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凰——天干
天干  发于:2009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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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话什么,还不快去守着你们家大主子?我要回去一次,回头要是四爷磕着碰着了,我要你好看,快去!」
  「嗯!」阿七憋了很久,终于小声说:「那么......五爷你自己也要小心,四爷等你回来呢......」
  「知道了,去吧。」我笑笑,好象是岑木青的新嫁娘般,很久没感觉这么欣慰了。
  我决定要回去看看,作为现在最大的掌权者,需要和所有和炎帮有关的人都做个交待,因为接下去我要偷偷把自己栓在四爷身边,直到他再也看不到阴曹的门槛。由于我的存在,所有人的关系变得越发复杂。我等到傍晚便整装出门,不至于显露行踪。早开的霓虹灯光中有几个红头阿三守着租界里的餐馆,像往常一样把上海滩分割成奢华和潦倒的两块。汩汩车轮间我忽然想到一个人,一个填满了我心中另外空隙的男人,让我放心不下--宜平。我不得不在这两个让我爱恨交加的男人中做出最终抉择。渐入春末夏初,过了黄梅的季节还是让人心里发潮。路上有大小买报的操一口本白话狂叫道:「号外!号外!董帮大主子被洋人软禁了,帮派危机,帮派危机!大家来看一看哪!」瞥一眼黑小孩手中的报纸,那儿有「董契杨」这几个模糊的字。「这个的男人......」我念叨:「他真喜欢我?到底有多喜欢我?」此刻我很想知道,是否他喜欢我和我喜欢岑木青一样,会痛苦万分,备受煎熬,几乎为之付出生命。
  赶回公馆正好过点灯的时候,毓妈一见我便激动万分,上来就抢拎行李,还生气地掐了我,道:「阿臻,你要死了,晚上走开都不告诉姆妈,你要吓死我呀!」
  我刚想一头栽进她胸口大哭一场放肆自己的委屈,却被她心疼地推开了:「别,快安分点儿,叫帮里看见了不好,乖!」话刚说完,有一声威严的喝阻穿堂而出,不过听得出明显的虚弱:「小五回来啦?毓妈你别怪他,我交待的。」多半因为四爷的关系,毓妈一见四小姐搀扶着老爷踱出来,就故意走开很远,怕被拷问似的。虎爷穿了一身大青花的睡袍,眼圈有些发青,身边的四丫头一套干净的纯白色中装,反而显得精神。我伸手摸摸她细软的发丝,笑着听她委屈地撒娇道:「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呢,要是你和哥哥一样出事了......」
  「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不忍看着这个特殊的女孩,她长大了,变漂亮了。虎爷让她挽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和我一起上楼单独谈,这一对看似相依为命的父女,任何人见了都不忍心拆散,四丫头也许是最幸福的,有个爹疼呢!
  老爷子走的很焦急,进门后给了个眼色与我,我知道他不想支开四丫头,因为担心她要无私乱想,两人领会后当着四姑娘的面打起哑谜来。
  「嗯......焚凰那儿,人都来过么?有没有留客的?」
  「人是来了一个,只不过......」我发现老爷子一下便紧张起来,却又不好明问,只能走近暗示他:「那位新人见了一点红,大碍倒是没有,留不留客也要您说了算。」
  他有些释怀地淡淡一笑:「我管不着的地方都是你说了算的,我老爷子的全部......都交给你了!」虎爷故意把「全部」二字说的很重,他继续补充了句:「我现在身不由己且力不从心了,你也知道帮里面的规矩。」
  「嗯!」我狠狠答应一声,现在能肯定,虎爷是真的不想让岑木青死--能出到这一招,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和我的忠忱来赌,真是大胆!
  「焚凰还有大阿姐呢,小五哥不怕的!」四丫头拉着老爷子笑:「所以干爹这次就安心和我上北京看医生,把这儿都交给小五,再说了,说不定哪一天哥哥回来了,不又多一个把手了么!」虎爷捏了她的手,也笑了:「嗯嗯,爹跟着你走,走的远远的。」他抬头郑重又祈求地望着我道:「有些人我给了他一个教训,不过还要靠你来收拾。我老头子这唯一一条根,就压在你身上了哦!」
  「五哥做事您还不放心吗?」四丫头道:「焚凰和炎邦交给他一定可以的!」
  「爷,把他交给我吧,我就用这条命来保护他!」我发誓一般地说,能感觉虎爷眼中浑浊无奈的神色,他让丫头带他回房歇着,木然转身间,像一个将把女儿嫁给我的老人。四丫头来和我告别,说明天就收拾完上火车了。我深深在她额头上吻了下,说要是她以后回来了,我就破例装一次马给她骑。她坚强地扭头说不要了,我已经不是她捡来的玩具了,如果哥哥能回来,就让我陪哥哥玩吧,只要把游戏结果告诉她就好。这些哑谜打得很累,但是大家该明白的都明白了。虎爷关门时候,忽然被我叫住,问道:「老爷子,你......什么时候知道那个焚凰的客人的?」
  「诶......有一阵子了吧。」
  「有人告诉你的?」
  虎爷笑笑:「不算告诉,只是被他小小提醒了一下,那孩子很聪明。」
  「谁?」
  虎爷想了一会儿,没有开口,只从衣服下掏出一个布包塞给我,随后便拉着四丫头离开。门外听到丫头问他给了什么,老爷子却淡淡说姑娘家别老问老问,嫁不出去的。我不舍地开窗看他们一眼,这个闯荡江湖半辈子的老虎,最终他算是最大的赢家,是因该好好歇歇了。也许岑木青不该那么恨他,作为一个霸主和一个爹,虎爷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老爷子这次完全把炎邦给我,事实上都是为了岑木青。我忽然有种感觉,希望自己能把岑木青好好疼爱下去,像让他嫁给我一般,爹不能给的东西,就让我来弥补吧!低头看到手上的东西,才想起来这最后的哑谜。我打开一看,刹那间就被封住思想!手中捏着的东越发开始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咣当」一声,那布包中宜平最喜欢的一个银盘头掉落,我不顾窗外粘腻的空气,光着脚便朝宜平房间奔去。他的屋子和花园相通,撞开门的那刻,宜平正斜靠在花园一角,撮着手下一朵个很小的茶花自言自语。
  「诶,哥?」他忽然被惊醒,回首间漾满了只属于我的天真笑容,素色绸褂缀几朵梅花,胸前的盘扣慵懒而开,隐约透出娇粉的花蕊,「你终于回来了,今晚陪我好不好?」他起身唤我。这番景色简直美艳到极点。对于这具看似柔弱的躯体,我很是惧怒,但又不舍得破坏眼前的画,犹豫踌躇间,只能夹着矛盾一步步逼自己靠近。宜平的笑真的可以让男人和女人都为之夭折。我折断他衣摆下的花。
  「看!好端端的花就这样被折了,你好狠心啊......」弟弟撒娇地责备道。我故意回避宜平的笑,捏碎花瓣扔开:「花又不是人,别老对着他说话。」
  弟弟地头小声道:「我和它说悄悄话呢......」
  我凑近冷冷反问道:「你......难道有什么话连我都不能说?」
  「我不能有秘密吗?你干吗那么狠心对花,它怎么惹你了?」
  「这就叫狠心了?」我有些发寒:「那......如果你折断一个人呢?难道不叫狠心了?」
  宜平看着我瞬间一愣:「哥,你说我折断谁了?」随后发现我发红的眼,怯怯问:「哥......你今天怎么了?」
  「岑木青......」我故意强调这三个字,弟弟猛起了反映,颤抖一下。「岑木青他出事了。」
  对方片刻便冷静下,早有准备似地说:「是嘛,他不是早就出事失踪了嘛,还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狠狠骂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懦弱不敢揭示真相?看着宜平转过头偷偷得意地去埋花瓣,我几乎快要遏制不住,也不知用了多久才组织了句完整的话,大概说了四爷就是帮里那个最大的探子。说话间我匍匐在弟弟身后凝视,目光刺入对方洁白的肌肤,他始终低头不敢看我。许久才等到宜平一句话,带着明显冷笑:「那就不能怪谁了,探子?哼,他若真的是探子的话......死了也算活该!」
  「啪!」一声,我一个抽手甩过去,手背撞到宜平柔软的唇,有些被沾湿。那种胜利者的笑声终于被截断,对方猛回头震惊地看我:「哥......你,你打我......」
  「是你告诉老爷子的对不对?你一步步诱导他去查四爷的对不对?」我带了哽咽,挥舞着朝他吼。宜平瞪大可怜的双眸,顾不得去捂我打红的脸,欲要开口,却被我再次疯狂打断:「不许你狡辩!」
  「你既然早就知道,那还过来问我做什么?我根本不需要狡辩,因为我这么做完全没有错!」
  「住嘴!」我又要出手,却因为不舍而停在半空--一只羔羊,随时能被我捏碎,这不正是我一生要保护的骨肉血亲吗?可是......他差点毁了我另一个挚爱。我快被矛盾逼疯:「对不起......不该打你......谁都没有错,包括四爷。」我忍住眼泪道:「但是为什么你忍心对他下手?他还不如那朵花吗?」
  「因为你。」
  第一次听到宜平充满男性刚烈的嗓音,就这么粗粗三个字,足以激荡出我眼角的温度。「茶花不会抢走你,可是岑木青会!我不得不下手......为了自己。」我站着俯视半跪着的弟弟,提醒他:「你还小......误解了你对我的感情;,爱情和亲情终究是不一样的。」我能为了岑木青杀任何人,唯独不能对宜平下手。
  「我不小!」宜平终于哭了:「你可以那么喜欢四爷,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也一样喜欢你呢?什么年龄和血缘,都是唬人的话!」
  「我不是喜欢岑木青,而是爱他。」
  「我也爱你!」
  「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因为其实你从心里面一直当我是......」
  「不要用这些该死的关系压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我从来都没有当自己是你弟弟,我......」
  「你根本没有经历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一个接着一个打断对方,争着为自己辩解,我再也忍不住压抑自己去大吼对岑木青的感情:「我爱他,因为我被他整整烧了好几年,这种在体温和欲望中的煎熬只是一个开始,我只能承认自己在把思想给他的那一刻,才算真的爱上对方......你没有被他折磨,没有被他驯服,没有被他鼓励着反客为主,你永远都不明白我门之间的复杂!」
  宜平巴巴地望着我不答,我怜爱地去捧他的脸,细细滑过他的唇:「他先占据我的身体,接着是思想,现在达到灵魂......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傅亦臻了。」我笑得很自豪:「曾经以为自己死了,但是后来才发现我没有,因为岑木青这把火给了我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弟弟有些嘲笑和不解:「笨蛋,人都是会死的!」
  「是会死,而且为了你最爱的人可以马上死,就好象......我愿意为了你去死,你也......」弟弟毫不犹豫抢过话:「我愿意把命都给你!」
  「傻孩子,」我笑了:「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去挨那一枪。」轻轻滑落对方肩膀下的衣服,粉红的乳首完全暴露,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我开始玩弄它,宜平一个颤抖,咬着唇转过脸,急促呼吸间有些涨红脸。
  「我知道那时候你一定很痛......可是,我现在才明白,为了一个人死,并不难。」美丽的肌肤上多了个可恶的疤,我看着它继续道:「要死的话咬咬牙就过去了,之后就是天堂,自由自在。可是岑木青不一样,我愿意为他活下去!」
  「为他活着?」
  「嗯,活着需要比死更大的勇气,你要用自己所有的能耐留在这个世界上,甚至受到阻碍,凌辱,压迫,都要咬牙活下去......为了他!因为我活着,就是一个依靠,随时等待着他!所以只要我还有力气说出岑木青;这三个字,我就不会让自己死,就算要我和他分别,被他唾弃,甚至眼看他被被人抢走,我都能忍耐下来......」
  「不是很明白......」宜平真的很努力地听,但还是撮着胸口那一团衣裳七分茫然。
  「是啊......你这样为了得到我,而对岑木青下手,又怎么会明白呢?」我也跪下,伸手抚摸弟弟湿润的脸,他在我心中反复转换着恶魔和天使的角色,随时能把自己的弱小变成武器,但无论黑白,都是因我而起,我真的无法恨他。
  「如果你那么爱他......难道就能忍受不去得到他......或者克制欲望吗?」宜平有些慌乱,他在摸索自己的扣子想要扣上。我伸手去帮他,却被狠狠甩开,我笑了:「我承认这里的火气的确不小,」弟弟脸红地把目光挪开,我温柔地摆正他的脸,四目直视,第一次用家长的口吻告诉他:「可也就是因为太爱他,我敢把自己被他挑起的欲望压回去!」
  寂静一刻,我终于把自己对岑木青最真的感情说出来了,很轻松。三思方寸,我悔悟自己不该为了岑木青去责备他。宜平有些无助。
  「你不用浪费感情和我说那么多......说了我也未必全懂,懂了也不会变开心......」他纠结着衣服,不敢看我:「我只知道自己不想失去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不能让岑木青把你带走!我怕看到你和他相处时候目中无人的眼神,怕走过你房间时听到他抱你的声音......我嫉妒他也怕他,如果我不用尽所有的方法让你属于我,总有一天你会......呜......」我没有让他有机会继续,在瞬间用唇堵上了宜平的叫喊,我吻得很蛮力,却无法注入半点热情,因为他不是岑木青。宜平被惊吓地挣扎反抗,踢打间呜呜乱叫,但是我的禁锢异常有力,他在徒劳后罢休,许久我挪开唇,那里干干的。松手之际宜平一脚把我踹开,狠命擦嘴。
  「阿平......你是想要这样吗?」我故意带着磁性刺激的嗓音靠过去,对方闭紧眼睛摇头。拉下自己腰间的绸裤,我继续道:「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抱你吗?不要?还是不够?不够的话......这样呢?」
  「混蛋,住手!」宜平蹭一下跳起来,冲我嘶嘶吼:「你干什么?」
  我无奈笑笑,整理衣衫道:「是不是感觉很难受?」他真的被吓倒了,结巴着说:「我不要这种假惺惺的吻......很难受......如果你要抱我,就要想着我才动手,别在心里面装着个姓岑的再来碰我!」
  「我没有办法做到像爱岑木青那样爱你,这就是这两种感情;的区别,如果我抱你,只能违心......对不起。」
  「别教训,走开!你刚才惊天动地地说只要四爷,现在还来可怜我干吗?」宜平扣错了一个扣子,衣服歪了:「我那么害怕你离开我,怕失去你......可是居然成了事实,爹走的那一晚,岑木青带走你,现在他又......」从来没看到宜平哭得那么无辜,不过半分心疼间有半分可爱。
  「傻瓜蛋,过来......」我一把拉下他,甩入怀中,对方还想要强,却被我一低头,在额头上嵌入深吻,我用尽多年压抑的感情给他拥抱和父亲般爱怜的吻,这是自己最爱的亲人,无人能及!
  「这个吻呢,喜欢吗?」
  宜平看着我无语,他紧抓的衣角还在颤动,我抹去他的泪道:「这个吻只属于你,姓岑的都没有资格有,我是阿平的哥哥......天下哪个能把哥哥从你身边抢走?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我这次出手为他系扣子时没有遭拒绝,对方几乎已缩成一团。「你还小,以后你一定会明白,自己当初到底当我是亲人,还是情人。」
  「哥......」他靠在我腿上问:「你是不是因为岑木青的事情,要来惩罚我?」
  「本来是,可是我舍不得,而且我已经原谅你了。」
  「那你今晚还留下来吗?」
  「好。」
  我听到一声淡淡清笑,很纯。我的手不大,但却能让岑木青和宜平都安稳地在上面睡去,原来混沌和心如止水仅一步之遥。
  次日下午,大家一起送了四小姐和老爷上火车,虎爷当着所有长老的面叫我为炎帮的「小老虎」,大家明白他的意思,但谁都不知道这两只老虎的上下山,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车动起来的那一刻,虎爷忽然说要我叫他一声「爹」,我叫了,随后见他别过去不知哭笑,我知道那是他最想从岑木青口中听到的一个字,现在我替他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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