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载月明天————且听子
且听子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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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愣,终于掩口而笑。



第 9 章

衣物与装容不成问题,林真的房里就可以弄到,关键是怎么把章卿的女儿汇集过来,并且打发了那个监视的西域人。
"如果可以的话,用这个。"林真从腰带间拿出一小包东西,"无色无味也无毒,却可以立时让人睡去,雷响不闻,被劫来时没来得及用呢。"
我接过:"呵,七年前你就这么整过我,害我被先生和张叔叔骂得好惨。"
"今非昔比了,这副,可是要厉害得多。用在西域人身上,不知效果如何。"
看到她眼里熟悉的闪光,我笑:"这不就是以前你最喜欢做的事么。"
"这几年安分守己相夫教子,没想到还能再玩这么一次。"她也笑得开心。
商量完毕,我打开门,对听话地站在拐角处观望的那个西域人招招手。
"林大小姐答应帮我们劝说了呢,你把章卿的女儿也带过来吧,她们小姐妹间,可是比我们好说话,要是把她也说动了,可是帮王公公省了不少心。"我说。
"......是。"他想了想,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应诺而去。
不一会儿,章卿的女儿带着侍女就到了。面有怒色,似乎是被那西域人胁迫而来,正眼也不瞧我,直接进门落座。
果然是章卿的女儿呵,一个脾气了。g
"你在门外候着吧,小心看着点。"我低低说了句,西域人不疑有他,转身出门。
"妹妹,这些天,也辛苦你了。"林真微笑道,一边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逃"字。
章女也是个机灵的人,见了我和林真的眼色,也改了鄙夷的神情,皱眉疑惑地看着我们,一边依旧傲气道:"......姐姐也是。"
"姑娘家的,总待在这种地方太委屈了。不如,和我们合作吧。"我说着,在桌上用茶水写了个"莫怕"。
"写个信给你父亲劝劝他,省得你们都受罪。"林真接道,写下"赌"字。
"虽然不一定成功,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你说是么?"我笑道,写下"勇"字。
"......如果成功,你们就放我走?"章女已经明白了,也蘸了茶水,写下"懂"字。
三人相视而笑,我和林真异口同声:"自然。"
"你父亲和其他家人,也不会再有麻烦了。"林真笑着站起来。
接下来,我们就一边对话,一边分别改装,不多久,全新的三人和两个侍女就改造完成了。
看着这样的自己,我在心里嘀咕,幸亏林真是在之后才学会的易容术,虽然还不到家,但整人已经够了。不然,那时候的我,还要多吃不少苦头,被谁耍的都不知道。可叹可叹。
"既然章姑娘答应了,那就皆大欢喜呵。"我笑道,对着门外唤了声,"外面的,进来吧,好生把章姑娘送回去。"
闻言,那人应了一声,推门进来。
就在见到我脸的一刹那,意料中的眼如铜铃呆若木瓜。
而我已然一个抬臂,将满手的白色粉末按到他的口鼻上。
怎么样,我的老鸨装扮丑得可以吧,应该是相当可以吧?庞大发髻,拖条小辫,两坨腮红,鲜艳唇色,耳鬓再别枝小红花,配上红绿花衫。
我自己都啧啧赞叹不已哪,也难怪把你给吓成这样。
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翻了白眼。在要倒下的前一刻,章女迅疾出手,唰唰一通点穴,将他以站立的姿势定在那里。
"好了,将他搬到门口去吧。"我舒口气轻声道,想着章女竟然真的会武功,好办事得多了。
三人协力将他搬出去,靠在门边,调整下他的头和手。
"总是低头还是让人怀疑。"我啧了一声道。突然想起什么,轻笑,进屋去。
"也拿出你当年的整人手段了?"林真看到我手上的眉笔,不禁笑,"可别生疏了才好。"
"怎会,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我说着,开始在那西域人的眼皮上画了起来。
不多会儿,我就支着下巴看着自己的作品,挑眉对着林真和章女说了句:"很久没玩,原来还进步了。"
互相笑着对身后好似一直瞪着双炯炯大眼直视前方的木头人说句再见,五人小心地走在回廊上。
后院那边定是他们的地盘了,要想平安出去,只能往另一边走。避开卑鄙小人骚扰的最好办法,不是比他更阴暗狡诈,就是拣最光明正大的那条路走。
快步走向人多的地方,越多就越安全,只要王康还有那么一点惧怕朝廷,就不敢乱动。
一路并没有人盘查,似乎都对我们这种队伍司空见惯。终于走到一个大厅,看见不少办事的官员,有几个正在验证前面相似队伍的官文,验证通过便放行,还不忘多瞟几眼其中有姿色的小脸。
不是不紧张。紧张的也不是如何应对那些人的诘问。想我这几年,打着孙公公的旗号私自干的事也不算少,哪件不圆满。只是感觉到几双凌厉追随的眼神,让我不禁心下发毛。
之前我得逞不过是因为孙公公睁只眼闭只眼,但要是王康的人真的要故意找茬,要想通过这里,怕不是那么容易。
正想着,已有办完事的官员看向我们,示意我们过去了。
我点头,笑着迎过去,就像和张应刘凭几人无数遍玩的游戏一样。
老鸨这角色,王安可是最在行了呵。向他学的那几个动作,足够拿来唬人了。
于是笑得开心。
没想到平时玩的东西,还真能在这紧要关头派上用场。
只是到半路,我的笑容就有些僵了。因为本站在一边角落冷冷逼视我们的人,也同时向这边走来。
糟。
我在心里暗骂一声,表情却不能变,冲着那个甜甜笑看我身后两美女的官吏,正想吊高声线,就听见外面一队脚步急急冲进来。
近门口的众人都停下动作,看向他们,而我瞪着眼,就差张大嘴巴。
站在杨烈和赵乾前面,正四处焦急张望的,杨敷?
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我想明白,视线已经对上了。
他有那么一瞬惊愕,然后就是忍得嘴角抽搐的笑意,轻轻咳了一声,故意板起脸,才终于没笑出来。
我这才想起,自己这扮相,实在是那个什么什么了。
轻叹。这样还能认出我来,也实在是委屈你了。
"怎么这么慢。"杨敷皱眉沉声道,走过来,"孙公公都等得不耐烦了。"
噫,他也和我想得一样,打孙公公的牌。
"是是,大人们也真是做弄我们了,突然让我们来带人,也没个官书,让我们和这位大人都不好办了呢。"说着,我看向身边的官员,很抱歉地欠欠身,"解释起来怕要麻烦了,还正想着会不会不放人呢。"
"那就不要解释了,孙公公正等着要人去陪突然到访的几位蓟州贵客。我想,没人会为难你们的。"杨敷说着,也看向那官员。
"自然自然。"被我们笑盯着的那人早没了欣赏我身后美女的心情,忙不迭向杨敷弯腰低头道,"既然大人亲自来,岂有怀疑之理。那些文书只是过过场,回来再补不急,几位请慢走。"
躬身,我笑道:"哎哟,那就多谢官爷了。"
出了院门,终于脱离身后那几道监视的目光,不由重重放下心中大石,深舒了口气。
"别高兴得太早。"杨敷也不看我,轻笑一声道。
"明白明白。"
知道此处还危险得很,我们上了马车,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我府里。
"你怎么和孙公公混在一处了,不是最讨厌宦官么?"我一边稀理刷拉把脸洗干净,一边笑问。
"我只是讨厌卑鄙小人,不一定针对宦官。"他哼了一声,"原来真是王康。他疯了,抓了这么多官员家属藏着,怎可能一点风声没有传出来,只是不知道谁做的罢了。在这种人人自危的关头,自然最容易让人团结,管他什么派系,统统站在同一阵线上。"
"这倒是呵,确实疯。"
"这里不是还有个疯子么,竟然敢做出深入虎穴的事情,真当自己金刚不坏,还是吉人天相,自有人适时救你?"他讥讽道。
"在那林子里闲适太久,脑子变得不好使了,一时失察,竟做出此等胆大包天的事情,诚心悔过,还请大人息怒。"我转身对着他作揖,手里还捏着块毛巾,继续擦擦擦。
"你真是......"还没等他说完,金名从外面快步进来,有些喘。
"爷,没事吧?"
"没事。"我笑。
"那就好。"他舒口气,松开眉头笑,与身后另一个声音叠在一起。
我愕然:"张初?"
"怎么样?"杨敷站起来,表情沉重地问向张初。
"果然是在香济寺里。"张初也沉声回道。
"......另一些人质吗?"我想了想,皱眉道。
三人点头。
我问:"官妓院和那香济寺,你们是什么时候查到的?"
"大约半个月前。"金名回道。
咦?半月前?
"本也只是怀疑那几个地方,只是今天找不到爷,我们几人就分头去细查。我去的慈善堂可是什么成果都没有。幸好杨大人到得及时。"金名笑。
"是这样。"我点了下头,挑眉,"......动作这么大,还连人都被我们救出来了,看来,马上正面相对了。"
"等那一天,也已很久了呵。那两位姑娘,都平安送回去了吗?"张初问。
"嗯。"杨敷点头。
"那剩下的,就是香济寺里的几位了。"金名道。
"要怎么,才能把他们平安救出来......"我喃喃。
"......还有件事。"张初道,"刚接到我留在江南的手下报信,关于王康。"
"什么消息?"杨敷问。
"王康和白顺本就是乡里,我们都知道。但原来王康未净身前与一女子有过私情,净身后才知她已有身孕,是白顺娶了那女子过门,却不幸在生子时难产而死。那儿子,就是白顺的长子,也就是王康唯一的儿子,白衡。"
说完,我不由得吸了口气。
怪不得。原来是因为白衡。
难怪他多年来一直对白家照顾有加。
虽说他投靠会稽侯,图谋造反而被诛是咎由自取,但我算是刽子手,也逼王康认定他的罪状以自保,算是仇深似海了。
"而那女子生前,最爱兰花。"张初顿了顿,继续说。
"呵,没想那王康,还是个重情的人。他的院子里,可是常年种着兰花呢。"杨敷冷笑一声。
"那他为什么不认白衡?"金名问。
"白衡恨宦官,还为我投靠宦官打过我,忘了么?"我笑。
"所以王康说不出口,只好默默看着。就算白顺死了,还是无法相认。而且更糟,因为白顺可是被宦官逼死的,他作为宦官头子之一,这下更是没脸说了。"杨敷接道。
"他也算是窝囊了。"我轻叹道。
"即使是这样,也不至于突然急着做到这一步。"张初道,皱紧眉头,"也许,还有其他什么原因,逼得他自乱阵脚。"
"是呵。不过即使没有,眼睁睁失去了这世上最亲爱的人,也足以解释了。"杨敷唏了一声,若有所指地看向张初。
张初淡定地笑了声,毫不退缩地回道:"是啊。"
真是莫名其妙。怎么听着这么怪异。
我在心里哭笑不得。他们这些日子,不会就是这么合作的吧?
还没等我说话,就听见家丁进门通报。
"王公公派了人来,说是皇上有旨,宣大人到公公府上陪宴。"
这下,面面相觑。
"圣旨?"杨敷冷笑一声,"这谎,编得也太......"
还未说完,被我抬手拦了回去。
"清水,你不会是......"张初道。
"是。反正他也知道,不管是不是圣旨,我都会去的。"我轻笑,又对那家丁说,"我马上就去。"
"又想耍疯?"杨敷横我一眼,快要爆出怒火。
"要想救出仍被监禁的那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王康自动放人。"我道,又笑,"何必动怒,你上次不也冒险喝下那毒酒?你说的,总要有个人出面解决,这次,轮到我。"
王康可是差些要了你的命,要我如何能放过。这帐,我记着了,怎么,都要好好讨回来。
"当说客太危险了!"金名也上前一步急道。
"怎么说,这些日子来我们表面上都和他的人关系密切,顺着他意愿行事。而且这么快就派人来请我,应该只是试探而已。否则,该是连你们几个也一同请了去才对。"我看着那家丁远去的背影,缓缓道,"只要王康还不想死,我就有机会。"

由金名陪着,进了王康的豪华府邸。并没有被带进正厅,而是绕了几道弯,进了里面较小的偏厅,里面却没有人。
知道金名紧张,随着他突然的肌肉紧绷,我也跟着紧张起来,没过一会儿,就有急促脚步声近。
人影出现,却不是王康。
"......王云?"我微微皱眉。
"怎么,不能是我么?"王云轻笑一声,走近来。
三十上下,一般长相,皮肤黝黑透红,一双狭长的眼睛,不时闪着精光。在靠近我近一丈时,被金名插在中间挡住。
"不用这么戒备。"他笑,却看向我,眉目挑衅,"既然李大人人已在此,还需要这样?"
"家仆护主心切,失礼了。"我轻松说着,看了一眼金名。金名点头退开一步,仍死死盯着王云的一举一动。
"可以理解呵。"王云也是平静如常地回了一句,坐到旁边的位置上,一个"请坐"的手势,"李大人认为,我为何要请您到此?"
好个我认为,试探我到底知道多少么?这王云,是王康最得意的养子,名义上虽只是个管家,却打点了王康所有的家产和京城的关系网,要说厉害,已入朝为官看似风云的那几个,哪个比得上?何况身份自由,做起事来,可是方便得多了。
他素以严缜细密传名,看他刚才镇静有加的言行,也是个能叱咤风云的人物,为什么还让王康做出那些急功近利的事情。
"本以为是王公公盛情相邀,既然换了个人,那些猜测也就无用了吧。"我笑。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他扬眉,单刀直入,"今日午后,是你的人去官妓司救回人了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语气。
有些惊讶他的直白,又因他的话觉得好笑。不是我的人,而就是我。我点头道:"不错。"
"义父的所作所为,你们都该清楚了。"
"呵,即使没个十成,也有个八成,足够了。"
他看着我,自然知道这足够是指什么:"既然如此,还敢应邀来此?"
"王康如何也是朝廷功臣,五年前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皇上。如果他能认识到这么做后果,诚心悔过,我也无意死咬不放。两边都退让一些,要保他的命,还是不难的。"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他转开眼看向地面,眼神有不甘和无可奈何,闪过深重的自责。
"他不听你劝?"半晌,我道。
"一开始我就不同意,后来......更是没可能了呵,"他顿了顿,真挚地看向我,转口道,"秘密把李大人叫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实在是怕义父起疑,还望不要见怪。如果现在放了所有人,你们可以放过义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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