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月朦胧————且听子[下]
且听子[下]  发于:2009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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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厅里不知几路人马的大混战,懵了一懵,还是直扑到梁业跟前气喘地急道:"梁大人快去看看吧!"
"看......看......"梁业抖着嘴唇,不敢把"尸体"二字吐出来。
"‘主人'醒啦!太医们正围着他忙进忙出,梁大人也快赶过去吧!!"
这一下,轮到厅里的所有人懵了一懵。
一片寂静。
直到那黑衣人之首蹭地飞了过去揪住来人的领子,道:"怎么回事?"
钟未空也仔细地盯着那来人,心头思忖这人是不是哪路人马前来相救。
"呃,啊,太医说有人偷换了临缺,在瓶子里放了安神药,‘主人'只是昏睡过去而已......"
"有人偷换......"那黑衣人喃喃一声,猛回头看向钟未空。
钟未空一愕。
迅速接收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感激涕临的目光。
他明白了。
他们都把他当成了,那个非但不是毒杀而是偷换临缺而救了皇帝的人。
他这算是,将莫氏皇朝上下最重轴心都收服了?
他突然有一个预感。
也想到了一个词。
那就是--叱咤红人!!!
半个时辰后。
莫誉津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有些发呆地靠在柔软华贵的枕垫上,看一眼室内仅剩的钟未空,又低下头去。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用临缺?"他啜嗫道。
"我不知道。"钟未空笑。
"咦?那你怎么会偷换?"莫誉津讶道。
"不是我偷换的。"钟未空继续笑。
莫誉津呆愣半晌,忽然激动起来,出声就要叫人。
"放心,即使不是我救了你,即使我提议也造成了现在我们二人独处,我也不会杀你。"钟未空道,"临缺,该是清河换的。"
起初还有些害怕,直到听见"清河"二字,莫誉津便安静下来,颤道:"是姐姐......"
"只可能是她吧。"钟未空道,"我会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找她。只是碰巧见着你。不过,也是缘分。"
钟未空说着,心里却道,要不是我连点你数大穴促你醒来,怕是现在还大睡不起,而他自己的小命,已经在那三十七个人手里消磨殆尽了。
如此"缘分",不好好"珍惜"怎么行?
"你也该清楚,清河不可能好好地就千里迢迢死在顾兰手里。"钟未空挑眉。
莫誉津咬唇,眼里一狠:"......是王叔。"
钟未空暗笑,道:"知道便好。但你也该知道,凭你,是对付不了他的。"
"......我知道。"
"那么,我们,"钟未空的笑脸绽放开来,惯常的明亮耀眼:"来合作吧?"

五道迅捷的身影,在夜空中翻飞穿梭,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镇兴城内。
"明明在附近,竟然跟丢了。"一人道。
随着开锁的咯喳声,他推开门,却骤地停下脚步:"怎可能!"
"怎么了,有人入侵?"另外四人俱是紧绷起来。
"可是,锁还是原样,分明未动过!"那人道,声调猛沉,"怕是高手,小心!"
他说着,已是一道黑影从门内猛窜而出!
慌忙之下,门口那黑衣人抽出腰间佩剑攻了出去。
嗤啦一声,来人胸前的衣衫被划开一道口子,却是丁点血丝也无。
衣衫裂口处,分明可见里头明晃晃硬邦邦金属般反光。
"金丝甲!"那黑衣人一惊,猛然退开。
如此一般,五人俱是辐射状猛退,而中间来人已然冲出门口,一甩鸡窝头姿势华丽流畅地东拼西凑大大舞了一遭后大叫一声:"天马流星拳~~~~~~~~~"
五人一愣,惊退更远。
而此时,那人已然从五人间的空隙冲了出去。
"咦,虚晃一招?"
"难道没有武功?"
"怎可能?那他是怎么进入守备森严的地牢?"
"竟然没有半点杀气,难道是绝顶高手?"
趁身后五人不知该追还是不该追的时候,那人已经没命地跑出老远了。
几百米远处,是刚与莫誉津长谈后出城的钟未空。
"空......小空空......"
冤魂一般的喊声,还是被耳尖的钟未空听到了。
钟未空"咦"了一声,转头迎向已经快要倒下的大叔:"大叔?你怎么在这里?"
大叔一拉着钟未空就真的扑倒下去,有气无力道:"我不行了......"
钟未空赶紧将他扯起来。
大叔从腰上掏出一样小东西,眼神诚恳悲壮一眨不眨地盯着钟未空,道:"这是......我......要交的......"
钟未空接过来,看了那圆滚滚极似某国货币的玩意,也眼神诚恳悲壮一眨不眨地回应道:"......党费?"
大叔立即颦死状吐血三升就要背过气去,又呼啦一声转过来一把扯住钟未空的领子,道:"方才打算转移到人家地窖里再爬上来,结果竟然,进了地牢......"
钟未空立即黑线:"这也行啊......真方便,都不用打进去了。"
"好你个头!我一出来就碰上五个黑衣变态男,其中一个一上来就想看我露胸,你看,都割开一个大口了!"说着,大叔低头一看,又猛叫,"哎呀坏了!"
"怎么?"钟未空疑惑地看着大叔从那破口里抽出一本厚厚的硬皮书来。
封面已经划开了一道很深的裂口,但还是可以清晰看到上头三分之一处的"一千零一夜"数字。
"完了,一定会被墨珠追杀的!!"大叔抱头。
钟未空失笑,随意抛着手中刚接过来的东西把玩,忽然想起还没好好看过,于是停下来捏在手里一看。
这样一看,视线,便凝固了。
这头大叔仍抱着那书碎碎念。
而钟未空的眼神已然改变。
"你果然,还没死。"他轻笑一声道。
"什么?"大叔抬头。
"你不是说,有人追你么?"
"是啊。"
"嗯那就对了。"钟未空云淡风清一笑,"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大叔往后一看,五道黑影。
"......"
"嗷嗷嗷嗷~~~~~~~"
钟未空轻身一跃,在高高的树杈上看着大叔手忙脚乱和那五人相继跑远。
这才转头,往那五人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手里捏着的圆形金属片,熠熠生辉。
--那是,发簪的一部分。
再联系大叔的话,钟未空便能串起来了。
大叔在地牢里遇见一个人,那人要大叔将这个东西转交钟未空。
也许并没有告诉大叔他叫钟未空干什么,但钟未空明白,是叫他,去救人。
那人就该是--
"叫我好找。"看守者装扮的一人一声低笑,站在了那个被架在刑架上,头发散乱血污满身的人身前,甚是暧昧地挑起那人的下巴,"都快认不出你了,朱雨君。"
"不愧是左鬼流焰,果然好速度。"朱雨君也一笑,声音嘶哑。
"怎么变得这么难听,真是可惜了原来那副好嗓子。"钟未空继续奚落,伸手撩起刑架上人挡在额前的乱发,等看到那双依旧沉静如水的眼睛,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何所谓惊艳?
一出现便艳惊四座的人,可称惊艳。
而另一种惊艳,便是平时不觉得特别漂亮,而在某些时刻却突然耀眼炫目得叫人神思晃荡。
左鬼流焰自然属于前一种。
而朱雨君,显然属于后一种。
所以当钟未空看见那双叫整张脸都生动摇曳快要闪烁起来的笑眼时,终于肯定,朱雨君的确还能撑住。
"为了找你还特地去了趟梁府,结果被追杀得甚是头疼。"钟未空道,"以为你已不在此地,没想到,还是找到了。"
"你来找我?"朱雨君讶道。
"嗯,也可以说是找‘清河郡主',是吧?"
朱雨君看着钟未空了然的笑脸,低头一笑:"是。我倒是以为,你没认出我来。"
"与清河,我也只在那次祭祖大典上见过一面,自然是难以认出来。"
"那你是......"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好多事情,包括当时见你之前,那些侍者口中所说死去的那个郡主,叫做什么名字。"
"呵,那就是我当年让你教我易容成的,清河郡主。"
"......你易容成清河,原就是想帮他。之后带着莫誉津到战场,也是想给他撑把保护伞。再之后却拖他后腿帮了钟军,倒是让我想不通了。"钟未空的笑容缓下来,检视了一遍朱雨君身上的伤痕,大小遍布惨不忍睹,忍不住皱眉道,"只是莫秋阑待你,也够狠。"
"......因为他,停不下来。一直在做着他明明不喜欢做的事情,做着明明不是他的自己,却停不下来。所以我要让他停下来。也许这样,他才知道,他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朱雨君咳嗽一声,满是喉音,"他倒是想这么待我已经很久了,只是还有可以利用我的地方,忍着而已。可惜九霄的身份揭穿,我的存在,也就没有必要了......"
钟未空听出其中必有隐情,却也不再问,只是摇头叹:"......那你,是终于决定离开他,所以才叫我来救你吧。"
"不。"朱雨君沉默片刻,看着钟未空,道,"他爱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吧。要杀我,也随便。"
"那你为何......"
"我只是怕他真杀了我,他要后悔。到时候,就来不及了。"朱雨君苦笑,"而我也很想试上一试,我究竟能不能,真的离开他。"
钟未空看着这个人半晌,忽然失笑道:"你遇上他他遇上你,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说着,已经手上使力,一把断开绑住朱雨君四肢的粗大锁链。
"谢了......"失去支撑颓然倒地的朱雨君半扑在钟未空身上,道,"此次一别,怕真的无缘再见。"
"耶噫,朋友自在天涯,自己多保重。"钟未空道,拍了拍朱雨君的肩,"有你这奇男子当朋友,也是甚有意思。"
"好。你也是多保重了,已经不能用奇来形容的人。"
"快走吧,外头的人都被我解决了,我留下来放了这地牢所有的人给他们添添乱。"
"好。"朱雨君笑。
看着朱雨君有些踉跄的身影消失,钟未空才回过头来,走向同一个牢房的另一个囚犯。
也是被帮在刑架上不得动弹。
钟未空走近,解开他的右手,刚要经过那人低垂的脑袋走过去解开左手时,冷不防,那人的下巴已经搁到了他的肩上。
"你这一身打扮,我也差点认不出你了,钟未空。"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戏谑。
钟未空突然全身一震,寒意从头到脚急窜,刚要回避却已不及。
那人分明被捆紧的手脚嘣吭一声将那碗粗的铁链生生挣断,落地的同时一个转身,右手制住钟未空的后退,左手一甩,带着手中铁链往钟未空身上一绕。
角色,立换。
第五十二章
这回,看守者装束的钟未空被铁链束在了刑架上,而刑囚模样的那人就着那一绕的动作挨在了钟未空身上,有意无意的凑近过去,贴得严丝合缝。
"看来,朱雨君说错了。"钟未空苦笑,"有人比我更快呀,是不是,杨飞盖?"
"说得对。"杨飞盖扬眉一笑,掩在故意打乱的长长刘海下的闪亮至妖的眼里却是满满的怒意和侵略,快要满盛不住,"将平日嚣张狂傲的小魔头动弹不得环拥在怀,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钟未空猛地心头一凉,道:"你......不会是......想在这里......"
"说得对。"杨飞盖道。还未等钟未空回话,掠夺的吻,覆了上去。
钟未空不可遏制地一阵战栗,已被不留任何余地抢占所有空隙,唇舌缠绕翻卷,夺去呼吸。
进退有序瓦解战线,压倒性地攻城略地。
狂躁的呼吸随着急剧攀升的体温点起周遭空气,漫溢起暧昧至极的颜色。
指尖嵌入掌心,钟未空努力在熟悉并有些不可遏制而起的快感漩涡里保持清醒,暗哑失笑道:"利用我羞辱我,就让你这么开心么?"
低低呢喃般的一句,含着融不开的忧伤。
杨飞盖猛地便是一震,突来汹涌的焦急狂躁无法诉说掺着害怕失去的漩流便涌上眼帘。
而钟未空还来不及去看,唇齿就被另一阵更紧更窒更激烈的抢夺掩盖下去。
直到裸胸相依时,钟未空突然趁着呼吸间隙有些颤抖地急道:"有人!"
"哦?"杨飞盖哼笑一声,却只牢牢盯着钟未空,眼神早已湿润,"那就让他看着吧。"
钟未空苦笑,而杨飞盖已然嘶啦一声扯下钟未空肩头的衣服。
冰冷的空气与杨飞盖热得简直不似常人的气息同时扑向钟未空裸露的肩头。
然后,冰冷的空气继续覆盖。
那片火般的灼热,却只在那片已泛起晶莹粉色的肌肤上停顿片刻,滑倒下去。
"我早说了啊,有人。"钟未空轻笑,暗自安抚下狂跳的心脏。
仍有些不自主颤抖的手解开从腰至胸的铁链,拉上衣服,深吸一口气,又看着倒地不起的杨飞盖轻道:"也许就是我说了,才会当是拙劣的借口而放松戒备吧。你说是么,朱裂?"
"哎呀,不说话也知道是我,小师父真是越来越厉害啦!"一张堪称艳丽的脸,从牢房门后探了出来。
"那你要怎么,跟他交代?"钟未空终于看向朱裂,一笑。
"......"朱裂有些忐忑地看着钟未空,似想说什么,又低下头去。
"他去清剿长老人马的时候,你们四个都不在。而这么些天,也全无动静,为何?答案只可能是一个,那就是--你们四个,早就是杨飞盖的人了。"
朱裂飞快抬头看了眼钟未空,又低头咬唇。
"你杀了教中派来追杀我的数人,本该受重罚,却至今安然无恙。那时候就是,杨飞盖保下你吧。"钟未空的笑容更深,很有些决绝,"代价,就是作为他的眼线,来监视我,是么?"
"我是想......"
"保护我。"钟未空打断朱裂焦急的辨白,微笑,很是"我明白"的神情。
眼神,却是冷透到骨髓里。
朱裂咬唇,低头,什么话也没说。
钟未空已经转身:"带他回去吧。"
"那你去哪?"
钟未空一声笑,没有回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好好想想,他醒来之后,你要怎么开脱。"
说着,钟未空的身影已经隐没在阴湿地牢的阴影里。
"小师父......"朱裂的低唤在空荡的牢房里来回荡漾,终至无声。
朱裂缓缓转身,半跪在昏迷在地的杨飞盖身边,看着杨飞盖微皱着眉头的侧脸,阴沉地轻笑一声,道:"要是我趁你现在被我迷晕杀了你,也就不用担心你醒来会杀了我吧。小师父,也就不会这么迷茫困惑了吧。"
阴恻的话语在糜烂与潮湿交织的牢房里响起来,似是带起一阵杀意的利风,逼意凌人。
"不过么......这样做的话,小师父也不会放过我吧。"
朱裂忽然轻快地笑起来。
苦笑。
夹着故作轻松的无奈与疲倦。
"会不会到了那个时候,小师父才能发现,你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呢?不过么......"朱裂扶起杨飞盖,缓步迈出去,"我只要知道小师父对我来说最重要,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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