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的美味仆人——椹野道流
椹野道流  发于:2009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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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吧!不过血的味道会直接反映出人类的生活样态,我想你应该从小就被乡下的双亲细心呵护到大的吧?」
  「啊啊......是这样吗?我的父母都是自己种植稻米跟蔬菜,并且没有使用农药,所以对身体很有益处,吃起来非常好吃喔。我已经有通知他们搬家的事,下次他们就会寄米跟蔬菜来给我们。」
  「是吗......如果我用那些米跟蔬菜来煮饭给你吃,我想你的血会变得更加好喝吧。」
  「哈哈!因为你的厨艺真的很棒呢。」
  「......」
  也许是吸的血够多了,司野终于松口离开我的左腕。
  「先暂时把手腕抬高过于心脏。」
  说完后,他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把手腕举高,观察刚刚被咬过的伤口。
  在靠近手掌大姆指的地方,有两个相隔约四公分的小洞,虽然洞口已经几乎要合起来了,还是有些微的血从那里往外渗出。
  「这个是......司野的牙印......」
  我提心吊胆的用手指扳开伤口,剎时猛烈的疼痛马上向我袭来。
  伤口似乎比肉眼看来还要深,想也知道血管一定被咬破了,只是在亲眼目睹那情景之后,整个人突然脸色发白。
  血管破裂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停重演,感觉比刚才还要真实。
  「呜哇!惨了......」
  我心里直呼糟糕,感觉一波又一波的恶寒从头上降临,眼前突然一阵晕眩。
  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巨大声响,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床上。
  「......我怎么了?」
  脸的周围感觉凉凉的,而且不舒服到恶心想吐。转头一看,我和司野两人的位置掉换了过来,现在换他坐在我坐过的椅子上。
  「司野......」
  「你醒啦!我才要了你一点鲜血,你竟然夸张到昏倒。我回来时,你就像一团抹布一样摊在床上,还以为你又死了。」
  他板着脸劈头就骂。我昏倒在床上时,似乎是他帮我调整好姿势,让我能好好的休息。
  「对不起,我也没料到会突然贫血,这应该不是失血过多......吧?」
  「废话。我只喝大约两杯水的量而已。」
  「两、两杯水......大约是四百cc吗?比饮料宝特瓶还少一点点......恶......」
  司野的说法让我一不小心想象起那个画面......宝特瓶里面装着自己的鲜血,而司野正大口大口地把它喝下去......胃里的胃液不停翻搅着几乎要涌出喉咙。
  「你就当捐了一次血。没什么大不了的。」
  嘴巴说得无情,却拉起我的左手,开始在伤口上涂持某种东西。
  「那个......你在做什么?」
  「止血。被妖魔咬过的地方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血便会一直流个不停,所以得涂上药膏来止血。」
  修长的手指在我的伤口涂上一层厚厚的药膏,接着用纱布覆盖,最后再用绷带略微拉紧包好。他的动作有如我的手是古董一样,非常地慎重小心。
  「......你包扎得很好耶。」
  因为身体状况好了许多,所以我轻松地与他攀谈,可是他依旧语气冷淡。
  「下次你自己来。」
  说完便粗鲁地把我的手扔回床上。
  (对喔!以后都会像这样一直重演......)
  端详左腕上面包扎完美的绷带,因为还不想起身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正在收拾药箱的司野那削瘦的脸庞。
  「吶、司野。」
  「干嘛?」
  我抬起包着绷带的手腕问他。
  「这个大概多久一次?」
  「多久一次吗......」
  停下收拾的动作,他想了一下。
  「我是很想每天都来一次,不过如果造成你身体衰弱,我也很困扰。一个月一次好了。」
  「一个月一次吗?」
  「你有意见吗?」
  「......没有,我想应该......」
  「习惯就好了。」
  「啧!又不是你被咬,说得当然轻松。」
  「你说什么?」
  「没有,没什么......啊,司野。」
  听见我的呼喊,原本打算站起来的他又坐了回去。
  我尽量以温和的说法向他询问。
  「你不是说我的血好喝吗?那你从罐子里解脱里,曾侵袭过我以外的人,然后吸他们的血吗?」
  一时之间,他只是坐着不发一语。果然不该问他这个问题。我的心跳得好快,无法起身只能躺在床上僵着身子。
  终于司野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那场大地震发生之后,我偷偷溜进一家诊所,找到应该叫做输血袋吧?我饥饿地喝了好几袋那种袋子里的血。毕竟有千年未曾吃过任何东西,那时候我有如久未逢甘霖的沙漠,几乎快要枯竭而死了。」
  「那、那个......你千年饿着肚子都没吃东西,而且也可算是地震的受难者,会做出那种事也是无可奈何的啊......不对,我是问你有没有侵袭过路人......」
  「主人不准我那么做。」
  司野打断我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这也,是因为那个什么咒的缘故吗?」
  「不是。我不是曾说过我的主人是个奇怪的人吗?」
  「嗯。」
  司野把药箱放在膝盖上,眼神变得空洞。
  当我们谈起他那已不在人世的主人时,司野的脸上总会露出复杂的表情,时而怀念、时而幸福、时而悲伤......最后又好象在生气似地。
  「那个怪人没有再对我下咒,反而以信赖为名的枷锁束缚住我。他对我说,既然以后我只能活在人类世界,那就不可以做出危害人类的恶行。因为我是个有智能的恶魔,就算没有用咒来管束,相信我也不会做出背叛他的行为......说完以后,他就天真地对我笑一笑。」
  「......信赖吗......」
  「嗯。从罐子里解放以后,我确实有好几次冲动得想把避难所的人们抓来,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但每当我想那么做时,那个人所说的话和笑容就会在脑海中浮现,让我下不了手......」
  「是吗?但......你就对我下得了手?」
  刚刚还满脸难过的司野听了我的反问以后,马上恢复成一如往常嘲讽的表情,然后高傲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那时我没出手救你,你必死无疑。为了救你一命,我们之间才会订定主仆契约以作为交换条件。我可是经过你同意之后才吸你的血的,不是吗?」
  「唔......是、是没错啦......」
  「那是我们之间的协议所产生的行为,我并没有偷袭你。」
  我赶紧摇摇头。
  「没、没有。我不是因为不满才对你说那些话,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但是他那锐利的目光,肯定能轻易看穿我的谎言。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之下,我只好坐起身来,细如蚊鸣般地坦白说出。
  「该怎么说呢?假如有一天我解开了你身上的咒,到时你就会恢复成原来妖魔的模样子了吧?」
  「那又怎样?」
  「如果,你变回妖魔又开始偷袭人类的话那该怎么办......我有点担心......那个,对不起,我只是随便想想而已。」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几乎快要听不见了。在一阵短暂沉默之后,司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出他的答案。
  「所以为了防止我的饥渴,才会饲养你啊。」
  说完,他没等我反应,便走出了房门。
  「饲养吗......这种说法,等于把我当作只会生蛋的母鸡来饲养一样嘛。」
  当门关上后,我又躺回到床上,贫血的感觉尚未消失,让我有点不舒服,而司野留下来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不断发热。
  「......睡吧!先睡一觉好了。」
  把枕头拿靠近身体一点后,我紧闭起眼睛,祈祷睡觉能赶快带我进入梦乡......
  没错,就如司野所说的,第一次虽然叫人难挨,但隔一个月后,他再吸我的血时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了。
  或许那时我从鬼门关回来才刚过一个礼拜,要我捐(?)一瓶宝特瓶的血量似乎有点过早也说不定。
  虽然司野要我下次自己来,但他仍旧帮我包扎好伤口。这次没有贫血的情形发生,还能跟他轻松地说话聊天。
  走出房间之前,他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宣布。
  「趁我还没忘记告诉你,明天晚上六点过后有客人会来店里。」
  我从黄昏到晚上会在司野的古董店「忘晓堂」看店,所以到目前为止也见过好几位客人。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特地告诉我有客人要来访。
  「客人?是要拿东西来,还是要来买东西?」
  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好奇地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要来。
  「是要拿东西来的客人,而且是有点麻烦的东西。必要时,客人一回去,我就会马上把它处理掉。」
  「......麻烦?」
  「这对你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别给我迟到了。」
  「啊......嗯,我知道了。六点是吗?」
  「没错。就这样。」
  没再详细说明白,司野便伸手去转动门把。
  「喔,晚安。」
  「......」
  他没响应就走出房门。话说回来,他好象不太跟人打招呼。
  「难道妖魔没有跟人打招呼的习惯吗?」
  我边想边把椅子拉过来。手腕的伤口有点疼,但还不至影响我读书。
  「......今晚把明天要读的部分,也一起读完吧。」
  打开联考问题集,我揉揉想睡的双眼,开始准备用功读书......
  第四章:时而温柔时而怀心眼
  隔天傍晚补习班的课程一结束,我立刻飞也似地冲出教室。时间早已过了五点,再不快一点就来不及赶上和司野所约定的时间了。
  下了电车,我不停奔跑,抵达店门口时已经五点五十分。店里并没有客人,只有司野在最里面的柜台,一手撑着脸颊很无趣地看著书。
  「呼!对不起来迟了,我赶上了吗?」
  「吵死了,进来时安静一点。」
  我大喘吁吁走了进去,而司野只是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责骂我。
  「客人呢?」
  一边用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一边避开依旧堆得有如小山似的物品,我慢慢地走向司野所在的位置。当我隔着柜台坐在顾客专用的椅子上与他面对面时,他才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即皱起眉头。
  「还没来。你把自己弄得满身臭汗干嘛?外面有这么热吗?」
  「我从车站跑的到这里,想说不能迟到嘛。」
  对于我的答辩,司野不予置评的「哼」了一声,随即又低下头去看他的书。这一个月以来,我早已习惯了那冷漠的态度,所以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说下去。
  「客人还没来真是太好了,不过,今天的客人有什么特别吗?我该怎么做才好?」
  他把一只手肘靠在柜台上面,边翻书边回答我。
  「反正等客人来了他就会自己告诉你,你只要跟平常一样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
  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我抓起身上的衬衫搧风,希望能驱散闷热。
  接下来我就没再开口,和司野之间的对话也划上了句点。没有播放音乐的店里面一如往常般无声。
  现在回想起来,不晓得妖魔是不是一向都行动谨慎,所以司野的举止总是安静得不发出任何声响。每次等我发觉时他人早已站在我身后,常常吓得我鸡飞狗跳,这种情形屡见不鲜。
  就像现在,不管我呼吸或是稍微移动身体所造成的声响就会听来格外刺耳,令人坐如针毡。因此我明知道会被人嫌,却还是硬着头皮跟司野说话。
  「那本书有趣吗?」
  「......」
  「说起来,我也得多读一些其它的书。例如,面试对策等等的,你有什么好书可以介绍给我吗?」
  「你真吵!给我尽好你仆人的本分,别打扰主人。」
  司野抬起头来,用想吃人的可怕表情瞪视着我,就算这样,也好上我们之间无尽的沉默。我吁口气耸了耸肩。
  「对不起啦,可是你想想,这店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说点话打破沉默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尽管脸上满是不耐,司野还是把书阖上了。
  「在家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吗?难不成在家里、在店里,我都得说个不停你才满意?」
  「我......我又没那么说......」
  即使说不过他,我仍然鼓起勇气提出心中浮起的疑问。
  「话说回来,你被主人封在罐子里直到破裂之前,一直都是孤独一人的,对不对?」
  「那又怎样?」
  「你一个人在罐子里待了千年,难道不寂寞吗?」
  听我这么说之后,司野的脸就好象一口气喝了一整瓶醋一样扭曲。
  「你说什么?」
  「因为我,刚来这个城市时,谁都不认识所以很寂寞,才三天没跟人讲话而已就已郁闷到想要自杀,而你竟然能一个人忍耐了千年,实在教我很难想象那种情形。」
  「你......就跟不中用的人类一样,妖魔才不会感觉寂寞!」
  「是这样吗?」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他则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废话!我那时无聊的很,肚子饿却没有东西可吃,只能闭上嘴巴而已。」
  「是这样啊......」
  明白似地频频点头,我突然注意到他话中无意的泄密,马上提出自己的反论。
  「可是,司野,既然你知道寂寞的意思,那不就表示你也有那种感情,不是吗?」
  「......」
  此时司野的脸上只能用「糟糕」两个字来形窝,能见到他这么有人味的表情,真的是非常的难得,让我不禁感到万般雀跃。
  「啊!莫非你刚刚说的都是骗人的?其实你在罐子里面很寂寞吧?」
  「笨、笨蛋!你少给我在那胡说八道!」
  平常的司野总给人酷酷的感觉,现在的他激动得想要踏破地板似地,喊骂中夹着愤怒与焦急,两手还用力拍打柜台。
  「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本来,仆人这样刺激主人,让主人气得跳脚是很不应该的,可是我却高兴到无法克制自己的僭越。
  「没、没这回事!」
  「骗人!你一定寂寞得要死。啊,你之所以让我当你的仆人,是不是因为一个人的生活很寂寞啊?」
  「绝对没有这回事!你太过分了,正路。或许我该让你那张吵闹不休的嘴永远闭上才对?」
  看来把他捉弄得过头了,司野的眼神透露出遮掩不住的怒火。我连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
  「啊!我、我知道错了。你那么生气很容易老喔,司野。」
  「别逃!你给我站住!」
  司野拗了拗手指关节发出一声声要胁的声响,接着便从柜台绕出来企图要抓我。
  「呜哇!」
  当我从椅子上弹起来拔腿就想跑时,店门突然被打开,挂在门上面的铃铛响起清脆的声音,我们也停下了追跑的动作。
  「请问......这里是忘晓堂吗?」
  走进来的是个年约三十的男性,他穿著西装看起来像是公司职员,手上还提着一个大纸袋。
  「你看!客人来了,司野。」
  客人的来临刚好解救了我的危机。我松口气小声地提醒,司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却也同样压低了音量。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站到我后面去。」
  看样子等客人走了以后,他也许还会回过头来找我算帐。我心里七上八下地向客人行了个礼,然后站到司野坐的椅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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