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者——甘草柴胡
甘草柴胡  发于:2009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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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肃虽然高了点,壮了点,剪了个板寸头,平时走在张哲身边的时候常常被误认为是张公子的保镖,但是平心而论,从总体上来说他的形象还是满不差的。挺拔魁伟,年纪虽轻,却已经很有大男人的味道。平时在圈里圈外,也吸引了不少女生和小0们的目光。
  奈何在曾虚白眼前转来转去,曾虚白却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好在曾虚白也并没有多留意过哪个女生,这让贺肃心里安慰不少。
  难道他好的是清秀美少年那一口?贺肃好几次撺掇杨铭知一起来上课,想拉他到曾虚白面前做试金石,奈何杨铭知无论如何也是不从。
  相比贺肃的上蹿下跳,张哲就安稳多了。起先也跟著贺肃一起来上课,但是却不再和贺肃坐在一起,下课贺肃挤过去问问题的时候,他也从来不凑热闹,反而故意站得远远的,好像安心要和贺肃拉开距离。到後来,甚至连这门课都不去上了。
  贺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几次,却什麽也问不出来。张哲越安闲,贺肃越著急。贺肃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打算主动出击、诱敌深入。

  4
  贺肃进了门,夸的一声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杨铭知赶紧挪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也不跟他招呼,捧著手机专心致志地发短信。
  张哲刚才出来给贺肃开门的时候,手里正拿著一叠材料,见贺肃进来只是匆忙点了下头,就马上回到书房的电脑前面了。
  真无聊啊。贺肃下课不愿意回家,反正家里空荡荡的也没什麽人。说是到张哲这里来逛逛吧,谁知到这里也没人理他。
  贺肃长吁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伸手伸脚的像是要活动活动筋骨。走到杨铭知跟前的时候,突然一伸手把手机给夺了过来。
  给谁发信呐这麽专心?
  杨铭知一个不留神手机被抢走了,急得立马跳起来要抢还过来。但是贺肃人高马大,伸出一只胳膊就把他拦到了两步开外,另一只手举高了手机仔细端详。刚好这时又有一条短信过来。
  跟你睡!!!;哇靠,这谁发的短信啊这麽火爆!短信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是信息含量却很高。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莫过如此。
  还给我!你还给我!你,你侵犯我隐私权!杨铭知的眼睛都气红了。
  小指头!你被破处了?不能够吧?杨铭知的怒气,贺肃根本不以为意。不但不介意,还对著杨铭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我看你走路的姿势也没变嘛。难道你们用的是69,哎哟妈呀!最後这一声,却是因为杨铭知实在气急了,在贺肃胳膊上咬了一口。
  贺肃抱著胳膊跳脚的时候,手机又转了手。
  原来是张哲看不过去,过来帮杨铭知拿回了手机。
  杨铭知悻悻然地拿著手机到书房去了。
  咦?小指头找到主儿了?是谁啊?圈里的吗?。贺肃还在诧异。
  还不一定吧。目前的进度,估计也就和你差不多。张哲打哑谜。
  和我差不多?什麽意思?难道他也看上曾虚白了?那是曾虚白给他发的短信?贺肃怪叫。
  你别瞎说!杨铭知从书房插话。
  那怎麽回事?你让我看看到底是不是他的号码!说著就又扑过去抢杨铭知的手机,杨铭知边躲边叫:就说了不是了......。
  但他哪里是贺肃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被按在书架上。杨铭知只好妥协:不是曾老师!是、是容老师!
  容老师?容老师是谁?贺肃愣了。
  我们院的老师,我们去丽江写生时的带队老师,你不认识。
  你们上床了?
  呸!滚!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那他说跟你睡;?
  杨铭知的脸红的像粘著露水的西红柿:那是他误会了,跟我开玩笑的。
  误会?玩笑?嘿嘿嘿......贺肃一边怪笑著,一边瞄向杨铭知紧攥在手里的手机。
  本来就是误会。杨铭知嗫嚅著说:我,我就是问问他在忙什麽,他说去宜家买床。我想提醒他,现在的流行性感冒很厉害,去人多的地方别给传染上了,就发短信说小心病毒;,他大概误会我讽刺他买床,就回了那个。
  在忙什麽?
  到宜家买床。
  小心病毒。
  和你睡!!!
  哈哈哈......贺肃大笑著倒在椅子上,这位的跳跃性思维也太强大了吧。他对你有意思?
  杨铭知的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半天,低声说了句:不可能的。他就是爱开玩笑。他结过婚的,有一个女儿。
  是个直的?贺肃不笑了,直的你可别招惹,更何况还是个已婚的,你招惹不起,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他离婚了,他老婆出国了。杨铭知轻声说,显然心里还抱有希望。
  离了也不行!
  那你还不是喜欢曾老师?他不也是直的?
  切!什麽喜欢不喜欢,就你这种妹子型的才老把这个词挂嘴上。他是个直的弯的还说不准呢。再说了,想上他的又不止我一个!贺肃把脸转向张哲。
  张哲只管哗哗地翻著他手里的材料,根本不搭腔。
  不过那个曾虚白还真是难搞,老子围著他转了八百圈了也没有找到下嘴的地方。贺肃看著张哲波澜不惊的样子,决定爆料试探他一下。
  刚好我爸公司想花大价钱请个知名学者担任文化顾问,打造企业文化,B大都有好几个名角儿抢著想上呢,我跟我爸吹风,把他们都给回绝了,然後正儿八经地向他递出邀请函,谁知道他居然一口回绝了,说是太忙没有时间,也不知道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
  他是真的忙。张哲还是不动声色,说出的话却差点把贺肃炸飞,他刚刚同时承担了一个国家级科研项目和一个部级科研项目,再加上还要带研究生,申请博导,当然没时间去做什麽文化顾问。
  你怎麽知道!?贺肃哗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把椅子带倒。
  因为他太忙了,学校决定从研究生当中给他招募一个勤工俭学的助理。然後,我就被招募去了。张哲从他那堆资料中抬起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勤工俭学?贺肃露出一种吃坏肚子的表情。
  你又不是哲学系的研究生。杨铭知也跟著吃了一惊。
  对,勤工俭学。我帮他整理输入材料、填写各种表格、采购书籍,然後一个月有800块钱酬劳可拿。张哲回答贺肃。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是面无表情,但看在贺肃眼里,却觉得他那张英俊的脸皮就好像是冒了泡的大脓包,表面看著很光滑,里面却一肚子坏水。
  不是哲学系的也不要紧,学校鼓励跨学科学习,学法律也需要哲学功底嘛。张哲又对杨铭知解释,说罢挑唇一笑,这一笑才露出几分自得的神色,接著又继续埋头到资料与电脑之间。
  贺肃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张哲手里的那沓表格,只见最外边那一页上写著:科研项目立项书。承办人一栏下面,签著三个秀劲的钢笔字:曾虚白。

  5
  门铃响起,曾虚白从书桌旁站起来开门。
  张哲抱著一叠材料站在门口,见门打开了之後,脸上浮现出一个恭敬的笑容:老师好,表格填好了。
  谢谢!小张辛苦了。曾虚白真诚地向张哲表达著谢意。这个助理细心而勤奋,总是会在约定时间之前完成工作。一开始研究生院办公室的主任告诉他说,他的助理是从法律系的研究生中招募来的时候,他还有点犹豫,怕专业不同不好协调,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张哲脱了鞋跟著曾虚白进了屋。
  虽然不是第一次到曾虚白的公寓,张哲进来的时候还是会有被撼动的感觉。因为曾虚白的书房三面墙壁都是自踵至顶的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客厅的两面墙也被书占据,只在靠窗的地方放了一个圆桌,几把靠椅。
  这个人床上会不会也堆满了书?枕下放的是什麽读物?张哲不由这样猜想。但是卧室的门总是紧闭著,张哲无由窥测。
  两人径直走向书房。趁曾虚白检视那些材料和表格的时候,张哲随意翻阅著曾虚白的藏书。
  嗯,非常好。多亏小张,不然这麽多表格和材料我真不知道该怎麽对付。看到表格填的准确无误,材料条目清楚,曾虚白吁了口气。
  呵,曾老师不要夸奖我了,我也不是无条件服务。所谓无条件,张哲指的并不是那800月薪,而是曾虚白对他的单独辅导。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本书,ElementsofthePhilosophyofRight,黑格尔《法哲学原理》的英译本。
  噢,有哪里不明白?
  张哲打开书,将做了标记的段落指给曾虚白看。曾虚白捧起书本仔细研读,然後将张哲用红笔标识之处一一讲解。
  张哲一副凝神聆听的神态,不时会意点头,眼睛却在曾虚白脸上和颈项之间来回逡巡。曾虚白专注於书本,并没有发现张哲眼神中深藏著的探究的意味。
  曾虚白肤色白净,眉毛非常整齐。眼睛下垂看著书本的时候,眼睫就显得尤其浓长。鼻梁挺直,侧影颇有几分米开朗基罗雕像大卫的神韵。
  是,张哲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看的人。
  但是,张哲心里也很清楚,他吸引自己的地方,并不在这里,或者说,并不完全在这里。
  从第一眼看见曾虚白,张哲就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力量,一种能够直接穿透人心的力量。
  当曾虚白直视他的时候,张哲就感觉到隐藏在自己坚硬外壳下的那个真实自我,仿佛受到了一种无名的牵引,挣扎躁动著想要显示自己的存在。这种感觉,既危险,又刺激。
  这是一种巫术吗?还是一种本能?
  就是这种特质,吸引著丁昭来和他进行心灵的交谈的吗?而这种交谈,为什麽会以这样的悲剧收场?
  张哲想不明白。越不明白,渴望探究的心思就越重。
  曾虚白解释完了一个概念的涵义,抬起头来问道:不知道我这麽解释,能够让你想明白吗?
  张哲稍微沈思了一下,然後慎重地点头,腼腆地笑著说:谢谢曾老师了。
  曾虚白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确实对这个聪敏好学的学生很欣赏。这个学生有著非同一般的家世背景,但是行为却含蓄低调。因此虽然曾虚白对那些自命高人一等的高干子弟素来并无好感,张哲却是一个例外。
  现在,他还并不知道,张哲身後轻轻摇著的,并不是犬类的尾巴。
  张哲从曾虚白家里出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手表,这次呆的时间是一小时二十八分,比上次来的时候多呆了三十三分锺,比第一次来的时候多呆了四十七分锺。
  之所以能有效延长时间,是因为他逐渐找到了和曾虚白相处的窍门。只要和他讨论书本,讨论宇宙、生命、存在之类的大命题,他就一定会奉陪到底。不管你的看法有多幼稚,他都会耐心倾听,在适当的时候,发表独特的看法。张哲本来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引起的话题,到後来自己却也被深深吸引到这种交谈中去。
  从外表上看,曾虚白的生活似乎就是那种最中规中矩的学院派知识分子的生活,每天活动的领域不外是课堂、教研室、图书馆和公寓,有时会去操场打打篮球,到室内游泳馆游泳,偶尔购物或者和朋友一起吃饭。
  单调乏味的生活难道不是会培养出单调乏味的个性吗?但是,不知为什麽,张哲却觉得曾虚白根本不像他所看到的那麽简单。
  有时候,曾虚白偶然间泄露的一个眼神,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会突然脱离那种他一贯持有的中正平和的音调,泄露出非同寻常的情绪。但这些情绪就像是透明而飘忽的触角,还不等张哲伸手去捕捉,就倏忽缩回到壳中。
  那些隐藏著的东西到底是什麽?张哲的好奇心越来越重、渴望越来越多,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走得太远了。

  6
  一大早张哲正准备出门,冷不丁儿门铃响了起来。而且一响就接二连三的不停,显然访客并不是有耐心的人。
  张哲正在心里计划一天的安排,突然被打断了思路,不由皱起了眉头。
  按下开门键,门外不久就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张哲叹了口气,不等敲门声响起,就打开了房门。贺肃昂然走了进来。
  你要出门?贺肃看到在往背包里装东西的张哲,有点诧异。
  嗯,去学校。
  今天可是周六。
  周六就不能去学校了吗?
  你是去图书馆还是......,去跑腿儿?
  关你什麽事?张哲和贺肃说话毫无顾忌,一改在曾虚白面前的斯文。
  唉唉,我问你,贺肃对此毫不介意,而是大力拍著张哲的肩,兴奋地低声问张哲:你去他家那麽多次了,看见过他的裸体没有?
  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张哲板著面孔。
  切,别装了!贺肃不屑一顾。不过我告诉你,我可看见过。
  一大早的别发春梦了。
  嘿,嫉妒了吧?你还别不信,就是昨天晚上看到的,在室内游泳馆。
  贺肃喜欢运动,号称十项全能,各类体育活动都能来两下。昨天晚上无聊去游泳,刚从入口走进去,就看有人在游泳池边一个优雅的鱼跃纵入水中,潜泳了七八米远才露出头来,惬意而又自在地向游泳池的另一边滑过去。
  贺肃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人原来就是曾虚白。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也砰的一声跳入水中,哗哗哗,如同一个大吨位轮船,水花四溅地追著曾虚白游了过去。
  几个来回,终於在曾虚白抠著池边休息的时候,贺肃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他身边停了下来。贺肃和他打招呼,曾虚白马上回应。贺肃长出了一口气:我还怕不穿衣服您就认不出我来了。
  曾虚白也不含糊:我光看体积就能认出你。
  贺肃一愣,然後隔著泳帽挠著头呵呵笑了半天。
  游几趟,聊两句,一来二去,两个人相处得倒比在教室里融洽多了。
  但是游完泳去冲澡的时候,尴尬事就来了。眼看著曾虚白脱下泳裤站到花洒下边去,贺肃突然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曾虚白问他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e
  贺肃咬著牙,脸色通红,说是没吃饭就来游泳,水又比较凉,胃受刺激了,痛得要命。
  曾虚白打开了花洒,让热水淋在他身上,自己匆匆冲洗了一下,到外边小卖部去买热牛奶和面包给他。
  曾虚白出去了,贺肃才舒了一口气,遮遮掩掩地站了起来,把水温调低。他是受了刺激了,但并不是那个叫做胃的部位。
  幸亏现在还是初春,来游泳的人不多,没有人注意到他,不然真是糗大了。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告诉张哲的,只是一个劲地炫耀他看到的春色:
  腿又直又长,肩宽腰窄,後边又翘又结实,前边......贺肃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上比划著做示范。
  正陶醉的时候,冷不防张哲的两根手指忽然叉到了眼前。
  哎哟你干嘛!我的眼睛!虽然躲了过去,但还是吓了一大跳。
  张哲不说话,走到门口换上鞋:走。
  这麽著急,我还没说完呢。贺肃还没完没了了。
  张哲没答话,只是皱了皱眉,往门口的方向甩甩头。
  贺肃吊儿郎当地晃了出去,真是的,坐都不让坐一会。嘴里埋怨著,心里却美著呐,嘿,终於扳回来一程。
  直走到曾虚白楼下的时候,张哲心里的那股邪火还是没有消下去。按下门铃,深深呼吸,把旋钮调整到乖学生的频段。
  进门之後,发现今天曾虚白的状态也不太好。脸色发白,眼下有淡青色的阴影。再加上他今天穿的是黑色的休闲裤和黑色的开襟毛衫,虽然领口露出的格子衬衣冲淡了一身黑色的肃穆,但仍然把他整个人笼罩到一种莫名的阴霾当中去。
  张哲很想问问他这几天是不是过於劳累了,想想却又保持沈默。曾虚白这个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却有著很重的防御心理。关於自身的情况,他很少提及。如果有人问到,他虽然不会直接拒绝,却会用巧妙的太极手推开。明白这一点之後,张哲就很小心的不让自己的好奇心有所泄露,不乱看、不乱听、不乱说,讨论的话题不外乎工作和书本。张哲的有分寸和安静,是曾虚白能够安心放任他接近自己的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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