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爱----天瑕
  发于:2009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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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议有效!』

『我没有在不羡云从事卖淫行为,不羡云是正当酒吧。我和客人交易的地
点大多是在饭店或宾馆......如果这就是你想知道的话,是的,我曾是男妓。』

『卓先生!请你分清答话的必要性!』

『肃静!肃静!』

『......被告卓先生,既然你已经坦承罪行,我想请问你对於自己所犯下的
罪行是否感到後悔。』

『......不!我不後悔......如果他还活著,我会再杀他一遍。』

幽幽睁开眼,卓然按了按鼻梁。

昨天开庭时的喧嚣似乎还在耳边,让他原本就不舒服的脑袋更觉难受,简
直像是有人在他的头上敲打。
赵律师应该被他气走了吧!

卓然知道自己对於赵律师而言一直是个不配合的当事人,更甚者,他还时
常顺著检察官的话回答出不利於自己的证词。这一次赵律师应该不会想再为他
辩护了吧!

想起昨天退庭时赵律师铁青著脸要他准备遗嘱的表情,卓然不自觉的痴痴
傻笑起来。

从来不知道惹得别人火冒三丈偏又发作不得,竟然也可以是件有趣的事。
自己的心态活像是叛逆期的国中生在与老师作对,明明知道对方是对自己好,
偏偏却又不能乖乖接受别人的好意,这种行为只有两个字形容──幼稚。

仔细想想,这种为反抗而反抗的行为自己还是第一次嚐试呢!挺新鲜的,
只是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赵律师。

卓然知道赵律师真的正个非常认真的律师,只是......低头看了眼桌上空白
的遗嘱,卓然轻叹了口气。

他现在是一个人饱全家饱,从没想过遗嘱的问题,真到要写的时候才发觉
其实他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他没有什麽可以留给别人的财产,真要留点什麽,他也不知道该留给谁。
颜皓向来什麽都不缺,包括感情,若说他真能给他留下什麽,大概也就是回忆
吧!只是......不知道当他年老忆起少年时,能不能在记忆里找到他的身影?

再说徐启介......

启介哥是确确实实的将他当成弟弟般疼爱,他知道他这一生欠徐启介太多
、太多,怎麽也还不了这份恩情,他也想给徐启介留点什麽,却找不到有什麽
能留。把所有的遗物都交给启介哥处理吧!至於其他人就不必了,收到遗物的
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勿忘我的负担,何必呢?

一手撑著温度略高的额头,卓然在白纸上写下简短的遗言。

「有没有搞错,长得很普通啊!他真的有你说的那麽红?」突兀的话在阅
读室中大声响起,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没错啊!强哥,他就是全东区最红的男妓,听说他的皮肤比女人还滑,
用过的都说赞呐!」另一个猥琐的声音随即补充道。

「听过?怎麽你没玩过吗?」另一个声音又道。

「没有!他可贵了,比一些年轻漂亮的妹妹还贵上好几倍,我哪玩得起。
」猥琐的声音讪笑。

卓然知道他们在谈论的人就是他,他无意否认亦不想解释,做过男妓就是
做过男妓,他卓然还没有没用到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喂!小子,把头抬起来。」其中一个人命令道。

因为身体上的不舒服,卓然略显吃力的抬起头,无惧的目光正面迎向将他
包围在角落的四人身上。

原本就白净的卓然近日更因为劳累而显得异常白皙,反倒是因为发烧的关
系,双颊与唇瓣都汛著嫣红瑰色,让原本只是秀气的脸庞在此刻看来竟是有说
不出的妖异美感......不是女人的美,而是妖魅魉魍之类的美。

「哦!好像真的不错啊!小子,你一次要多少。」带头的男人问。

「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卓然才一开口就突然巨烈的乾咳起来,好
不容易才能将话说完。「......我...咳......不做了......」

「强哥给你面子不要不知好歹,小子。」强哥的身边,一名个头瘦小的男
人恶声恐赫道。
「口气那麽差做什麽?别吓到人家啊!」强哥说著就要去拉卓然的手。

远看只觉白皙而已,近一看才更发觉卓然的皮肤真的是好!连毛细孔也不
见半个,果真是比女人还要白净无瑕。

强哥的手还没碰到就被卓然甩开,强忍著不适的身体,卓然扶著桌子直往
後角落去。「请不要......咳咳咳!......不要......咳咳......」

身旁净是一些看好戏的人,根本不会有人来帮助自己。卓然绷紧了身子,
只能祈祷狱警能早点发觉这边的异状。

「请不要过来......不要......」面对满脸怒意的强哥,卓然只能不断後退。

卓然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不善拒绝的个性,与一紧张就容易口齿不
清的嗓音。

卓然对自己倔强又无助的模样毫不知情,只知道那个叫强哥的男人不断邪
笑著对他逼进,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书写用的铅笔。

去过不羡云的人都知道,不羡云的招牌歌手最出名的就是他可以女歌男唱
完全不用降key,甚至还能飙得比女音还高,但这并不代表卓然不能唱男歌
,也不代表卓然唱不了摇滚乐。

已经没有退路了!背抵著墙角,卓然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他深吸了一
口气,银牙一咬,大声喝道:「不要过来!」同一时间,卓然将手中不到十公
分长的铅笔笔尖抵上自己的咽喉。

媲美国际男高音的肺活量,再加上摇滚乐手特有的爆发力,卓然这一声怒
吼不止让阅读室中的人个个头昏眼花,耳朵嗡隆嗡隆地响,想必整个监狱都能
听得到这声精彩的吼声。

在一声声闷咳中,卓然的口中漫起腥甜,如火般灼烧的声带、笔尖紧抵著
咽喉所带来的刺痛,一切一切全给卓然抛到了脑後。

他不要别人碰他,因为他们都不是......都不是......

──少爷。

全身虚脱的卓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只能将背靠在墙上
勉强站立,就连握著铅笔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强哥,我看他是认真的,不要闹出人命啦!」被卓然吓了一跳,猥琐的
男人胆小的劝道。
 
「闪开!」恼羞成怒的强哥一把挥开猥琐的男人,不死心的伸手往卓然袭
去。

瞬间,铅笔没入卓然的咽喉,鲜红色血珠喷出,血蛇沿著白净颈项蜿蜒盘
据,卓然颓然倒下。

──没有人能忽视最後一刻卓然脸上那股视死如归的表情。

※※※z※※y※※c※※c※※※

「我想,也许您能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刚出机场大厅的徐启介脸上有
著掩饰不住的疲惫。接到卓然在狱中受伤的消息後,他在二十四小时内,仅仅
只带著随身的文件便赶了回来。

「我姓赵,这是我的名片,我是卓先生的律师。」赵律师不慌不忙的一面
递上一张名片,一面领著徐启介上车。

「赵律师。」徐启介点了点头,将名片收起。「可以请您解释一下现在的
状况吗?卓然他怎麽会入狱?」

「三个月前,有民众在北投山区发现一具男尸,警方查出死者的身份是从
事侦信业现年三十六岁的张崇浩,死亡时间严判约在十至十二个月前,而最後
与他会面的人便是卓先生。」懒得向徐启介解释收押与入狱间的差别,赵律师
流畅的将车子驶向医院。

「嗯。」徐启介表示了解的应了声。

「卓先生在遭到逮捕後坦承是他杀了张崇浩,对於时间、案发地点与行凶
过程描述的颇为仔细,内容亦与警方调查相符,但却对行凶动机决口不提。」
赵律师皱了皱眉补充道:「昨天他似乎因为在狱中受到欺侮,因而将一只铅笔
刺入咽喉,所幸在经过送医後并无大碍。」

「......」

「您的看法是?」

「卓然不可能杀人,这其中必定有隐情。」徐启介回答的十分肯定。

正在开车的赵律师狭长的眼眸瞅了徐启介一眼。

「有没有什麽隐情我是不清楚,我只知道目前检察官提出的是求处死刑,
如果卓先生再不配合,我看这个刑是判定了。」赵律师道。

「那现在?」听到赵律师这麽说,徐启介的脸色也变得更加沉重。

「卓先生他什麽人都不肯见,包括我这个律师在内。」赵律师说话的语气
中有著一丝无奈。「总之,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你能从卓先生口中套出他的
杀人动机。」

徐启介听完後既不答应亦不拒绝,迳自沉思著。

赵律师奇怪的瞄了眼徐启介。他以为依徐启介不顾一切放下在美国刚起步
的工作,匆匆赶回来的行为来看,应该是会忙不迭的答应他才是。

他不否认在刚才的对话中,他的话的确带了点恐赫的意味,因此徐启介久
久不做回答的反应才更让他觉得奇怪。

「您的回答是?」

「我想先请教您一件事,既然卓然他不愿配合,又为何要顾用您?」徐启
介一口开,竟是与之前全然不相干的问题。

赵律师的大名他是听过的,赵鸿儒这三个大字即使在律师界外也是顶顶有
名......他不是卓然请得起的人。

赵律师暗自一愣,狭长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带著一抹赞扬浅笑道:「我的
顾主并非卓先生,而是鸿扬的颜先生。」

「鸿扬?......颜皓!?」鸿扬的颜皓他自然知道是谁,只是说不吃惊是不
可能的,他从不知道卓然与颜皓相识。「他为什麽要请你为卓然辩护?」
「这就不是我该多问的了,不过你可以放心,凶手决对不是他。」有些事
情不用问也能看得出来,只是......这种事与其让不相干的人来说,还不如自己
发觉来得可信。

明明是眨下眼都可以让山河为之变色的人,竟然在接待自己时摆出了平起
平坐的对等姿态......虽然他有十足的把握足以自保,但那场景看起来著实让人
有些胆颤心惊呐!

「你怎麽知道?」徐启介回过头大刺刺的盯著赵律师侧脸。

「因为我调查过他。」赵律师毫不避讳的提起自己曾经怀疑过颜皓。

对他而言,那两人的态度都相当奇怪。当事人卓然是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
,而这件事明明就与颜皓没半点关系,他却比任何人都还紧张,套一句俗话来
说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因此他也曾经一度怀疑卓然是否为颜皓顶罪。

这次的案子还有一点特殊之处。他与卓然不熟,但是每一个听到他杀人的
人反应却都一样,脱口就是『不可能』三个字,这点让他愈来愈好奇这样的人
究竟为何杀人。

赵律师将车驶入医院停车场停好。「颜先生等会儿会过来,到时候你有事
情可以直接问他。总之,我先按排你与卓先生见面,卓先生的生死就请您自衡
量。」

他讨厌他。

几乎是反射性的,徐启介讨厌起赵鸿儒这个人来。因为......他那副冷眼看
世间的表情真他妈的欠扁!

※※※z※※y※※c※※c※※※
卓然自从被收押後只与颜皓、赵律师两人分别见过一次面,之後便回绝了
所有会面。如果还有别的选择,颜皓实在不想让卓然与徐启介见面,不想......
承认在卓然的心中徐启介比他更能信赖。

「卓先生愿意见徐先生。」

当颜皓自赵律师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心中著实五味杂陈。一方面希望徐
启介能从卓然口中问出原因,另一方面却又无法不忌妒徐启介在卓然心目中的
地位。

「他们交谈很久了吗?」

「不!徐先生前脚刚进去您就来了。」

颜皓表示了解的点点头。

「我想卓先生他们应该会谈很久,颜先生要不要到楼下的咖啡厅等。」不
论如何,他是已经受不了医院内部的消毒水味了。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他们谈完後我会请人下去通知你。」说著,颜皓
坐在医院前的塑胶椅上,闭上了眼假寐。

「嗯。」


徐启介踏进病房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乳白色拉帘,绕过拉帘後才在窗
边的位置找到卓然的病床。

床上的卓然还閤著眼休息,徐启介没惊动他,迳自接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
下。

看著卓然那张熟悉的脸庞变得既瘦弱又憔悴,徐启介不舍的皱起了眉。

他不敢相信像卓然这样温柔的人,竟会被冠上杀人犯的罪嫌,更无法想像
是怎麽样的人,竟舍得伤害这麽善良的卓然。

徐启介还记得卓然第一次到他家吃饭时发生的事。那天,卓然刚在不羡云
找到工作,徐启介拉著他回家吃饭。饭桌上,卓然怯生生的问他为什麽要对他
那麽好。

从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徐启介就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卓然已经忍了很久。

原来,徐启介有个弟弟一出生没多久就死了,他从没机会见这个弟弟一面
。从小徐母就不断告诉徐启介『你有一个弟弟到天上当天使去了』,因此他从
小就不断幻想著这个天使弟弟的模样,只是他怎麽也想像不出来,直到那一天
,他在树丛间见到卓然。

被一抹斜阳与鸟儿包围的卓然比徐启介每一次的幻想都还真实,就这麽突
兀的出现在徐启介的面前,更巧的是卓然的生日正巧与徐启介的弟弟相同,只
是较小了一岁。

笃信上帝的徐启介坚信,他与卓然的相识是上天的指意,然而卓然在听过
这个故事後,却惨白著脸不断向他道歉。
『启介哥对我这麽好,我竟然庆幸启介哥的弟弟有死掉。』

当时,万分愧疚的卓然不断说著对不起,徐家三口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单
纯的孩子。如果是别人,既使心中有相同的想法应该也不可能当场说出来,更
不可能因此对死者感到亏欠,卓然却为此自责不已。

「启介哥。」不知何时醒来的卓然躺在床上轻轻唤著。

「你喉咙受伤了,别说话。」徐启介伸手拨开覆在卓然额上的发。

「没关系,医生说没伤到声带,只要别大声说话就行了。」卓然浅浅一笑
,歉疚的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徐启介也不答话,轻抚著卓然的头发,迳自宠溺的微笑。

卓然突然觉得鼻头一酸。

颜皓与徐启介两人都相当宠爱他,只不过颜皓的宠爱带著主控欲,而徐启
介的宠爱却是无止尽的纵容。他总是用宠溺的笑容面对他,虽然有时会开玩笑
的抱怨自己不够信任他,却从来就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总是带著担忧的眼
神看著他, 却又不过问他的一切。

「启介哥,为什麽你从来都不问我?」

「没关系!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一句都不用说。」其实在来的路上,徐启
介的心里就已经有个底了。「启介哥相信你,只要是你的决定,启介哥都会挺
你到底。」

「我和少爷并不是後来才认识的。」卓然相信徐启介不会骗他,不论他的
决定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苦,他也决不会出卖他。「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一
直住在颜家的阁楼里......」

卓然淡淡细数著,从他被颜皓带离那个布满灰尘的阁楼、在颜家渡过的惨
淡岁月,甚至是被酒醉的颜皓强暴与大一那年发生在仓库里的一切,真真切切
、毫不保留的叙述著,直到两人再次重逢,颜皓对他如何的疼爱、他经过了多
少内心争扎......

「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放不下过去的人不是少爷,而是我。」卓然
苦笑。「不是他放不下少爷的身份,而是我放不下卓奴的身份。在我心中,他
永远都是少爷,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卓奴。」

「人家说,被眷养惯的鸟儿一但被野放几乎都会死掉,但如果习惯了野放
的生活,享受过自由的滋味後就绝不可能再回到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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