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下——月朗风清
月朗风清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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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之后他早早便解衣上了床,横竖无事,索性闷头睡大觉。常牧等人并不散去,悄然守在房内。

  半夜时分言照非忽然坐起身来,披衣而起,连鞋子都没着,径自开了门,赤着脚大步奔了出去。常牧等人愕然而起,不及询问,边披衣边追了出来。四周守卫纷纷前来拦阻,言照非挥手推开,直往大殿门口奔去。众守卫毕竟不敢当真对他动手,只能跟在他后面苦苦劝阻,却哪里劝得他住?一时大乱。

  言照非毫不理睬身后纷扰,出了怡心殿,竟是一路直奔太后的宁和宫,进了宁和宫,更不迟疑,直奔那日去过的楚心尘如今所居的阁楼。宁和宫里当值守卫太监又是一阵忙乱拦阻,只是当朝凤王要闯将进来,这些人哪里有计可施?身后的人枉自越来越多,可是片刻间他便奔到了楚心尘房前。

  他正要伸手推门,只听身后有人喝道:"慢着!"

  他回身看去,只见太后只匆匆着了外衫,在几名宫女内侍扶持下,沉着脸站在身后不远处,缓缓道:"夜深了,凤王有事,何不明日再来?"

  言照非微微一笑,跪下道:"孙儿见过太后。太后,这几日孙儿来您这里,已来了数回了,您什么时候让孙儿进去看他过了?"这半个月来他来这里的次数总有三五回了,可是每一次都被太后挡住,理由有时有,有时没有,总之就是不让他见到楚心尘。

  太后淡淡一笑,道:"哀家不让你见他,自有哀家的道理,无需对你解释。可是你深夜硬闯哀家的宫殿,若不能给出个好理由来,哀家倒是大可治了你的罪。"

  言照非竟毫不慌乱,仍是含笑道:"太后,孙儿来此,自然是有理由的。"

  太后道:"什么理由?"

  言照非道:"孙儿很想他。"

  太后哼了一声,道:"这不算。"

  言照非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理由。"低低笑了几声,道:"太后,这一回再见不上,孙儿可不知道以后,究竟还有没有机会活着见他了。"

  太后默然,静立半晌,道:"摆架!"转身带着一众内侍缓步去了。

  她一去,四周跟随着的守卫太监等人也便悄然退下,常牧连侍卫等四人则默然守在一边。言照非笑了一笑,起身推开楚心尘的房门,随手又带上了门,他微微喘息着奔到床前时,楚心尘早已被惊醒,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眸,却并不说话,也没起身。里面随侍的两名太监都已听明白了外面动静,知道这来的是凤王,不敢过来打扰,缩在角落里装瞌睡。

  言照非在床前矮榻上跪坐下来,探手入被窝,摸索着抓住了他手,似是安心了,放松地一笑,柔声道:"你继续睡。"

  楚心尘茫然睁着眼睛,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实在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言照非道:"我很想你,就来看看你,没别的事,你睡吧。"

  楚心尘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言照非在夜色中看着他,许久,小心地将他手拉出被窝一点,低头轻轻吻了一吻,又小心放回被窝,在矮榻上蜷着双腿侧坐下来,头靠在床栏上,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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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他早早醒了过来,转头看去,床上楚心尘也正睁开眼睛。他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双腿,道:"要起来么?"嘴里问着,却已站起身来,迳自伸手扶了他起来,取过一旁衣物为他着衣,一边吩咐旁边的小太监出去端来盥洗之物。

  候水盆布巾等物取到,他挥退了那两名太监,亲手服侍楚心尘就坐在床上漱洗过了,这才替他着了鞋袜,却并不让他自己走路,伸手抱着他坐到镜前,取了梳子为他束发。他用玉梳仔细地梳着楚心尘的一头长发,轻轻叹了口气。那发原本极是黑亮柔顺,当真是如瀑如墨,如今却颇有些枯黄模样,要再养回去,怕不是易事了。

  用玉簪给他束好发,目光一扫梳妆台,不觉咦了一声,那上面竟放了几根抹额,都是颇宽的款式。他选了一根,给楚心尘系在额上,端详一下,那突兀的大块伤疤竟被遮住了大半,雕花玉扣镶紫水晶的款式十分大气漂亮,衬得他兀自有些晦暗的脸庞都亮堂了几分,粗粗看过去,竟大致恢复了往日动人神采。

  忍不住便低头亲亲他脸颊,笑着赞道:"我的心儿真好看!"

  楚心尘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坐着,由他侍弄,带着茫然的表情。

  言照非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怔怔看着他,道:"心儿,我快要输了,输了,大概也就活不成了,以后你再不用怕我会折腾你,你高兴么?"他心里定是高兴的,自己折磨了他这么久,难道还要奢望他会为自己伤心难过?可是他若真的说是,他若真的说是……自己会不会不等父皇动手,就此心痛而死?

  楚心尘手上猛地一颤。他快要输了?那是什么意思?这个折磨得他死去活来,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他会输?甚至会死?

  太过震惊,心里倒一时体味不出是喜是悲,只是茫然无措地将头转向他说话的方向。

  言照非低下头,贴着他耳朵喃喃道:"我快要输了,真的。如今只是最后搏一搏,赌父皇敢不敢冒引起内乱的风险。我告诉父皇我会孤注一掷,可是我又怎么会真的起兵造反呢?我在边关守了这么多年,打退了这么多敌人,难道是为了在这个时候打一场内战,把天下弄得千疮百孔,然后双手送给虎视眈眈的段孤峰么?所以这最后一搏,差不多就是垂死挣扎罢了。"

  楚心尘心里一片混乱,这个人,怎么和他以前认识的那人全不一样?是他以前看错了,还是如今的他太不正常?可是如今,不是思量这个的时候,他终于问道:"为什么?"

  言照非道:"大皇兄死了,父皇疑心是我派人杀的他,因为你的事。"

  楚心尘呆住。他住在深宫,被太后罩在羽翼之下,外面这段时日所有的风吹草动,都无人告诉他知晓,哪里知道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言照非轻轻问道:"心儿,你心里痛快不痛快?我知道这不是你本意,可是终究,也算得你亲手扳倒我一城,从前,我这样待你,你必是恨我得很了,所以这一回一定很高兴,是不是?"

  高兴?就算是自己扳倒他一城,可是用这样的法子?楚心尘想笑,脸上露出的神情却终究比哭还难看,茫然半晌,道:"我……我……"我了半天,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思混乱,竟忘了去思量自己究竟高不高兴,他终于要被人扳倒这件事了。

  言照非缓缓抱住他,低头亲吻他的头发,喃喃道:"我待人,本不是这样苛刻的,我带兵打战,麾下将士个个都说我待他们好,可是对你,偏生是对你,却……"偏生是对自己这一世最爱的人这样酷厉!说是仇恨太过刻骨铭心也罢,说是楚心尘太容易影响他的心意也罢,这一世,楚心尘都已注定是他最对不起的人了,甚至答应了要留他父母性命,最终竟也不能做到。

  他怔忡半晌,忽然又笑了起来,道:"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心儿,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要不我就连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想着楚心尘必是恨自己入骨,巴不得自己早死早好,可是不知怎么的,还是想着要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他,竟似笃定了他不会说出去一般。

  他絮絮叨叨地又说道:"父皇答应我了,无论如何,不会再为难你。所以你什么都不必再担心,我会事先做好安排,无论我这里结果如何,等孩子生过,你便出宫,想怎样便怎样去吧,我自会排好人手暗中照顾你。"

  楚心尘道:"我爹娘呢?"

  言照非停了停,道:"我会一并安排。"自然要一并安排,只是如今能安排的,已只有两具骸骨了。

  楚心尘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今日言照非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没想到的,他心里尽是混乱迷惘,最不敢相信的,是言照非会这样待他。他自昏迷中醒来后言照非便待他极好,但还是从未想过他竟肯放了自己去。他这是,真的要亡了么?

  这一日竟无人来打扰两人,甚至连早该得到消息的言若铮也没叫人来训斥。言照莘倒是来了一回,来时言照非正半抱着楚心尘坐在亭子里,边喂他吃果鲜,边抓着他手逗弄几只啼声十分婉转的百灵鸟,他远远地看了许久,终于没去打扰,自行悄然离去。

  第二日、第三日,都无人来赶他走,太后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不闹事,也就由他,言照非索性就在楚心尘房里住了下来,每日陪着他谈谈说说,逗逗花鸟,楚心尘大多数时候是不说话的,但偶尔也会小声地答应一两句,言照非便觉极是满足了。

  这时楚心尘已有近三月的身孕,肚子渐显,人也比以前养胖了些,脸色还是有些暗淡,却不再如前般青白难看,竟开始有些珠圆玉润的模样出来了。言照非看着欢喜,倒忘了再去计较那孩子的事了,偶尔兴致一起,甚至还会弄些脂粉替他淡淡地敷上一层。脸色只一好看起来,伤疤又被抹额大致遮住,便宛然又是当年一笑一倾城的羽王府小王爷,言照非左看右看,不免又自鸣得意一番。

  其实深宫中哪有人能瞧见?楚心尘再好看,也是无处炫耀,但言照非仍是乐此不疲,只是楚心尘自是不悦他这样耍弄的,虽然不反抗,神色总是郁郁,他也就玩过便罢,自己看得一会,便细细替他洗掉,还要再小心哄上一阵。

  很快十数日过去,眼见得便是每年入秋之时的秋猎之期了,言若铮始终不曾派人来召他,甚至也未命他离开宁和宫,竟是由得他去了,言照非心里却并不因此欢喜,反而渐渐冰凉。赭国之事还未有更确定的消息传来,但若是言若铮还有意于自己,自己这十余日这样的肆意荒唐,他哪会这般不闻不问?分明是将这放纵当作补偿了。

  但事到如今,这些事早已不由他操纵,他心知只怕和楚心尘已是时日无多,索性抛怀一切,每日里纵情欢笑,想尽了法子地逗楚心尘开颜,楚心尘多数时候是不会有反应的,但偶尔也能博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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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是秋猎的前夕,日间言若铮倒是派了人过来,要他明日随行出猎,还命人送了几套各色箭袖袍服,并几套弓弩过来,任他挑选。另有几套质地款式都稍简单些的短打劲装,那是给常牧等人的。他挑了套于右侧箭袖和右半片的前后衣襟上,从肩至腰都镶着大片火红云纹的墨色劲装,弓弩则选了最强的一把弓。使力极强,射程却极远,足有三百步。

  他随意试了衣裳弓弩,叫常牧等人也选了,明日同去狩猎,边笑道:"可惜吴儆不能来,否则以他箭术,第一定是他的了。"吴儆便是玉将军送给他的那名神箭手,而每年秋猎,其实还是各武将和世家子弟们互相较量的时候,得第一的人,不止可得皇帝的赏赐,更是成名的好时机。

  晚上他照例在楚心尘床前的矮榻上躺卧下来。这段时日他一直栖身于此,他自己不曾试过要上床去,楚心尘当然更不会叫他上去。但这一夜,更敲三鼓的时候,他爬了起来,小心爬到床上,掀开被窝钻了进去,抱住楚心尘,道:"心儿,我想要你。"

  楚心尘僵卧着,没有答话。这几日,算是这数月来两人相处最好的一段时日,至少在表面上,没有任何冲突,但并不等于他就可以忘记以前的痛和恨,可以接受言照非了。

  言照非埋头在他的颈窝里,用脸颊不住地磨蹭,贪婪地嗅闻他身上温香的气息,蹭得一会,俯首上来,吻住了他双唇。

  楚心尘没有推拒,可是也没有张嘴回应,只是沉默着任由他动作。言照非吻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放开了他双唇,缓缓向下吻去,双手轻巧地褪下他亵衣亵裤,灵活的舌头一路游移着到了乳尖,含弄一阵,继续向下,滑过小小圆圆的可爱肚脐,舔上了犹自安静柔软的器官。

  那漂亮的小东西终于在灼热的爱吻含吮中不由自主地挺立起来的时候,言照非得意地轻笑起来,用舌尖极色情地舔了舔顶端的小孔,换来楚心尘几声压抑得极低的呻吟。言照非抬起头,用发亮的眼神看着他渐被情欲薰染成粉色的脸庞,坐起身来,几下扯去全身衣物,随即分腿坐在他身上,扶着那勃发的欲望对准了自己的后穴,慢慢地往下坐去。

  楚心尘低低叫了一声,看不到,可是感觉再迟钝,也不会到这时还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他不安地挣扎了一下,言照非痛楚地叫了一声,双手按住他腰,止住他乱动,一时痛得双腿都有些发软发颤了。他在楚心尘的分身上尽量多地留了唾液润滑着,可是他自己的密处却丝毫没有润滑开拓过,他忍着痛努力到如今,也只能含入一小半。他喘了口气,抓起楚心尘双手放在自己腰上,哀求般说道:"心儿,帮我,我好痛……帮我!"

  对任何正常的男人来说,这种时候,这样的话,大概都是最难抗拒的,足以燃起滔天的欲火,可是楚心尘的手僵硬在他的腰上,半晌没有动作。言照非等了许久,伸手在他的下体根部轻轻揉弄,低低叫道:"心儿……"

  然后他看到楚心尘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用这样,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言照非的手慢慢停下,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有些晕眩,心底深处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惊心的痛。他什么都肯答应,可是言照非知道,那是因为他以为父母还在自己手里,抛除这个,他已经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关系了。

  他仰起头,微弱地笑了一下,放松身体,落了下去:"其实,也不是很痛,我骗你的。"

  坐到底之后他慢慢地吸着气,停了一小会,然后双手撑在身后的床上,快速地上下动起来。

  温热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渗了出来,流到了楚心尘的腹部,渐渐那粘稠腥气的液体越来越多,上下的动作也越来越顺畅。快感在累积,楚心尘却彷徨着,迟疑着,终于,一直停在他腰上的手用力按住了他,低声道:"凤王爷,你这样也没用的,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言照非停了下来,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在思索,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痴痴地坐在他身上,过了很久,他抓住楚心尘的手扯开,又开始上下动了起来,道:"我们还有时间……我们会有时间的!"

  他一直以为他们还有时间的,就算是楚心尘自昏迷中醒来,二人之间最无望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两人还有时间。心儿还在他身边,他父母还在自己手里,怎么会没有时间呢?只要有时间,铁棒都能磨成针,就算过往再不堪回首,他也不信会用尽一生的时间还挽回不了。

  可是很快,楚心尘被皇帝带走了,再后来,楚立秋夫妇死了,如今,皇帝要弃用他了,他要失势了,也许还会没命,忽然间,前途一片迷茫,竟似没了出路。可是,他怎么甘心啊?无论如何,心儿还活着,他还有机会,就算已经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万一之机,他怎么甘心就这样认输放手?

  上下的动作越来越快。"我不会就这样认输,我言照非,戊守边关多年,生平大小战役无数,从来没输过!我不会就这样认输,我要──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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