。」玉权无奈的耸耸肩暗自偷笑,这么久没见,想不到他的脾气还是一样的硬梆梆,一样的......有趣呢。
「闲话少说,我没那种兴致来找你聊天。」他努力压抑克制住想立刻甩门而出的冲动,「我问你,上官玉翔对日瑶做了什么事?」
「玉翔?」彷佛打定主意要激怒他似的,对方疑惑地抚着形状优美的下颔,满腹无辜的口气,「我可爱的弟弟闯祸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耍我很好玩吗?快说!」涨红了脸,大吼。
为什么这人如此难应付,每次都被那无所谓的态度和轻佻的回答给气个半死,当事者却依旧是一副乐在其中欲罢不能的模样。
「好玩。」上官玉权压低音量嘟嚷了一句,随即替换上笑容道,「要我告诉你们不是不行,但总得要有些酬劳吧?」
明明看来是亲切无比的微笑,却令房中的其它两人打了个寒颤。
「没问题,过几天我会要人把酬劳送来这的。」他按耐下害怕的情绪,尽量保持冷静地回道。
日月盟好歹是天下第一的杀手集团,从创盟起始到现在获得了不少奇珍异宝,随随便便拿出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贵重物品,拿一些当作报酬,应该很够了吧。
26
「谁说我要那些东西的?」上官玉权动作夸张的摇着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论一般,「我要的,是你。」
出乎意料的要求,让他和涛玑皆是一愣。
「我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上官玉权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要你留下来陪我两天,我就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们。」
这要求太荒唐了吧!
涛玑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愤怒的话语就要脱口而出。
「我答应。」
身侧响起的清冷嗓音却硬生生窜入耳中,涛玑睁大错愕的双眸。
「不过两天没关系的,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断了这条线索,我很担心日瑶......」
可如此一来不就得牺牲您陪在这人身边了?
脑中想起前盟主敦敦告诫的话,他担忧的情绪逐渐加深。
「对嘛。真是爽快。」无视于涛玑的凶狠目光,玉权开怀的笑着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想月盟主待会听我说完后,应该不会想要反悔吧?」
反悔的话,还有可能安然离开这里吗?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我不会反悔的,你快说。」
「玉翔给你们的日盟主吃了皇宫中的秘宝『忘川鞳z,所以他的过往记忆全都被封住了。」
原来如此。
难怪明璇当时会说日瑶不认得她。
忘川草,传说是世上最为珍贵稀有的药草之ㄧ,出产自哪里、如何培养种植极少有人知晓,原来竟是被掌控在皇家之人手中。
「有解药吗?」他焦急的追问。
依稀记得自己读过的古老典籍里,关于忘川草的解法都是两个让人怵目惊心的大字:「无解。」
「嘿,刚刚的酬劳只够支付一个问题喔。」与他此刻的着急慌张相比,卧褟之人的态度悠闲淡定,「总得再给些好处,我可不做亏本生意的。」
「......你还要怎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他真的真的有股冲动,想不顾一切地当场就和这家伙拼个你死我活。
「这个......」低下头扳着手指盘算了好一会,上官玉权抬首瞇起漂亮的丹凤眼,「你陪在我身边两个月。」
水晶般清脆响亮的说话声听在耳里,却如雷鸣般嗡嗡作响鼓噪着。
「如何,很划算的交易喔。」
「你别得寸进尺!」
涛玑再忍不住这口累积许久的怨气,激动地训斥。
「你把月盟主当成何人,敢如此无礼!」
犹自带笑的脸庞猛地染上层薄冰,冰冷地叫人心生畏惧。
「谁准你开口的?」双目杀机尽现,狠戾地射向涛玑,「你最好给我乖乖闭上嘴,否则──」
「住手。」他扯过涛玑将他紧密地护在身后,俊美的脸苍白如纸,却依旧毫不退缩地迎视那激荡着杀气的视线,「不许你动他。」
「敢情你是在命令我,我亲爱的月盟主大人?」鄙夷意味浓厚的挑挑眉,他讥笑道,「你们现在是寄人篱下,由不得你们拒绝。」
「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自己去找解药。」
阴沉着脸,上官玉权唇边的笑意却是更加泛滥,「你找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的,因为天底下唯一的解药在我这呢。」
「忘川草本就是上官王朝相传的奇物,历代都被妥善的保存在宝库里。至于它的解药向来只有当今天子知道保管的地点,我那父皇已经快要驾鹤西归了,他当然老早就告诉我这个即将接位的皇太子了。」
「你们不愿乖乖接受我的条件我也没办法,爱去找就去找吧,看找到最后会不会有奇迹出现。」装模作样的叹气,上官玉权一脸惋惜的神情,在另两人眼中看来饱含着讽刺嘲弄。
怎么办?
他知道依上官玉权高傲的性格绝不会扯谎骗他们,所以如果错失这次机会,之后想要救日瑶必定难如登天。
但要他陪着这人两个月?
绷紧了脸,往日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破茧而出,一圈圈的涟漪不断扩散。
为什么总是执着于他?
为什么不愿意放过他?
他不想也不敢去回忆,因为他怕,很怕很怕。
怕自己会就这样一头栽入沉沦其中,最终无法自拔而迷失陷落。
那样的他不是他,是个极度陌生的人。
所以当他惊觉和这人相处时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他便百般抗拒,总是逃得远远的。
但是他没办法弃日瑶于不顾,那是与他长久相处相伴的师兄啊!
这人......必定完全看透自己的心思,懂得运用他的弱点──日月盟来引他出面。
他苦涩悲哀的笑了。
枉费自己处心积虑,仍旧逃不开避不过。
或许,他注定要与他纠缠一生吧。
「......就陪你两个月吧。」
「月盟主!」涛玑失声大叫。
「算你识相,」上官玉权得意万分的拍手,一副诡计得逞大获全胜的神情,接着气势高昂的举臂一呼,「来人,送客!」
几名黑衣人迅速跃进,站在涛玑面前。
「你!」明白了他的意图,涛玑愤怒的吼道,往常的温文尔雅早不知所踪。
「我这是给你台阶下,有礼的『请』你出去呢。要真是动刀动剑的多伤和气啊。」温和的口吻却隐含不容质疑的霸气,「月盟主我会善加照顾,而解药两个月后会交由他带回,所以你可以放心的离去了,恕在下不送。」
「涛玑,我不在的这段期间,盟里的事务就全权交给你主持了。」他尽力装出冷静平淡的模样,只希望让这位忠心耿耿的部下能够不那么担心,可以平安顺利的离开。
「月盟主,您一定要平安回来。」涛玑岁数较长,向来都视月盟主为自己的弟弟疼爱照顾,如今要把他一人放在这如龙潭虎穴危机四伏的地方,内心是满溢的担心,无计可施的他只能在离去时不停叮咛。
他始终挂着淡漠的笑目送涛玑的离去,黑衣男子们走出房间时顺道关上门,满室沉重压抑的气氛悄悄升腾。
「门都关了,还看?想看出洞来吗?」
将近一刻钟的静默被打破,玉权慵懒地伸了个腰起身。
他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背对着他动也不动,双眸驻足在红得刺眼的大门上。
「这么个折腾,扰得连觉都没办法睡,你快过来歇会。」往内挪了娜空出位置,他指着身侧的空位笑得亲切温柔。
转身冷淡地瞥了一眼,平静无波的瞳里读不出任何情绪。
「怎么这么无情?」玉权一脸受伤,缓缓踱至他旁边,「你不觉得我们如此久没见面,该好好叙旧才是?」
感觉逐渐袭来的压迫感,他懦弱地低垂着头避开那热切灼烈的注视。
「看着我。」不容质疑的强硬命令,他带着些微颤抖地捧起他的脸,「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想到都快发疯了。」
「月衡。」喑哑低沉的惑人声音,幽幽的唤道。
他全身猛然一震。
恍惚间甚至产生某种错觉,全身彷佛就要融化在这如千年绝唱的呼唤里。
连自己也未曾发现,有些微的泪光在他的眼角旁默默闪动。
27
「玉翔你快过来瞧,这里的莲花开得好多好美!」
日瑶跑在我前头,兴奋地活像个初见世面的孩子般东张西望着,不时回身朝我挥手。
淡雅的花香伴随柔柔微风吹拂过,清新的气息让人陶醉。
碧绿的荷叶慵懒地荡漾在湛蓝池子中,剔透的晶莹水面闪动着粉嫩的莲花。
我勾起唇角,面带微笑地打量四周清丽的景致,细细品味这恬淡宁静的乡野风情。
我回来了。
娘、师父,您们可知翔儿终于得以亲自造访您们终日惦念的故乡了吗?
而且,还带着我此生最爱的人。
若是您们地下有知,想必也会感到一丝欣慰吧。
翔儿已经平安顺利的长大成人,从不曾被宫中无谓的虚名及荣华富贵迷惑。
我在意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
从前是,以后也不会改变的。
所以还请您们保佑翔儿,能够与他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玉翔?」
在原地发了好些会的呆,直至日瑶一声充满疑惑的呼唤,才引回了我的心绪。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不知何时茖鴔皒簬e,眨着不解的双眸偏首问道。
轻笑着摇摇头,我伸手大大方方地缠上来人的玉指,如愿惹得他满面红晕。
「大白天的,这样牵着手被看到怎么办?」
「喔?」我毫不在意的撇撇唇,更添戏弄他的欲望,「那你的意思是晚上就无所谓啰?」另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地把玩着他柔顺的青丝。
「你!」日瑶说不过我,急得直跺脚,「我是好心才过来关心你,还闹我!」
那又羞又气的神态渗出浓郁的娇媚,蛊惑诱人的魅力让我心跳急遽加速。
「反正这里没什么人嘛。」我敷衍的道,「走吧,我们先去以后要住的地方安顿安顿再到处逛逛。」
说完弯下身子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口,像个抢到糖果的孩童得意地窃笑着,随即把腿就跑。
「可恶!」他傻了半晌才回过神,脸颊更显红润地追着我叫骂,「又偷亲我!」
我欢畅的大笑,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喜乐盈满我全身。
真好。
这样的生活,真好。
能够这样和他嬉闹玩耍,时时刻刻得见他的容颜。
终于不再只是我夜阑人静的空虚梦境;终于不再只是我无谓可笑的痴念妄想。
「大不了让你亲回来啊。」转头貌似无辜的回了一句。
「我、我才不要。」日瑶嘟起嘴,拒绝的口气却不怎么强硬坚定。
「真的不要?机会难得喔!」察觉他似乎有所动摇,我停下脚步交叉双手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内心暗笑,「还是你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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