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惹残烟————雪空归
雪空归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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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的弹完最后一个音调,江浸月抬头,发间的水滴落琴弦之上,溶成那艳色一滴的绝世容颜。
"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何会肯屈居人下?"立于竹筏之上,沈君扉收起含章,轻轻的抖落面颊上的水。
"也许,只是一时兴之所至罢了。"轻抚斑驳的古琴,江浸月唇边漾起慵懒略讽的笑,纵身掠回亭中。
"如果是的话,我倒宁愿你这兴致能长久些。"缓缓步入亭中,清淡的眸子对上幽深的眼,口气竟是那样的笃定,认真。
一怔,微微错开目光,江浸月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面对他那清澈眸光中......期许与信赖。
将对面人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沈君扉神色一暗。自嘲的笑笑,他对上那魅惑的眼:"月,其实我......"
未完的话,在他变了的脸色下停止。胸口处犹如锥心般突兀而来的痛,让沈君扉不禁脚下微一跄踉,伸手扶住冰冷的石桌,他的唇色瞬间苍白。
"怎么了?"神色一变,快步走上前扶住男子消瘦的肩,江浸月幽深的眸中,有浅浅的担忧。
没错过这令人兴奋的眸光,沈君扉微微一笑。手上使力撑起有些弯下的身,他淡淡的道:"没什么,只是胸口突然有些痛。"惨白的脸色,微弱的声音,男子依旧淡笑着,望着江浸月的眼神仍旧温柔若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你到底怎么了?"揽住男子险些软倒的身,江浸月眉头一皱,提高了声线。
"我似乎是......中毒了。"感觉胸口处的痛似针尖般透过身体,阴冷的渗入心房,正一点点剥夺着那所剩不多的温热,沈君扉微闭上眼,抑制着下腹腾起的火热:"离我远一点。"男子的声音已变得沙哑。
意识到男子的异常,江浸月脸色一变,执起他的腕,探上有些混乱的脉搏。
"黯然销魂?!"不可置信的,他脱口而出。
闭上眼缓缓点了点头,沈君扉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黯然销魂之毒传自苗疆,本是苗疆女子用来控制那些变了心的男子的。中毒者胸口痛如锥心,心冷似冰,却偏偏会情欲涌动,无法自制,如不加以化解,则三日后血化碧色,失温而亡。但这抑制之法也只是饮鸠止渴,若是得不到解药,中毒者下次发作之时那痛楚便会愈加强烈,欲望也会愈加无法控制,只能就此沉沦。
所以,许多中了此毒的人或是成了那下毒女子的奴隶,或是性情刚烈,自缢而亡,从未有人得到过真正的解药。
黯然销魂,三日化碧,因情而起,化欲而治。
看着身侧男子苍白的脸,江浸月的神情复杂。
自入极乐楼起,两人就从未分开过,这毒,究竟是何时中的?又是谁下的手,竟能让两人都毫无察觉?
脑中闪过深紫缎衣的男子优雅的笑,白皙的手递过的白色面具映在脑中,此刻十分刺眼。
沈楼主,期待再次驾临......
男子衣上古怪的图案,闪电般没入江浸月的眼,那是......斩月轮。
黑道上真正呼风唤雨的霸主,"鬼泣"的独门兵刃。
幽深的黑眸闪过一丝凌厉,江浸月缓缓扶起脸色苍白的男子,对上他原本清澈此刻却浸染上情欲之色的眸。
伸手抚上男子尽无血色的唇,阻止牙齿的继续蹂躏,江浸月的声音轻柔的似呢喃耳语:"何必忍耐呢,尽情放纵一番,便不会痛了......"
柔软的唇,贴上男子的,灵活的舌不加犹豫的窜进男子口中,柔柔的搅动着,效果,极具魅惑。
"唔......月......"尽力推开贴上来的男子,沈君扉竭力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醒:"我是想你成为我的没错,但不是现在,不是......"
"嘘。"修长的指阻止了未尽的话,江浸月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与身份无关。"
任何人都不能以一个可笑的身份来束缚住我江浸月,我也不会为了一个身份而做任何事。
如今,我肯这样完完全全的交出自己,只因那个人,是你。
"现在,做你想做的。"在沈君扉霸道却不失温柔的深吻夺去他的呼吸,吮走他的思绪之前,江浸月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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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看看床榻上依旧沉睡的男子略显苍白的脸,江浸月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昨晚,真是太过放纵了。
若不是他还有意克制,只怕此刻躺在这里的,会是自己吧?
定定的看着男子微皱的眉,幽深的眼中,闪过一丝柔软。走上前,帮男子盖好被子,整整他略微散乱的发。
我不会让你就此自我眼前消失。
哪怕是掀起这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我也会,牢牢抓住这一次任性的机会。
决不放手。
略微拉起衣领,遮住颈上斑驳的吻痕,江浸月转身踏步而出。
屋外,意外的看见一黄一蓝俩抹身影。
风祭雪的手轻轻抚着望舒的剑柄,抬眼,眸子淡漠的注视着眼前的男子。
"少君真是早啊!"冷秋魂笑着,女子般秀气修长的手掩在袖中,但谁都知道,这手中曾经滑出的,是死亡的华光。"这么早,楼主怕是还在睡吧?"
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江浸月不语。任谁都听得出男子口气中的不屑,无论怎样,大清早自主子的房中走出,总是会引人遐想的。
况且,江湖上,还有关于俩人的,难以启齿的传闻。
但他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缓缓自两人中间穿行而过,交错的肩膀使得两人微微侧身。
望着离去的黑影,冷秋魂低头,长发掩住了脸上的一切表情。
而抚着望舒的手,突地握紧,淡漠的眸子中,有难掩的愤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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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你竟肯召集大家到这儿来。"
幽暗的石室内,烛火依旧映着纱幔上的模糊身影。石阶下,四人或坐或站,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幔后的人。
"不怕被手下的人发现吗?我亲爱的月饮楼主。"一身红衣的女子妖娇的笑着,浮刻了飞凤的精巧银镯在女子腕上闪着熠熠的光。
夜云卿。
"我早已不是什么月饮楼主了。"幔后人朦胧的声线缓缓的传出,似薄雾,如青烟。
"你以为那姓沈的能够取代你的位子吗?"女子轻哼了声,细长的凤眸中,闪出一丝轻蔑:"若不是为你,没人会听他的。"眼光扫过其余的三人,女子一笑:"你何时听过他们叫别人老大?"
蓝衣的风祭雪微带薄茧的手,轻抚过望舒锋利的刃。一向淡漠的眸子在幔后人的身上胶着时,闪过带有热度的光。
"老大,找我们来,不是为了那沈君扉吧?"冷秋魂第一次没那样吊儿郎当,收在宽大袖口中的手,安分的交握着。
"他的情况怎样?"淡淡的,幔后人问。
"我就知道。"低低的嘟囔一句,冷秋魂接口:"暂时没什么大碍,睡着了。"
"姓沈的出事了?"微微讶异的,夜云卿一挑眉:"谁那么大本事,这么周全的护卫,也能钻了空子?"
"羽瞳,怎么不说话?"不回答女子的问题,幔后人缓缓转身,锐利的眸光穿透薄薄的纱幔,直射到一旁伫立的男子身上。
"小瞳,不会是你吧?"微微一怔,夜云卿转头,看着男子微低的眼。
"我就是要他死,那又怎样?"抬头,毫不避讳的对上幔后人的眼,极乐楼的老板,黑道上呼风唤雨的霸主,"鬼泣"羽瞳一字一顿的说:"毒是我下的,你也清楚,没有解药。"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一幅小孩子的脾气?"幔后人顿了顿,淡淡的道:"就是要动手,也该先问问我。"
"问你?"羽瞳似乎对这话嗤之以鼻:"你会同意吗?若是告诉你,怕是会功败垂成吧?自己从刑场上救下的人,你舍得他死吗?"缓缓上前几步,羽瞳盯着薄纱上映出的模糊影子:"别和我说什么大计,我告诉你,我受够了!你可以用整个月饮楼继续玩下去,没必要让我们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他团团转!你既然下不了手,那我就用我的办法,这有错吗?除掉这个没用的太子,我一样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
"是吗?"相较于羽瞳的激烈,幔后人的口气,仍旧平淡无波:"若是如此,你又何必让你妹妹进宫?直接杀了皇帝,不就什么都解决了?我们又何必在此躲躲藏藏,费尽心机和朝廷签什么契约?"
"这一切不过都是你自己的计较罢了。"羽瞳毫不缓和的接口:"我们不过是你手里的棋子不是吗?费尽心机做这一切,你不过就是想保住你在乎的人,不是吗?"
清冷的剑光掠起一道寒芒,毫无预警的自男子微带薄茧的手中刺向伫立着的羽瞳。
"别以为老大宠着你,你就可以毫无尊卑!"风祭雪的口气亦是淡漠的,却透着一丝怒意。
"我不过是说出了你们不敢说的而已!"闪身躲过凌厉的剑锋,羽瞳白皙的手探入身侧的暗囊,一轮皎洁的华光划过摇曳的烛火,迎向望舒的剑锋:"你也早就想杀了那姓沈的吧?碍着他的面子不敢出手,还要对情敌唯命是从,滋味不好受吧?还有冷秋魂,就即便是云姐,也是敢怒不敢言吧?"
尖锐的话让一旁伫立的两人脸色一变。
淡漠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凌厉,风祭雪横剑挡去那缺而不残的华光。
铛的一声响,幽暗的室内爆出一簇烟花似的火光,斩月轮急速回旋着落回羽瞳手中。向着相反方向飘掠而去的俩人,唇角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显然,这一招,俩人都尽了全力。
再次振剑前刺,对可能已触及肺腑的伤毫不在意,他现在,只想一剑刺穿对面人的咽喉。
"祭雪,住手。"仍旧朦胧的声线蓦的响起,似清风般拂过众人的耳,瞬间制止了风祭雪的攻势。
剑光没入鞘中,似方才的厮杀并未发生。
幔后人缓缓转身,目光依旧凝在羽瞳身上:"若我说是,你待如何?"
若我说是,你待如何。
若我这百般算计,都不过是为了要保住我在乎的人,你......又想怎么做?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羽瞳似是一惊。怔仲片刻,他缓缓抬头,带血的唇,此刻甚是妖媚。
"解药,在唐洛冰身上。"缓缓的,他道。
慢慢转头的男子,细长的凤眸溢出清冷的光:"我帮你去拿解药,并非是我赞同你的做法。只是,我曾发过誓,此生,决不会亲手,亦不会容许任何人,毁去任何你在乎的东西。"
渐渐离去的男子背影萧条,却,再不回头。
"这小子,越来越目中无人。"怔了片刻,冷秋魂蓦的开口。
"你宠坏他了。"难得落寞的,女子淡淡开口。
"随他去吧!"幔后人的声线依旧朦胧,却透出一丝疲惫:"会发脾气,至少说明,他还是个人。不像我们,早就忘了痛痛快快的任性,是何滋味。"
"他还是会帮你,即便,你不愿意告诉他真相。"夜云卿微低下头,语气闷闷的:"这孩子,不会放手的。"
"要他去见见唐洛冰,也许,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吧!毕竟,他在他身边,不会这么痛苦。"悠悠的,幔后人难得带有一丝温柔,这让他平静无波的声线,添了一丁点的......人味。
"你刚刚故意那么说?"抬头,女子唇边,平添了一丝笑意。
"若不这么说,那沈君扉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莫名其妙的死了。他是我们最重要的筹码,不能有任何闪失。"
"放心吧,姓沈的不会这么容易没命的,不想他死的人,可不只你一个,会有人想办法救他的。"夜云卿微笑,凤眸中,有欣喜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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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垂下流苏的帐。
这是自己的房间,可昨日尚抱在怀中的温热躯体,此刻却不知去向。
缓缓起身,环视空荡荡的屋子,沈君扉清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后悔。
他不会是走了吧?
毕竟昨夜的那场缠绵,不是谁都能够接受的。虽然他说,那与身份无关,但在那种情况之下,他似乎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他,可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啊!
昨夜的那种立场,他会坦然接受吗?
没当场杀了自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
虽然能让那样的一个人变得如此,他还是禁不住觉得骄傲,但是......
悔意还是潮水般涌上心头。
若是能克制一下,也许......
缓步走到门口,中了毒的身体显得那样的孱弱。这黯然之毒,果真是厉害。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不仅是刺眼的阳光,还有......那双魅惑的眸。
"月。"掩不住的惊喜自沈君扉清淡的眸子中溢出,他没有走。
"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好生歇着吧!"扶着男子坐到床边,江浸月幽深的眸,闪着精亮的光。
"月,你......"
"嗯?"e
"没什么。"对上男子幽深的眸,沈君扉蓦的住了口。本想问问他觉得如何,但瞧这样子,应该没什么吧?反倒是自己......
看着那淡淡的眸光中一闪而过的迟疑,江浸月轻笑:"我没什么,不用担心。"
这人,有的时候还真是腼腆呢。
"待你休息一下,咱们便启程。"短短的沉默过后,江浸月蓦的开口。
微侧头,清淡的眸对上幽深的眼:"唐洛冰不会救我的。"
"若是他不肯相救的话,那他唐氏宗族,将会在江湖上永远消失。"轻柔的,男子魅惑的声线透着浓浓的杀意。
抿唇一笑,沈君扉清淡的眸子中,有异样的光。

情深情浅论缘由

窗外是暮春连绵的细雨,屋内,一男一女相对而视。
"在下的请求,宫主会答应吗?"男子一身青衣,清淡的眸子注视眼前的女子,脸色略显苍白。
"沈楼主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呢?"红衣的女子妖娇的笑着反问。
"我相信宫主是有恩必报的人。"男子淡淡的道:"救命之恩,宫主不会不报吧?"
女子凤眸中闪过一丝精亮,注视面前的男子:"好,我答应就是了。"
"多谢。"男子微微颔首,淡的几近透明的眸光中,有隐隐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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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唐门,无妄林。
扫了眼林中密布的弩手弓弩上闪着碧磷淡光的箭,男子幽深的眸中,蕴着魅惑的笑意。
"月饮楼江浸月有要事求见贵派少主,劳烦诸位通传。"
"我管你什么月饮楼不月饮楼,到了蜀中这地方,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闯过这无妄林!"黑色劲装的男子毫不将面前的男子放在眼中,冷冷的道:"杀!"
手一挥,弩箭携一缕缕劲风,雨般射来。
眉头微皱,江浸月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这唐门也未免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便算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月饮楼被人如此无视,还是头一遭。来这里已经两天了,别说是见到唐洛冰,就是眼前这无妄林,也不曾踏入半步。倒不是畏惧这些弓弩,只是此行有求于人,唐门的人,倒是万万得罪不得。但是,再这样下去,他的毒,怕是很快就会再发作了。
足尖贯力,对射向自身的弩箭毫不在意,江浸月的身子若惊鸿般掠起,袍袖一拂,将指向身后马车的箭,通通抄在手中。
落地,绽放着白莲的袖口一振,弩箭纷纷插入地中,直没至顶。
扬起的微尘,映着马车内沈君扉那依旧清澈,却略显憔悴的眼。
"劳烦诸位前去通传一声,江浸月求见。"看着众人变了的脸色,江浸月笑意中的的讽刺更深,他缓缓重复着方才的话,一字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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