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推开那扇门的瞬间，他怔愣住了......

一坪半的狭小房间，四面墙贴上了高雅的米白色壁纸；地上铺的是高级檀
木地板与一大张纯白长毛地毯，四周还散放著大小不一的彩色抱枕。

不止天花板的灯改成了明亮而柔和的护眼灯，其中一面墙更是被敲掉了大
半，筑了个欧风的木质拱窗，窗台植著各色小花。就著窗子望出去还能看见颜
府六水道二十五公尺的泳池。

一阵微风吹来，淡淡花香充斥在卓然鼻端。卓然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颜皓不是会为无法捥回的过去而道歉的人。然而，这个被改造成小休息室
的房间，却比任何道歉的话都更能表达出颜皓对过去的忏悔。

他拔不尽恐惧的根、又摘不下爱恋的芽。

只能......只能......

随波逐流吧！

这是一场不说过去、不谈未来，只能把握现在的感情。而他，已经没有退
路了。

「你，真的很爱她。」她肯定的道。卓然的眼神已经不再如同当年那个少
年飘渺虚无，而是恋爱中的恋人们甜蜜温柔。
「嗯，我爱他。」这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事。虽然伤痛仍在，却不代表无法
相爱。
「我开始後悔当年为什麽要答应你分手。」她笑。「你和她一定要幸福，
否则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

他也笑。如果他不是他，没有那些不堪的过去，他一定会爱上她的吧！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有车。」她摇头。「倒是你，打算怎麽回去？」

「我固定叫同一家车行的车，习惯了。」
　
「嗯，你还会在不羡云唱吗？」
　
「会吧。」毕竟大姐帮了他很多忙，真心的照顾著他。

「那......下星期你送一首歌给我好吗？」

「......可以啊！」

「谢谢你。」她起身。
一滴清泪划过她的脸庞，她赶紧别过头抹掉。

原来，她还是爱著他的吗！？
即使是在她知道那麽多往事的现在！？
　
......

※※※z※※y※※c※※c※※※

在自家楼下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时卓然并不意外。
　
查觉颜皓在见著他时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卓然露出一抹淡笑。
　
「上去吗？」他走到颜皓身前，仰头问他。
　
颜皓不作声的点头。　

两人才踏进卓然的屋里，颜皓顾不得大门还没关，就将卓然拥进怀中。
　
颜皓一双强而有力的铁臂将他搂个死紧，温热的气息不停喷撒在他的颈间
。卓然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他吓坏颜皓了。
　
在这场爱情里不安的并不止他。颜皓同样不安，害怕伤害他、害怕失去他
，小心翼翼的照顾著他。
　
颜皓同样受罪。以他的身份他何苦让自己这麽委曲，但他仍是不肯放弃，
难道这还不够表达他的心意吗？

「不问我去了哪里吗？」卓然的语气里有著几不可闻的笑意。
室内一片岑寂，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颜皓开口。
　
「你......是独立的个体，不是我的附属品。」颜皓困难的答道，喉间略显
乾涩。

虽然他的确是想将卓然当成他的附属品，无时不刻的将他带在身边，但他
不能！他......不想再让卓然受到半点伤害了，不论哪一方面。

「我每周六晚上有个打工，你今天回来得晚，我来不及告诉你。」卓然淡
淡解释。
　
今天颜皓参加了一场结婚宴会，早上九点就出门了，到了晚上十点都还没
回家，他出门时又忘了交待管家。

「那你为什麽要回来这里？」颜皓努力隐藏的霸道一不小心就又现形了。
　
因为你回家看不到我又到处找不到人，就一定会回这里等。卓然没回答，
微微一笑後才又道：「因为，我想搬回来住。」
虽然颜家大宅很舒适，颜府上下的人都对他很好，但他实在无法习惯众人
看著他与颜皓同寑共食的暧昧眼神，更不能习惯处处都有佣仆照料的日子。
闻言，颜皓身子倏地一僵。

「你！......」颜皓的声音中有丝苦痛。
你还是不能释怀吗？不论我做了多少，你仍然无法原谅我吗？
　
「我......我懂了。」但是我决不放弃，我决不要失去你。
颜皓毅然放开卓然，转身......
　
知道他误会了，卓然心里一慌，冲动的伸手拉住颜皓手臂。
颜皓一楞。回头，只见卓然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拉起颜皓的手掌，将自己略显冰凉的掌心覆在那温暖厚实的掌中，卓然低
低唱著：

终於作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麽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
你的真心

如果我的坚强任性　会不小心伤害了你
你能不能温柔提醒　我虽然心太急
更害怕错过你

一曲唱毕，卓然的脸早已羞得不敢抬起。颜皓更是震惊！卓然那宛若天籁
般的歌声，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而且......卓然的意思该不会是......是......
「我们，从新开始......好吗？」

「你的意思是？......」颜皓又惊又喜，难以置信。这还是卓然第一次主动
表示他的情感。
　
「可以吗？」卓然缓缓抬起头，脸颊虽然因为羞怯而嫣红，直直望入颜皓
眼中的神情却是那麽坚定。　

过去，他没有办法假装不存在；未来，他们可以一起努力。如果他们决定
要相爱，那他就要和他站在相同的立场，以平等的方式、平等的地位来相爱。

他爱上的，竟是如此坚强又勇敢的人呐！

「好、当然好！」颜皓欣喜若狂的抱住卓然。梦寐以求的愿望，颜皓哪有
可能说不。　

我的坚强是你给我的、我的勇敢也是你给我的，因为你，我才有了坚强与
勇敢的勇气。卓然温柔一笑。

「让我先把门关上。」卓然推推他。
颜皓这才发觉门还没关，他放开卓然让他先将门关上。
　
亲腻的拉著卓然，他在椅子上坐下，再让卓然坐在他的腿上。这几天他早
发觉，只要没有别人在，卓然并不排斥他的亲蜜举动。

「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颜皓双手环著卓然的腰问。
　
「唔......得先赶快早点找个新工作才行，房东还等著我缴房租呢！」卓然
想了一下，回了一个超不浪漫的答案。　

颜皓嗤笑，顺口提议。「我的秘书一直跟我要助手，我看你不如到我那儿
做事好了。」也好让我每天看著你。
卓然身体顿了顿。颜皓赶紧补充道：「哎！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　

担心卓然误会他在施舍他，颜皓慌张的解释。
「好啊！」卓然一脸好笑的取笑颜皓的紧张。看来，这次他真的把他吓坏
了呢！
「你说什麽？」他没听错吧！
「我说，好啊！」卓然盈满笑意又道：「如果你做得到公私分明的话。」
　
※※※z※※y※※c※※c※※※

颜皓的确是一个相当公私分明的人，这点从卓然每天被他的秘书操个半死
就能发觉，只是......难免还是会有不明的地方，就像......
「小卓！小卓！你在哪里？」一名金褐色大波浪卷发的美女，踩著三寸高
跟鞋冲进颜皓的秘书室。
颜皓与秘书此时正在开会中，因此整个秘书室里只有身为秘书助理的卓然
在做资料输入的工作。
「艾咪，有什麽事吗？」卓然抬起头，就看见总经理的秘书艾咪一脸慌乱
的端著茶组往他冲来。
　
说到这个艾咪，卓然实在不得不佩服她。艾咪不仅人长得美、学历又高，
工作能力一流之外，有必要时她还能穿著三寸高跟鞋跑步。
　
能让艾咪这麽慌张的时候可不多呢！
「小卓，你现在有没有空！」艾咪还喘著气。
「嗯，我还有三份文件要输入，还有......」卓然老老实实的数著今天未完
成的工作。
「那个我帮你打啦！有没有空！」艾咪双手往卓然桌上一拍，美丽的脸庞
煞气四起。
开什麽玩笑！整个会议室的人等著他去救命啊！

「呃！那个......有......」卓然被艾咪锐不可挡的气势骇了一跳。

「很好！快！帮我把茶送进会议室去。」艾咪将茶组往卓然面前一推。
「疑？......可是，那个是勤务组的......」实在不是卓然连这点小事都不帮
，而是他来上班前，担心卓然太好说话会被欺负的颜皓三令五申的告诫过他，
除了他与秘书交代他的工作，其他人要求他帮忙都不可以帮，否则他就炒那些
人的鱿鱼。
　
「勤务组的人全都肚子痛！」艾咪充满煞气的美丽脸庞又向卓然逼近几分
，更显迫力十足。
　
「那你......」他实在不想害勤务组的所有人呐！
　
「我也肚子痛！」艾咪毫不犹豫、毫不考虑的道。
如果他没有记错，总经理的办公室应该在二十八楼，会议室在二十九楼，
而颜皓的ＣＥＯ室则在三十楼，如果艾咪肚子痛，那她为什麽要到三十楼找他
？直接把茶送到二十九楼不是更快吗？
　
卓然闪神了下，哎咪的脸色又难看了点。「你到底去不去！」
「好，我去！」卓然答道。看艾咪的脸色一定肚子痛得很厉害。
「很好，快去！会议室的人等你去灭火！」艾咪将茶组往卓然手里一放。

「灭火！？」会议室失火了吗？就这一点茶水灭得掉吗？卓然看著手里的
一壶茶，满脸问号。
「没错！十万火急啊！」艾咪按开电梯，将卓然推进去。
　
十万火急！？那应该找１１９才对啊！

卓然满脸雾水的来到会议室前，轻敲了两下才将门打开。「抱歉，打扰了
，我送茶水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卓然总觉得会议室里的人在看到他时，脸上的表情不
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为什麽是你送上来，勤务组的人呢？」背对著门口的颜皓回过头问。

「他们不太舒服，我自愿帮他们送上来。」卓然不知有意无意的加重了『
自愿』两字。

一一帮会议室里的几位客人添上茶水，卓然晃了晃手中的茶壶。「茶好像
还不太够，我再去装一壶来。」

「等一下！我们没有那麽渴。」业务经理急忙喊道，还不忘拉身边的人下
水。「陈经理，你说是不是。」

「没错！我们没那麽渴。」行销经理扯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你千
万别走。」

颜皓由资料中抬起头，视线射向行销经理。

行销经理倒抽一口冷空气，陪笑道：「那个......我看小卓也来了一段时间
，是不是应该让他多学一点秘书的工作呢？像是速记、会议资料整理这类的。
」

颜皓转头问李秘书：「你说呢？」

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殷切期望的目光，李秘书点点头。「这段时间小卓很
努力，让他多学一点也好。」

张毓华转头吩咐：「小卓，拉张椅子坐到李秘书身边，让他教你会议要怎
麽记录。」

「是的，张特助。」卓然点头，拉了张椅子与李秘书一起坐到颜皓身後。

见到卓然坐下，几位经理都暗松一口气。

一开始没有人注意过卓然这个不起眼的秘书助理，最先发觉卓然不同的人
是总经理和公关经理。

颜皓是个不怒而威的人。他生气时并不会对属下大吼大叫，但只要他的脸
色一沉，整个室内便会充满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某次帮李秘书送资料的卓然正好在颜皓训人时无意闯入ＣＥＯ室，瞬间，
卓然身上平缓静谧的气息中和了颜皓身上威严的压迫感。
　
从此之後，卓然便三不五时的被叫去『灭火』。

李秘书在卓然耳边轻声解说道：「今天是鸿扬与日本松下株式会社第七次
的会议，内容是关於松下株式会社打算在台湾设立大型游乐园的开发案。你今
天只要好好注意开会的内容就可以了，会议结束後我再告诉你要怎麽记重点。
」

卓然了解的点头。

长达三小时的会议结束时，早已过了中午休息时间，颜皓看了看墙上的钟
宣布道：「从现在开始休息一个半钟头。」

卓然从坐椅上起身，帮李秘书一起将座椅归位。

「希望我们下一次就能得到共识。」山本俊一走过来伸手与颜皓一握。

「照目前的情况看起来应该是下一次就能得到结果了。」颜皓道。

松下株式会社是第一次到台湾投资，而鸿扬是第一次设资游乐园，因此双
方都异常谨慎，你来我往的谈了七次才大致底定合约内容，下次只要将细节部
份再加补强就能当场签约了。
　
「那下一次的会议订在什麽时候？」

「就在下星期一好了。」

山本俊一点点头，迳自走到刚忙碌完的人身後。「卓先生，有空陪我吃一
顿迟来的午餐吗？」

「你是？」卓然抬头仰望高大的山本俊一，不确定自己何时见过他。

「忘记我是谁了吗？」山本俊一拿下脸上的平光眼镜。

「啊！是你！」山本俊一拿下眼镜，卓然才认出他就是那天花钱买他陪他
睡一夜的那个日本人。

「是啊！是我。」山本俊一眉开眼笑的对他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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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附近的餐厅点了商业午餐，边吃边聊著。

「没想到你是在鸿扬工作，以前怎麽都没见过你呢？」山本俊一笑道。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来的。」卓然简单回答。并不打算向山本俊一解释他
与颜皓之间的纷纷扰扰。

「我一直很想再见你，後来也有再到不羡云找你。」山本俊一突然道。

感受到山本俊一灼人的目光，卓然心中一骇。

他对这样的目光太熟悉了，不羡云里面所有迷恋他的人都是用这种眼神看
他的。只是，他们也才见过那一次面呐！

「那个......我周末还是会到不羡云驻唱，不过我已经不做......不做......那
个了。」大白天的，卓然还是不好意思将夜晚的事拿出来在白天讨论。

山本俊一了然一笑。

真是可惜啊！他可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温柔纯真的小宝贝呢！

「是因为颜先生吧！」他肯定的问。

「疑？你......」

见卓然将答案写在脸上的表情，山本俊一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们中国有一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著清』，你都不知道你进来之前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多恐怖。」山本俊一好笑的摇摇头。

当时颜皓身上的气息改变之大，害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差点出了糗。

「那个......能不能请你......请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知道山本俊一看
出他与颜皓之间的事，卓然脸色刷地惨白。

「唔，你怎麽会以为我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呢？」山本俊一挑了挑眉。他是
哪里做错了吗？为什麽会让人有这种感觉呢？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卓然红了脸。

「嗯......你提醒了我。这倒是个好主意啊！说不定能让颜先生多付百分之
三的工程款。」山本俊一似真似假的考虑。

「还是要让你陪我一夜好呢？」没注意而卓然再次吓白的脸色，山本俊一
摇头晃脑的道。

其实山本俊一只是觉得卓然乍白乍红的脸色很可爱，故意闹著他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