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的美味仆人——椹野道流
椹野道流  发于:2009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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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定是司野梦里的情景。想必是司野的记忆在睡着时传达给我了。
  当我发觉事实真相时,眼底不禁浮出热泪。
  (司野......果然知道「寂寞」的意思是什么。主人的死一定让他很悲伤、很寂寞......如果不是的话,我不会作那种梦呀......)
  我害怕自己真的会哭出来,于是频频用力眨眼睛。
  在无意识中,我如同梦里的辰冬般抚摸著司野的脸颊。他的脸颊果然像冰一样冷,触感光滑。
  司野缓缓醒了过来。那双会吸人魂魄的黑眸从下方往上看著我。
  「......怎么了......时间到了吗?」
  我提心吊胆地等着他对我生气,但是他似乎还没睡醒,只是开口向我确定时间。说不定,他脑里还浮现著刚刚梦里的光景。
  我看看时钟,回答不是。
  「还没,还有一点时间......对不起,吵醒你了。」
  他沉默举起我放在他脸颊上的手,然后自然地解开昨晚包札在我手腕上的绷带。
  拿掉纱布后,便出现两个尚未痊愈的小伤口。那是司野的齿痕,虽然还尚未结痂,但已经不会再流血了。
  「会痛吗?」
  「不会,已经不会痛了。」
  「是吗?辰冬也这么说过。」
  「你的主人也说过吗?他有让你吸他的血吗?」
  「嗯......只有偶尔几次。当我无法忍耐想侵袭人类时......我也会像这样替辰冬包扎手腕,而他会笑著说不会痛了。」
  「是......是吗......」
  我们之间的对话突然中断,司野握著我的手腕,然后闭上眼睛。他的意识似乎还有一半残留在梦里。
  「司野......你果然很喜欢你的主人呢。」
  心情莫名其妙地突然感到伤悲。我的一只手被司野紧握著,再也无心重回睡梦里,只能等待时间流逝,直到午夜十二点半......
  第五章下次醒来的时候
  到了深夜十二点半,无需我叫司野起床,他便自己醒来起身去做该做的准备。而我也到洗脸台洗了把脸,顺便洗去睡意。借给司野当枕头的大腿还有些许麻麻的感觉。
  约过了二十分钟,我们都准备完毕,于是便步出公寓。白天的气温热到使人渗出薄汗,夜晚却令人感到寒意。
  司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我身体不住发颤地将牛仔外套拉拢。
  「怎么?你会冷啊?」
  「有一点,不过还好。难道司野你不会......对喔,妖魔应该不会怕冷吧?」
  「嗯。也因为这样,所以要随著季节变换配合自然的穿著很难。」
  「难......难为你了。」
  司野穿著橄榄绿的休闲裤配上白色T恤,再外披一件黑色衬衫。这件中国风的圆领衬衫完美地衬托出他修长的脖子。
  到高桥家的路途似乎有点远,公寓前已经有辆不知是何时叫的计程车正在等候。司野将写有高桥先生住址的纸条递给司机后,计程车开始静静地行驶在黑暗的街上。
  我们并肩坐在后座,司野交叉双臂闭着双眼。他工不是在睡觉,应该是为了接下来的工作,正在集中自己的精神。
  我沉默地望著窗外的景色不敢打扰他。幸好司机似乎也不是一个爱听广播的人,回响在车内的只有低沉的引擎声而已。
  大概维持了有二十分钟之钟吧?司野忽然暗自低喃起来。
  「......了嚼?」
  「咦?」
  没来得及听清楚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我回过头看着他反问。他背对车窗以司机难以听见的音量重复他的询问。
  「我......刚才说了什么?」
  「刚才?什么时候?」
  「...我睡到中途睁开眼睛时向你说了什么?」
  「嗯......你说时间到了吗。」
  「只有这样?」
  他瞪著我。当我发觉那锐利的眼眸暗藏有如黑暗的阴影时,直觉地认为还是不要把刚才听到的短暂对话说出来比较好。
  那个时候司野果然徘徊在半梦半醒的世界。对于妖魔也会说梦话这件事,我压抑着心里的惊异,假装平静地点头。
  「嗯,只有这样。」
  「......是吗?」
  他的表情像是松了口气,然后又再次面向车窗。
  司野曾说主人是以行动来告知仆人自己的立埸,梦里过去的自己对他而言,或许只能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也说不定。
  (不过......或许因为我也有看到梦里那一幕的缘故,我好像又更喜欢司野了。」
  带著些许复杂的情绪,我把视线转移到微露出衬衫袖口的左手腕伤口上面,然后稍举起右手轻抚伤口。
  自从司野取下绷带后,伤口已经因干燥而有了硬硬的结痂。
  刚刚他那冰冷的手紧握住我的手腕的感触依然残留著。
  「司野你......」
  自己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他的名字就这么不经意地溜出口,而他也粗鲁地回应我。
  「干嘛?」
  「那个......我......」
  仅管满是迷惑,我仍然努力想把心中的心情诉之于言语。
  「我一定会在这里的。」
  司野立刻露出满头雾水的表情,皱起挺直的鼻子看我。
  「咦?我看也知道你在这里,你在说什么啊?」
  「那......那个,对不起,所以呢......」
  他一脸狐疑地继续望著吞吞吐吐不知所云的我,照目前的情况是很难让我不说清楚含糊带过。
  我的视线不断在车中来回飞移,拼命找寻贴切的说词,然后路于开口。
  「我是说,如果你想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让你躺在我的大腿上。」
  「......正路......」
  「把它列入仆人的工作之一也没关系,就、就这样。」
  「......就这样吗?」
  司野懂是稍微抬高右边的眉毛,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燮化。所以我无从得知他对于我的发言是高兴还是惊讶抑或是困惑?
  仅管如此,他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我以此安慰著自己。因为不清楚何时才能到达目的地,我只能失神凝望著计程车于深夜多收二成的计费里程表一次又一次的跳高。
  计程车大约行驶了四十分钟以后,终于在一栋公寓前面停了下来,司野把钱包丢给我便自己下车。付完车钱并收好零钱和收据后,我赶忙追上司野的脚步。因为中途有经过高速公路,所以一万圆纸钞很豪爽地就花掉许多,然而对司野而言,这种程度的支出只是单纯的必要经费罢了。
  「真慢!动作快一点!」
  司野人已经在电梯里面等我了。当我快跑一进入,电梯立刻往上攀升。
  我们在三楼出了电梯。这里好像是栋迎合单身住户的公寓,一个楼层中的门扉比想像中的还要多。
  司野在「三一O五室」叫面停下脚步,按了对讲机的按钮。过一会儿,便见穿著紧身衣的高桥先生将门打开一条缝。一看见我们,他安心地解下门链,让我们进到屋里。
  房间是一房一厅的格局,虽然有如学生宿舍般并不宽敞,但还算舒适俐落。
  「钱呢?」
  一进屋里也没先打招呼,司野便毫不客气地切入主题。高桥先生拿起放在饭厅桌上的肥厚纸袋,畏畏缩缩地朝司野递出。
  「那......那个,因为银行已经关了,所以我只好先跟高利贷借钱......这样子......可以吗?」
  「有多少?」
  「两、两百万。」
  「......你的命还真便宜。算了。正路,你收下来。」
  「啊,好......那个......我确实收到了。」
  我小心翼翼地收下高桥先生手中的纸袋。对司野而言,这只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但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拿过这么多的纸钞。我的手没出息地抖著,然后把纸袋塞进牛仔外套的口袋里。
  「那么交易成立,我要开始了。衣服呢?」
  「在、在这里。请、请、请......」
  高桥先生把放在收纳架里的纸袋扯出来,直接交给司野,他似乎很讨厌直接碰触它。
  司野毫不迟疑地将毛衣从纸袋中拿出来,然后摊平在床上,接著问站在床边惊慌失措的高桥先生。
  「这就是你的恋人来找你当时,你和其他女人睡在上面的那张床吗?」
  「没......没错......」
  「而且,也是你每天晚上被这件衣服勒紧脖子的事发地点吗?」
  「对、对!」
  身穿西装时看起来便弱小毫无存在感的高桥先生,此刻身穿紧身衣的他更给人一种穷酸的感觉。他缩起身子驼著背,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只能忧郁地佇立著。想必他是怀抱「以毒攻毒」的悲壮决心,所以才会让我和司野走进自己的私人领域吧。
  可是司野连瞧都不瞧高桥先和那不安的模样,便将手指向床铺。
  「你躺在这里睡。」
  「什么?」
  高桥先生顿时狂叫出声,往后倒退一步。司野交叉起双臂,然后用下颚指往床铺的方向。
  「没时间了,你要就快一点。」
  「快、快什么......」
  「若想呼唤女怨灵到这里来,最好的方法就是你躺在那上面。如果你要我帮你降服怨灵,那就照我说的话去做。」
  「啊......好、好......那个,真、真的要我睡嚼?」
  「我没要你真的睡,只要躺在上面就行了。」
  「唔......好......」
  只能听命行事的高桥先生像个小偷般钻进棉被里,仰躺在床上。从他一丝不苟地将棉被盖来推测,也许他是个一本正经的人。
  「很好。」
  司野将橄榄色毛衣摊开覆盖在高桥先生上面。即使隔著一层棉被,高桥先生仍然吓得不住发抖,让人明白他只是勉强硬撑而已。
  「司野......」
  「你待在那里就好。用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怨灵的真面目。」
  「我......我知道了。」
  我听从司野的指示站在房间入口处,然后按照他手指的方向,赶紧关掉我身边的房间照明。
  失去的视觉在习惯了周遭黑暗后又逐渐恢愎。房间里仅能听见高桥先生稍嫌急促的呼吸声。
  站在离床铺不过的地方,司野从一直拿在手中的细长袋子里面抽出某样东西。
  那是个长长的筒状物。司野把它握在右手,接著看向我。妖魔的视觉好像不会因为黑暗而钝化。他那细长偶尔还闪烁金色光芒的双眼,分毫不差地捕捉住我的所在。
  「怨灵或妖魔的力量在这个时刻会变得更加强大,就连平时只能依附于这件毛衣的女怨灵,一到这个时刻,她的力量便能干预这个男人。」
  司野话才刚说完,高桥先生马上吓得深吸一口气。将视线移到床铺的我在不禁要轻叫出声时,连忙用手掌捂住嘴巴。
  (那、那是什么东西......)
  手编的厚重毛衣的右边袖子,好像有动物跑进去般缓缓地往上举高。可是袖子的形状扁平,实在看不出有动物或手腕穿透其中。
  到目前为止我所见识过的「驱除付丧神」中,都是从物品中跑出不明的白色气体,而且司野都会一滴不漏地把它们吃掉。因为缺乏吓人的迫力,所以我还曾暗自失望过。
  而如今......眼前所发生的情景就像恐怖电影里出现的情节一样。
  (真叫人难以置信......话说回来,我已经开始感到害怕了......)
  毛衣就像一只软体动物......如海中的章鱼那般蠕动,暖暖地攀爬到棉被上面,一步步朝高桥先生靠近。
  「咦......咦呀呀呀......」
  高桥先生恐惧得高声嘶叫,可是司野却不带感情的下达指令。
  「给我安静躺好!只要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你是说我会死吗......可是,啊啊!它要过来这里了,要过来了!它就要来勒我的脖子......」
  即使高桥先生想听话躺好不协,但如果明知自己待会就要被掐住脖子的话,任谁都没办法无动于衷躺好不动吧。高桥先生用害怕且抖个不停的声音发出不平的抗诉。
  然而,司野杀气腾腾的反应却让人不得不怜悯高桥先生的可怜。
  「别吵,给我闭嘴!这样子我的注意力会分散。如果你再吵个不停,我就马上让你动弹不得!」
  「咦......」
  司野的声音没有一丝慌乱,却明白地让人知道他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是认真的。他的胁迫竟然战胜了高桥先生对于怨灵毛衣的恐惧,虽然这不太值得大肆夸耀,不过,高桥先生倒是因此闭上了嘴。
  司野把握在右手手中的细长管子用双手拿好放在嘴边。外面的街灯从窗户穿透到里面来,那光亮打在司野的身上,发出淡淡的青白。
  那个时候我才察觉,那细长的管子原来是支横笛。司野修长的手指轻压着那黑色的笛子,然后对着那件正朝躺在床上的高桥先生的脸靠过去,教人毛骨悚然的毛衣说话。
  「别再将自己藏身于凡物之中,我命称快快现身!」
  接著他把嘴唇轻抵笛口,瞬间,那比想像中还响亮高亢又清澈的笛声便不断回响于室内。
  一开始耳朵只觉得剌耳,使我暂时屏住了气息。
  等耳朵习惯了以后,我发现司野吹奏出极为优美却又如同玻璃般尖锐的笛音支配了房间里的空气。那流畅不绝的旋律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地纺织出未曾听过的曲子。
  在我听来那犹如天上的神乐般悦耳动听,但对怨灵而言似乎并非如此。
  床上的毛衣开始蠕动,那就像是被鱼叉刺中的章鱼或乌贼,因挣扎而扭曲成奇异的模样。
  「呜哇......」
  只见高桥先生抬起头来,从嘴巴泄出奇妙的声音。
  (好......好痛......苦?这么好听的声音怎么会痛苦呢?......啊!)
  我想起来了,我和司野刚认识的时候,他曾给我一个银色的铃当要我带在身边。
  「对于邪恶的黑暗生物而言,清净无邪的声音为它们所憎恶。虽然这并不能降服怨灵,不过应该可逼使邪恶的东西退离到某种程度,你要记得随身携带。
  司野的角曾对我说过这些话。如此说来,依附于毛衣中的怨灵恐怕也不乐于听到这神圣又清澈的笛声,她一定感觉非常不快吧。
  「呜、呜、哇哇喔喔喔喔喔!」
  凄厉的咆哮与笛声的音量不相上下地响彻整个室内,突然有一道似灰雾的物体从扭转不停的毛衣中流窜出来,然后站了起来。
  没过多久,那灰雾转化成半透明状、仅有上半身的女人身影。
  从我站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女人的背影而已,因为他的脸正面对着高桥先生。
  她有一头长至肩膀下方的卷发,穿着一件薄高领毛衣。腰部周遭特别模糊不清,腰部以下则像融入于黑暗中令人无法辨识。
  我第一次看兄幽灵出现在眼前......看著怨灵的模样,我不禁吞了口口水。这骇人的恐怖让我背后不禁游走一阵阵的恶寒,同时好奇心也驱使著我的脚步一点点地向前移动。房里间,我慢慢地往床边靠近......直到我看到女怨灵的脸才停下脚步。
  「别再......吹笛子了......我的头痛得快裂开了......」
  女人用两手压住耳朵,痛苦地来回摇头。司野终于停下了吹笛的动作,然后用和笛子同样冷彻的声音对着女人开口。
  「你总算现身了。在背叛你的男人面前,让他看看你成为怨灵后的悲惨模样吧。」
  虽然不像是被司野的类言煽动,但那女人的身影如风般地飘到床上,更加靠近高桥先生。
  「由、由、由香里......我、我、我对不起你......」
  原本僵著身子动也不动躺在床上的高桥先生,再也忍不住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跪在地上。接著他双手抵在地面,深深地向女人低头谢罪。女人的名字似乎叫由香里。
  我贴著墙壁一步步缓缓移动,来到了司野的身旁。此时,我终于看到了女人的全貌。我看了一眼她被卷发陷去大半的脸,两只手立刻爬满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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