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女仆————dubedu
dubedu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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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如焚。宋秋文小心翼翼地避开日军,日夜兼程,赶到了上海。
再次见到大哥,宋秋文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大哥显得老了许多,却西装革履,拿著根文明杖,跟著美国人做事,虽然在上海,却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处於危险之中,甚至还住在美租界的小洋房中,生活看上去很不错,精神也不错。
大嫂和孩子却不在。
宋秋岚看著狼吞虎咽地吃著饭的小弟,心酸。这个小弟在家里一向最受宠。父亲和小弟之间并无矛盾,对他还算和善。二娘三娘及二妹也很维护他,虽然在宋园长大,对宋园的事情知道得倒比一般的下人还少。喜欢机械,著迷地喜欢;喜欢娃娃,那是他最亲近的人。
宋秋岚告诉小弟,大嫂和孩子都去了重庆,在上海不安全。宋秋岚表面上是美国人的买办,暗地里为抗日做了不少事情。对於宋秋文传达的李季的要求,宋秋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打了几个电话,联络了一些人和物,便坐下来等宋秋文开口问娃娃的事情。
没想到宋秋文先问的却是父亲的事。"父亲,是否真像他们说的那麽不堪?"
宋秋岚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沈吟了许久,宋秋岚说:"宋园的生意我没有插手,为什麽?因为不齿那个老家夥的为人。"
宋秋文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大哥会这样说他们的父亲。
"你我的生母去世,是在生你时难产。这是哄骗你的话。实际上,因为母亲不允许父亲娶三娘,争执,被父亲打,这才早产以至於死去的。"
宋秋文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并不是母亲嫉妒。"宋秋岚恨恨地说。"宋茂春是宋家的远亲,本来跟宋园没有什麽关系,在宿迁也算小富人家。三娘是唱戏的,跟宋叔好上了,都准备成亲了。父亲却看上了三娘,设计毁了宋茂春的家,迫他到宋园做事,他却当著宋叔的面娶了三娘。母亲说,好歹宋叔跟我们还是亲戚,让父亲不要做绝了,却被父亲一脚踹在肚子上,因此死去。所以,我恨那个父亲,宁可在外读书,也不回来。"

21.
"偶尔回家,听说父亲虽然没有再娶姨太太,好色的举动,却从未停止过。宋园、宋园的佃户,周围的城镇,稍有姿色,常常被他凌辱。贪财,无义,被他看中的财产,无不想法夺了过来。哼,说起来这也是宋家的本色。当初宋家的祖宗发达,也是在清朝太平天国起义时发的国难财。直到我们这一代,才勉勉强强称得上算是好人。"
宋秋文简直无法消化他所听到的话。大哥不会骗他的。可是父亲,虽然感情并不那麽深厚,可是大哥口中的父亲,简直就是个恶魔,而自己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却一无所知,也太匪夷所思了一点。
宋秋岚点点头:"我知道你难以接受。确实,父亲对你是最不错的。我目睹了他残害母亲的举动,他自然不喜欢我。对於母亲,他多少也有一些内疚,对你,自然好一些。二妹,女流之辈,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利用的工具。如果他不是那时候死了,二妹就被嫁给别人做姨太太了。一个糟老头子,也想要娶二妹做小。我争了好几回,差点被他打死。"
"那娃娃......"
"你念书,也拖著娃娃一起念,我知道你跟他的感情很好。当时我还在想,等你回家的时候,如果要娶娃娃,可能父亲会横加阻拦。不过我想,大不了我把你带到上海,他就管不著了,谁知道......"
"他也对娃娃下手了?"
宋秋岚向窗外看去,眼神迷茫:"谁也比不上他的气魄和胆识。你大嫂生孩子,我才带她回宋园,娃娃很喜欢她,对我们的孩子也很好。美凤生了龙凤胎,在宋园养身体,那时候,你刚去日本才几个月。本来我想让她回娘家养孩子,父亲却不让,说丢宋家的脸,谁知道,美凤身体才好一些,那老家夥居然打起了媳妇的主意。"
宋秋文用拳头捣住了嘴,不敢听下去了。
宋秋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娃娃保全了她。结果,娃娃就被父亲给......"
果然,宋秋文欠了娃娃的,宋家欠了娃娃的。
"父亲似乎著了魔地迷上了娃娃。娃娃渐渐地把宋园的权利掌握在手中。父亲教他做生意,告诉他管帐,宋叔做低服小,也当了管家,尽力地帮娃娃。二娘三娘也很喜欢娃娃,明里暗里地帮他。还有二妹,如果不是娃娃,她恐怕很早就给别人当小去了。"
宋秋文的眼泪掉了下来。娃娃,温柔害羞的娃娃,美丽善良的娃娃,就这样,被自己的父亲变成了撒旦的女仆。不,还有自己,辜负了她,使她最後绝望,以至於完全变了一个人。
"我谢谢娃娃,他却说,他答应了你,要帮你照顾宋家,照顾宋园。他说他虽然已非完璧之身,可是,就算不能最终成为你的妻子,也希望能成为你的红颜知己。"
宋秋文终於痛哭出声。所以,当自己带著四郎回家,告诉她以前同她说的话只不过是年少无知时,她才会那麽绝望,变得那麽凶狠残暴。她所经历的,全为了自己,而自己,却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心撕得粉碎。
宋秋岚看著痛哭的小弟,毫不留情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麽地佩服他。宋园上上下下,对他从来没有过什麽非议。大家夥可能都知道他被父亲占有了,也知道他因为这个才掌管了宋园,可是下人们,主人们对他都没有任何瞧不起的。他从来没有持宠而骄,他做的一切,全为了宋园,为了你。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宋园的人,早就把他当成了宋园的主子了吧。"
宋秋文不停地落泪,不停地点头。
"还有,你不知道吧,父亲是死在娃娃的身上的,马上风。本来,接美凤和孩子到上海後,我就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龌龊的地方,见到那个龌龊的人。所以,接到他死的消息後,我才回去。葬礼办得很隆重,很体面,来吊唁的人,却无人悲伤。父亲死去的第七天,二妹就嫁人了,她喜欢的人,宿迁的一个体面人家。娃娃打发了很多嫁妆,七七没过,二娘和二妹就同妹夫一起去了重庆。等那个要讨二妹做小的糟老头子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重庆安好了家,妹夫去了政府做了个官,日子过得很红火。三娘被打发去了宿迁,没多久也搬去了重庆。宋园被炸了之後,宋茂春就去了重庆跟她团圆。"
这里面这麽多的曲折,宋秋文完全不知道。
还要不要问娃娃的下落?还要报仇吗?自己有立场报仇吗?
有,还有一个四郎。自己欠娃娃的,自己还。四郎与此无关,他不该为宋园来赎罪。
如果娃娃要自己的命,给她;要自己娶她,娶。
四郎,送他回国吧。自己负罪之身,没有资格再给他幸福和快乐。
还有李季。李季,李季,我又如何再面对你?你又是如何看我的?如果此刻你在身边有多好。如果此刻能看到你坚毅的面容,握住你温暖的手,那该有多好?
宋秋岚看著小弟,心里不忍。本来,这一切,做大哥的知道,做大哥的承受,足够了。可是,小弟是当事人。如果小弟没有带一个情人回来,没有带一个同性情人回来,没有带一个同性的日本情人回来,那两个人,会不会幸福?娃娃,会不会快乐一点?
恐怕也很难吧。
这个小弟,自己始终还是不够了解。
宋秋文擦掉眼泪,那句话终於出口了:"大哥,你知道娃娃在哪儿吗?"
宋秋岚靠近小弟,低低地残忍地说:"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有我和娃娃知道。你想知道吗?"
宋秋文浑身僵硬,头几乎点不下去。

22.
宋秋岚低声地一字一句地说:"娃娃是个男人。"
宋秋文几乎惊叫。
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怎麽可能?自己和娃娃从小儿一块儿长大,小时候都在一个床上睡著,大了,娃娃搬到外面的小床睡,日夜伺候著他。这次回来,娃娃长长的辫子,有时著裙装,有时裤装,也有胸部,面色白皙,婀娜多姿,怎麽可能是男人?
还有,他若是男人,必有胡须,声音必是粗犷低沈,宋园上上下下百把口人,没有一个看出来?
还有父亲,若是他侵犯了娃娃,他会不知道娃娃是男人?
宋秋文浑身发抖,不可自抑。所以,娃娃在折磨四郎时会那麽熟悉男人的身体,她的举动,毫不羞涩,似乎做惯了一样。
那麽,父亲也那麽地折磨过娃娃吗?娃娃把那一切,加到了四郎身上?她受过的折磨,原样地加在四郎的身上?
那麽她,不,他,那几年究竟遭受到了什麽样的磨难?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跟他成亲吧?所以,当他在信中告诉娃娃说自己有了情人之後,娃娃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甘和怨恨。可是,自己带了个男人回来了,同性的情人,所以,他才会歇斯底里,那样地折磨四郎,折磨自己?
宋秋文捂住嘴,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他得出了更可怕的结论。
李季,就是娃娃。
一定是他!
所以,在李季的身边,他无端地安心。
他没有条件地相信了李季。因为李季就跟娃娃一样,对他信任,对他体贴呵护。
当李季在战斗中毫不犹豫地让他跟在自己的背後时;当宋秋文面对整个除日队的敌意,而李季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一边时;当他诉说他对四郎的情谊时;当他痛不欲生而李季沈默地站在他一边时;当他猥亵李季,而李季并不责怪时;当李季面无表情地向他求欢时,他安心,他觉得上帝也许并没有完全抛弃他,他觉得未来并不是一片黯淡。
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就把李季当成了定心丸?
第一次见面时。
他从不相信娃娃会害他。即使在娃娃折磨四郎时,也不忍动他一根手指头。
宋秋文好不容易找到声音,问大哥:"娃娃,是不是就是李季?"
宋秋岚笑了,苦涩的笑:"现在,你明白了?实话告诉你,药和枪支春根他们已经拿走了,在你到这儿的几天前。现在,你打算怎麽办?还要为那个日本人报仇吗?"
是啊,还有四郎。"四郎在哪里?"
宋秋文不敢问,却不得不问。
"死了。娃娃告诉我的,他说他们一离开宋园,他就杀了那个日本人了。"
宋秋文坐不住,直往下溜,滑到地上,抱著头,痛哭起来。
"你是在为娃娃哭,还是在为那个日本人哭?"
宋秋文不知道。
这一辈子的泪水,好像要在此刻流光了。
"那麽,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日本人,并不叫左藤四郎,他叫栗原休,是个间谍。"
宋秋文摇著头,说不出话来。
"娃娃发现他带了发报机,跟日本军联络。他的任务,我不说,你也猜得到吧。"
宋秋文抱住大哥的腿,声泪俱下地说:"娃娃怎麽知道的?他说什麽你就信什麽吗?"
"你不信吗?"宋秋岚反问道。
是不敢相信。不想相信。四郎死了?他真的是间谍?
"还有一件事,娃娃懂日语。我帮他请的老师。他说学会日本话了,就能去日本看你。"
宋秋文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大哥已经出去了。
窗外,春雨下个不停。
还是春寒料峭。宋秋文却觉得心里比身上要冷很多。
二十多年生活在谎言中,生活在虚伪的幸福里。此时的清醒,却让他恨不得仍在迷雾当中。
如果他没有下山,不知道这一切,该多好。
如果他没有去日本,在家里守著娃娃,该多好。
如果他没有带四郎回家,只在日本呆著,该多好。
可是,知道了,命运的作弄,上帝的作弄。
娃娃清瘦可怜的脸,娃娃越来越漂亮的脸,娃娃冷酷的脸。李季不动声色的脸,李季胡须满面的脸,李季镇定自若的脸。
四郎俊俏的脸,四郎哭泣的脸,四郎求助的脸。
宋秋文只觉得这一夜分外的长,分外的寒冷。
心一点点结成了冰。
脑海一点点结成了冰。

23.
宋秋岚端著早餐进了门,见小弟坐在床上,抱著膝,看著窗外,一动不动,便把东西放在桌上,招呼他吃饭。
宋秋文目光呆滞,缓缓地转过头来,慢慢地起身,身上的骨头都嘎嘎作响,半天才过来,坐下,拿起面包,送到嘴边,又放下,问:"大哥,李季真的就是娃娃吗?"
"你不是已经有了结论了吗?"
"跟他在一起,就好像以前跟娃娃在一起一样,很安心。可是,他们也太不像了。长相不一样,性格好像也不一样。"
宋秋岚避开小弟的目光,喝了一口牛奶,斟酌了一下,终於说:"你知道我是如何得知娃娃是个男人的吗?"
美凤生产之後,关於去何处休养的问题,宋秋岚很是挣扎了一下。按理说,应该带她回宋园。虽然不齿父亲的为人,毕竟他还是父亲。当初结婚,在上海,美凤的家也在上海,父亲带著两位姨太太和二妹来参加婚礼了。父亲很不高兴,没有在宋园娶回长媳,他自然不喜。如果不把长孙带回去,恐怕那老家夥还会生出什麽事端来。
在宋园呆了几日,宋秋岚又回上海去做事了,拜托宋茂春照顾美凤,又特别请娃娃照料。宋园的老妈子和丫鬟当中,娃娃是唯一读过书的,人又细心、温柔。宋秋岚知道,小弟和娃娃的感情很好,娃娃对小弟也是一往情深,老早就把他当弟媳看了。娃娃很高兴地应允了。
谁知不过两个月,美凤来信,只说要回上海。宋秋岚回家後,美凤哭诉公公调戏她,说若不是娃娃,不知会有什麽後果。
宋秋岚本想找父亲问罪,却没有找到。便和美凤一起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宋园。
夜半,无法入睡。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气愤、无奈,却无从改变。物质虽然丰厚,精神却饱受折磨。如今,在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却受到威胁。宋秋岚觉得在妻子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还有娃娃。宋秋岚有了不祥的感觉。娃娃如何能够阻止父亲的禽兽行为?自己都只有离家一途,娃娃又如何能够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还保护别人?
那个日渐成熟的娃娃,可爱的、温柔的娃娃,若是落到父亲的手上,凶多吉少。
虽然和小弟感情并非很深厚,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而娃娃,毕竟是弟弟喜欢的人儿。宋秋岚想,不如,把娃娃也带走吧。
美凤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宋秋岚便起身,披上褂子,去找娃娃。
六月的夏夜,微风习习。宋秋岚悄悄地来到娃娃的住处,要敲院子的门,却发现门虚掩著。推门进去,小院静悄悄的、黑黔黔的,没有灯火。宋秋岚轻声唤娃娃,却无回声。
娃娃住在小弟的院子里,怎麽诺大的院子,一个人都没有?
宋秋岚在僻静处等著,过了良久,门又被推开,月光下,娃娃披散著头发,踉踉跄跄地进来了。
宋秋岚刚准备迎上去,却见娃娃呻吟般地低诉:"三少爷,你什麽时候能够回来?可知,我在这儿,度日如年啊。"
这不是娃娃的声音。这声音低沈悦耳,是男人的声音。娃娃的声音,印象中,清脆,如银铃。
娃娃走到井边,打起一桶水,放下,慢慢地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宋秋岚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也无法移动自己的目光,怔怔地看著娃娃褪下上衣,在胸部弄了一下,丢下什麽东西,露出平坦的胸部。然後,弯腰脱下裤子,站起身来,赤裸裸的,两腿之间,男人的物事。
娃娃将桶里的水从头浇下,浑身颤抖,发出痛苦的呻吟。又弯腰,从井里拉出水,又从头浇下。
宋秋岚木木地看著娃娃用一桶又一桶的水浇著自己。明亮的月光下,宋秋岚可以看到娃娃的身上布满了伤痕。
娃娃是个男人?那他有没有被父亲占有玷污?自己虽然不常在家,可是家里这麽多人,就没有人知道娃娃是个男人吗?美凤完全没有提起这事,二妹也没有,管家也没有。难道,就没有人知道吗?
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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