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凰——天干
天干  发于:2009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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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打算晚上回焚凰,所以宜平来送我。路上我问他为何不继续打听岑木青生死,他狠狠地说:「我要知道这些做什么,反正他是生是死,你都一样为他活着......没差。」我笑了,他总算明白七分。许久宜平不情愿地小声说,他恨死四爷了,死了算了,不过还是姑且希望他活着,因为那样我会稍微幸福些。
  「你觉得男人喜欢男人奇怪马?」宜平最后这么问我。我没有答,只是告诉他,奇怪也好,不怪也罢,反正已经喜欢上了,也没差。车夫吆喝一声开跑,炎帮最近因为租借混乱而得以消停几日,何况四爷身在焚凰,就更加没什么动静,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我自认为能安心回岑木青身边去。
  但是有些地方我太自认聪明,其实错了,比如关于宜平......
  第九章
  回到焚凰正好撞上大阿姐,她瞥一眼楼上,随即塞给我一个信伐道:「给你养狗的饭钱,我怕那畜牲太娇贵,吃不惯这儿的饭菜。」我噗嗤一笑,知道那根本就是说岑木青呢!「这儿的饭很好啊......」我刚想推托不要,却见有几个日本人踩着木屐进门嚷嚷。大阿姐急了,说你那该死的狗不吃大补药活不下去!那日本人嘻嘻笑着听懂七八分,过来搭话道:「什么的养狗?我们只要姑娘!」大阿姐脸色一变,拉着客人就往外窜,我被阿七猛拽到楼梯上头,他说最近那个叫山口的日本人看董契杨看腻了,常傍晚过来晃。我拉过阿七,让他回去一次,把那份老爷子给的董家财产抵押白条拿来,这东西要想办法送入董契杨手上签个字,晚了怕上海滩就不能收拾。
  随后整整两个小时,我都傻傻地趴在岑木青的睡脸前看。阿七果然手笨,刮个胡子都能留三四条伤,好在是在四爷脸上,不是我。我安静地觉得现在很幸福,再也没有那种压抑骚动,欲要还羞的矛盾,也没有主人和奴隶般残酷的游戏,只是盯着爱人微微上下的喉结,带有淡淡胡扎半开的红唇,高直潇洒的五官都变得神圣起来。我不忍岑木青这般可爱,用舌头轻轻舔过他带着药味的唇,对方居然有微小响应,呜一声含住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睡梦中开始缠绵,我居然又开始一段心悸,欲罢不能。「木青......木青......」我吻着喊他的名字,享受他最自然的响应和回答,直到听到一声模糊的「......亦......臻......」我实在无法克制自己几声难耐呻吟,岑木青索一下腹部,又迷糊唤了声。「嗯......」我彻底被打败了,急促压抑了呼喊把手伸入自己下方最湿润的地方,感觉到处都是天堂。
  四爷不久后醒了,我刚换了身干浄衣裤回来,带了些潮红的脸看着他,他居然用回味的眼光整整扫视了我全身,在我被看得无地自容后又朦胧地说了句:「你看上去很诱人,很......」
  「很什么很,别给我乱说!」
  「很......美,这也是乱说?」他笑了,笑得很坏,甚至让我开始怀疑他方才是假睡。
  「我问你,男人喜欢男人很奇怪吗?」
  「干吗?你后悔喜欢我了?」岑木青得意地看着我笑。
  「住嘴!我问真的,你老实回答,是不是喜欢上女人要比喜欢男人容易些?」
  对方出手抬起我下颚,思考了很久,说:「我只知道征服一个男人要比征服女人要难......尤其是你!」我在他手指的摸索下微微开启唇瓣,岑木青探入一根手指,他长睫下享受的眼神,仿佛探入的是另外一个同样烫热的地方......征服我很难吗?呵,我还想着要征服他呢。
  那晚,初次尝试用温柔的姿势和对方欢爱,我放肆自己沙哑的呻吟,给他一个人享用,几乎虚脱后听到岑木青吻我的耳朵,他酝酿许久,第一次祈求地问我:「我想再要你一次,帮我一下,可以吗?」我贴在对方胸口的刺青上喘息,眼角肆意的眼泪因为笑容滑落胸间。
  「要死了,小丫头片子,端个茶碗都不灵光!」老早就听到大阿姐一声喝斥,混杂了几句胡乱蹩脚的男人声音。岑木青在我身边睡得很沈,阿七小心开门进来,见我还在整顿下身的衣衫,有些尴尬地背过身去拧了把毛巾给我。
  「那日本人没有回去?」我把冰凉的手巾按在胸口微微发红的吻痕上:「他不是养了个漂亮的中国老婆的那个山口吗,出来焚凰做什么?」
  「何止东洋人哪,还有几个西洋黄毛儿,昨夜里在焚凰细琐半宿,红官人回来给大阿姐报信说,租界里的黑头儿想和军阀合作,正在查董契扬的老底,准备吞了那个帮吞了上海滩,事情坏了!」
  「哼!」我冷笑一声:「他们以为自己很聪明,动作很快呢!」咔嚓一声扣满了扳机又放开,阿七被吓了一跳。「你手下有几个要命,几个不要命的,报一下!」
  「嗯......五爷你要人?以前四爷的人都不要命,你要用就开口吧!」
  我转头看着岑木青安详的睡容,扣上枪道:「找几个给我,要真不要命的那种,今晚你和我回去拿董契扬给老爷子的那叠假房契钱票,动作要快,乘这些天把那些东西偷偷送到董家去......」
  「您送那个干什么?」
  「嗯,让董契扬在契约签个字迹,这份假契就成真了,到时候董帮财产收入我名下,东西洋人都不能碰,毕竟这一纸契约归江浙一带的政府统管,日本人不敢怎么样的!」
  「好!」阿七现在把我当四爷般听命,我吩咐他先行一步,傍晚时分在准备好弟兄回家等我。他刚要窜出去,却又放慢脚步闪了回来,小声道:「我好象看到小先生来了......」一副十万警备的样子,直到我再三确定扶梯下没人,他才肯安心出门。
  「等等,阿七!」我叫住他,岑木青此刻翻身呻吟一下,未醒,「多叫些人,如果可以,我想干脆把董契扬给弄出来!「岑木青咳嗽一下,我心疼地过去给他拽好被角,感觉他的手比昨晚还烫。
  阿七早我四五个小时回帮里,我喂了四爷一下午的药水参汤才放心准备走。
  「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我扣着衣扣淡淡笑过:「不去哪儿,就回家看看。」
  「早点回来的好......」四爷冷声丢了碗,口吻有些生气:「我不想老在这里赖着你!」我打断骂了句:「你赖谁?我告诉你,要么你现在死,不然就别想带着伤踏出这门,你敢动一个脚指头我就不客气!」回头看四爷居然狠狠瞪我,表情却带了撒娇般可爱。我没有说任何告别的话,虽然这次贸然决定搞董宅危险七分,但我说过要为了四爷活下去,绝对会回来!
  关门,门外飘了几滴雨星,最近女人们很流行苏州一代手工扎得伞,借着雨花个个撑得欢,来来往往的居然把灰蒙蒙的天色染了些活泼上去,我想要是四姑娘打这样的伞一定很好看,宜平也挺般配!「回头给你家丫头也买这么一把罢......」我还没说完,岑木青截断话茬,欲要说什么。我冷静地望着他,直等到他动下薄唇。
  「你想说什么?」
  「你回来,等你回来我说给你听。」
  「呵呵,」我笑出声音:「不说是吧,你狠,我回来和你算账!」
  黄包车吱嘎吱嘎地叫唤就越发颠簸不平。我,四爷,宜平,还有董契杨,都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
  「小五!回来啦!」毓妈每次都要揉我的脸直到出水才罢休,她办事儿时候叫我五爷,平素我只是她宝贝的小五。炎帮上下现在被打散了很多,焚凰独立了一片生意,码头的兄弟拿了些钱去,也开始成了小小气候,曾经操长大小分堂旁门的师爷头头都守着岑木青的精神气儿衷心不二,虎爷走后,我反而更加大胆地接任了四爷的位置。
  「小先生呢?」我想见宜平。
  「他今儿有场子!」有人道。
  我愣一下,瞥见里屋宜平换装留下的散乱头面行头,撒了一地。「他换了衣服出去唱的?谁家的场子?」我有些奇怪。
  「他没说,好象大阿姐叫去的,想多半是焚凰的客人。」毓妈弄了点心,即然是被自己人叫去了,就少了七八分的担心。
  「大阿姐卖什么药呢?阿七回来过吗?」我吁一声:「老爷子房间的钥匙给我,我有东西要拿。」虎爷给我的契约纸头都因该在那里。
  毓妈有些犹豫,说没见过阿七,随后别扭地非要我喝了碗甜烫才让我去书房。已过上海的梅雨季节,整个房子却有种乖戾的湿气。
  在房里翻找了几个小时,毫无收获!我开始慌了,如果这东西不见了......「阿七头怎么还不回来,该死!」喉咙开始粘粘的发酸,有些眼晃腿软。混蛋!我狂翻着骂。
  「找那些假契约是吗?」有个声音问。
  「废话!」
  「你找不到得......」
  「不可能,明明方在这儿的......」我猛然发现不对劲,怎么会有人进来,还居然知道契约?触电般回头,忽然感觉一阵眩晕,腰间像被铁丝箍住般一个猛抽。「呜......」不禁侧身倒下时,正好落入一人臂弯中,他冷冷到:「你找不到的......」
  「岑木青!?」我震惊煞白的脸正对了那双不屑的眼神。「你......你怎么......怎么......」他一个反抽把我绕起双臂压向一侧墙壁,不知为何我无力反抗,手腕的骨头咔咔两下。岑木青得意地一笑:「哼,没有力气了吧!」
  我被禁锢在四爷双腿间,被死死捂住嘴,任凭挣扎也无济于事:「呜呜......呜......」
  「我见过毓妈了,你觉得昏吗?」四爷压住我的腹部把我推倒在地:「我让她在汤水里用了一点点药。」
  「呜呜......」我扭动,脑海开始迷糊,只能辨别对方隐隐的笑。「你......为什么......啊!」我带着汗水被用力卡住脖子仰头,手腕间被咔嚓拴上冰冷铁链,锁在床腿间。
  「岑木青你这个混蛋......干什么?放开......放开我......我......」对方此刻望着我,带着欣赏神色。
  「不干什么,只是不想让你去董家。」岑木青贴着我狠狠道:「你以为你是谁,去了还能回来?」
  我只能在他有力的手掌下抬腰反抗:「呜......你......」可是我知道自己已经带了殷红的脸色和泪花,比起反抗,这般酸痛的扭曲反而更像欢爱前的渴求,这个男人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毓妈他们都知道我没死,今天你的计划阿七都和我招了,契约你是拿不到了......」
  「你......你......拿走了么......不要......」我感觉药理四散。
  「我没有拿走......」他附上来猛一口吮吸住我的喉结,气管被堵塞,我咳嗽几下。「不过有人早就先我一步去董家送那东西了。」对方粗声说着将我反绑起来,暴戾的吻和咬让我没有说话的能力,直到指甲扣入他的厚肩,依稀听到岑木青轻声说:「宜平已经去董宅了,契约在他身上。」
  「什么!」我惊慌地弹起全身:「宜平?他居然去董家?不要命了吗!」岑木青像野兽般吼道:「我就是把你弄死也不会放你去的!」
  「放开我让我去!你们怎么能放宜平一个人去送死啊!」我抽手带出铁链撞击的响声,尖叫,岑木青一把扣住我腰身镇压了反抗,我不甘,他抽起我的身体狠狠拥进自己怀抱,令人窒息:「你不能去......」
  「你管我!放手!」
  「那里有姓董的,有傅宜平,你还能稳得住吗?」
  「呜......放......」
  「少死一个是一个,你给我安分点儿!」
  「别碰我......让我去找宜......」
  「住嘴!」他话毕便窜入我干渴的唇齿,霸道残忍地堵住我任何能发出声音的空间。「我死都不让你去......给我乖乖呆在这里!」他狂吻着不松懈,我叫着不要,索求放开,可惜全被对方吞没。浑然潮湿的气息中我中招无法呼吸,直到那蛮吻把我这头不休垂死的猎物彻底整顿昏厥,无力的手最终从对方肩膀上松开......
  「宜平,你不可以去!岑木青......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们都疯了......」我失去意识前呐喊着,嘲笑自己又一次被岑木青锁在了床上。
  毓妈推门进来,小声问:「别锁他不成么,会弄疼他的。」
  「你要是心疼就不要看,出去把阿七头和兄弟们叫来。」岑木青伸手把我扯开的领口好好扣上,反锁了门。
  「木青......你真的要去吗?」毓妈不舍,却服从地给他往枪里面按子弹。岑木青接过枪望着毓妈犯黄的眸子,点点头。
  「爷,兄弟们都来了,您看......」
  「好,所有人跟我走,趁着日本人不多的时候去董家,焚凰让大阿姐看着,既然宜平去找了她,要是有什么差池他就会去焚凰,让大阿姐守着别走。」
  「四爷,小先生他对你......」毓妈要说什么,被岑木青打断:「我明白,是他告诉老爷子的,不过那是我和他的私人债,和今天晚上没有关系!」他故意冲着阿七说很响,对方低头,知道四爷在提醒自己。毓妈苦笑着给岑木青正好衣服,叹了了口气说小五和阿平都是苦孩子。
  所有人都喀喀摆弄了手枪,四爷临走时问了句:「在董帮炎帮两家乱窜的那个叫山口的,还有他的中国老婆,五爷都见过么?」
  「没有,怎么了?」
  四爷摇头道:「那就是命了,注定今晚亦臻见不到她了......那样也好。那个山口的老婆,就是为保丈夫性命而离开傅家的女人,亦臻的娘。不过他不知道也好。」
  毓妈没搭话,直送到门口,见这七八个男人匆匆隐入夜幕才转身回房。我还被冰冷的铁链锁着,只不过身边空无一人,昏睡间我只想醒来,不知道睁开眼的霎那能看到谁?董契扬?傅宜平?岑木青?
  咚一声,我撞在地上,才发现醒来后双手被铁链纠缠到发麻。恍了几秒钟的神,我便像野兽一样狠命地拽着链子矿当矿当响。我不知道岑木青去了哪里,不知道弟弟是死是活,不知道董契扬有没有脱困,只知道天亮了很久了。隔壁是四小姐第一次抓我来炎帮时候的房间,窗子开着很通声音。马路上叽叽喳喳的杂乱,似乎有警察啸叫着,看样子出了大事。
  链子在我手腕破开一道口子,挣脱的瞬间,毓妈闯进来,见我醒了便胡乱开了锁链,拉着我就往外跑:「快,快和我去见他们!」
  我一个没站稳就趔趄出去:「见谁?怎么......了?宜平呢?回来了吗?董契扬呢?还有岑木青,他们......」
  「小五你什么都不要问,跟我来就对了!」毓妈不容分说把我塞进一辆车,我满脑子杂乱无比,无法分清方向,连话都不知从何说起,直到轮子骨碌碌安分了,我甩出车门,一眼看到的是焚凰的门,还挂着昨日残留的灯笼摇摇欲坠。
  「他们人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啊!」毓妈一把推我入门,仅仅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像是从云端窜入雾里。刚要问个清楚,忽然眼前亮出一片焚凰大厅戏班子的唱台,扯了凌乱的红色绸缎,波罗格木的圆桌旁歪歪斜斜站了两个人--傅宜平和董契扬。
  「宜平!」我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甩了他两下耳光,弟弟被抽到半蹲在地,带着泪和笑容望着我。「疯了你!居然做这种事情!」我沙哑的吼他,面前的那个柔弱戏子四散了胸口的衣服,挂了很多血痕,毫无血色的唇占了暗红的淤青。除了我们四个,焚凰的场子里冷冷清清的。毓妈退缩在很远的地方不作声。我知道自己无法控制高涨的血脉,攥着拳头压抑第二次出手。
  「哥......」弟弟第一次公开这么叫我,「对不起......」有些撒娇,委屈,倔强--非常复杂。
  毓妈显然惊了下,随后冷静下来,退出房间。
  「住嘴!你还当我是你哥吗?你这个疯子,要是你死在那个该死的地方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原谅你?」我们的兄弟关系看来是暴露的时候了。
  宜平左手受了很重的伤,他别过头笑笑:「无所谓你是不是原谅我,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为了你忍受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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