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流宵 上 ——蓝旗左衽
蓝旗左衽  发于:2009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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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拿那位来抵压的话...或许他会接受。
  方纵横盯著宫千世,诧然的啧啧称奇,『是发生了什麽好事?竟然能让号称人间凶器的宫律师,露出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
  『方总裁,你再聒噪下去,我真希望下回那枝暗箭是射在你身上...』
  『哼哼哼,这样的话就没人付你委托费了喔,宫律师。』
  『说的也是。』
  『工作进行的如何?有什麽须要支援的?』
  『目前没有,一切照计划进行。』宫千世停顿了一下,不经意的开口,『对了,贵公司的庶务课里,活宝很多...』
  不管是鎏宵还是姜逸宸,两个人都是罕见的天兵吉祥物......
  尤其是姜逸宸,那脱线而又鬼灵精怪的个性简直和千岁一样......
  不过,令他最在意,最挂心的,却是鎏宵。
  距离上回见面已经隔了快一周了,明天就是相见的日子。
  『喔?』
  『哪天把庶务课办公室调到地面上吧,人家也是很辛苦的在为公司工作的。』呵...他竟然期待著和鎏宵的会面。
  不得不承认,鎏宵整个人散发出的特质,对他有著莫名的吸引力。这种感觉,不只是对新奇事物的好奇,而是像找到一件寻觅已久的失物般,有著带著怀念的欣然。
  这令他感到有点困惑,他确定自己和鎏宵素昧平生,直到前阵子才第一次见面。虽然他不懂得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但是在和千岁谈论过之後,他得到了稍微满意的答案──大脑海马回出错。
  『公司办公室的配置是我爸那个时候弄的,现在要更动有点麻烦。』方纵横有点不耐烦的低语,『为什麽突然说这个?』
  『喔,只是恰巧和那里的员工见过几次面。』他避重就轻的解释,『我暗中找了个庶务课的职员协助任务。』
  虽然得到了合理的答案,但是鎏宵给他的感觉,却又让他忍不住连想到某人。梦里那个名叫溯澜的年轻人。
  宫千世沉思了会儿。
  该不会真的是宿命轮回吧?
  呿!怎麽可能!
  方纵横笑著调侃,『唷,能够雀屏中选得到宫律师垂爱,我还真想见见对方是什麽样的角色呢。』语气里带了点酸意。
  宫千世放下茶杯。『是个怪人。』而他,周五和那位怪人有约,『那麽,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有事再通知我,尽量以电话联络。毕竟以我的身份,太常出入总裁办公室的话可是会引人口舌的。』
  『嗯,下回见。』语毕,将椅子向後滑了几寸,双手撑著额,无力的长嘘。
  宫千世看著方纵横困恼的表情,轻咳一声,用著生硬的语气慰问,『好不容意把公司撑起来,却遇到这种事,我知道你很难受。』
  『嗯...』
  『我只能说,多保重。别让自己为了这种狗屁倒灶的鸟事垮下。』
  方纵横扯了扯嘴角,勾起虚弱的笑容,『我尽量。』
  宫千世站起身,准备离去。忽的,眼光被方纵横背後的窗外景色给吸引。
  『纵横。』
  『怎麽了。』
  『往外看。』
  方纵横顺著宫千世的目光,转过身,面对著那大片的玻璃窗。
  鹤立於高楼之上,窗外景色少了楼房的遮挡,辽阔的呈现了大片的天空和远山。
  耀眼的烈日,周围被一道七彩的光环给围绕。
  『这景像还挺罕见的。』宫千世调侃道,『或许是个好兆头吧。』他从没看过这样的自然奇景。
  方纵横的目光像是被锁住一样,望著窗外喃喃低语,『白虹贯日......』
  君王将祸之兆。
  逆转的徵兆。

  离开方纵横的办公室,宫千世步入电梯,准备前往停车场。
  手指贴上B4的按扭,他迟移了一下。
  现在差不多是下班时刻,或许他可以顺道去找鎏宵,一起去吃晚餐......
  他想和鎏宵多聊聊,或许是鎏宵先天上的缺陷,他觉得自己和鎏宵谈话时可以彻底放松,完全没有压力,不用设限,可以尽情畅言,不必考虑太严谨的逻辑,不必思索太缜密的推理。
  从心所欲而言,恣意遣怀。
  这种感觉,令他感到舒适畅快。
  手指向上移动了几分,压下B3的按钮,带著雀跃而骚动的心绪,缓缓下降。
  同一时间,位於底层的庶务课,正好也发生了些小插曲。
  『你在搞什麽鬼!!』孙百强的咆哮从办公室里传来。
  众人习以为常的置若罔闻,低头默默的继续自己的工作。
  通常会让孙百强发出这种咆哮的,只有鎏宵。
  正确来说,孙百强也只敢对鎏宵发飙逞威风。
  『姜逸宸,已经进入公司快两个月了,你连这点小事也会出错!?』
  『真的是...非常抱歉。』细弱的抱歉声缓缓传来。
  姜逸宸?不是鎏宵?
  出人意料的名字被点到,有几个人好奇抬起头观看。
  『非常抱歉,是我一时疏忽.....』姜逸宸低著头,细声的道歉。
  看起来是很有诚意,不过他低头的原因是为了掩饰脸上轻蔑的嗤笑。
  『真是够了!!』孙百强恼怒的低咒,『你自己去向厂商解释!处理不好的话就看著办!』
  『我知道了...』姜逸宸用自责的语调开口,『我尽力挽回的!』
  『在你挽回之前你休想准时下班!』孙百强恶狠狠的瞪了姜逸宸几眼,本想离去,但仍觉得心头有所不满,嫌这样的惩罚不够让自己感到爽快,便转过头,对著始终进行著工作的鎏宵开口,『喂!你工作还剩多少?』
  『一点点。』下班之前或许能完成。
  『不用做了,你今天早点下班吧!』孙百强用著恩赐般的口吻,高傲的下令,『剩下的就交给姜逸宸吧,反正他今晚要加班,多一两样差事不算什麽!』
  鎏宵看著孙百强,接著把目光转向姜逸宸,对方投以一抹无所谓的苦笑。
  『喔。好。』鎏宵停止工作,收拾整理面前的资料。
  孙百强对著姜逸宸又聒噪了几句,才满意的离开。
  『啊,真是倒楣。』课长一走,姜逸宸立即坐入位置,不耐烦的翘起脚,『只是出了点小差错,就被那死秃老削了一顿。』
  『嗯。』鎏宵默默的将收拾好的资料拿到姜逸宸的办公桌前。『那这些就麻烦你了。』语毕,默默的退回自己的位置。
  姜逸宸挑了挑眉,将椅子转到後方,笑呵呵的低语,『鎏宵前辈?』
  『嗯?』
  『不高兴吗?』
  『没有。』
  『是吗?』姜逸宸撑著头,『那怎麽突然对我这麽冷淡?』
  鎏宵不解的望著对方,『我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变。』他停顿了一下,『变得人应该是你吧。』
  『喔?为何?』
  『你从上星期开始就变得...不太一样。』和宫千世吃饭时那机灵天真,不懂世事的语调,和平时干练又带著点嘲讽人世的态度截然不同。
  就连他都感觉得出来,那是刻意的。
  姜逸宸呵呵的笑了几声,『我觉得我并没有改变呀。是前辈想太多了吧。』
  鎏宵盯著姜逸宸,缓缓低语,『人最大的盲点总是出在自己身上,自己的眼睛总是无法看见自身的异样......』
  『是吗。』姜逸宸抓了抓下巴,不以为意的回应,『那麽照这个说法,前辈自己也看不见自身的盲点和改变吧?』
  『不会。』
  『喔?』
  『我没有会遮蔽视线,造成盲点的东西。』他没有感情,情绪是蒙蔽理智和真相的主要原因。
  姜逸宸的嘴咧得更开了,『但是,如果你改变的地方就在於此,你又怎麽会知道呢?』
  鎏宵愣了愣,『什麽意思?』他不懂姜逸宸所说的话。
  但更令他不解的是,姜逸宸说话的方式,令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是错觉吗?
  『前辈说自己没有感情所以不会受影响,不会被蒙蔽。』姜逸宸勾起嘴角,『但是如果你的改变是指你没有感情这件事,你还能置身事外的保持清明?』
  鎏宵的眼神开始闪烁,『这种事...不可能的...』为什麽今天的姜逸宸给人一种锐利的感觉,好像要把人给刺穿一样?
  姜逸宸耸了耸肩,『前辈不想谈这个话题没关系。』他再次笑了笑,『不过,可不可以请前辈把眼底的敌意收起来?』
  『什麽?』
  『那个眼神会令我感到挺不自在的呢。』姜逸宸开朗的说著,边说边用手指轻抓著脸颊,好像在说一件很轻松的事似的。
  一股凉意从心底流过。『有、有吗?』他怎麽浑然不觉?
  『是为了宫千世吧。』呵哼,真是个造孽的男人......
  『不是。』鎏宵立即反驳,但听起来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是的话也没关系啦。』姜逸宸依然笑呵呵的,『我不会在意的。』
  『喔,谢谢...』鎏宵呆愣愣的应和,他不晓得该说些什麽。
  姜逸宸看著鎏宵,几秒後噗嗤的笑出声。
  『鎏宵前辈...』他苦笑著摇了摇头,『你这种个性还真是令人担心啊....』
  『喔嗯...』怎麽又突然对他说这种话?反反覆覆的态度,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姜逸宸看了看时钟,『快下班了,鎏宵前辈就先回去吧,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嗯,好的...』鎏宵不再多言,收拾著杂务。
  当他拎著包包,准备离去的时候,姜逸宸的低语抓住了他的注意。
  『...你刚才有到外头去看吗?』
  鎏宵停下脚步,『嗯?』这是在对他说话吗?
  『白虹贯日了呢...』姜逸宸头也不抬,迳自低语,『转变的契机出现了,连贯现实与虚幻的轮盘开始运转。』
  『嗯?』
  姜逸宸抬起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总之,请前辈好自为之,多加保重吧!』
  鎏宵盯著姜逸宸,困惑的皱了皱眉,『我知道,多谢关照。』语毕,加快脚步离开现场。
  望著鎏宵的背影,姜逸宸浅笑著低喃。
  『不管过了几世都还是老样子啊...溯澜...』
  鎏宵快速的脚步声,在地下室的走廊上响著。连绵不断。
  不习惯...
  他不习惯姜逸宸的这种态度,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空气像柏油一样,又浓又重,凝滞在他的周遭,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逃离那令他不习惯的现场。
  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这是怎麽回事?
  数日之前,皓砚战败於韩炜的情景重现眼前。那时,皓砚的反应,就和他现在一样。
  鎏宵突然停下脚步。
  难道这是所谓的...恐惧吗?
  他感觉得到恐惧?
  变了,的确变了。
  就像姜逸宸说的一样。姜逸宸看透了他,说中了一切。
  这个念头一闪过,他顿时觉得脚底平实的地面变得像泥淖一般,纠缠著他的脚,令他动弹不得,只能一点一点的往下陷,陷入无尽的黑洞里。
  就在他快要窒息在黑洞中的时候,一道亮光划破了周遭的黑暗。
  『鎏宵?』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走道的令一端,那清爽而极具魅力的容颜,将他硬生生的勾回。
  『你还好吧?』宫千世走向鎏宵,立即发现对方的表情不对劲,『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出了什麽事吗?』
  原本包围在四周的寒意,顺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宽慰。又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一样令他不习惯。
  『没有。』鎏宵望著宫千世,回复了以往的平静。
  见鎏宵回复神色,宫千世放心的开口,『我今天恰好和方纵横有约,所以顺道来找你。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要。』鎏宵想也不想的回答。
  『今天是临时来找你,没有预约餐厅喔。』
  『没关系。』他想和宫千世在一起。去哪里都没关系。
  『只能吃普通的餐馆。』
  『没关系。』他想和宫千世在一起。就算吃厨馀也没问题。
  这种陌生的感觉,虽然令他不习惯,但是他想将之永远保存在心里。

  平价的简餐店里,挤满了人,窸窣的低语声不绝如缕。
  『上回的化验报告出来了。』宫千世卷著盘中的面条,淡淡的开口。
  『喔?』
  『结果相当离奇......』宫千世刻意不接下文,想引起鎏宵的好奇心。
  『喔?』
  『什麽都没有。完全找不到任何一丝可疑的化学反应。』
  『喔。』依旧是平淡漠然的回应。
  宫千世有种献了宝但是没人捧场的感觉,皱了皱眉,严肃的开口,『总之,非常诡异。』
  鎏宵点点头,『那麽你有什麽看法呢?』
  『我觉得,与其去探讨凶手是用什麽手段下毒,不如先去怀疑那份调查报告的可信度...』宫千世端起杯子,啜了口味道分不清是咖啡还是红茶的褐色饮料,『主管们吐成那样,不可能找不到有毒成份,所以必定是对方用了某些手段,在报告上动手脚。』
  『听起来像报税程序一样复杂。』而且总觉得怪怪的,『有必要这麽拐弯抹角吗?』
  『方晁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用复杂的方法根本动摇不了。』宫千世放下杯子,『你有什麽看法?』
  『我个人认为那份报告应该没有问题。』
  『喔?』
  『窜改资料太麻烦了,凭凶手的能耐,他有更简单的方式可以选择。』
  宫千世挑眉,『比方说?』
  『下咒呀。』像韩炜或殷睿洹一样,出手完全不著痕迹。
  宫千世喷笑出声,『别说笑了。』
  『我没有。』
  『那种事不可能发生的。』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发生?』他可是天天在看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呢。
  『太不科学了。况且没有明确证据。』
  『但是中部工厂的人都说看到了鬼魅,这不算证据吗?』
  『那是错觉。』宫千世得意的勾起嘴角,『心理学上有一种症状叫集体歇斯底里症,用来解释中部厂的状况相当合理。』
  『喔...』好难懂。『为什麽你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呢?』
  『我只是把事情合理化。』宫千世轻叹了声,摇了摇头,『我才觉得,为什麽你总是喜欢把普通的事件染上玄怪的色彩?真不晓得你的脑袋里面装了什麽。』
  以前装满了梦。现在则是装满了宫千世。
  鎏宵在心里暗忖。
  『不管凶手用的是什麽方式,总之,只要把对方找出来,所有的疑问就可以解开了吧。』
  『没错。』宫千世眼睛一亮,『你的想法和我一样。』
  鎏宵含著汤匙,呐呐的应了声,『嗯。』
  被宫千世称赞,那股温暖而柔和的感觉再次出现。
  『近来方晁内部还颇安静的,对方似乎短期内还不会有所动作。那麽就继续照我们的计划进行调查...』
  『好。』他顺从的回应。
  宫千世满意的扬起嘴角,撑著头,眼带笑意的盯著鎏宵。
  『你的头发又乱了。』这是他第二次拜见到这宛如剑山的发型。
  鎏宵认真的切割著盘中的肉块,头也不抬,『等会儿在弄...』
  宫千继续打量,『其实你长得不错,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就会很出色...』
  『谢谢。』
  『除了课长规定这个烂理由,为什麽不把自己弄的好看一点?』至少别那麽糟糕...
  『为什麽要?』
  『因为别人看了会觉得怪。』
  『我不在意。』
  『继续生存在这社会里,你多少得注意一下他人的感觉。就算你不在意,别人会在意。』
  『你会在意他人的眼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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