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色如伤————木荒[下]
木荒[下]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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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色如伤19

西凉京郊,有湖名月钩,月钩湖畔,又有居名俯仰。虽全名叫俯仰楼,俯仰楼却并非只是一座楼,而是一座偌大庄院。平日里,庄院内虽楼阁亭台,陈设华美,又及繁花碧树景致悦目,却只得几个下人在此,并不见主人,因而甚为清幽。但这一日,俯仰楼中却是十分热闹,处处皆妆以大红,来往其间的侍人亦皆是满面春风,十分喜庆。
只因这日,正是俯仰楼的主人成亲的日子。
虽然道贺宾客并不多,不多寥寥几人而已,但若天下其他任何一对成亲的新人请得他们中的一位,便只怕其他百千宾客不要亦是甘愿了。
看著场中一身大红吉服的新人,萧遥不由有些不满,小声咕咙著:"燕大哥真小气,我们又不是没见过王妃,干吗还要遮得这麽严实,该把盖头揭下来让我们看一下才对嘛!"
虽然他声音压得极低,害怕被场中那耳力敏锐的某人听见,但就在他身旁的皇帝陛下却是听了个清楚明白,当下捏了他的手一下,低笑道:"既是成亲,当然不能现在揭盖头,你别闹,当心昊听见。"萧遥耸耸肩,虽仍不满,倒果真听话地闭上了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听得司仪高声唱礼,这边的皇後千岁笑眯眯地眼珠子一转,耳边司仪的下一声"夫妻交拜"响起的同时,广袖下的素手亦是不著痕迹地一拂。下一刻,便见原本该是与夫君对拜的新娘子一个身形不稳,直往新郎身上扑去。
只闻盖头下一声轻呼未落,新娘已是被新郎稳稳地抱了个满怀。观礼诸人倒是并无惊讶,只皇帝陛下瞥了自己身旁的人一眼,无奈一笑。倒是抱得美人的新郎官面色一凝,一记眼刀横过来,只不过於皇後千岁那刀枪不入的脸皮并无一丝损伤,皇後千岁反是趁机笑眯眯道:"这下正好,下面不是送入洞房麽?燕大哥直接将王妃抱回洞房就好啦!"
燕沈昊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虽是有盖头遮住容颜,但那红豔豔的新娘仍是羞得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燕沈昊黝黑眼神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正此时又听司仪高声喊道:"送入洞房──"微一思量,竟果真将一臂穿至新娘膝下,一把将新娘抱了起来。
几声呼声不约而同响起。观礼诸人是惊叹,而那突然被人抱起的新娘则是惊呼了。然而无论诸人作何声响,新郎面上却是分毫不动,只抱著新娘大步向内走去。

微风清凉,翠柳如烟,春风里的月钩湖上水波澹澹,湖边一座凉亭翼然,正传来声声长吁短叹。
萧烈看著身旁翘著脚拈著酒杯声声长叹的爱人,笑道:"今天明明是昊的好日子,你倒是在这里长吁短叹的,要是被昊听到,他会不高兴的。"
萧遥撇撇嘴:"燕大哥怎麽会不高兴?此刻他正佳人在怀软玉温香,这麽早就把我们几个独自丢在这里去与他的王妃缠绵......唉,为什麽有人就可以醉溺温柔乡,而我却要在这里吹凉风?人生何其不公平!"悠悠一叹,皇後千岁饮下一杯酒。
萧烈眼中光芒一闪,柔声道:"这麽说,小遥你也很想佳人在怀醉溺温柔乡了?"
"当然想啊!自从当了这个一点都不好玩的皇後,我都好久没出去了!唉,百花楼的如梦,芳草居的小小,天外天的月儿,也不知她们最近想没想我......哇,萧烈你干什麽?"正愁思绵绵的皇後千岁忽然发出一声怪叫。
"你说呢?"皇帝陛下笑得十分温柔,渐渐凑近皇後娘娘的脸,"真是巧,我也跟小遥有同样的想法呢,想佳人在怀醉溺温柔乡......"
"你敢!"皇後娘娘急忙拍掉某皇帝伸过来的毛手,咬牙道:"萧烈,你别太过分!"急急往旁瞥了一眼,"晏和若兮都在呢,你别吓坏人家孩子!"
闻声萧烈倒是暂时住了狼手,但一只手臂仍是不著痕迹地揽在了爱人腰上,低低道:"好,那我暂把醉溺温柔乡的机会留到晚上好了。"
萧遥暗暗用力,却怎麽也挣不脱腰上那只狼爪,挣了一阵,便即放弃,又见一旁萧晏怀中的小若兮睁大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过来,一向脸皮厚过城墙的皇後娘娘竟也微微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忙岔开话题欲分散大家注意力:"啊,没想到燕大哥平日那麽冷酷的人,竟然这麽有新意,竟然与王妃成两次亲!这一点,我是甘拜下风啊!"
萧烈微笑道:"因为前次成亲昊娶的是东苍小王爷,而这次,才是真正娶现在的王妃,我想昊应该是想给王妃一个真正的名分罢。"
萧遥啧啧叹道:"想不到燕大哥竟是一个深情如斯的人哪!看来情之一字,果然是熏神染骨,误尽苍生啊......"
萧烈望著摇头晃脑一副哲人状的爱人哭笑不得:"误尽苍生?小遥,你这话说得有点不称罢......"
萧遥没有理他,仍自顾自道:"燕大哥本来是来贺你我大婚的,结果到最後却并未参加,倒真是遗憾哪!"
萧烈微笑道:"那倒是。不过他没参加我们的婚礼,自己倒是再成了一次亲,找回真爱,终於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这样也很好啊!"
他们在这边感叹著,一旁一直安静乖巧的小若兮忽然问道:"为什麽爹爹不和父王成亲呢?"
一听这清脆可爱的童音,亭中诸人都是一呆。瞄瞄宁王殿下的脸,皇後娘娘为小若兮解惑道:"那个,若兮啊,成亲呢,是要和喜欢的人才可以的......"
"爹爹不喜欢父王吗?"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
"这个......呃,若兮啊,你爹爹,呃不是,以後你不能叫他爹爹哦,不然燕叔叔会生气的......那个,就是你的爹爹啊,喜欢的人是燕叔叔......"
"父王这麽好,爹爹为什麽不喜欢呢?"小若兮困惑地道,"大坏蛋老是欺负爹爹,还凶若兮,爹爹为什麽要喜欢他?"
"呃,这个......"一向伶牙俐齿的皇後千岁也不知该怎麽答了,只好向皇帝陛下看过去。
皇帝陛下亦自微有尴尬,清清喉咙:"那个,若兮啊......"
"喜欢就是喜欢,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若兮现在不懂,以後长大了就明白了。"一个温柔无比的声音忽然响起。
小若兮望著正温柔含笑看向自己的父王,眨了眨眼睛,似有所悟:"我知道了,就像父王喜欢爹爹,就算爹爹不在了,父王还是只喜欢他,不会喜欢别人,对不对?"
萧晏柔柔一笑:"若兮真聪明。"s
小若兮眨眨清澈的大眼,忽然有些难过地道:"成亲是要跟自己喜欢的人,父王只喜欢爹爹的话,那是不是永远都不能成亲了?"
萧晏未答。亭中一时静了下来。亭下月钩湖,碧水摇空,亭上清风过,南风吹梦。
不知过了多久,萧晏低柔如风的声音响起:"如果真是喜欢一个人的话,成不成亲,又有什麽关系呢?"
小若兮眨眨眼睛,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红烛高燃,映染一室缱绻。
燕沈昊缓缓挑开面前那张鸾凤绣丝的鲜红盖头,烛光之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素净的容颜,未施粉黛,未簪珠翠,便似一朵洁白的槿花,绽在这灿似朝霞的大红锦缎之中,那一刻,没有豔丽,没有娇媚,但就是这份独一无二的明净,却让燕沈昊心头怦然一动。
是依稀相识的场景。大半年前那个夜晚,他也曾挑落一张更华美的盖头,那时,盖头下的人却是黛眉朱唇,描绘精致,豔丽得便似一片红霞,但待四目相接的那刻,却无丝毫缱绻,那人惊讶的眉目至今仍自清晰。而後待自己轻分那大红嫁衣,看到那雪白无暇的心口,那时的震惊怒意,亦便种下了後来的种种曲折。只是世事无常,人事难料,谁想今夜,又见红烛,又揭盖头,但此时二人,早已是历过一番天翻地覆,回首从前,直是恍如隔世。
齐槿浓密的睫扉轻抬,缓缓对上面前浓重幽深的目光,那一时,四目相交的二人不禁都有种亦真亦幻之感。燕沈昊看著眼前映著红烛之光的清丽容颜,一时竟微觉晕眩。虽是素净脸庞,但红烛掩映之下,那一张清秀的脸竟无端多了三分妩媚,而那澄如秋水的双眸,那微微闪烁的笑靥,竟让一向并不好风花雪月的晋王殿下想起了一句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大红的盖头被轻轻地扔在一边,独自映著烛光,更见鲜豔,却比不过那被缓缓压倒在大红锦绣铺成的华丽床榻上的人的绯色脸庞。双唇相接,辗转缠绵,一个是目色炽烈,一个是长睫轻颤,一个是笑意微微,一个是脸若红霞。烛火跳动,曳曳摇摇,一室皆是旖旎。
"嗯......昊......别......"察觉到男人的手滑进自己衣襟游走,齐槿终於自那缠绵一吻中回过神来,有些无力亦有些慌乱地推拒著。
见他推拒,燕沈昊一怔之下,却是低低笑起,轻咬身下人的雪白耳垂,微微沙哑的声音含著笑意:"别什麽?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这个时候,我们该做什麽?"
齐槿面色绯红,虽未施粉黛,面上却似染了胭脂一般。燕沈昊含笑看著他羞窘模样,修长的手指却是一点点挑开了那金丝银线的腰带。齐槿觉出他的动作,不由便微微挣扎起来,但燕沈昊怎会让他逃脱,大半个身子压上去将他压住,唇舌灵活地在那白皙的脖颈上流连,觉出身下人的轻轻颤栗,不由笑意更深。
但慢慢燕沈昊就发觉不对了,身下纤细的身子竟是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燕沈昊停下动作,抬起眼来,便见那原本酡红的面颊竟已慢慢转得苍白,那原本迷离的眸中亦已露出点点无助恐惧,略一思索,当即明白过来,柔声问道:"怕?"
齐槿轻轻咬著唇,并未出声。原来燕沈昊与他虽早有过亲密关系,但因为燕沈昊认定他是替身之故,虽有多次床笫之事,但燕沈昊每次皆是挟著恨意故意羞辱折磨他,因而本该是夫妻交欢,但齐槿所体验到的从来都是屈辱痛苦,从未从中有过丝毫快感。而今二人虽是情意明了,先前在宁王府时亦曾同榻而眠,时有缠绵之举,但最多亦不过拥抱亲吻,并未往下发展。其间固是二人皆有伤在身,另一个原因亦是齐槿对此事心怀恐惧,而燕沈昊新明自己感情,亦不愿太过唐突,怕对方因此厌恶自己。但此时二人再度成亲,洞房花烛,这一下却是一个再也忍不住,而另一个也再避不了了。
齐槿也心知此刻自己不该做出如此推拒之举,但那自心底漫上来的恐惧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逃。觉出燕沈昊的动作停下来,自他身上起身,齐槿的脸色却是更加苍白起来,点漆般的眸子带著无助朝燕沈昊看过去,微微有点肿却亦微微失色的嘴唇轻轻抖动著,似要说话,却未发出半点声音。
燕沈昊微微一笑,俯下身去,在那轻轻抖动著的唇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别怕。"而後便站起身来,却是来到桌旁。齐槿怔怔地看著他提起桌上的银质酒壶将两个酒杯斟满,又怔怔地看著他将一只酒杯擎在手中,另一只递到自己面前,一时愣住,抬起眼来,触上的却是一双含笑的凤目,犹豫了一下,终於还是缓缓伸出手去将酒杯接了过来。
燕沈昊一笑,并未马上将酒饮下,而是坐到床边,将执杯的手递过来,绕过齐槿同样执杯的手臂。齐槿一愣,继而却是马上明白过来,抬眼看过去,便见燕沈昊微笑道:"既是洞房夜,自然要喝合卺酒。"说完勾著齐槿手臂,看著齐槿的眼睛,缓缓将酒饮下。
齐槿怔怔地看著杯中浓豔的深红酒液,又抬眼看向含笑看著自己的男人,长长的羽睫悠悠垂下,手却是轻轻抬起。燕沈昊看著眼前人缓缓将酒饮下,微笑著将他的酒杯接过来放回桌上,然後却是坐到他身边,倾过身去,低低道了一句:"别动。"
齐槿一愣,微醺的眸中清晰地映出渐渐向自己靠近的男人的影子。觉出燕沈昊的舌尖舔上自己的唇角,温软灵动的舌将自己唇边的一点酒液尽皆卷去,脑中不由轰地烧起来,本就染上一层绯意的脸一时烧得绯红,心下似是纷乱又似是空白,却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去推拒。
燕沈昊一手伸出去将他推拒的双手握住,缓缓将他压在柔软的被褥之中,另一手却是缓慢地一点一点挑开了身下人那本就已然半褪的大红嫁衣,修长手指若有若无地抚过身下微微颤抖的身体,动作优雅而缓慢,双眼却是一直含笑看著那张已然豔若朝花的面庞,觉出指下的身体慢慢开始无意识地扭动,凤目中不由笑意更深。
不一会儿,华丽的嫁衣连同白色的中衣已是尽皆坠在床下。燕沈昊看著眼前横陈在一片鲜红中的美好身体,眼神是自己看不见的炽热浓烈,大手轻巧灵动地在那白槿般的身子上游走轻抚,引来身下人急促的喘息和低低的呻吟。低低一笑,将不知何时亦已毫无遮蔽的精壮身躯缓缓压上去,轻轻地在那闭合却不停轻颤的羽睫上印下一吻,声音低哑而魅惑:"槿,把眼睛睁开,我要你看著我......"
齐槿只觉体内像是燃起了一股火焰,烧得自己十分难受,而那游走在自己肌肤上的手掌,亦是在身体四处点起簇簇火苗,和著体内的烈火,那种炙热滚烫焚身如火的感觉,那一波波狂涌而上的陌生情潮,几要让他承受不住。听到耳边的声音,闭著的眼轻轻张了开来,清亮的眸却早已是雾气弥漫,水色迷离,看得燕沈昊心头一跳,全身的血液皆冲到腹下汇聚,几乎便要隐忍不住,但想到适才身下人无助恐惧的眼神,却还是生生将火般的欲望暂压了下去,低声诱哄道:"槿,你现在感觉怎样......要我怎麽做......"
齐槿睁著一双水雾朦胧的眸子,脑中却早已是被那火焰烧得有些糊涂,好半天才将燕沈昊的话意会过来,不由睁大了一双水色潋滟的眼睛,下一刻,原本布满红晕的脸却是一点一点苍白起来,眼中更是渐渐聚起惊惧,颤声道:"你......你给我吃了......"
原来燕沈昊确在适才齐槿的那杯合卺酒中偷偷下了催情之药。只因皇後千岁萧遥念及二人前事曲折,又见齐槿安静,便知他定在这上面羞涩放不开,於是有心要助他的燕大哥,让二人有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从此罅隙尽解,相亲相爱,遂将一种床笫间的催情之药暗中交予燕沈昊,嘱咐他在与齐槿合欢之时用上。虽是如此,燕沈昊倒并无意用此药物,只望与齐槿自然欢好,彻底释嫌。却不料齐槿因从前经历竟是对床笫之事心生恐惧,无奈之下,燕沈昊只好在酒中悄下此药,有心要引起他的情欲,让他从此对此再无恐惧。却万万不想齐槿竟是如此反应,竟是比先前更惊惧的样子。燕沈昊诧异之下,不由想起一事,随即明白过来,当下眼含疼惜地朝那惊惧无助的眸子吻下,语中带著悔恼歉意:"槿,对不起,你不要怕,这次我不会那麽对你了......"
原来齐槿明白过来自己被燕沈昊下药,不由自主便忆起上次被他下药之後的对待,虽知此时不同彼时,亦知燕沈昊不会再像那时那样对他,但那种痛苦实在太过极致,此刻只一想便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身体虽是欲火炽烈,记忆中的屈辱恐惧却是让他的心直寒到骨子里,眼见燕沈昊吻下来,不由自主便微微缩起身体,声音无助地颤抖起来:"不要,昊,我......"
听著他颤抖的声音,燕沈昊只觉心疼不已,又兼对自己悔恨万分,却仍是坚定地将自己的身体朝那轻轻颤抖的身子覆了上去,同时轻柔地吻上那失色的唇瓣,一遍一遍地柔声低语著:"槿,不要怕,相信我......"
耳边熟悉温柔的重复低语,终於让齐槿的颤抖渐渐停下,虽是被身体里的欲望烧得不是很清醒,却仍能觉到自己的一只手被燕沈昊的手紧紧握著,五指相扣。那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原比不上体内的火热,但不知为什麽,他偏清晰地感觉到了,而随著那温度渐渐地传递过来,心中的害怕亦慢慢地平息下去。而心头的恐惧一去,那股强大的欲浪便铺天盖地地汹涌上来。晕眩中,齐槿只觉燕沈昊湿热的唇舌在自己身上游走,自颈,至胸,至腹,一路啃咬著自己的锁骨,又在自己胸前一番舔弄咬噬,而後却是渐而向下,在脐孔处盘旋环绕片刻後,便滑入了自己大腿内侧,轻舔游走。正在齐槿羞窘混合著难耐痛苦扭动急促喘息之时,含笑的凤目忽然抬起,看了眼前大汗淋漓的人一眼,而後埋下头,却是含住身下人已然昂扬的欲望,上下吞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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