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惹残烟————雪空归
雪空归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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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女子的红衣消失在远处,刚刚还一脸惊异的男子神情瞬间变得魅惑起来。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似精亮,缓缓掀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已隐藏多日的惊世容颜。
江浸月。
男子微勾起薄薄的唇,露出那慵懒略讽的笑:"看来,这出戏会越来越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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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这丫头对你还真是痴情呢!"暗室中,女子斜睨一旁的男子,略带挪揄的道。
"不过是没脑子的蠢女人罢了。"男子目光阴冷的看看脚下的尸体,口气冷漠:"工具而已。"
"呵呵,"女子微笑:"有时候觉得你真是可怕,我得小心,别做了你手下的冤死鬼。"
"你我是盟友,我怎会拆自己的桥?"男子手指轻挑起女子的下巴:"何况,我怎么舍得杀你。"
"哼,你那些甜言蜜语还是留给她听吧!"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女子冷笑。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男子收回手,口气又恢复了冷漠:"那女人暂时还不会怀疑我们,一切照原计划进行。"
"是!"女子故意拖长了声音,贴向男子胸膛。
感觉怀里的尤物渐渐唤醒了沉睡的欲望,男子在沉沦之前,冷漠的开口:"我会让她明白拒绝我的代价。"

一杯淡酒浓半山

看了眼苏锦若瞬间已成惨碧的脸,沈君扉清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嫌恶:"月,我们走吧。"丝毫不理一旁伫立的红衣女子,他缓缓走到江浸月身旁,注视那幽深的眸子。
两张脸,不过半分的距离。
"好。"魅人心魄的黑眸闪过一丝笑意,挥手示意方才的侍从扶起神情恍惚的柳梦璃,两人竟就这么并肩离去。
"两位就这么走了吗?"终于,一直沉默不语的夜云卿缓缓开口,神情依旧优雅如初,仿若方才的变故,与她无关。
"本来宫主盛情相邀,于理,该陪宫主尽兴,但无奈俗务缠身,只有改日再向宫主道谢。"回头,沈君扉淡淡的道。
"沈楼主贵人多忙,小妹也不便强留,但少君,可得留下。"妩媚的笑,夜云卿缓缓坐回椅上,随手拨弄桌上三脚铜鼎中的香。
"我?"带着一丝不解,江浸月对上沈君扉疑惑的眸,微微摇了摇头:"在下不懂宫主的意思。"
"少君的记性还真是差呢!"微低着头,女子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几日之前,少君曾于残红小筑之中,亲口答应过,若是小妹想要少君的心,那便可亲自来取,此话不假吧?"
"不假。"微微勾唇,江浸月也行至桌旁坐下:"宫主现下可是要在下履行诺言?"
"那倒不是。"夜云卿抬头:"少君高招,小妹早已领教过,败军之将,是如何也不敢再言勇的。何况,"眼神越过江浸月,落在门口的青衣男子身上:"小妹便算再狂妄,也不会指望能在二位联手之下,讨得了好去。"收回视线,注视眼前的男子,夜云卿唇边的笑犹如盛开的鸢尾,妖艳而妩媚:"只是,这江湖拾遗录所载之事,事关重大,说不得,小妹也只好勉力拼上一拼,斗胆请二位将柳梦璃留下。"
原来是为了江湖拾遗录。
苏锦若已死,半面妆的秘密以及那江湖拾遗录的下落,现今全在这恍惚的女子身上,难怪夜云卿甘冒大险,也要将她留下了。
江浸月微微一笑:"留不留人,不是在下能做得了主的,宫主,找错人了。"
"可是若没有少君,恐怕任何人都别想让她开口说别的话吧?"夜云卿看了眼还在喃喃的重复着相同话语的女子:"北邙一派的秘术,小妹一向是不敢小觑的。"
"那么,宫主意欲何为?若是如此简单就将这个秘密拱手相让,那今后,恐怕我月饮楼在江湖上会任人欺凌了。"沈君扉清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凌厉,毫不婉转的道:"沈某平生最敬有能之士,若是宫主能胜了我,那这柳梦璃我就双手奉上,如何?"
"沈楼主何必动怒呢?"唇边的笑意更深,夜云卿毫不在意男子眼中醒目的怒火:"江湖中谁人不知少君是因败在沈楼主手下才会屈居于人,小妹已败在少君手上,又怎敢与沈楼主你较量呢?那样,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沈君扉脸色一变,闭口不语。
"小妹早就听闻,少君除了琴诣冠绝天下之外,酿酒的技术亦是一流,巧得很,小妹我对这杯中之物也是颇有喜好,今日难得,这极乐楼中尽是上等的佳酿,小妹就斗胆想与少君赌上一把,若是少君赢了,小妹立誓,从今而后不再过问江湖拾遗录之事,如何?"
"不知宫主要如何赌法?"看着眼前妖媚的女子,江浸月唇边挂着慵懒的笑。
微抬手,数名身着丝衣的侍从自屋外鱼贯而入,先是抬出了苏锦若早已冰冷的尸身,而后在两人之间桌上摆满了一个个大小一致的瓷瓶,再安静的退出,竟没发出一丝声响。
"这些,全是各地有名的佳酿,若不是小妹与这里的老板也算有几面之缘,他恐怕还不肯拿出来呢!"待桌上已摆满了瓷瓶,夜云卿才缓缓开口:"小妹想与少君赌一赌品酒的功夫,这桌上的酒,少君可任选五种,将之勾兑在一起,小妹我就来猜一猜这五种酒各是什么,若是猜错了一样,就算少君赢。"
"不同的酒,口感自也不同,便算是混合在一起,若是入口,即刻便可分辨得出,宫主这赌法,实是将自身立于不败之地,高明啊!"沈君扉在一旁冷冷的道。
"这个沈楼主不必担心,小妹也不屑用如此粗浅的方法来赢得这场赌局。"夜云卿微笑,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这酒,小妹只是要闻,决不入口。"
沈君扉一怔,看到女子挑衅的目光,微别开了眼。
"宫主想赌些什么呢?"幽深的眸望进女子妖娇的眼,江浸月问。
"赌你。"娇媚的声线毫不犹豫的出口。
"赌我?"e
"没错。"顿了顿,夜云卿一字一句的说:"少君若是输了,就得跟我走,并且从此之后与月饮楼再无瓜葛。"
"想不到我江浸月竟比那江湖拾遗录还要值钱。"微挑眉,回头望一眼立于门边脸色有些沉郁的青衣男子,对上他清淡的眸子,江浸月唇边的笑意更深:"好,我赌了。"
"少君果然爽快。"
"不过,我还要再加一条赌注。"顿了顿,江浸月才缓缓的道:"若是在下侥幸得胜,就请宫主承诺,从今之后,月饮楼的人所到之处,残红小筑要退避三舍。"
这无异于......臣服。
对于实力不逊于月饮楼的残红小筑来说,这种赌注,未免太大了些。
"我答应。"出乎意料的,夜云卿竟没有丝毫的犹豫:"少君,请吧。"
微微抿唇,面对女子婀娜的背影,江浸月闲雅的执起细长的白瓷瓶,将内中的酒缓缓的注入青花釉的杯盏。
一种,两种,三种,四种,直至酒香四溢。
"宫主,请指教。"满而未溢的酒带着特有的香,送到了夜云卿面前。
伸手接过酒杯放于鼻端轻嗅,夜云卿直视男子黑亮的眸:"真是好酒。五种如此常见的酒,在少君手中竟有这般不可想象的变化,难怪沈楼主会对少君器重有嘉了。若是换了我,只怕也是舍不得放手的。"
"宫主的意思是已经猜出来了吗?"男子闲雅的坐着,唇边的笑意不减。
"五加皮,月下醉,黄绍,梅子酒,天堕春酬,少君,我没说错吧?"妖娇的眼望着男子微微变了的脸色,鸢尾般的笑意在唇边无限的漾开:"跟我走吧!"
起身,任由女子白皙的手搭上自己的肩,男子微微挑眉:"宫主果然是行家。"
"好说。"执杯的手将青花釉的的盏送到唇边,仰首,任香醇的酒浆流入咽喉,夜云卿缓缓凑近男子耳边:"你不会赖帐吧,江公子?"
"自然不会。"慵懒略讽的笑漾在江浸月唇边,回首执起女子鬓边一缕流苏般的黑发:"我相信,宫主也不会言而无信的。"
"只可惜,输的是你。"女子倾身倚在男子身上,挑衅般的看着门口的青衣男子变了的脸色。
"是吗?"毫不在意似的,江浸月的声线依旧魅惑。
"当然,你......"话说到一半停顿,这次变了脸色的是夜云卿。
渐渐感觉到脑中的昏意,抬头对上男子魅惑的眸,夜云卿下意识的看了眼手中早已空了的杯:"这酒......?"
"我没叫你喝。"缓缓的,江浸月轻抚缠绕在指间的发,微低着眼。
"你下药?"不可置信的,扶住男子的肩,以稳住自己将要软倒的身。
"江某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下药这种不入流的事,还是不屑做的。"
"那为什么?"脑中的昏意愈发强烈,夜云卿几已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
"五月黄梅天,昏昏欲睡,宫主没听过吗?"一手扶上黄梨木的椅背,将早已瘫软在椅上的女子困在臂膀之中,男子的声线轻柔的似是情人间的呢喃细语。
来不及看到幽深黑眸中的笑意,夜云卿眼前一暗,沉沉坠入梦香。
"走吧!"行至门前,以手搭上青衣男子消瘦的肩,侧头,望进他清淡的眸子。
眸中,是掩不住的笑意。
"你故意的。"沈君扉抿唇,清朗的声线中,带着愉悦。
"是又如何?"反问,望着男子带笑的眼,两人同时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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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要走了吗?"顺着迂回的精雅走廊缓缓而行,前厅的入口处,身着深紫缎衣的男子优雅的微微欠身:"两位今日可曾尽兴?有何招待不周之处,望沈楼主与少君见谅。"
羽瞳。
对视一眼,沈君扉与江浸月都微微一怔。认识他们并不奇怪,但在这种地方,敢如此直接的揭穿武林人的身份,是种很危险的行为。一旦触动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后果是致命的。
这男子身为老板,该深谙此道才是。
但是......
"两位不必惊诧,羽瞳在这地方多年,规矩自然是懂的。"男子依旧优雅的笑,深紫缎衣上细细描绘的图案,是以凹进的沟槽连接而起的两弯新月,似一轮皎洁的华光,缺而不残照耀着。"只是二位若就这么出去,遇见些不懂规矩的俗人,怕就没那么好脱身了。"细长的凤眸,状似无意的瞟过厅中喧哗的众人,再转回两人身上,眸内,有类似于江浸月的,似笑非笑的光。
这不是个寻常人物。
几乎是同时的,两人在对方的眼中,寻到相同的讯息。
"多谢老板提醒。"江浸月也笑,慵懒的轻笑,毫不做作的掩去了羽瞳眸中的那一丝轻蔑。
萤火之光,在日月光辉的面前,也只有黯然失色。
伸手拿起一旁侍从手中的面具带到脸上,遮去了表情的脸,只剩幽深的黑眸:"宫主喝醉了,老板不妨去看看。"
"夜姑娘那边,我早已吩咐人去侍候,少君不必挂怀。"对男子来说过于白皙的手执起锦盘中的另一个白色的面具,递到沈君扉面前:"沈楼主,期待再次驾临。"
一语不发的的接过面具戴上,沈君扉似乎对这人间极乐似的地方并无甚好感,甚至是有一点点的厌恶。
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羽瞳细长的眸中,闪过一丝清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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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斯长夜,凉如水。
月饮楼东面的一处湖上,白色的小亭静静伫立在湖中央,俯瞰着湖面上盛开的白莲。
这亭,名曰风雨。
"月,好久没听你弹琴了。"青衣男子斜倚着冰凉的柱,看着对面的江浸月。
自极乐楼回来,他便坐到这里,已有两个时辰。
"肯说话了?"黑衣男子袖上的白莲迎着夜风徐徐的飘动着:"我还以为,你会这样喝到天亮。"微皱着眉,看着散乱一地的酒坛,他的眼中有些许无奈。
沈君扉微低着头,自嘲的笑笑,一语不发。
轻灵的琴音如破尘的天籁自江浸月的指间流泻而出,绵绵缠缠的,传入沈君扉的耳。
是一曲良宵引。
抬头,对上男子幽深的眸,他笑。
反手拔出放于桌上的含章剑,剑光划过一轮弧度,送入修长的右手。手腕急转,沈君扉竟在这狭小的亭中,和这那婉转的琴音舞起剑来。
剑光闪烁,琴音飞扬。
暗夜之中,含章剑清冷的光映着两人含笑的眼,激昂的剑气将江浸月流苏般的黑发激的向上扬起,随着琴音骤然的加快,沈君扉的剑亦舞的愈急。
纵身跃起,足尖踏过地上横放的一坛坛尚未开封的酒,以巧劲瞪开泥封的塞子。酒浆流水般倾泻而出,横过剑锋,击中直流的酒,酒浆化为一道激流,直冲向一旁端坐的江浸月。
男子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精亮,微横过斑驳的古琴,轻触桌上的琉璃盏,指尖的动作未停,珠落玉盘般的琴音不断,琉璃盏却如长了翅膀般迎向激流似的酒。
酒浆直落入盏中,一滴未漏。
盈满酒的杯,迅速的下落着。亦不见江浸月有如何动作,那琴竟就赶在杯落地之前横亘在酒杯之下,压住的琴弦微微一颤,修长手指的拨弄下,琴弦的震动让酒杯向上飞起,张口轻衔住杯沿,仰头,饮尽杯中的酒,男子轻吐口气,杯,稳稳的落于桌上,似未动分毫。
"好酒。"江浸月笑着开口,指下拨动的琴弦愈急,曲调也愈拔愈高。
琴声中,沈君扉手中的含章剑气如虹。足间贯力,斜勾住亭顶横出的梁,沈君扉倒挂下来的身子似风中飘零的秋叶。剑锋带着凌厉的气势划破四周流动的空气,直指坐于亭中的江浸月。
剑光,映着沈君扉瞬间凌厉的眼神。
黑衣的袍袖一拂,保持着端坐姿势的男子凭空向后移开数尺,琴音未断,剑尖叮的一声触上冰冷的石桌。
半空中急转腰身,借着剑尖这一触之力,足尖微微一蹬,身子箭一般追着后掠而出男子,这次,剑挑向的,是男子手中的琴。
后掠出狭小的亭,江浸月仅靠指尖连绵的真气牵引住不曾下落的琴身。掠向早已看准的落脚处,足尖刚刚踏上湖中停泊的竹筏,沈君扉的剑亦如影而至。
微微皱眉,手轻轻击上古琴的边缘,琴身翻转着向上飞起,与此同时,绽放着白莲的黑衣袖口中滑出的游丝,闪着妖异凄美的银光,缠上含章的剑锋。
手腕微转,柔韧的银丝绕在男子秀气修长的指间,微微用力,两人侧身交错而过。
剑锋一振,脱出游丝的束缚,反手,剑气掠起一道水花,划开平静的湖面,击向停伫的竹筏。
轻轻纵身而起,避过凌厉的剑气,江浸月一手接住下落的琴,踏在被剑气激的直立而起的竹筏顶端,任分割两半的竹筏,倒转的落于湖面之上,啪的,激起高过人的浪。
顺势随竹筏落于湖面,微微浸湿的发,闪着粼粼的光。指间的游丝蓦的闪出,击向身后无从借力的青衣男子,似死亡的华光。
沈君扉眉头一皱,手指不禁冰凉。现在的他,要么落于湖中,要么,就丧命于游丝之下,似乎这两种,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湖面反射的光,映进江浸月幽深的眼。
足下微微用力,横过半边狭长的竹筏,击上另一半竹筏的前端,筏子似流星般分开湖中的白莲,滑过沈君扉脚底。
清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亮,沈君扉身子微向后仰,让游丝那妖异凄美的银光贴着脸颊划过,剑尖在竹筏上一点,已借力翻转过身子,飘飘落于筏上。
竹筏去势未停,直至撞上风雨亭下厚重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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