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dubedu
dubedu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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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力地看著那孩子在别人的怀中醒来,看著那孩子被爸爸打了一巴掌,看著那孩子长大,看著那孩子被表哥剥光了衣服扔到了水里,看著那孩子被野狗咬得腿上鲜血淋漓,看著那孩子被舅妈的笤帚打得背上显出了血印子。

我看著那孩子到了繁华都市,看著那孩子一脸崇拜地看著另一个孩子,看著那孩子坐在课桌前要掉眼泪,另一个孩子怒目圆睁在骂著什麽。
我知道那个孩子是我。我只是不知道,为什麽我要这样看著他在眼前再次长大,为什麽我要看著他慢慢地露出了笑脸,心甘情愿地跟在另一个孩子的後面。
我看到我躺在床上,安静地躺著。我起身,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还躺著。我要醒来,却总是挣脱不了床的控制。我吼著,用力地挣扎著,拼命的扭曲著身体。我要起来。
我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放大到可怕的脸在我的跟前。嘴唇湿湿的,有类似舌头的东西在我的嘴里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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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虎难下。"

13.
Dream of a funeral and you hear of a marriage.
我又闭上了眼睛。眼前那人双目微闭,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地颤动。这个人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可是,如果还是在梦中,做这样的梦,也太荒唐了。
那舌头离开了我的嘴巴。不一会儿,热热的鼻息又喷到我的脸上,嘴唇相依,温热的水顺著那舌头流到我的口中,我不由得吞咽了下去。
那舌头又进来了,翘开我的牙齿,软溜溜的舌头舔著我的上颚,又慢慢地扫动著我的舌头。感觉口里的唾液要流出来了,我忙又吞咽了一下,那舌头突然灵活起来,来卷我的舌头。不知道为什麽,我的舌头也动了起来,轻轻地,怯生生地,回应著口里的异物。
那人的喘息突然重了起来,把我的舌头勾住,狠狠地吮吸著。我开始喘不过气来,哼了两声,睁开了眼。
赵君的凤眼有著雾气,慢慢地抬起头,离开我的嘴唇,坐直了身体。我微微地笑了一下,张开口喊"赵哥",却发不出声来。
赵君的嘴角微微上翘,声音有些沙哑:"明皓,宝贝,终於醒来了。晓旭去了德国,吴达钧断了一根肋骨,周树已经答应不再找他麻烦,吴维派人守著他,应该没事了。"
我艰难地笑了笑,又沈入了梦乡。
这一次的沈睡,比上一次好多了。黑漆漆的夜晚不再缠著我。
我和晓旭打篮球,两个人都很棒。
在操场上,我一个远投入篮,三分,终场哨声,我们以两分险胜。同学们围著我,开心地大喊大叫。晓旭冲了过来,大吼大叫,说我顾著出风头,应该把球传给他的,我却自己投了,如果输了怎麽办?
我看著他,握紧了拳头。第二天,我去了足球队。
晓旭闷闷的,不说话。我陪著笑脸,跟他到处跑。
晓旭和别班的同学吵架,我拉他,他骂我胆小鬼,我放了手,去找老师。回来,却发现他嘴角流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我怕的就是这个,回去他老子又要骂他了。
这一次,他过了很久才理我。
外滩那儿,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看著那儿的建筑物发呆。晓旭说,我要成为全中国最伟大的建筑师。他笑眯眯地看著我,耗子,你可别跟我抢啊。於是,高考我报了文科。
为了护著吴达钧,我挨了好多下。吴达钧被踩断了肋骨,晓旭疯狂地喊著他的名字。
我是傻的。我有了小语了。我喜欢小语,跟小语在一起,我没有丝毫的负担。
幸亏我没有向晓旭表白。如果他不喜欢我,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如果他喜欢我,害他那麽伤心,我宁愿他不喜欢。
天下著雨。上海的小雨跟自来水一样,都带有一股漂白粉味。
我抬起头,贪婪地感受著雨水流进我的嘴巴。清凉的水,甜甜的,好像软糖。
我喜欢吃软糖。我吧吧嘴,软糖在我的口里从左边溜到右边,又从右边溜到左边,一会儿顽皮地跑到舌头下面,一会儿又差点溜入我的喉咙。这顽皮的软糖。我轻轻地咬住,舌头卷上,品尝起来。
细细地呻吟把我弄醒。一睁开眼,又是一张近到变形的脸。我张开嘴,口里的软糖溜了出去。不是。我黑了脸。那是红红的舌头。
再睁开,眼前是个漂亮的男孩。真是漂亮,瓜子脸,细碎的短发,形状好看的眉毛,坚挺的鼻梁,稍厚却性感的嘴唇,白皙的皮肤,脸上有红晕。比一般女孩都漂亮的脸,穿著乳白色麻的短袖衬衣。我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不认识。
问题是,为什麽我现在这麽抢手,老是有同性来偷吻我?我睡著的时候,到底被多少人偷吻过?
那男孩见我不错眼珠地盯著他,脸红得更加厉害,突然扭身跑了。
我正满头黑线呢,医生和护士都来了,那一通忙乱。
等到爸妈来看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昏迷了整整六天了。一天前醒来了一会儿,又是昏睡。上次在晓旭家的运气没有了,这一次,开了颅。
老妈唠唠叨叨说个不停,老爸板著张脸不吭声。我浑身没力,也不想说话。
又过了两天,吴维来了,说小语听说我受伤的事情後,身体就不舒服,他也就没让小语来看我。我很累,懒得去拍他的马屁,知道吴达钧没有危险,心安了些,就让他回去照顾小语。
吴维起身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回过头笑著说:"如果不是小语还在读书,我都想让你们结婚算了。小语跟你在一起,我放心。"
醒来後,我头一次露出了笑脸:"那,准岳父大人,您就开始给小语准备嫁妆吧。"
吴维哈哈地笑了:"没问题,那,你的聘礼呢?"
我做了苦脸:"我啊,一穷二白,准备以後就入赘,做个吃软饭的。"
吴维笑不可抑,指指我,走了。
我保持著笑容,躺在床上,想到小语,心定了下来。
等我真正康复,已经快开学了。出了医院,在家里呆了几天,陪老爸老妈聊天,跟著老妈学做饭,学做家务。老妈心疼我,说她以後去给我当老妈子。我笑著说:"那,老爸谁侍候?"
老爸撇撇嘴,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的时候,不也活下来了?
我突然沈了脸,笑不起来,推说休息,进了自己的屋。
我原来一直没有原谅老爸,一直没有原谅老妈,一直没有原谅自己。
那时候接近死亡时所看到的我的过往,原来对我的影响仍然那麽根深蒂固。
我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我爱著父母,可并不相信父母就能够为我遮风挡雨;我爱著弟弟,却使他丢掉性命。当外婆在医院里病重要死的时候,爸爸一个人在上海打工,根本不知道这事。妈妈把我托付给舅妈照料,舅妈又把我托给三姨,结果有一天,众多的亲戚居然没有一个照料我,而我,却在照料才一岁的弟弟。
已经记不太清我是怎麽跑到山里去的了。只记得弟弟的哭声越来越小,我越来越跑不动。外婆死的第二天,人们在山上找到了昏迷的我,以及我背上已经死去的弟弟。
我坐在屋子里抽烟。这麽多年过去了,以为已经全部忘记了,谁知道,那些还在。
我懒懒地看著床头我和小语的合影,笑了。我认识的这麽多人里面,我最信任的还是她,还有她爸爸。小语有爱,吴维有能力。在他们身边,只要我对小语好,我就是安全的。
我当然会对小语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障碍。
我喜欢晓旭,非常的喜欢,掏心掏肺,做什麽我都愿意。可是他不喜欢我,他只是在把我当作个小狗。现在好了,他有了心上人,这条小狗,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还有赵君。他对我有欲望?好笑,他说过,他对我的喜欢无关情欲。不过,男人说的话可不能当真。
靠,我也是男人,我说的话也不能当真麽?
还有,那个漂亮的男孩子是谁?他干嘛也要偷吻我啊?那个,是偷吻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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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到葬礼,就会有婚礼来临。""我"走桃花运了,只是这桃花运,并非我的渴求。

14.
There goes more to marriage than four bare legs in a bed.
快开学了。上课的准备工作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带新生,他们会有军训,要到九月底才开课,大学英语的教学,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只是一开学要有试教,虽然在毕业前求职时已经搞过了,为了避免前辈们鸡蛋里挑骨头,我还是又认真地准备了一下。
开学的头一天傍晚时分,我拿著一张纸片,到了复旦附近的一处居民小区,上了小高层的最上一楼,按响门铃。门开了,小语笑颜如花地站在门口。
我轻轻地搂住她,吻上了她的唇,甘甜、柔软,让人心安。
进了房间,一看,是个四室两厅的房子,大得吓人。房子里装修一新,家具什麽的,都是新的。餐厅里飘来饭菜的香味,吴维带著围裙,端著菜出来放在桌子上,笑著说:"还等一下,就好了。"
我赶紧赔笑:"不是吧,老总亲自下厨,小人怎麽受的起?"让小语坐下,我进厨房帮忙。
吴维做的都是上海菜,清淡,却富有营养。我们在餐桌边坐下,吴维给我和他倒上了红酒,小语是一杯酸奶。吴维举起酒杯,说:"明皓,这段时间太忙,没有去看你,现在,给你赔礼,来,先庆祝你康复。"
我笑著喝下了这杯,站起来给他满上酒,自己也倒上,举起杯说:"我们又不是外人,用不著客套。准岳父大人,这一杯,庆祝你的乔迁之喜。"
吴维却不喝酒,看著我说:"什麽乔迁之喜?"
我手挥了一圈,指著屋子说:"这不是您的新居吗?"
吴维哈哈大笑:"谁说的?这房子是送给你和小语的。"
我愕然,看看吴维,又看看小语,疑惑地说:"这个,准岳父大人,送这房子,也太急了一点吧?小语还没有毕业呢,您这是鼓励我犯错误啊!"
吴维笑得暧昧,抿著酒,却不说话。
小语的小脸儿泛起了红晕,轻声地说:"我已经退学了,明皓,我们结婚吧。"
她的轻言细语,对我而言却是晴天霹雳。下个月,我才满二十三岁,小语才二十一,现在喊结婚,未必太早了吧。再说,我还没有准备好呢,钱,没有,工作,还没正式开始,而且,求婚,我都没有做,怎麽就结婚?
等等,刚才小语说的话,她是在向我求婚吗?
我脑子昏昏沈沈的,好像不够用了,用力地摇摇头,再看过去,吴维和小语两人,还是笑眯眯地看著我。我放下酒杯,两只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大麽指揉搓著太阳穴。小语飞快地来到我身边,拍著我的背,焦急地说:"明皓,怎麽了?还不舒服吗?出院的时候不是说都好了吗?"
我勉强地笑著,握住她的手说:"是啊,医生说没事了。不过,好像有些後遗症。说出来你可别笑,刚才出现了幻觉,你在向我求婚呢!"
小语苍白的脸色又转红,娇羞地打了我一下:"什麽幻觉!我说真的。我已经退学了,给你当老婆,就等你同意啊!"
我又看了看吴维,他还是笑得那麽暧昧。我拉住小语的手,推著她坐下,我也坐下,对吴维说:"吴叔叔,这可是您的不对了。我知道您疼小语,可也不能她想要什麽就给什麽呀?她要是想要星星月亮,您也给她吗?"
吴维点点头:"给呀?你不给吗?"
我叹了一口气:"不是不想给,是给不起啊。"又回过头对小语说:"我知道你爸爸有钱,你老公我呢,有能力。可是如果退了学,以後怎麽找工作?在家里就等著老公,那日子多无聊啊。"
小语的小脸板了起来:"那你怎麽不说如果你抛弃我了,我连自理能力都没有?"
我又叹了口气,说:"抛弃你?我准备吃软饭的,抛弃了你,上哪里去找一个又漂亮,又温柔,又这麽爱我的富家千金去?你以为我傻啊。"
吴维笑出声来:"明皓,你这小子。不过,我还就喜欢你小子这德性。怎麽,我都放心把女儿交给你,你还有什麽怨言吗?"
我叹著气说:"怨言?哪敢啊,这麽好的事情,上哪儿去找啊。只是,您瞧,我现在嘛,要养老婆,能力还差一点。虽然打定主意靠老婆家了,房子您也送了,我总不能连夥食费,水电费都向岳父大人您要啊。瞧瞧这房子,光是空调费,一个月都非同小可。这麽著,起码等半年,我先赚够了空调费,马上就和小语结婚,您看怎麽样?"
吴维放下酒杯,也严肃起来:"我还真要跟你谈这个问题。你要钱,没话说,每个月给你一万两万,我也不是给不起。不过我也知道你,口口声声说准备吃软饭,真给你吃,你未必肯。这样,我们集团公司有个进出口的分公司,你给我管起来。"
我小脸儿一白,连连摆手:"那可不成。您那是国有企业,我算哪根葱啊,平白无故的我去管,这不是跟您添麻烦吗?"
吴维摇摇头:"别给我推了。当初你决定留校当老师,还不是因为大学英语老师这工作轻松吗?不用坐班,升职称什麽的,对你来说,小菜。读大学时候,你就在纺织品进出口公司做兼职了,给方老板赚了不少钱,以为我不知道?与其给别人赚钱,不如给你岳老子赚钱。做得好了,用不著几年,这房子的钱就回来了,养家糊口,完全没有问题。怎麽样?"
我愁眉苦脸地说:"您说得没错,当初选这个工作,就是因为时间多,可以另找赚钱的机会,同时又无後顾之忧。可是我只打算做兼职啊。岳父大人,您说,我接了您的活,哪里还有时间陪小语?您不会想要她独守空闺吧?"
吴维笑了:"如果给别人打工,自然麻烦。所以让你当个小头啊,指挥别人做事,赚得多,又清闲。你看我,大集团的老总,我还不是总有时间陪女儿,而且还有时间给女婿做饭?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女儿这麽早出嫁,不过,既然小两口感情好,早点结婚有什麽不对,再说,你们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不早了。"
我苦著脸。是结婚的年龄了,不过是早婚。在单位里,被人知道我现在就结婚,还不给人笑死?不过,好像也没有什麽理由拒绝。回过头看看小语,小脸儿绷著,不高兴了。
我忙握住小语的手,嬉皮笑脸地说:"小语儿啊,我的心肝宝贝,别这样。小语向我求婚,我是高兴得昏了头了,可不是不喜欢哦。别别,笑一个,不然岳父大人要生气了,不肯把你嫁给我了,那不是让我白高兴一场?"
小语害羞地笑了。我松了一口气,举起酒杯对吴维说:"那,岳父大人,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您说,什麽日子?"
吴维哈哈大笑:"这才像话嘛。10月8日,怎麽样?拍结婚照啊,只有你们两个亲自去了,其余的,酒席什麽的,我全包了。对了,你还得跟你爸妈说一声,什麽时候一起吃顿饭,你把要请的客人的名单交给我,你的伴郎你自己选,起码要两个,别的,你就别管了。到进出口分公司的事情,下个星期一吧,我带你去一下。那分公司是总公司自己办的,挂牌,其余的规章制度,你了解一下,要改的,大刀阔斧地去改,每年交些钱给总公司就可以了。怎麽样?没问题吧?"
今天是星期天,也就是说,这顿晚饭,决定了我的下半生。呸!我的上半生也才开始呢。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吴维告辞了。我和小语聊了聊,也起身去我家,给老人通报他们有了儿媳妇一事。老妈高兴得找不著北,老爸不太高兴,我知道为什麽,儿子摆明了要吃软饭,对他这个大男子主义的人而言,好像当面扇了一记耳光。不过已成事实,我也没有办法。
给赵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准备结婚了。赵君沈默了许久,说:"最近我很忙,恐怕没时间见你,你大概也会忙得不可开交吧。这样,你把请帖寄给我,我会去参加你的婚礼的,等忙过这段时间,我想单独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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