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世家——羽大娘
羽大娘  发于:2009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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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旁边有个不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笨蛋,不但没发现某座移动式火山已经濒临喷发边缘,还火上添油地加了一句││

  「哼!小佳佳才恐怖呢!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要不是你功夫好,出门没走半条街肯定被男人压。」

  「你│说│什│么?」

  褚佳谣的脸,狠戾到连周边的镖师们都吓得偷偷从门口溜走,却偏偏姓韩名霄的小笨蛋还笑得非常碍眼。

  「小佳佳呀,我偷偷把银指环给你好不好?要不然我每次看见你的脸就流口水,辜负你这么个美人,我好心疼哪!」

  「……」

  忍住!褚佳谣你一定要忍住!杀了她简直浪费自己的力气,所以……忍住……

  肇事者却一脸垂涎,急色鬼似地贴向褚佳谣的脸,还放肆地在那连女人看了都羡慕的皮肤上摸了好几把:「小佳佳,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耶!」

  「说!」咬牙。

  「就是,嘿嘿……屁股借我摸一摸好不好啊?」

  轰轰轰││

  火山爆发,滚烫的火焰烧得附近的镖师抱头唉叫。

  褚佳谣从客栈消失,地上躺着几个不知死活笑出声音的蠢材,被揍得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狂抽。

  「咦?小佳佳呢?跑哪去啦?」

  韩霄回过头,问着少数几个安然无恙躲在角落避难的人。

  「褚公子,去去去……」

  「去你娘的,说话吞吞吐吐的你是不是男人啊?」

  那人吞了吞口水,指向后方马厩,壮着胆子回道:「公子他,他去马厩那边了!」

  「马厩?唉呀!」韩霄尖呼了声,接着耸耸肩,为那些被绑在马厩里的黑衣刺客哀悼。

  「小佳佳你可别太狠了,记得给他们吊个半条命,我还有话要问他们哪!」

  马厩里的,自然是昨晚伏击她与南宫卿邑的那群刺客。

  原来褚佳谣昨夜在问了吴岳的话以后,不放心地追在两人之后来到那片竹林,见韩霄被心魔所绊以至险些遇难。眼看那贼人的一剑就要刺入韩霄胸口,正待现身相助,却见原本背对的南宫卿邑一个旋身,用肉身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默默地,退出刀光剑影的竹林,隐身在山路的岔口。豪不费力,将十多人一举擒下,牢牢困绑在客栈的马厩内。

  「唉,阿弥陀佛!」韩霄摇头晃脑默念了声佛号。

  那些刺客是很坏很阴险没错啦!

  不过……小佳佳可是更坏更阴险耶!

  而且……

  还是爆怒中,连轩辕舅舅那种脸皮可比城墙的人都不敢招惹的小佳佳。

  呜,小佳佳你千万、千万记得手下留情啦!

  

  第五章、

  竹林外,对峙弩张的二人,竟同时往对方冲去。刀对着棍、棍对着刀,却在触及的电光刹那,错开。

  「唔……」吃疼的闷哼传入南宫卿邑耳内,袖内的掌紧紧合拢,屏息,静待最后的胜败。吴岳颤抖的嘴角,滑落一线怵目惊心的红。

  「李济,你……」

  李济手握竹棍,本来持在掌心的末端,在交错的刹那,竟是一个回力,反向刺入自己的胸口。

  方才,李济劈竹成棍,竹节断裂之处竟刻意弄成刀削般的尖锐。吴岳红了眼,接住李济倒落的身躯,左胸上插着碧绿鲜嫩的翠竹,鲜血不受控制地自伤口处流出,染红了李济一身的青衣。

  「为何?你这是为什么?」摇晃着那渐失生气的躯体,吴岳几乎撕裂喉咙地吼着。

  不是要争吗?

  那便给了他吧!只要他死,凭着李济的才能,定可保城远镖局安然渡过难关。

  孑然一身游走在这人世,是这些结义兄弟们教会了他人性的温暖,让他重燃对这世间的热情。

  李济,大哥不怨你,是大哥疏忽了。疏忽,没照料到你的想法、你的感受。

  这镖局、这名声……想要,拿去就是。

  于是,错开了持握的刀,欲求一个痛快。死亡降临,却非降在他的身上。没有料到,李济竟也同他一样,早抱了赴死的决心。可是……为何?牺牲了无辜的人命,不就为了换取这场生死相拼?不就为了杀他之后,取而代之?

  「大哥……」

  李济忍着胸口的剧痛,气息渐弱:「我……已来日无多了……」

  「你说什么?」

  「我……身患绝症,大夫说最多……不过半年……」

  「怎么会……」

  李济淡淡一笑,「岐夷帮的人,打咱们城远的主意已经很久了,在我身上下毒……要我……领人来这山头……让他们在这埋伏的人,袭击……咳……」

  「别说了,不要再开口了……」

  逆流的血,随着李济开合说话的嘴不断涌出。吴岳的手,一次又一次颤抖地抹去李济嘴角的血,却止不住,生命的流逝。

  「不……大哥你听我说……」固执地,用着最后一分的气力反握吴岳的手。

  「好,大哥听你的,你说。」

  吴岳的脸,彷佛瞬间苍老了十数年,曲指点了李济伤口四周的穴道,暂缓他生命之火的急速消逝。

  「我……想在死前……证明我比大哥……咳咳……强……可我……输了,输的……好彻底、好彻底啊……呵呵…..咳咳咳……」

  吴岳满布风霜的脸上,淌落一道泪痕。想起结义的情景、想起这些年来兄弟们胼手胝足地打拼、想起这趟镖丧失的性命、也想起了,李济最初将其功夫异掌为棍时,说过的那席话│

  贤弟为何不多加钻研?这破山掌舍弃不用,实在可惜啊!

  不了,我这套掌法,怎么也敌不过大哥的那路掌法。只练给大哥你看,算是咱们兄弟结义的信物好了。最多等我哪天快死的时候,再拿出来怀旧怀旧。

  别说这种咒自个儿的浑话。

  呵,玩笑罢了,大哥别生气。

  你││

  吴岳猛一抬眼,便见李济举起虚弱垂落身侧的手,翻掌发劲,对准自己脑门一拍而下。猝不及防,吴岳本欲阻止的手还停留在空中,臂膀上撑扶的人已然颓倒在泥土地上,嘴角却挂着一丝淡淡不易察觉的笑。闭上双眼,不忍卒睹那亲如手足的男人,最后的下场。

  南宫卿邑默默走向吴岳,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每每话到嘴边又觉不妥而吞回肚内,只好静静地守在一旁。

  最终,吴岳缓缓睁开双目,垂头看着那具毫无生息的躯体,叹道:「南宫,帮老夫一个忙,可否?」

  「前辈尽管开口,卿邑自当尽力。」

  「帮老夫……埋了他吧!」

  「可……」南宫卿邑疑惑地看向吴岳。「难道,不将李前辈带回安葬?」

  吴岳扯出苦涩的笑,「带回?他上无双亲、下无妻小,他所做的一切,纵使我能容他,可城远那些无辜丧命他手的弟兄们又如何能容他?安置此处,是老夫所能给他│最后一分的宽容。」

  南宫卿邑叹了口气,颔首应道:「这儿的事,前辈尽管放心交给卿邑。前辈还是赶紧回客栈吧!镖师们应该也等的焦急了。」

  「多谢……」

  南宫卿邑微微摇首,抽剑砍落数根竹子充作铁铲,接着将手中的剑挂上一旁的绿竹,动手堀开微软的黄土。

  一培又一培的黄土铲落至足前,吴岳深深看了眼李济的脸庞,终究化作一声长叹,转身离开这片让人既悲又恨、既恐又痛的竹林。

  清风萧萧,吹过嫩绿的竹叶尖儿,缕缕竹子特有的清香随风飘散。

  相识一场,过命知交,最终竟败在一个争字之下。

  该叹凡人逃脱不了名利的驱策?还是该叹名利让人甘愿为其奴仆?

  一培黄土,却是终结。

  或怨、或怒、或伤悲、或感叹,都让它随着一培又一培的黄土,尽埋地下。

  也深深地……埋在心中……

  *     *     *    

  客栈内,吴岳毫无情绪波动的语气,彷佛所说的不过是乡间野谈,而不是城远切身攸关的大事。

  说到李济身患绝症,受歧夷下毒,有人愤怒出声,也有人摇头叹气,更多的,是被事实震慑尚来不及反应的。有人不解、有人质疑、也有人握紧了拳头,切齿不发一语,每一个反应,吴岳全看在眼里。

  说出事实,是为了给弟兄们一个交代,无论他们对李济是痛恨抑或者是同情,对于城远的这遭劫难,算是划下了休止。

  也有人出言要对歧夷争个公道,只是江湖上跑镖的,谁又敢说自己有资格能「争个公道」?歧夷的手段虽属下流卑鄙,城远的数条人命,却是死在歧夷以及反叛与之勾结的李济之手。

  谁有「公道」?谁是谁非?

  李济已死,已用性命给了交代,倘若真要论个理字,势必又会加深歧夷与城远之间的仇恨。这一来一往,两方双双挟怨报复,此仇此恨,究竟要到何时方了?一个与人结怨的镖局,还有谁敢请托保镖?届时,因为生计被断而穷困潦倒,甚至饥不饱食而亡的,或许,比此番恶斗丧命的人数,还要更多。

  吴岳此番分析,虽于人情上有亏,却也无人反驳。毕竟,一时之忿,倘若影响往后的全部镖局弟兄们的活路,即便他们真能得了个公道又如何?

  「大哥,那咱的这趟镖,还跑不跑?」于是,有人提出了这个最为实际的问题。

  此趟货物,无论托镖之人抑或所托之物,都跟个谜团似。

  如今李济之事大白于人前,镖师们不禁想到,此趟镖货的接镖人,是否就是歧夷帮?或是他们乔装之人?而等待城远的,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让人心惊的陷阱?另一个冲着城远而来的危机?

  吴岳赞许地朝问话的镖师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正盘量着这个问题。

  「这个嘛……」

  「等等,我有话要说。」

  众人回头,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擂台之上连胜两场,一路跟着镖局队伍而行,自称是韩扁一的年轻小伙子。

  行路至今,韩扁一除了那身古怪的功夫让人印象深刻外,几十日来,却跟个最平凡不过的年轻人毫无差别。一路上不是忙着看美人评论美人,便是忙着吃东西,有时吃到什么合他胃口的东西,还吵闹着非要打包上路不可,完全看不出这人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多看他两眼的地方。

  也因为如此,韩霄此时开口,回头审视她的目光,十个中至少也有七八个带着些不耐,似乎在责怪她打断吴岳的话。

  韩霄对这指摘的目光也不在意,笑着耸耸肩膀,背后还跟着之前突然现身在众人面前的褚佳谣。

  韩霄恭敬地对着吴岳抱拳行了个礼,道:「前辈,扁一不才,有一事想请教。」

  吴岳点点头,全然不在意韩霄打断他的话,「少侠请说。」

  先前,韩霄为了阻止爆怒中的褚佳谣一个没留情,迁怒地把那些好不容易才逮住的贼人杀个精光,匆匆跑去马厩,又是动手又是动口,好说歹说,才要把那位被自己惹怒的美人儿劝了回来。

  一踏进客栈前方,便听见吴岳语重心长的感叹,才晓得原来依稀探知的内奸,竟然就是李济。听闻至此,两人相互对看了眼,各自叹了口气,对李济的行为,也不知该有何反应。

  太多太多的情绪,彷佛各色的染料全混在了一块,反而分不清是何种色彩。于是与褚佳谣二人便在众人后方,默默听着吴岳的陈述。

  韩霄抓抓脸颊,尴尬一笑,问:「前辈何不先将这古怪的箱子打开,看看里头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什么?」

  「你小子说个什么屁话?」

  韩霄的话一出,镖师们忍不住指着她大骂。

  所谓的镖局,讲的就是一个「信」字。

  只要托镖人给了镖银,上了封条后,除非到达指定交货的地点,否则谁也不许揭开箱子上的封条。除此之外,托镖的契字上,也常常约定封条若毁,镖局就须退回部份镖银以为补偿。总之,这封条除了接货之人,旁人都不得碰,这便是镖局所讲的诚信。

  亦即无论你所托之镖究竟为何物,在接货之人亲自开箱之前,镖局之人都不可任意开启,不单是防范内贼窃取镖货,更是为了维护镖局的名声。

  毕竟,有谁愿意花大钱把东西托给个可能偷取镖货的镖局?

  所以,跑镖之人,对自家箱子上的封条,看得比什么都紧。若是遇上了大雨,担心封条遇水潮湿破掉,还会用特制的油纸把木箱层层包裹,人可淋雨,箱子却怎样都得细心保护。

  这,便是镖局讲究的信用。正因为这种不成文的规定,所以韩霄的话一出,犹如炸开的油锅,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几个资深的老镖师更是不客气地指着她破口大骂。

  「就知道……」韩霄瘪着嘴巴,小小声地开口。

  呜……就知道会被骂成猪头,又不能不说……

  韩霄偏过头,狠狠瞪了眼一脸寒霜的褚佳谣。

  小佳佳坏死了,明明知道说出来跟捅马蜂窝没两样,居然还威胁她非开口不可,否则刚才没发泄完的怒气就全招在她身上。

  呜呜,舅舅……你赶快把小佳佳拎回去啦!小舅舅救命!

  *     *     *    

  开箱之说,显然悖逆了镖局的成规。

  在众人猜疑愤怒的目光下,韩霄虽是一脸平静,可前有镖师们这群胡狼、后有褚佳谣那只冷面虎,背脊骨上早是虚汗水一片,恨不得就这么抽腿跑人。

  只是身后那只挟带寒风飕飕的褚老虎,可不是好商量的主儿,更别提刚才捋老虎须的不是别人,还偏偏就是她自个儿。为了不让小佳佳有藉口把那没发泄完的怒火撒到她身上,也只好硬着头皮,装着一付泰然自若的神情,面对那群相较于愤怒中的老虎来说,好应付多的胡狼。

  吴岳目光如炬,审视着这无端冒出的「韩扁一」。

  这少年功夫不俗,想来定是出自名师指导,否则不可能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

  只是……

  无论他如何回想,这江湖中姓「韩」的武学家门是有几个,可却无一家的子弟与这韩扁一年纪相仿。先前曾随口问起褚佳谣,给的答案也是模模糊糊支支吾吾,想来是在帮这韩小子掩饰其真正的身分。

  「师父……」

  「大哥……」

  吴岳的沉默,让几个资历较深的镖师纷纷开口,等着城远的大家长作出定夺。

  手一挥,打住那纷纷杂口,吴岳沉着脸,起身走向韩霄,面色凝重地开口:「你说的不错,倘若能知晓这箱子中有什么古怪,也好早做些准备应付。只是这封条一坏,城远镖局的名声也将受到损伤,这点,小兄弟可曾想过?」

  韩霄跨前一步,昂起头直视着吴岳,不卑不亢,却语气坚定,环顾四周,伸手指向那群镖师:「名誉固然重要,可他们又何其无辜,刀尖上打滚还不就为了一家老小得以温饱?小辈无礼,可在扁一眼中,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城远若没有了他们,纵然招牌再响亮又有何用?别说毁约背信的,是那神秘的托镖人,就算刻下咱们就这么般揭了封条又如何?再说,小弟不才,有个不揭封条而能得知箱中之物的法子,前辈倘若仍固执虚名,就当扁一从没说过这话,自此拜别。」

  末了,一揖至地,举步便要离去。

  「等等!」

  韩霄左肩一沉,却是吴岳厚重带了粗茧的大掌拍在肩头。朗声一笑,复又重重拍了拍韩霄的肩,「好、好!」

  「前辈?」

  「好样儿的。」吴岳指向南宫卿邑以及褚佳谣二人,笑得分外开怀:「除了他二人之外,老夫也好久没见到这般猖狂的小子了!好样儿的,就随你去做又有何妨?在老夫眼里,什么狗屁名声全都是些不着用的身外物,哪比得上老夫这群过命的兄弟们?来人,揭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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