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女仆————dubedu
dubedu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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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上路。宋秋文的步伐变得轻松起来。这次战斗,让他脱胎换骨。不是宋家少爷,现在,他是除日队的一员,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了。
至於四郎,无法救你,是我无能。可是,只要有可能,就一定要找到你。我会活下去,等到和你重逢的那一天。
娃娃,对你,还有最後的一丝希望。求你,让四郎活著,让我还能见到四郎。
这次战斗之後,宋秋文的日子好过多了。虽然丢了脸,毕竟救了李季,一队的人对他和善很多,连春根也都没有动不动就啐他或是白眼相向了。宋秋文并没有想和他们改善关系,可是不再到处遭遇白眼和躲避,他也不如当初那般难受了。
李季慢慢地给他布置了别的任务,下山找粮食,出去埋伏袭击过路的日军,到了夏日,他已经杀了三个日本兵了。
杀人对於他而言,仍然是件困难的事。但是事实摆在这里,他不动手,自己人就会遭殃。他不想成为累赘,也不想再被赶走。在除日队,大多数人都认识娃娃,既然从李季那儿打探不到消息,他可以从别人身上著手,就算找不到娃娃,也多少可以解除一些迷惑。
休整了好几天了。放哨回来,宋秋文觉得浑身奇痒,琢磨著去溪边洗个澡。夏天虽然热,蚊虫多,可是有个好处,没有热水也可以到小溪洗澡,虽然水凉了点,却能忍受。
宋秋文踢踢踏踏地走到小溪边,见宋风等人正在那儿玩水,打了个招呼,脱了褂子,正准备脱裤子呢,见那几个人慌忙地上岸找衣服穿,表情都很尴尬。宋秋文摸摸头,接著恍然大悟。这是在避著自己呢,因为自己曾有个男的情人,便忙止住手,说:"你们洗,我到下面去找个地方。"
便离开,仿佛後面那些人在低声地说些什麽,不由得苦笑起来。喜欢四郎,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是哪个男人都看得上眼的。不过,那些人介意也难怪。就如同男人喜欢女人,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都想上床,都想做那档子事,可是,要同女人一起沐浴,也不行。
是不是这个道理?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一样。都是地上躺著,别人都离自己起码一丈八尺远,生怕挨到自己,把自己当麻风病一样。
这个,也无可厚非,是不是?
可是,心里难免会有疙瘩。宋秋文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集体,估计也无法融入了。
却想起那日重返牛头山,醒来时,怀里依偎著李季,那时的他,似乎浑不在意。大将风度,不拘小节,呵呵,宋秋文低低地笑了,情绪开朗起来。
止住脚。前面有人。宋秋文咳嗽了一声,提醒那边的人,才往前走去。却见那人站在齐膝深的溪水中,转过头来,夕阳下,那人的肤色耀眼,并非白皙如四郎,典型的黄种人的皮肤,并不宽的肩膀,却显出力道,腰细,挺翘的屁股,脊柱的那一道弯没入臀瓣,修长的腿,笔直。
那人转过身来,胡子拉楂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前胸的两粒突起,因为水冷的缘故,颤栗著,细腰,性器萎靡著,从毛发中露出来。
李季看见宋秋文捂住眼睛,笑著说:"非礼勿视吗?"
宋秋文放下手,脸色难看,只说:"你身上怎麽那麽多伤?"
李季低头一看,胸部、大腿遍布著伤痕。鞭痕,棍棒的痕迹。腰腹处,一条长长的刀疤。他知道,自己的背上也差不多。便对宋秋文说:"受苦的人,谁身上没有伤痕。春根、二狗子他们,身上也有,你没有见过吗?"
宋秋文无端地放松了心情:"没看。他们一看到我过去,马上穿衣服。"
李季放声大笑:"他们也太小气了一点,不过,可以理解。"
宋秋文也笑了:"是啊,要不,我再往下走一点?"
李季摇摇头:"不必了,我无所谓。"一屁股坐下,抖了两下:"这水还真是凉啊。"
宋秋文仔细地看著李季,这人,平时不动声色,在队里很有威信,说一不二,不用起高腔,众人自然惟命是从。今天难得见他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倒不像他说的是个受苦的人。凌乱的头发被抹向脑後,露出饱满的额头,虽然胡子没有刮掉,脸上的污垢却被洗掉了,看上去长得还挺整齐。手撩著水往身上泼,胡乱地擦著,倒显出几分稚气来。
李季见他不动,只看著自己,便说:"不方便?那......"
"没,没什麽不方便的,都是男人哈......"话音却消失了。
这种情况,都是男人才不方便了。
便也脱了衣服,下水。

13.
宋秋文的身体比李季的稍微壮一些,因为行军的缘故,虽然吃得不如以前好,身子骨倒健壮起来。宋秋文有点儿别扭,对著李季不是,不对著他也不好。
李季自顾洗了一会儿,说:"现在的日子还习惯吗?"
宋秋文很高兴有话可说了,便答:"好多了。夏天,吃的东西也多了些,而且这段时间山下好像也比较平静。"
"不平静。日本鬼子没有捞够,他们在继续往南、往西。汉奸多了起来,伪军的人数也多了。现在,我们在等消息。等弄到情报,马上又要下山。你还去不去?"
"情报......是娃娃给你的?"又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每次提到娃娃,谈话基本上就算结束了。
李季又沈默了。过了很久,才说:"不是她本人。"
"你们......是怎麽认识的呢?"见李季回答了,宋秋文惟有壮著胆子继续问。
"她找的我。我正在找人手帮忙,她就来了,给了我一些人名。然後,这些人就找到我了。"
"这麽神通广大......你这麽信任她?"
"是的。"
宋秋文忽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不由得问道:"你......喜欢她吧?"
"为什麽这样问?"李季的声音高了起来。
"无条件地去信任一个人,因为喜欢才会吧?"
"你是要提醒我不要上她的当吗?"李季变得尖锐起来。
"我......"也不知道。宋秋文心想。从小一块长大的人,分别四年後,发现一切都变了,那人已经不是那人了,不再温柔,不再体贴,不再隐忍,不再善良。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我不再了解她,不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好吧,就算我对不起她,可是那些事情,真的不可能是我知道的娃娃做出来的,而偏偏又是她。不敢相信,却是亲眼所见。你不知道,那时候,看到她那麽残忍,真的,比日本鬼子还残忍。折磨肉体还算了,她还在折磨四郎和我的精神。凌辱,那种凌辱,如何能够原谅?"
"你怎麽能把她和日本鬼子相提并论?"李季猛地站了起来:"那我更不能让你找到娃娃了。还是那句话,除非娃娃同意,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见到她的。"
"四郎呢?还活著吗?"
"你怎麽不问问你的大哥是否还活著?你大哥一家是否还安然无恙?"
宋秋文吓得脸色苍白:"他们?他们怎麽啦?"
李季舒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你大嫂带著孩子也去了重庆,你大哥还在上海。至於四郎,娃娃姑娘没有交代。"
宋秋文木然地看著李季弄干自己,收拾好东西,扬长而去。
不能跟日本鬼子相提并论吗?为什麽不能?因为自己对不起娃娃在先吗?因为娃娃有理由这样做麽?因为自己活该麽?
越想,宋秋文心里越迷惑。自己对娃娃如此的憎恶,却夹杂著歉意,些许的怀恋。他人,除自己和四郎之外的几乎所有人,对娃娃,却又无比的信任和依赖。
一向是除日队的主心骨的李季,对娃娃的信任和依赖,让自己无法理解,也无从去理解。
那样温柔美丽的娃娃,在露出真正狰狞的面目前,人人都会喜欢吧?
在夏夜为自己打著扇子驱赶蚊蝇的娃娃,在冬天为自己洗脚的娃娃,在书桌前跟自己学写字的娃娃,紧闭著眼睛,和自己嘴唇轻轻碰触的娃娃......
想要原谅你,可是,如何能够?四郎俊俏而可爱的脸,哭著求饶的时候,自己撕心裂肺,喊著放过四郎的时候,如果你放过了他,如果你折磨的是我自己,我都可以一笑而过。
偏偏受罪的是四郎。偏偏受罪的原因是四郎爱著自己。
如何能够原谅?
李季带著春根下山了。宋秋文拼命地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是的,每次李季下山,都会有新的消息,新的行动。是不是娃娃给他的情报?娃娃在附近吗?那麽,四郎呢?跟娃娃在一起吗?如果在一起,会非常的危险。这里已经被日本人占领,娃娃有什麽办法可以让四郎老老实实地跟在身边?如果不在一起,那娃娃可以信赖谁,信赖到可以把四郎托付给那人?
宋秋文打了个寒颤,第一次起了一个念头:四郎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这一夜星光灿烂,微风徐徐吹来,很是舒服。宋秋文却怕得发抖。四郎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娃娃会如何处理他?
宋风爬上树,见宋秋文目光呆滞,便问:"怎麽,有什麽不对吗?"
宋秋文回过神来,见宋风紧张的神情,忙说:"没什麽。"又四处张望,确实没什麽动静。
宋风找了个粗的树枝坐下,说:"你下去睡一会儿吧。下半夜我来守。"
宋秋文摇摇头:"睡不著。一起看著吧。"
过了良久,宋秋文又问:"宋风,你什麽时候到宋家的?"
"你走後大约一年左右的时间吧。"
"你好像是东北人?"
"嗯,吉林的。"
"怎麽会想到到宋园当护院?"
宋风沈默了一会儿,说:"我曾经在张少帅手下当兵。日本人占领东三省後,跟著部队撤了下来。後来得到消息,留在老家的父母都死了,被日本人杀死的。我他妈的还算什麽军人?就离开了部队,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在宿迁得了一场大病,娃娃姑娘救了我,好了後,就到宋园来领了个差事。"
"所以,娃娃对你有恩?"
"嗯。然後你回来了。再然後,娃娃把你和那个日本人都关了起来。她说有个李季在招兵买马,打日本人,问我要不要参加,我就来了。总算可以出一口鸟气。"
宋秋文觉得奇怪:"我被关起来,你也知道?"
宋风嘿嘿地笑了:"宋园上下,除了你奶妈和几个老仆人外,基本上都知道。"
宋秋文又开始发抖了:"你的意思,宋园的人都听娃娃的?"
"对。"宋风点点头:"之所以不让你奶妈他们知道,主要是他们太疼你了,怕他们会百般阻挠,而娃娃姑娘,并不想对他们下手。"

14.
宋秋文只觉得寒气从脚底升起,冲得他脑袋晕乎乎的,又令他格外的清醒。娃娃在宋园的势力如此之大,颇令他意外。不是只是一个小丫鬟吗?还是他屋子里的丫鬟,怎麽能够就把整个宋园都掌握在手中了呢?照宋风的意思,奶妈他们都听娃娃的,那麽大哥呢?二姐呢?还有二娘三娘他们呢?还有大嫂呢?
宋风看著他,满脸的怜悯:"你不用这麽意外。娃娃姑娘是个了不起的人。如果不是她,宋园早就毁了,毁在老爷的身上了。"
是啊,还有父亲。父亲怎麽能够让娃娃一点一点地蚕食宋园的财富和权力?
宋秋文盯著宋风,问:"我父亲怎麽啦?"
宋风嘲笑地看著宋秋文:"你不知道吗?他是一个老淫棍,一个贪婪的王八蛋!"
宋秋文一巴掌打过去,骂道:"不许你这麽说我的父亲!"
却被宋风挡住:"这话,不是我胡说。你去问你大哥他们,啊,还有宋园上上下下的人,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还有,我们现在在放哨,你要再吵,就是存心把敌人招来!"
宋秋文握住拳头,簌簌地发抖。他狠狠地瞪了宋风一眼,下了树,在树根那儿把自己抱成一团。父亲,是否真如宋风说的那麽不堪?
宋秋文真的不知道。宋风的指控,非常严重。
宋家老爷宋礼廉,在宋秋文的印象中,是一个严厉的人,对自己也还算疼爱。因为母亲在生自己时难产死去,宋礼廉对这个幼子还算是关心的。不过毕竟有奶娘带著,宋老爷也不常守在他身边。後来去了学堂,先是宿迁的小学堂,然後去了南京读中学,放假的时候,多和娃娃在一起玩,父亲的面见的很少,二娘对他很好,跟三娘却很生疏。家里的下人,奶妈和奶爸交道打得多,其他的人,说不上有什麽感情。大哥比自己大了五六岁,自己在南京读中学时,他去了英国留学;等他回来,自己又去了日本。
那麽,父亲是个什麽样的人?宋秋文的脑子一团糟。
之後,宋风看著他,满是嘲弄的神色。宋秋文也不敢跟他多说话。到底是诬蔑,还是实情,宋秋文已经没有胆量去追究了。
他好像不堪重负的马,不敢再往背上添什麽了。
李季和春根回来,带来了情报,也带来了任务。两天後下山,在宿迁旁边的一个小镇,驻扎著十五个日本兵,他们到处搜刮粮食和财物,再运往日本人的据点。
宋秋文很想问李季是否见到了娃娃,是否有四郎的消息。可是看李季沈重的脸色,到底没有问出口来。
这一次,所有的队员,二十一个人,全部下山。事前,李季详细地说明了计划。为了不让镇上的人受到日本兵的报复,除了杀掉日本鬼子外,还要施苦肉计,将青壮年全部捆起来关在一起。虽然镇子上已经没有多少青壮年,可是为了防止潜在的汉奸告密,这一著棋不能不下。
这一仗打得十分惨烈。日本人的装备精良,而除日队,只有四五把枪,其余的都只有镰刀、斧头、砍刀等等,加上似乎袭击的消息走漏了,日本人做好了准备,除日队虽然全歼了日本兵,却损失了六个人,伤了七个。
宋秋文是受伤中的一个,肚子上挨了一枪。为了救宋风。虽然他并不那麽想救,可是已经容不得他思考了。
李季开车日本兵的卡车,带领队员们离开。那些牺牲的兄弟,只能留在那里。
宋秋文很快神志不清了。
他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也不知道李季他们会不会丢下他。他的伤太重,若回到山里,也是死路一条。
宋秋文好像被放进了火堆烘烤。热,汗水都蒸发掉了。恍惚间,是四郎俊俏的面孔,脉脉含情,突然又被推倒,娃娃面目狰狞地拿著鞭子抽打四郎的躯体,好像阎王殿的小鬼;四郎痛苦又夹杂著愉悦的呼喊,浑身颤栗著,高潮。娃娃转眼又变成从前温柔的模样,给自己擦拭著身体。下一刻却又将冰水泼到身上,一时间冷得无处求得暖意。
宋秋文猛地睁开眼,差点喘不过气来,就见到不远处的一张破烂的躺椅上,李季正在沈睡。
原来是噩梦。宋秋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口干得要冒烟,腹部火烧似的疼痛。啊,原来还活著。
宋秋文费劲地转头四处看看,他们在一间小屋里,狭小的房间,窗子关著,竹帘垂下,外面似乎有日光。
李季看上去很疲惫,却比在山上时整齐了许多。胡子仍然没有刮掉,头发却不那麽凌乱,灰色的褂子,灰色的大脚裤,光著脚,轻轻地呼吸。阴暗的光线下,沈睡著的李季,让这房间里有著说不出的平静安稳的感觉。
宋秋文挣扎著去够水。痛,可是他已不是一年前的宋家三少爷了,这点痛,忍得住。
托著茶杯,宋秋文贪婪地喝著。杯子不大,不够解渴,不过,李季应该是好不容易才能睡一下的,忍一忍,不妨事。
躺在床上,宋秋文回忆著噩梦中的情景。不能想,却忍不住要去想。
李季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宋秋文眉头纠结著,两眼看著青色的蚊帐顶,很痛苦的样子,便问:"怎麽,很难受吗?"
宋秋文恍过神,回道:"嗯,好多了,这是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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