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无声————断叶箫
断叶箫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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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失了魂一般的在喧闹的街上游荡,撞了多少人,我不知道,听了多少声咒骂,我亦不知道,我只知道向前走,机械式的向前走。
"滴答滴答......"我安静地看着天,乌黑的云看似压得很低很低......认狂暴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冷彻心肺,却不知,是心冷还是身冷......
街上早已没了行人,我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低下头,继续往前走,走离这个是非之地......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 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 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 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 白露末已 所谓伊人 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 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沚......"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歌声,本应是轻灵婉转,但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空灵飘渺,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明明是很优美的歌声,听在我耳里却着实有些刺耳,摇头苦笑了一下,不再去听那勾起人讨厌回忆的歌。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我爱的人呵,现在我真是不论走到哪里都找不到那个你了啊,那么,就让我离开吧......

第一章 天涯路(上)

"凤羽,看剑!"低喝一声,我手上的敛冰剑直向着站在我面前不过三尺处的凤羽刺去,冰寒的剑光映着他同样冰冷的脸。
凤羽没有丝毫动静,直到剑尖已经快要与他的颈项做亲密接触时,他仍是没有一点动作,仿佛一座冰雕似的站在原地。
厉风刮过,惊起鸟儿无数,我猛地闪身收剑,后退几步,笑吟吟的看着站在凤羽面前的人,打趣道,"哟哟,为了你家宝贝连你兄弟我都要打啊。"
那人是我的双胞胎兄弟,魏落崖,不过说是兄弟,但是他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像父皇,我则像母后。对了,我们正是当朝皇帝的两个儿子。
"落影,你下手总没分寸。"正如落崖所叫,我的名字叫落影,魏落影。
我揉揉鼻子,满不在乎的说,"反正有你护着,他死不了。"说完,还颇是挑衅的看了凤羽一眼,意思是,他就是个要人保护的没用东西。
落崖自然看得出我的意思,狠狠瞪了我一眼,就差没抄东西砍我了。
耸耸肩,我很是潇洒的转身,跑了。
喷喷,逗凤羽那冰雕太没意思了,还不如去逗我家小澈~~
小澈名为冰澈,是我的贴身侍卫,平时他很少出现在人前,不过会随时都跟着我就是了,可说是随叫随到。
"小澈。"懒懒的叫了一声,一道蓝色的身影便立时跪在了我的面前,恭谨的向我行礼,并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我笑吟吟的走到他身前,伸手抬起他的下颔,只见他的脸上飞速的飘起一朵红云,脸有些不自在的想要别到一边,然而,我那可能让他得逞?蜻蜓点水般的在他额上亲吻了一下,成功地看他的脸成了西红柿,这才满意的放开了他。
由此,我再次得下了一个结论:逗小澈远比逗冰雕要好玩的多多多多多!!!
"小澈陪我出宫去喝花酒吧。"我的一大特色,好色,而且是好男色。
小澈再次红了脸,有些不自在的说,"主子一定要去,那就去吧。"
"嗯嗯,这才乖。"笑吟吟的拉他起来,嘴唇不经意的碰到他的耳垂,又惹得他一阵脸红。
真是奇怪,小澈明明跟了我这么久,却还是不能习惯我开玩笑的方式,不过这样也好,他越是不习惯,我就觉得越好玩。
"七皇子殿下。"我拉着小澈正准备回去换身衣服就出去,却见一个小太监叫了我一声,然后跑过来,模式化的跪下,行礼,然后说出了我最不想听的话,"皇上传您去御书房。"
乖乖的娘啊,难道我那老爹有超能力?为什么每次我要出去喝花酒的时候他都能有事找我啊!
虽然十分不想去,但毕竟皇命不可违,于是我便怀了一百二十个的不愿意向御书房走去,当然,小澈又跳到树上瞎蹿去了。
去御书房的途中,偶然碰到了太子,和他寒暄了几句,便各走各的了,平日我虽与他交往不甚多,但是,他今天的言谈举止着实有些奇怪,还老用一种等着看好戏的表情看我。
于是乎,我怀着的那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有一半便成了问号,而另一半则全部变成了‘没好事'这三个字。
磨磨蹭蹭的走到御书房,揩了揩额角的汗,轻轻地敲了敲华丽的门,边敲还边说,"父皇,儿臣来了。"
只听里面传出两个字,"进来。"我听话的推开门走进去,抖抖宽大的下摆,甩甩袍袖,慢悠悠的要跪下行礼,能多慢就多慢,直到听到父皇说,"不用跪了。"我半跪的身子呲愣一下就站了起来,那速度,绝对是我跪下时的一百零八倍!
父皇没说什么,因为他早已习惯了我这样,而且,从小他就很宠我,莫名其妙的宠我,虽然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但他这么宠我,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不过,想不明白的事就不去想是我为人处世的原则,所以我也从没问过这些。
"影儿,父皇这次找你是有任务要交给你,你可愿意为父皇去办?"威严的话语,虽是问句却不容忍拒绝,照我的话就是,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而已,没和你商量的意思。
碰到这样的事,我也只能苦笑着接下事,要不然父皇给我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我岂不会很麻烦?当然,父皇不可能这样,因为我会先被父皇逼着一哭二闹三上吊......
"父皇交待儿臣办事是儿臣的荣幸,儿臣自是非常愿意为父皇排忧的。"说完这话,我都想吐,恶心,不是一般的恶心,看我父皇的表情就知道了,这话出自别人之口,那是孝顺,出在我之口,那就是恶心!
父皇轻咳了一声,掩去脸上‘恶心'的表情,然后说道,"临州城今年闹了旱灾,你去看看吧。"
"临州?父皇不是已经发了五十万两给临州官吏了么?"问是这么问,但傻子都知道这五十万两是被贪污了,可我就喜欢装得比傻子还傻。
"其中缘由你应该明白。"只见父皇说完还高深莫测的捋了捋刚长到下巴的胡子。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假深沉!
"是是,儿臣明白,那不知父皇派谁与儿臣同去呢?"我现在终于知道太子爷为啥一脸看好戏的看着我了......临州,目前根本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父皇思忖了好一会儿,摇摇头,继续装深沉道,"就你一个。"
"啊?!就我一个?为什么?"哀号声响彻整个御书房。
"朕这么做也是为了锻炼你的能力。"和着把我往火坑里推还不让我找个垫背的就是为我好,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问道,"那儿臣总能带着冰澈吧。"
"冰澈么,朕有别的事派给他。"父皇说完,我彻底僵成石雕,连我唯一的乐趣都要夺走,父皇你太绝了!
"父皇啊,您不能这样,冰澈是我的侍卫,您怎么能随便派他离开我呢,要是我出什么事该怎么办啊?"无意义的抱怨。
"冰澈是朕赏给你的,朕自然可以自由调配他。"听听,世上有这么不讲理的皇帝么,有这么不讲理的父亲么!"这段时间朕会派别人保护你的。"我一听,来了精神,和着还是有垫背的啊。
"是谁啊?"一定要是个好玩的,一定不要是落崖和他家的宝贝冰雕!
父皇捋了捋胡子,然后说道,"你萧伯伯的幺子,疏浅。"
我保证,我现在要是喝茶我一定能喷出来!疏浅,萧疏浅,乖乖啊,那个比冰雕还冰雕,比丑人还丑人的人?
"不要吧父皇......我还是一个人好了。"我不要和这么无聊的丑小孩一起去。
"不,不,疏浅和你一样,也到了要历练历练的年纪,这件事刚好可以让他和你都锻炼锻炼,况且,你一个人朕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儿臣......遵命......"幽灵一般的飘出去,父皇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我一个字都没听到,我只知道,我的世界末日到了......

第一章 天涯路(下)

我出发的那天,乌云压顶,百鬼夜行,满耳的鬼哭狼嚎声,当然......这些都只是我将现实恐怖化了而已,现实就是,天朗气清,鸟儿飞呀飞,周围围着一圈人,大致说的都是要我一路小心什么的。
凑合着敷衍了几句,我潇洒的翻身上马......才怪,我是被人硬推上去的......仰天长叹了一声,我认命的骑着小马,慢悠悠的走了,身后留下一片片残念......
去往临州城的一路上还算顺利,因为父皇告诉我,萧疏浅会在临州城内的凌云客栈等我,所以,我是非常缓慢的,牵着小马,边观景色边徒步走向临州城,按我的话就是说,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这一天,我来到了一座小镇,名字挺好玩,疯子镇,四处打听了一下,这镇会有这个名字不是因为这里全是疯子,而是因为这里是个偏僻的小镇,连识字的人都没几个,有一天,本来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镇里来了一个潦倒书生,书生随口为这镇起了名字,丰籽,意思很明显,谷物丰收,然而,却被不识字的镇里人听成了疯子,然后找人做成了牌匾,挂在了镇门上,之后,很多年过去了,闭塞的小镇对外开放了,小镇富裕了,识字的人多了,然而,因为懒,便没人去将那牌匾改过来......
我估计那书生要看见了一定会吐血而死......虽然他应该已经老死了吧......
看看天色,我决定在这小镇住上一晚再继续赶路,其实,现在是正午......
将马匹交给小二拴到后面的马厩,我走入一家小客栈,在我看来破是破了点,但还算干净,我也就勉强住下了。
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大白天的睡是睡不着的,也就躺着磨时间。f
然而,躺着躺着,我竟隐约听见了萧声,婉转悠扬,动人,却不动心,估计也就那冰雕能吹出这种哀不像哀,乐不像乐的曲子来,不对不对,估计冰雕都没这么高的技术,更何况,那冰雕不会吹箫,这么想着,我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次日醒来,觉得昨日睡得格外的好,伸了个懒腰,我起床,整了整被我压得有些皱的衣衫,出门,下楼,叫菜,吃早饭。
边吃饭,我边决定下面该怎么做,是继续赶路还是留在这里听曲子。
说实话,那吹箫的人虽没用什么感情,但是那人的技术实在不错,我本就喜欢这些个小曲子,难得听到如此动人的萧声,我还真有些不舍的走,而且,我很想见见那个吹箫的人。
于是乎,我决定多留几天,希望能找到机会见见那人,那丑冰雕,就让他慢慢等着去吧。
吃完饭,在街上随便转了转,随口打听吹箫人的事,却无人知晓,都说昨天是第一次听见,难道那人只是个过客?那我不是听不到曲子了?那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左想想,右想想,最后决定,再留一天,若是今晚听不到箫声我就走。
决定了之后,我继续笑吟吟的在街上晃,路过一间青楼,进入看了看,觉得没好看的小倌,出来。
路过路边玩杂耍的,没意思,抛了几两银子,离开。
路过一个算命的,给俩小钱,决定算一卦,算命老头让我说生辰八字,我如实说,算命老头掐手算了算,大惊,我问怎么样,只听那算命老头说道,"小伙子啊......命这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没事的啊。"
我恼,没好气地问道,"到底怎么了啊。"
算命老头捋了捋及胸的白须,然后颇是高深莫测的说道,"那老夫就直说了?"我不耐的说,"说。"算命老头说,"公子注定众叛亲离,你最亲近的人会一个一个的背叛你。"
我怔了片刻,随即轻笑出声,最后转为大笑,"老头啊,你想骗银子也不用说的这么离谱吧,众叛亲离?哼,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能为我改命盘啊?是不是需要耗费你很多元气啊?是不要很多银子做补助啊?嗯?!"
算命老头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最后还说了一句话,"路是人走的,命也是,小伙子,努力吧。"
老头走了,我也走,对于这些个神鬼什么的东西我是向来不信的,算算只是为了好玩,所以,我不在乎。
之后,我又随便在疯子镇逛了逛,将这个镇几乎逛遍了才一个人走回客栈,懒懒的将自己摔在床上,难得安静的等着那箫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悠扬的箫声又传入了我的耳中,略有些烦躁的心不知不觉地平静了下来,一抹淡笑勾上唇角。
听着听着,我又渐渐睡着了,这一夜,依旧睡得很安稳,以往从没有过的安稳......
翌日,我没有离开,我想一直听那箫声,直到听不见了为止......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那箫声,我越听便越是入迷,某一天,我终于忍不住,走出了房门,循着声音找寻吹箫的人。
屋外,月光皎洁,风吹得树枝直晃,地面上投射出的树影有些狰狞,与那悠扬的箫声着实有些不符。
略一皱眉,侧耳细听,判定了方向后,提气,点足,向箫声的声源处掠去。

第二章 美人颜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这是何等的一个美人?光是背影就已经让我心驰神往......
只见‘他'幽幽的站在湖边,吹着优美的乐曲,湖水折射的月光,映照在‘他'月白色的长衫上,波光粼粼。
夜风吹过,扬起‘他'长及腰际的黑发,黑发与‘他'白色的长衫纠缠在一起,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提足,慢慢的向‘他'走过去,‘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箫声戛然而止,垂手,右手执箫,左手微微握拳。
我走到‘他'身边,‘他'不动,只是静静的站着。
我吸了口气,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好,又将嘴闭上,就这样,嘴开合了好几回,竟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暗骂自己没用之下,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想着这时候该说什么。
"你是什么人。"得,我没说话,人家先开口了,那声音,空灵而婉转,说实话,比萧声还好听,而且听声音似乎是男子~~
"在下魏落影,是循着萧声而来的,阁下的萧声真的很美。"偶尔酸他一把,我就是想吐......
"多谢。"淡淡的语句,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和他的萧声一个样。
"俄,那个,敢问阁下高姓大名?"说实话,我实在不大会跟冰雕交谈,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想认识一个冰雕!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他只是低低的吟了句诗,便不再说话了。
这诗在别人看去也许平常得很,最多当成美人不愿意鸟自己,但在我看来......这诗就是噩梦!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疏影横斜水清浅。
疏浅,萧疏浅!
他这名字就是取了这句诗上半句的首尾两字,这是萧疏浅他爹,也就是我萧伯伯告诉过我的!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迟疑了片刻,唤道,"丑冰雕?"我一向是这么称呼他的。
"嗯。"低低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我大汗,这丑冰雕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临州城么?
"丑冰雕,你怎么会在这里?"
"找你。"汗,千里寻夫?呸呸呸,我胡想什么,寻鬼吧他,还寻夫......等等,我在说我自己是鬼么?......做鬼都比做夫好......咳咳,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甩了甩头,将脑袋中的怪想法全部甩掉,我笑问道,"怎么不在临州城等我?"
"一个月了。"淡淡的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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