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灵异之间----小忌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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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灵异之间

江诗不是僵尸,白勤也不是白琴。
一对在安定中求自由的人,却拥有平常人不想拥有的灵异体质。
一场极其平凡的丧礼,却埋伏著不寻常的际遇。
他们都是爱情的生手,面对感情一样的懵懂。
他们都一样被动,面对彼此的时候,常常不知所措。
他们就在这极不浪漫亦不梦幻的场合邂逅,从中措合的竟是一只有魂无体的幽灵阿北?
爱在灵异之间发酵,体悟了,才发现平凡原来是最大的幸福。

 

(一)
一切的诡谲,就是从这场稀松平常的葬礼开始的!
阿土伯是前前任的里长伯,高龄已经八十二,平时除了喝酒吹牛之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为人豪爽、身体硬朗、健步如飞更是村子里广为流传的佳话!
不幸的悲剧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到整座村子都感觉不寻常!阿土伯的猝死一传来,原本平静纯朴的乡下顿时笼罩在悲伤的阴霾里。
灵堂就架设在院子前的广场上。阿土伯生前坚持不分家,习惯住在泥砖砌成的老房子里,老房子塞不了大家族的成员,年轻一辈的拗不过老人家的硬脾气,乾脆直接在老房子旁边的土地盖了一幢透天厝,逢年过节回乡时,大夥也有个可以舒服睡觉的地方。
这下,阿土伯突如其来撒手人寰归西去,时机又是非常尴尬的过完春节长假,正逢初回到工作岗位上的开工忙碌颠峰期,一通噩耗通知电话,众亲朋好友无不错愕傻眼。
一切的发生都叫人措手不及!看似稀松平常的葬礼,却埋伏著匪夷所思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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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美丽的脸,也敌不过死神的招唤。他曾经彩绘出多少让人惊艳的脸孔,却在这一刻感受到彻底的迷惑?是不是卸了妆之後的面容,都是一样的丑陋?
「小诗......记得一句话......化妆......就像面具......一但上了颜色,就不是原来的自己......」那是母亲给他的遗言。
他的母亲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为别人化妆,从一个没没无闻的乡下女孩,带著满腔的热情与憧憬来到这繁华大都市,靠著她的巧手成功打进了上流名媛的世界。母亲死了,为她流泪的只有他一个,参与她火葬的也只有他一个,其他......都是来自不同男人送来的白包。
後来,他带著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一只化妆箱。远渡法国去学习最新的彩妆技能,三年学成返国,开始在彩妆界画出一片属於他个人风格的漂亮色彩。
但是,当他的名气越来越响时,他却越来越茫然。他并不想成名,也没想过要成名。他学化妆,纯粹只想替母亲画下去。他继承的不只是母亲的手艺,母亲过人的美貌他更是青出於蓝的承递下来。
所以,他也很清楚的明白。他能在短短时间在时尚界成名,脸蛋远胜过他的专业才能。最後,他为一名人气女星画完最後的一张伪装的脸孔,他就这麽突然消失在时尚界的圈子......
江诗已经在这个田园小路绕了四圈,平滑的额际上沁出点点细汗。二月中的春天,南部的天气还算凉爽,沿途的景色也别於都市繁华格外出尘。
但迷路的江诗压根没心情欣赏窗外美景,也没时间趁机呼吸新鲜空气,一手握著方向盘,一手紧抓著写了地址的纸条,但任他怎麽努力的找就是看不到地址所留下的目的地在哪?
就在他懊恼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交叉路的另一头,出现救星!
一团葬仪车队正浩浩荡荡的从另一个叉路准备转弯而过,车身上还贴著闪亮的反光贴纸印著:白氏专业治丧委员团队。
江诗立刻鸣按喇叭,看见对方车队缓下车速之後,随即将车往路边一靠,跑下车前去求助。
「请问......」
才开口,江诗就傻了眼,一时张口结舌地呆望著降下车窗之後那名满脸横肉、露出满口黄牙、还一边嚼著槟榔的彪形大汉。
「呃......」
心脏突然跳的有点急,以对方的块头看来,大概只需要两根手指头就可以把自己的脖子扭断,他这麽唐突的挡下人家的路,该不该先识相的脚底抹油烙跑?还是硬著头皮继续问路?
同样的,对方也睨著看似不甚友善的牛目瞪著这位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轻拧的粗眉显得有些不耐,充满杀气的眼神更是叫他看了脚底直发毛。
「干什麽?」大老粗一开口,果然声如洪钟草木皆摇。
江诗不由得一抖,赶紧双手奉上揉皱的纸条,有点结巴的回道:
「我......我想请......请教一下,这个地址?」
老粗伸手接过他的纸条时,顺势把脑袋探出窗外,狰狞的脸孔突然放大在江诗面前,让他下意识就是往後一退。但看见他乾咳一声之後就是豪迈万千的「呸」了一大下,接著低头往地上吐出满口槟榔渣,这下江诗是直接跳了起来,整个人差点往後翻过去。
「写啥?看不懂!」吐完槟榔汁,老粗也不把纸条还给他,随手往後车座一扔,看的江诗瞠眼结舌。
那......那个地址!我只有一份啊......
「车子开的好好的干嘛停下来啦?」车後传来尖锐的女音,随即探出一张浓妆豔抹的肉饼脸。
江诗还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就怔怔地望著有一头及肩鸟窝卷发还吹著半屏山过时发型的圆润欧巴桑,腾出一只涂满大红丹蔻的手直接往大个子的後脑杓给招呼过去。
「死阿标,你是不是又撞飞猫还是又压扁狗的?阿弥陀佛哦!跟你说多少次,我们是做慈善事业的,要多积点阴德......」这位话很多的阿姨还没数落完,细长的凤眼一瞄,赫然止口!
当下又把那位凶神恶煞其实是面恶心善的司机阿标的脑袋给推到一边,移动著臃肿的身体硬是塞往前座趴在窗前,当场让小箱型车前座显的过分拥挤起来。胖阿姨惊愕的瞪著一脸仓皇的江诗,看的江诗浑身发毛不自在。
啧啧啧!瞧瞧这脸蛋儿!真是难得一见的绝品大帅哥!
皮肤又白又细比女人还要水嫩,双眼皮清晰又明朗,显的那双眼睛又深又亮,高挺的鼻梁简直就像刀刻出来的漂亮,更不用说那张厚薄适中的蔷薇色嘴唇,根本就是所有女人都为之垂涎......咳!是为之倾倒的完美啊!
脸蛋长的好已经足以打乱世间所有芳心,那包裹在帅气得体的短大衣内是一目了然的好身材,高领毛衣下搭配的深色长裤完美的展露那双傲人长腿,轻便却高雅的穿著丝毫不减优雅迷人的贵气。加上他一身斯文儒雅的气质,真是让阅人无数的白氏专业治丧委员团队队长白凤大姊心花朵朵开,脸蛋儿跟著红。
这位怪阿姨的打量眼神比起那位像杀人犯大哥的注视更加恐怖,简直就像此刻的他全身一丝不挂似的。
「帅哥!有什麽事需要我帮忙吗?尽管开口哦?」眼一挤、眉一挑,语气瞬间一转,直接让江诗再退两步,嘴角开始产生失控的抽慉现象。
他真後悔......早知道自己继续找路就好,谁知道会碰上这一团怪人?
「我......刚刚已经问过这位大哥了......」快把地址还给我吧......
那位阿姨立刻又板起晚娘面孔,变脸之快让江诗大开眼界。只见她瞪向又丢了一颗槟榔进嘴里的阿标,尖声咆哮:
「人家问了你什麽你是不会讲哦?」
差点被槟榔噎死的阿标呛了一大下,无辜的搔著脑袋说:「我又看不懂字,就丢给阿勤看嘛!」
「阿你是不会问我哦!」以眼代刀的刮他一顿,刻薄凤姨再转回江诗脸上,瞬间堆上一脸魅笑,江诗只觉一阵背脊发凉。
「帅哥叫啥名字?」
呃......我只是问个路而已......
江诗不知道该不该回答。礼貌上告诉他长辈的问题要听话,理智上却直打发著自己赶快离开这个怪地方。
「我......叫我小诗就可以了。」对於这个从小被笑到大的名字,他已经学会先为自己保住颜面的敷衍方式。
「哦呵呵呵呵~小诗是吧!」果然是人长的俊,连名字都一样嫩!
「凤姐我生平最爱帮助别人啦,我看你一个人迷路在这荒郊野外也不是办法,不然你就上车跟著我好了!」凤姨还真是心直口快又直接坦白!不过这下若真上了她的车他还有贞操可言嘛?
江诗正要谢过怪阿姨的好意,又听见另一道嗓音慵慵懒懒地从後车座传了过来:
「阿姨,他要去的地方跟我们一样。」
啥?这样巧?两人同时一惊。
凤姨表情夸张的捧颊惊呼:「你是阿土伯的什麽人呀?」
「阿土伯?」
「林阿土呀!你不是要回去奔丧的哦?」
「不是......」奔丧的话我还会迷路吗?「我是去帮林先生......阿土伯化妆的。」
「虾密?!」凤姨捧颊尖叫,随即探出头贴近他怔愕的脸。
她满脸庸俗的劣质浓妆味道窜入他鼻间,让他难忍的蹙了眉头。但碍於礼数,他只能闭著气不敢再退半步。
「你是化死人妆的哦?」凤姨的口气摆明怀疑。长的像偶像剧男主角居然是替死人化妆的?会不会太浪费了!
「是......」别说的那麽明嘛!我是专业的化妆师,为往生者化妆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善意,更是我的心愿,我希望每个人在走完人间最後一回的时候,都能美丽......
「同行的更不用跟凤姐我客气,你就跟著我们的车队走吧!」凤姨秋波一送,抖落江诗一身哆嗦。
江诗终於得以逃回自己的车内,如释重负卸下一口大气之後,赶紧启动车身,就在他准备回转跟在车队後时,他看见了......
凤姨那部小箱型车後座车窗缓缓降下,缕缕乌黑的长发立即被风撕扯成一道道黑亮的发线。
一瞬间的视线交会,竟是惊艳夺人的美丽侧影,车窗内的侧脸是足以叫人过目不忘的绝丽线条,如扇半掩的密长翘睫晕著一份惺忪慵懒的气息,让江诗几乎一眼就断定她就是方才出声的人。
第六感向来非常强烈,该说是拥有异於常人敏感体质的江诗感觉到,似乎......这一趟丧礼之遇,彷佛会碰撞出什麽惊人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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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专业治丧委员团队与江诗的车停在透天厝屋後的临时停车场,白氏的人马众多,浩浩荡荡来了十几个,相较之下行只单影的江诗就显得格外孤单。
林家人先将他们的行李安置到三楼去,对於这场丧礼相当讲究的林家人,事先告知丧礼期间直到头七,葬仪团的人都住在这里方便作业,当然也包括江诗。
虽然江诗只需要化完妆领完红包其实就没他的事了,但聘请他来的林家第三代小姐却在电话中声泪俱下的提出这项要求。江诗了解民间有很多不同的习俗,所以也就不疑有他了。反正供吃供住,对他而言没什麽影响。
林家人果真是有钱有势的土财主,光是这透天大楼一个楼层就有七个房间,也就是意味著,他跟白氏怪人集团这七天都要同处一屋......他好惶恐......
不过让他惶恐的似乎不只是白氏人了!
才停好车,跟著一帮人提著自己的行李上楼,突如其来,一名撒著泪雨踏著碎步的年轻女孩就这麽直奔入他怀里。吓的他一个踉跄,一脚才刚要踏上楼梯连忙收了回来,免去踏空失足的窘境。
「呜啊~阿公,你死的好惨啊!」女孩扑进他怀里就是哭天抢地。
当场让正踩上楼的凤姨顿下脚步低头一瞪,眯起的锐利细眸彷佛射出一记死光线似的,犀利的嘴角透露出:老娘阵势都还没摆下去,你抢先哭个屁!
「小......小姐,你是?」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陌生女孩主动投怀送抱,但在丧家现场还是头一遭。
「我是小湘呀!」
林小湘,阿土伯众多孙儿中唯一的金孙女,也就是打电话给他的客户。这是江诗第一次跟她碰面,怎麽她好像跟自己很熟似的?
江诗可不知道!虽然他已经退出时尚圈,可是他那张俊脸所留下的美名至今依然让所有名媛淑女芳心蠢动!
小湘可是生活在台北流行尖端的时代新女性,一干姊妹涛活跃於影视娱乐圈,辗转打听江诗的下落後,得知他低调的做起为往生者化妆这份让人跌破眼镜的工作後,透过一转两转三回转的方式终於是连络到江诗的个人工作室!
林小湘现下一睹传说中风采翩翩的彩妆贵公子本尊容颜,果然比听说来得更加惊为天人!二话不说,眼药水一喷、身段一抛,马上扑上去哭个给他楚楚动人先,好抢先赢得王子心。
江诗稍嫌笨拙的放下一手的提袋,然後礼貌的将瘫软在自己胸前的身子给移开,随即露出一抹让小湘眼泪一缩、心脏一紧的温柔微笑:
「林小姐请节哀,林老先生长寿往生是种福气,你应该开心的送他走,不要让老人家牵挂。」
这麽温柔有礼又体贴窝心又自然无害的笑容,简直是天生的女性克星、雌性杀手,小湘当下也忘了该继续用力给她哭下去,迷蒙的眼神只能呆望著他拾起行李袋,谦敬地朝她微一点头,然後踏上楼梯上楼去。
突如其来──
「波!」
还没从梦幻泡泡中清醒过来的小湘,被身後一声口香糖爆破声吓的给震回现实来,猛地回过头,又是定住一楞。
看似无神惺忪的睡眼半睁,事实上却是过长的翘卷长睫毛沉沉地覆在那张白皙雪秀的艳色小脸上。
随性甚至懒散地咀嚼著口香糖,半睁的眼睛其实隐藏著利芒毫不客气地直盯著林小湘还微微发红的脸看,如瀑的黑亮长发柔顺的泄在纤细的肩膀上,竟是长及过腰的飘逸。
女孩非但非常美,身形更是高挑又窈窕,站在小湘面前整整高过她一个头,让她往下睨视的睡眼好像是斜眼看人低似的惹小湘十分不快。即使眼睛懒洋洋的好像无精打采,也掩不过她非常动人的五官。
林小湘一时愕然,同为女性的敏锐自觉让她当场升起一股同性相斥的敌意,因为自认是超级美少女的自己,是不容许有人长的比自己还漂亮一分的!
何况,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孩似乎也是要跟上楼去,表示她也是葬仪社的一员,等於她也会跟江诗同住一层楼!这是何等的危险!不!这根本就是绝对的不允许!
「借过。」眼神懒洋洋,口吻也是有气无力好像根本没睡饱,女孩淡淡的开口後,迳自绕过小湘的身子往上走。可他这声软绵闲懒的声调却重重地将林小湘给定在原地瞠大了眼。
精灵般纤瘦高挑的梦幻女孩......不!他,是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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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人马安置结束之後,时间已经是下午。灵堂的布置都还在进行中,坚持要挑时辰才能开始进行仪式的林家人纷纷忙著折冥纸。阿土伯是今天上午被发现一觉不起,大家都认为这是阿土伯好命才能走的如此安详。
拎著化妆箱跟著阿土伯的弟弟阿水伯走进房间的江诗,才踏入房门就被一股迎面而来晕眩袭击,让他突地整个人往墙边一靠,按住了脑袋才能抑住这突如其来的晕眩。
「怎样了?」阿水伯回过头拧著灰眉看他。
对於这名小湘极力推荐的化妆师他实在是没多大好感!尤其是一看到他本人,林家亲朋好友只要是女人,管她已经当阿嬷还是还在吸奶嘴的小女娃,通通拜倒在他这张净秀斯文人畜无害的小白脸上。
男人嘛!应该就是要强壮剽悍像个钢铁斗士男子汉,像他这样看起来白净斯文弱不禁风似的,一张粉脸长的比女人还漂亮,哪有个男人样!真不懂这些女人是在兴奋个什麽劲?
「没什麽......抱歉!」
接收到老人家不耐的眼光,江诗很识相的强作镇定!他可不能轻易让对方发现,其实他这种敏感的灵异体质经常让他一接触到往生者就会头重脚轻像在坐云霄飞车一样晕。
不过类似的状况并不常发生,通常都是往生者磁场跟他比较近的时候才会影响到。他不禁狐疑地将视线往床褟上状似安详熟睡的阿土伯遗体看去,心里开始出现一种说不出的颤栗感。
「我请人算过,今晚九点是入棺的好时辰,所以你可以慢慢画。七点前会开饭,我会叫人来请你过去餐厅。」
阿水伯很快的说完,摆明就是要让他一个人留在阿土伯的房间里面,他甚至连阿土伯的脸都不敢多看一眼,匆匆忙忙的交代完毕,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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