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神教————越厥儿【上卷】
越厥儿【上卷】  发于:2009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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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黎怀阳才到了一个小镇子。
      口有些渴,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一家门口挂著"茶"的小店,黎怀阳立刻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抬脚跨进去後,才发现这家店真不是一般的小,全部加起来才只有四张桌子。好在人不多,不用拼桌。
      店里没有掌柜的,只有一个店小二懒洋洋的坐在门边的板凳上。
      黎怀阳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店小二隔了老半天才磨磨蹭蹭走过来。
      黎怀阳皱皱眉,要了一壶茶。
      茶水很淡,而且一看飘在里面的三两根茶叶就知道不是好货色。
      黎怀阳只是随便想想,然後就自嘲的端起杯子,极没形象的喝了起来。
      "不知黎公子去往何处?"带笑的声音在黎怀阳正前方响了起来。
      黎怀阳诧异的抬头时,一身白衣的程绯罗已经坐在了对面。
      "程庄主?"黎怀阳放下杯子,忽然见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傻了。
      店里忽然出现这麽一位神俊的人物,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来,还有人小声的议论著。程绯罗倒是毫不介意,带笑的眼眸一直望著对面的黎怀阳。
      "呃......程庄主为何会在这里?"黎怀阳还是摸不著头脑。
      程绯罗但笑不语。
      见程绯罗不说话,黎怀阳只好自己接上:"早上去向程庄主辞行,得知庄主已出远门。原本有些遗憾,未料到在这里又碰到......"
      "我是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程绯罗这一句话成功的让黎怀阳合不上嘴,心里十分不解。
      "最近轻闲下来,没什麽事,若黎公子不嫌弃,我想和黎公子同行,不知黎公子意下如何?"
      "有没有......更能说服我的理由?"黎怀阳接下来仍旧要继续探查广通盐局的事,本来不应该让外人参与进来,可面前的程绯罗似乎对自己的背景已知根知底,而且要拒绝救过自己命的人,这实在有点难开口。
      程绯罗像是没有注意到黎怀阳的犹豫,只微笑著道:"黎公子是性情中人,程某真心希望能与你结交。"
      黎怀阳垂眼盯著茶杯,茶叶沈在杯底,叶片泛黄,还有一些残渣。
      微叹了口气,等再抬起头时,黎怀阳已经露出了招牌笑容:"若我之前有不敬之处,还望程庄主见谅。既然庄主不嫌弃,那就同路而行吧。"
      程绯罗回给他一个柔和的笑脸,眼角弯弯,淡褐色的瞳孔晶亮晶亮的。
      原本以为多了一个人就如之前多个空空而已,顶多是办事慢些,行事更谨慎些,谁知黎怀阳根本就低估了程庄主的魅力。
      程绯罗长得好看不假,但也绝不像女人般柔媚。在黎怀阳看来,程绯罗稳重温和,优雅淡定,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总会让人不知不觉想要亲近。偏偏程绯罗"来者不拒",对待任何人都和蔼可亲。一些生性大胆开朗的女子更会当街对著程绯罗指点一二,毫不避讳。於是这一路下来,本该低调的行程,却似乎受到了各方的瞩目,让黎怀阳很是懊恼,偏偏一点辙也没有。
      最近一久,天下不尽太平。出了广通盐局那档事後,大大小小被封的盐场又多出十几家。黎怀阳心里疑惑,正巧听说镇江近来又出事了,便向程绯罗提议去镇江游玩。程绯罗也不点破,任著黎怀阳赶投胎般奔赴镇江。
      顾不上程绯罗怎麽想,黎怀阳直奔被封的盐场。四五天下来,收获并不大,只听说个别小官为了邀功行赏,查出一个贩私盐的就向上举报一个,上面则照单全收,收缴私盐充作私库,顺便当作政绩炫耀。
      在镇江下榻客栈後,黎怀阳每次出门都是一个人,总说是去踩点,以便安排自己和程庄主的闲游。
      程绯罗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见黎怀阳满身疲惫的回来,还极为真诚的让黎怀阳好好休息,这反而让黎怀阳心生歉疚。
      终於,黎怀阳空出一天时间,决定拉上程绯罗上街走走。
      可是没有认真踩点的结果就是──上街没有多久,黎怀阳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这几天下来,他最多就知道几家盐场和盐局的位置,以及一些盐牙子常去的集散地,可说到景点,根本就没注意。
      程绯罗悠闲的跟在黎怀阳後面,兴趣来了,还会在街边的摊铺前停下,随手拿起摊位上的小玩意看看。
      黎怀阳扭头看了看程绯罗,见他正拿起一个草编的蚂蚱研究,摊铺的小贩则极力劝说程绯罗掏钱买下来。
      犹豫了一下,黎怀阳快步走了上去,拉住程绯罗的胳膊就走。程绯罗只得放下手上的蚂蚱,跟著黎怀阳走到街边一个僻静的角落。
      黎怀阳放开程绯罗,他个子比程绯罗稍高些,可此时眼光犹疑,竟不敢正视程绯罗,憋了老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呃......那个,我想了想,还是找个当地人作向导比较好,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恐怕......"

      程绯罗似笑非笑的抬眼望著面前脸颊微红的黎怀阳,摆摆手:"没关系,我觉这样就好。"
      "啊?"黎怀阳愣了愣,再接再励,"那个,我是想说当地人对这里熟悉,哪里有美景、哪里有美食,得来全不费功夫,何苦跟著我摸不著边际的乱转......"
      "既然怀阳这麽说,那就请个向导,也方便我二人游乐。"程绯罗笑眯眯的看著黎怀阳。
      "哎?不是不是,我是说......向导只陪你一个人就可以了,我、我那个......"我要走了,已经没时间供我玩乐了。
      "你什麽?"然後不等黎怀阳说话,程绯罗就上前拉起黎怀阳,"走,跟我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去了绝对不後悔。"
      "等一下──等、唉......"看著程绯罗拖著自己大步走在前面,黎怀阳再次想感叹自己为什麽就这麽婆妈,一句话爽快说完不就得了?
      程绯罗带著黎怀阳在镇江城里左拐右绕,净走偏僻无人的小巷,直到黎怀阳开始起疑时,他终於领著黎怀阳到了一家岔巷中不起眼的宅子门口。
      "到了,就是这里。"
      "这是......什麽地方?"黎怀阳一脸疑惑的看著程绯罗。
      "进去就知道了。"程绯罗说著就上前扣门。
      十六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开了门,探出了头,看到程绯罗,立刻二话不说,打开了门,上前打了个千,嘴里还恭敬的称呼道:"程庄主,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
      黎怀阳心中疑惑更大,刚想开口,就见程绯罗向自己打了个手势,只得作罢,闷闷的跟在程绯罗身後进了宅子。
      二人被领进大厅,家丁请二人稍後,即进去通报。
      黎怀阳这时终於忍不住开始询问,声音中已经透出点不高兴:"程......庄主,来这里究竟是所谓何事?"黎怀阳从不知道程绯罗早就熟悉镇江,更别说还认识什麽人,偏偏这几天还傻得跟他说出去踩点,程绯罗也从来不反驳,默默看你做无用工。
      "怀阳,先别忙生气,有些事不方便明说......"g
      黎怀阳才不管程绯罗是什麽所谓的大庄主,直接打断他:"是我你才不方便说的吧?何必那麽勉强,早和我讲,我走就是了,用得著费你那麽大力气吗?"
      程绯罗没料到黎怀阳会生那麽大气,撇开头,深吸几口气,又转回来柔和道:"怀阳,我不想和你争吵,一切等见过这家主人之後再说。"
      黎怀阳没再说话,气氛就这样僵著,直到一个爽朗的声音打破僵局。
      "程庄主,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若不是岚总管提前知会过,钱某还真不敢相信程庄主会亲自到访。"
      黎怀阳抬头,见一个商人打扮的人从厅外笑著走了进来。此人个子不高,有些发福,脸颊浑圆,眼睛细小,五官清秀,偏留著一副小山羊胡,著实有些怪异。
      "钱兄客气,近来可好?"程绯罗上前寒暄,分别介绍了黎怀阳和山羊胡给对方,并只说黎怀阳是自己知交。
      黎怀阳听了没反驳,也走上前与山羊胡一番客气,他倒要看看程绯罗玩什麽把戏。连岚总管也知晓,一定是早就计划好的。
      寒暄完,三人入座,家丁上了茶,程绯罗就与山羊胡聊了起来。
      程绯罗既然有意让黎怀阳旁听,黎怀阳自然欣然接受,坐在一旁喝著碧螺春,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
      山羊胡原名钱荣,是镇江数一数二的食盐铺户。言谈间,似是以前曾遇生意上的危机,幸得程绯罗救助才化险为夷,从此对程绯罗感激不尽,视作恩人般。
      黎怀阳想想这样的人倒也难得,不过他就奇怪了,听起来程绯罗也是做这行的,却不见他有一丝一毫商脍铜臭气。留著疑问,黎怀阳继续认真旁听。
      "唉,程庄主退出这一行,现在看来,真可谓是明智之举啊。"钱荣不无感叹的说道。
      "哦?此话怎讲?"程绯罗顺著钱荣的话问道。
      "程庄主最近也应该听到了一些风声,朝廷下狠劲打压私盐贩,已经查封了数十个盐场了,连盐局也不能幸免。"钱荣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黎怀阳听到这里,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程某略之一二,但具体缘由仍是不大清楚。"
      "这也难怪,朝廷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了,连累了民间,大家跟著一起受苦。"钱荣说著摇了摇头,叹口气。
      "朝廷派系本就不少,这回终於把手伸到民间了?"程绯罗讲话还是一贯的悠闲从容,却能让人不知不觉间卸下心防,与之交心。
      "可不是吗,盐乃朝廷禁榷品,朝廷把它看得比什麽都重要,这谁都清楚。本想著朝廷放宽管制,我们这些盐商还寻得到路,谁知又是半打半压。逼紧了,大家都去弄私盐,可这回倒好,甜头还没偿足,跟头就跌得比什麽都狠。"
      "朝廷自有它的打算,不过下面的人动作就未免大了些......"
      头一次听程绯罗谈论国家大事,黎怀阳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他觉得像程绯罗那样的人,就应当不食人间烟火。
      "程庄主做过这一行,也是知道的,官乃商官,商乃官商,二者永远分不开。这次大力严查私盐贩卖,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後台不硬的充当了炮灰。"
      程绯罗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茶:"听说近来盐场盐局接二连三被封其实也并不完全是上面的意思,反倒是都与派系斗争有关,可有此事?"
      听到这里,钱荣愤慨的握紧了拳,再次大叹了口气,说道:"程庄主的消息不假啊,朝廷派系斗争本就纷繁复杂,各派结党营私,暗中拆台,谁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中都免不了提前护好脖子。程庄主也知道,时下很多官员都暗中在民间另起炉灶,不亲自出面,请人打点同民间商贾的合营。这事要是捅上去,罪名可不小啊。靠山硬些的,直接把与自己不和的官员营私之事报上去,借机铲除异己,顺带邀功,不是一举两得?"
      黎怀阳越听心越惊,以前爹做生意时,不论帐簿还是家中的小金库,从来都不对自己隐瞒,可压根就是一点也没听到爹提起过和官家有过联营。那这样看来,该不是和魏大人关系这麽好,也是因为......私营?
      "确实,"程绯罗点了点头,认同了钱荣的说法,"朝廷内部人心惶恐,民间商贾也随时提心吊胆,一不留神就成了派系斗争的牺牲品......"
      "所以说啊,"钱荣感慨良多,摇著头苦笑,"现在买卖才这麽不好做啊,自己的小命都是悬在刀尖上的......唉,我的买卖规模也不算小了,若是哪天行差踏错,真的无法想像啊......"
      "如此,钱兄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只能如此了,但不是我不自信,这祸之将至也往往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就像两个月前才遭查封的广通盐局,按道理说那黎达年也算是号人物了,可一夜间祸从天降,躲也躲不及的......"
      "嗙"一声,黎怀阳手微一抖,茶杯盖碰上了茶杯,发出了很大声响。见钱荣朝自己看过来,黎怀阳稳住心神,做了一个歉意的动作。钱荣点点头,没在意。
      程绯罗也微微回过头,不经意的看了黎怀阳一眼,然後便继续和钱荣聊著刚才的话题。
      "广通盐局的事程某也听说了,不过听钱兄的说法,似是黎达年也摊上了这派系斗争?"
      "这个我也是听人说的,广通出事是遭人举报,而实际上则是因为牵扯了朝廷内部党派纷争,被人当作一条肥饵给喂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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