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神教————越厥儿【上卷】
越厥儿【上卷】  发于:2009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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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麽大的饵?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程绯罗手肘搁在茶几上支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们也在猜测到底是什麽人敢这麽干,毕竟挑掉了广通,赋税上少了很多不说,这事在民间的影响也不好,这於朝廷可没什麽好处。"
      "看样子,这弃饵的人可不简单啊......"
      十七
      从钱荣那里出来,黎怀阳一句话也不说。
      程绯罗见他那样,以为气还没消,微叹口气,转身往客栈走去。可刚走了两步,胳膊却被黎怀阳拉住了。
      程绯罗回过头,见黎怀阳头转到一边,眼睛看著地上,一副别扭的样子,心里了然,却仍旧故作不明所以的问:"怀阳,怎麽了?"
      黎怀阳不知不觉的握紧了程绯罗的胳膊,憋了好半天,才终於说道:"对不起。"声音小如蚊蝇,嘴里还像含了块糖。
      "什麽?我没听清。"程绯罗忍住笑,故意逗他。
      "我说,你想骂就骂吧,反正我就像不懂事的人一样总是曲解别人的好心!"黎怀阳一口气说完,摆出个恶狠狠的表情瞪著程绯罗。
      程绯罗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黎怀阳啊黎怀阳,有时看你挺稳重的,怎麽有时又爱耍小孩子脾气?到底是年纪还小啊。"
      黎怀阳又瞪了一眼程绯罗,模仿著对方的口气说道:"程庄主啊程庄主,也没见过有人像你这麽关心陌生人的,不但救了人家一条命,连家仇也一起摊上了,说出去谁信啊?"
      话虽是连讽带刺,但里面的感激之情却溢於言表。
      "我说过了,我欣赏你的性子,想与你结交,就算是帮朋友的忙,这样不为过吧?"程绯罗满眼的笑意,淡褐色的眼睛弯弯的。
      黎怀阳有些脸红,为自己曾不断的怀疑程绯罗而心生愧疚,但嘴上还硬撑:"那你可做好了做亏本买卖的准备啊,我可没什麽能报答你的。"
      "朋友一场,何谈报答?"说著,程绯罗反倒拉过黎怀阳,"走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酒楼,谈了这麽久的正经事,现在总该孝敬一下自己吧。"
      "哎,等等,别跑题,我还没问你什麽时候来过镇江呢──"
      心结打开了,黎怀阳就恢复了本来的性子──爱笑、爱玩。从钱荣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後,黎怀阳也知道做事不能急於求成,必须一步一步慢慢来,於是这空闲的时间则用来弥补未能和程绯罗一起共游胜景的遗憾。
      在程绯罗的提议下,两人去了城郊的南山。
      时值初冬,虽没有下雪,山上的寒气仍是刺骨逼人。
      程绯罗依旧一身白衣,外面一件同色大衣,脖子上一圈厚厚的白狐裘,脚上登的白色靴子一尘不染。从上到下,程绯罗一身雪白,黑亮柔顺的头发顺著肩膀垂落下来,与白色交相呼应,整个人仿若嫡仙。
      黎怀阳也是富家出身,自然识得那白色狐裘毛色纯正、均匀,紧密柔软,无半点杂色,实属上品。可即便是自己的娘亲也没有这种高档品,不由瞟了一眼程绯罗:"你还真是......"奢侈。
      "真是什麽?"程绯罗看了他一眼。
      "......有钱。"
      听了这话,程绯罗不由自主笑了起来:"怀阳,你知道你什麽地方最吸引人吗?"
      "啊?"黎怀阳不明白程绯罗为什麽会说到这个。
      "坦诚、直率、开朗,这是你最大的优点。"程绯罗一边往山道上走去,一边自顾自的说著。
      "就这麽几样?算少了吧。"黎怀阳笑笑,不以为然,腿上加快脚步跟上程绯罗。
      "看,还有这点──爱小得意。"程绯罗回过头等著黎怀阳跟上来。
      "哈,这也算优点?"
      黎怀阳和程绯罗并肩一起顺著山道往山上走去。
      冬季虽没有鸟鸣花香,林子也不葱郁茂盛,但心里沈静下来,就能怡然自得。加上林间幽静安详,若有隐士落居於此,也是别有一番情韵的。
      "知道吗?和你相处非常轻松。"程绯罗没有看黎怀阳,径直说道。
      "因为你细数的那些优点?"黎怀阳转过头来看著程绯罗,问得随意。
      "或许是吧,但你身上有种气质,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接近,也许说起来有点好笑,"程绯罗停了一下,在黎怀阳询问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你身上有种阳光的味道,暖洋洋的,觉得挨近你了,自己身上也暖了......"
      黎怀阳张大了嘴,好半天才说:"还真是多谢程兄的赞誉之词......"
      "怎麽?你不信?"程绯罗终於转头看向黎怀阳,星眸闪烁。
      "不,只是你是第一个这麽形容我的人。以前周围人总说我不够稳重,尤其是我爹......"说到这里,黎怀阳顿了一下,随即又像释然了般,苦笑著说,"他总因为我不认真读书练功却跑去和别人胡闹而发脾气,还常常说我讨人厌......当然,我也知道他不是真的这麽认为......"
      "虎父无犬子,令尊他是恨铁不成刚。"见黎怀阳回想往事,程绯罗特意用了打趣的口吻。
      "是吗?"黎怀阳笑笑,"看来我在他老人家心目中还不是一无是处啊。"
      "我这话是在表扬你吗?"
      "难道不是吗?"
      "又开始得意了。"程绯罗叹著气笑著,一边摇摇头。
      "过奖过奖。"
      "和你说话心情就很好,你和我之前接触的任何人都不一样。"程绯罗搓搓手,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冻得有些青紫。
      "再给我戴高帽,我怕我就真下不来了啊。"说话的当口,黎怀阳见程绯罗手冻紫了,想也没想,直接抓过来放在自己手上搓著:"反正现在山道上没人,你别介意就是。"
      手忽然被握在别人手中,程绯罗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柔和下来。
      "以前我周围的人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虚与委蛇,口蜜腹剑。时间长了,似乎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了,这样活著真的很累......"
      "那是自然,生意人,尔虞我诈,做事不易嘛。"黎怀阳低著头,还在不停的搓手,两个人的手在摩擦的带动下,已经有些微微泛红。
      程绯罗抬眼看了一下黎怀阳,没说话。
      "说句不敬的话,我觉我爹就假惺惺的,若我家没出那档子事,估计我将来也一样假。" 黎怀阳搓完手笑著抬起头,"可以了,还冷吗?"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
      程绯罗愣愣看了他半晌,才摇摇头:"嗯,不冷了......"
      黎怀阳四下里看看,抖了抖胳膊,活动了下筋骨:"啊,这天真的很冷──不然这样,我们比比看,不论选哪条道,谁先到山顶,输了的任对方罚,怎样?"
      "刚好,山顶有个亭子,从那里可以一览南山风貌,若是谁先到了,坐里面休息一下也好。"
      黎怀阳瞟了一眼程绯罗:"嘿,你还是先想一下输了怎麽办吧。"
      "这麽自信?"程绯罗眉毛一挑。
      "等著瞧吧。"说完,黎怀阳转身就往山道上跑去,一边回头冲程绯罗大喊,"等太久可是会罚得很惨的哦──"
      程绯罗轻轻笑了,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十八
      黎怀阳三步并作两步往山上跑著,调养了近一个月,再不活动,黎怀阳自己也觉得快发霉了。好在背上的伤十分配合,虽没痊愈,但也没有再痛。有了这层认知,黎怀阳更是开心,试了试,提起内力,施展起蹩脚的轻功,掠过竹林直奔山顶。
      在黎怀阳看来,程绯罗那模样好似嫡仙一般,身子单薄柔弱,除非他会飞,不然是无论如何赶不上自己的。
      山顶比山中更加寒冷,风一刮,几乎能掉层皮。高处不胜寒,单从这点上来看绝对是正确的。
      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黎怀阳喘口气,满怀信心的小步跑了过去。
      一个白色的人影倚在廊柱上,面向著亭外山下连绵的群峰。
      黎怀阳走近,不可置信的嚷了起来:"天──不会吧?!"
      白色人影转过了身,微笑著冲著黎怀阳摇摇头:"看来我真是高估了你的实力,这样的天气,你居然让我在这里吹了这麽久的冷风。"
      黎怀阳已经完全目瞪口呆,待回过神,他已经冲到程绯罗面前抓住他的肩膀摇晃著:"骗人的吧,你肯定知道什麽近路,耍赖!自己偷偷跑上来──"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还会撒娇呢。"程绯罗像对待三岁小孩一样宠溺的摸摸黎怀阳的头。
      黎怀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才真正像耍赖,於是尴尬的收回手,一脸任罚样:"哎,算了算了,我大人大量,你想怎麽罚都随你。"
      "罚什麽我暂时没想到,等想到了再说,算你欠我的。"程绯罗眼神狡黠。
      黎怀阳撇撇嘴,往山下看去,立刻被重峦叠嶂的绵延群山吸引了注意力,不自觉的往前走了几步。
      "......很美吧?"程绯罗走到黎怀阳身边站定。
      黎怀阳点点头,发现程绯罗没在看他,於是嘴上接道:"嗯,是很美,已经超出了我的想像。"
      "......这就是江山,如画如梦,难怪引来无数英豪,若将这美景尽收自己囊中,无疑是一件幸事。"
      黎怀阳偏头看了眼程绯罗,忽然觉得自己很不了解眼前这不落凡尘的人物。若说是商人,没有商脍气,若说是隐士,虽有傲骨,偏他又极在意这世俗纷争。
      "......你到底是什麽人?"忍不住,黎怀阳还是问了。
      程绯罗回过头,淡褐色的眼眸直视著黎怀阳:"你心里怎麽想,我就是怎麽样的人。"
      "若我心中毫无所想呢?"c
      "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答案,与现实相差多少,又能影响得了什麽。心中所想,皆凡於心。"
      "不要跟我讲谜语,我听不懂。"黎怀阳皱起了眉。
      "有些事你确实不懂,也没必要懂。人生在世,萍水相逢,惜得缘自在,孰管他左与右。"
      "......我真弄不懂你,好像你总有多个面,藏起一个,露出另一个,不断变化,无人能及,却也无人能分享......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或许都是,或许又都不是......"程绯罗把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拨到肩後,随手紧了紧大衣。
      "......不会觉得孤独吗?"
      程绯罗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黎怀阳。
      黎怀阳看著脚下的群山,自顾自的说著:"越是高处总是越冷,当费尽全力爬到顶点时,你会发现那里除了你自己,再没有别人......"
      "......"
      "山顶这鬼地方,真的好冷啊,我们下去吧。"黎怀阳忽然转头,笑著对程绯罗说。
      "嗯,下去吧......"程绯罗转身,眼里再次恢复笑意。
      "快走快走,看你的嘴唇都冻紫了。"一边说著,黎怀阳一边半扶半拉的拖著程绯罗往下山的山道上走去。无论如何,他就是觉得程绯罗弱不禁风。
      程绯罗没有拒绝,任黎怀阳搀扶著自己往山下走。
      直到下到山脚,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镇江城虽及不上京城,但也是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街边店铺林立,摊贩高声叫卖,还有林林总总的特色小吃吸引著人们的眼球。
      在黎怀阳和程绯罗下榻的客栈斜对面有一家酒楼,名字简单──百千味,却是镇江城最有名的食府。但凡远道而来的游人,若没有偿过百千味的美食,就不算来过镇江。
      百千味二楼雅座。
      黎怀阳靠著窗边坐著,手支著窗台看著外面喧嚣热闹的街道,微眯著眼。程绯罗依旧一身白衣,坐在他对面,动作优雅的品著茶。
      饭饱神虚,黎怀阳有些倦意。实际上,近一久以来,他无缘无故觉得犯困的情况时常发生,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自己年纪轻,平常精力充沛,没到晚间休息时刻就想睡觉,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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