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半点心————苏晓秀
苏晓秀  发于:2009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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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拥著他,他很瘦,骨头咯得我生疼,可是我好开心,好感动,除了抱抱他,真不知道该怎麽表达。
"雨帆,"我捧起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谢谢你。"
他的脸微微变红,我知道他在不好意思。
他轻轻推开我,问:"你吃了吗?好吃吗?"
"还没。。。"我捂住胃,它一直在提醒我它在受虐待的事实,只是我刚才太激动,完全忘了。
"那就在这儿吃吧,我还有一些小菜。"
窗外阳光明媚,照到餐桌上,这一刻,沐浴在阳光下的雨帆闪闪发光,就像一副美好的画,我竟不敢去打破。
"过来呀,还发什麽呆。"他微笑著,走过来扯住我的袖子,把我带进画里。
我突然心跳加速。
我以为我们是很亲近的朋友了,毕竟他很关心我不是吗?
可是我错了,他还是躲著我,做一些好吃的,就趁我加班的时候放在门口,连小纸条也没了。
我每天都很累,无暇他顾,也就这麽过著。
我一直想,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就去找他,好好谢谢他。
这一忙就忙到了大年二十九。
今年公司发展势头迅猛,好几个大的项目都有回收,我们要年终总结和制定新一年未来发展计划,各个部门都要交详尽的企划书,绝对马虎不得。
母亲的电话从大年二十六就开始打来了,一通一通催促我回家过年。
安伯伯知道我们加班辛苦,临放假前给大家包了比往年多数倍的分红。
大年二十九,我买了火车票,整理了行囊,心里却著实放心不下雨帆。
我记得他说过,早些年父母就去世了,一个远房舅舅把他养到十六岁,後来才漂泊来到这里。
一直一个人过著,那麽他过年肯定也会是一个人了,毕竟是大过年的,谁还会来给他"生意"做。
临行前,我去找了他。
他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有点咳嗽,让我这样走,我有十二万个不放心。
可是,母亲已经第五遍催我了。
我问他是否置办了年货,他笑著说都准备了,买了很多好吃的。
我心里舒服了些,就算是一个人,有好吃的食物和零嘴也还好点。
我把自己储存的各种感冒药全给了他,临了还写了老家的电话塞进他手里。
"如果有什麽事,不管什麽时候一定打给我。要是无聊想聊天也打过来,我陪你聊。"
我握著他的手,千叮万嘱。
他笑著应著,悄悄把手抽了回去,"快回家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他笑著对我说。
不知怎的,我觉得他笑得有些苦。
大年三十,终究还是到了家。
父母开心地迎上来,小妹智慧也在一旁蹦蹦跳跳。
全家人齐上阵包饺子,气氛好不热闹。
我开始惦记雨帆,不知道他有没有包饺子。
年也就这麽过了。r
吃吃喝喝,走街串巷,拜访一下亲戚朋友,尽说些个无聊漂亮的应酬话。
拜完年就守在电话前,父母问我是不是有了女朋友,我回说公司忙可能会有事,然後看到他们悻悻然的失望表情。
晚上躺在母亲新缝的软软的被褥上,我反而睡不著。脑海里一直浮现出雨帆苦笑的样子。
大年初二,没有"娘家"可以回,一家人围一起看电视,不到十点就撑不住了。
父母和小妹这两天累坏了,都早早回房睡下,只剩我按著遥控器发呆。
电话响起的时候,我"腾"地跳了起来。
"喂。。。"心跳开始加快。
"喂,佑成哥!过年好!昨天一直占线呢,只好今天拜年啦。"是秀逸欢快的声音。
"你也过年好啊,我应该向伯父伯母拜年的,昨天没打通。"我解释著,坐回沙发上,有点提不起劲儿说话。
"喂,佑成哥!"电话那头被秀儿抢了去。
"你等等再说!"我听到了秀逸挨打的惨叫声。
"佑成哥~"活泼的声音传来,我笑起来,安家一向是女人的天下。
杂七杂八一阵闲聊。
挂上电话,叹了口气,好累。
我一千次在心里後悔怨念,怎麽就这麽傻,只知道给他老家的电话,就没要他的。
一直是邻居,觉得打电话还没有见面方便,现在终於後悔了。
电话又响了。我踌躇一下,接起,"喂,你好。"
没有人说话。
只听到略微重的呼吸声。
是他!他的感冒更严重了!"雨帆,是你吗?"
还是没有应声。
"雨帆,是不是说话很辛苦?嗓子疼吗?"我开始上火。
电话挂了。
我坐立难安。


甜蜜时光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上了返程的火车。
对父母解释说公司有事,他们也不好说什麽,只说努力工作注意身体一类的。
临走时,妈妈和小妹给我塞了满满的年货和土特产。
我心里有点难受,跟母亲拥抱了很久才离开。
回到家里,顾不得洗澡换衣,先敲了雨帆的门。
我不停地敲,没人应门。直觉感到不对劲,他应该在家才对。
只好找到楼下管理员,好说歹说,对方终於肯提著钥匙走一趟。
一进门,就发现了倒在沙发边上的雨帆。
他的左手还保持著拿话筒的姿势,就那样趴在那里。
我冲过去把他翻过来,怎麽叫都叫不醒,只听到他迷迷糊糊地咕哝著"佑成"。
面颊通红,额头滚烫,看来烧得很严重。
给他穿上厚外套,我背起他往外跑。
今天是大年初三,路上计程车很少,顾不得要价有多麽离谱,逮到一辆就钻了进去。
送到急诊室,我被值班的老医生一顿数落,"你这个家属怎麽当的?他差点就转成脑膜炎了你知道吗!大过年的找这什麽事儿!"
老医生很是气愤,赏了我好几颗白眼。
我心里难过,六神无主,巴巴的拽住医生,"该怎麽办?医生,要住院吗?这可怎麽办?"
老医生看我态度良好,也就不再抱怨,转而平静地说:"住院还不至於。退烧针先打一剂,回家以後注意喝水,如果降不下来,拿布蘸酒精擦全身降温。给他多裹几层被子发汗,你要守著他,不能让他踢被子,让他吃点流食然後多睡觉。"
老医生叮咛再三,我用笔一一记下,生怕遗漏。
把雨帆折腾到床上,我已经浑身是汗。
毕竟是个大小夥子,就算再瘦光是骨头也沈死我。
退烧针起了点儿作用,38度了。
他人也渐渐清醒了一些,我紧遵医生指示,人一醒立马灌了一大杯温水下去。
刚刚清醒的雨帆看到我,开始发呆,然後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冲著我的脸,看他抬不起胳膊够不到,只好自己把脸伸过去,被他轻轻捏了一下。
我猜著他可能想要的效果,尽管跟挠痒痒一样,我还是大叫"好痛"。
心下松了一口气,他应该清醒了。
我轻点他的鼻头,完全没发现这是多麽亲昵的举动,"你小子一醒来就要捏死我啊,真是白救你啦。"
他的眼睛顿时睁大,"你。。。你不是在老家吗。"
"我有心灵感应啊,感应到小雨帆同学病了,所以我就回来啦。"
心情变得明朗,我忍不住用哄智慧的语气开开玩笑,又捏了下他的鼻子。
他一阵目瞪口呆之後,脸就变得更红了。
把雨帆安顿好,让他先睡下。
然後开始在他家里大展厨艺。
别说什麽年货,他家里根本就已经弹尽粮绝,之前对我说买了很多吃的只怕都是敷衍,为了让我走得安心。
我煮了白粥,配上从家里带来的几包咸菜,正好适合雨帆吃。
怕他缺维生素,又煮了水果糖水。
来到雨帆床边,我发现了自己的恶趣味──欺负半梦半醒的雨帆。
拽拽他的耳朵,捏捏他的鼻子,探探他的额头,不太烧了。
他还没醒,只是撅著小嘴,对於让他睡不安稳的我悄悄抗议。
我不理,继续欺负他。
终於,他被我折腾醒了。
我想喂他吃,他吃了几口,我们俩同时都觉得有点别扭,然後他就说能自己吃,我脸有些热,自是随他了。
吃饱了饭,他还是困,其实我也很累很脏,很想回去洗个澡再过来。
我帮他把被子盖好,正要走,衣角却被他抓著不放。
"你。。。要走了吗?"看著他毫无精神却一脸希望我留下的样子,我突然不忍心说要先离开的话。
是谁说的"疾病让人变得脆弱"的?真是太对了。
这要是平时,雨帆躲我还来不及,又怎麽会这样依依不舍?
於是,"谁说我要走?你家这麽舒服,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他轻轻笑了,手劲儿慢慢放松下来。
我搬了把椅子坐下,看著他的脸。如果是个女孩,该多好呀。
我一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已经渐渐睡著了,嘴角微微翘著。
女孩。女孩。如果是女孩,我一定追他做老婆。又可爱又会做饭的老婆。
天哪,我在想什麽!
我"霍"的站起身来,椅子被撞响,吓死了,生怕他醒过来。
我倾身向前探探,还好,雨帆睡得很沈。
我不敢再继续坐在那里了,轻轻把衣角拽开,替他裹紧了被子。
走出卧室,发现自己脸红心跳,真是神经了!
我把厨房和客厅整理了一下,发现角落里的旅行包。才想起,到现在还没进家门呢。
正好回去洗个澡。
我把吃的全部掏出来,拎著轻轻的旅行包回到对门。


致命诱惑
洗了个热水澡,神清气爽。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随便填些东西,然後去卧室看看雨帆。
他还在睡,却不安稳。
被子被踢到了腰际,睡衣的领口大开,看来是发汗了。
我上前摸摸他的额头,一手汗,不烧了。
脖子上也都是汗,睡衣湿湿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的样子,完全没睡醒的他还在扯著睡衣的领子,嘴里嘟囔著"热死了,热死了"。
我去洗手间拿了毛巾和温水,想也没想就扒了他的衣服,都是男人嘛,怕什麽。
他的皮肤很白很细,怕他著凉不敢多看,我迅速地给他擦身。
完全没有肉的感觉,全是硬硬的骨头。
他还是不醒,只是舒服地轻轻叹息。
翻出一套干净睡衣给他穿,他半睁开眼,像是看著我,说,"别走。"
然後扬起头像是在邀吻,我霎时就不敢动了。
他的嘴很小,平时总是红润润的,现在却干裂破皮了。可是,为什麽我还是想向前倾呢?
收敛心神,我告诉自己,雨帆是朋友,而且是跟我一样的男人。
帮他穿好睡裤,他已经趴在我肩头又睡过去了。
也许,刚才是嘴干想喝水?
我拿起床头的一杯温水喂给他喝。
果然是渴了,"咕咚咕咚"急切地喝著,水丝沿著嘴角流下,滑过光洁的脖颈没入棉质的睡衣里。
我突然也口干舌燥起来。
喂完了水,把他放下。
他紧闭著眼,睫毛湿漉漉的,金黄的发梢黏在额际,又出了满头的汗。
我换了干爽的毛巾给他擦汗,突然被他攀住了手腕。
"你别走。"他小声说。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醒了。
他眯著眼,长长的睫毛後面遮掩著微白的眼珠,看来,根本没醒,在说梦话。
"你别走,你别走。。。"他不停地说著,两只手都攀到我的右腕上,可是力气很小,只要我轻轻一拨就会掉下。
"好,我不走。"我轻声哄著,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
他无力地反抓著我的手,嘴里振振有词。
"你别回家,我不要一个人。。。"
"好,我不回家。"e
"我没买年货,钱都花光了。。。"
"没关系,我来买年货。"天,他已经山穷水尽了吗?我记得年前他总是给我做好吃的,我却没付过一分钱。
"我咳嗽,嗓子疼,我想给你打电话。。。"
"嗯,我知道。"我心里又开始泛疼。
"你别走。"
又来了。"乖,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你骗人,你是不是要走了。。。"
天,谁来救救我。实在不忍心把他叫醒,真醒了他一定会尴尬地把我撵走。
我不知如何是好,他却还不老实,攀住我的手臂想要起来,我只好把他扶起来。
"我想要你留下。"他含糊地咕哝著,仍然闭著眼,微扬起头。
我倒退一些不敢看他。雨帆啊,别再考验我了,我不是柳下惠啊。
"你。。。还想喝水吗?"我试探著问。
"我想你留下。"
他迷糊著倾身向前,吻到了我的下巴。
我一动不动,脑子里像炸开了锅,乱哄哄理不出头绪。他想要我留下。完了。。。
他的唇渐渐移到了我的嘴上,像是小狗在舔骨头,轻轻吮著。
我抱住他要下滑的身体,继续著甜吻。
不知道亲了多久,受不了只是轻吻,我一遍一遍舔他的嘴唇和牙齿,他"嗯"了一声微微张口,我的舌溜了进去。
我有些激动,带著他的舌头卷来卷去,互相汲取著对方的唾液,明明不怎麽卫生的方式却觉得甜蜜无比。
他好像也很开心,主动把舌头伸过来,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到底吻了多久,好像怎麽也亲不够。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我发现了一个事实,──他醒了。
"啊──,我,我,我,对不起。我,那个,你。。。"我紧张得语无伦次,天呀,趁人睡觉不清醒的时候占人便宜,这不是趁人之危是什麽!
还是邻居,还是朋友,以後我们怎麽相处,这要我怎麽做人!
短短几秒锺的时间,我已经把一片黑暗的前途都想过了。
他双手抓著我胸口的衣服,微微颤抖,低著头很小声地说,"我愿意的。"
我讷讷地看著他的头顶,刚才的紧张慌乱瞬时被浇熄,他说他愿意。
"你呢。。。"他的声音像蚊子,不仔细听就听不见,而他的头已经垂到不能再低了。
我一把搂过他的肩膀,紧紧拥在怀里,虽然还没有理清怎麽会变成这样,可是我不能骗自己,我喜欢他,也不想让他失望。
"雨帆,谢谢你。"我在他的耳边呢喃,他的耳根已经红透了。
我一张口就含住了近在眼前的耳垂,他"啊"的小叫一声,显然没有防备。
我咯咯笑著放开他,他也跟著笑了起来。
我顺了顺他的小黄毛,轻声问:"好些了吗?头还疼吗?"
我不放心他的身体,虽然不烧了,但还没有力气,不能掉以轻心。
他摇摇头,"还好。"
"快躺下。"我扶他躺好。
他抓著我的衣服不松手,我拍拍他的手,说:"我今天睡这里,好吗?"
"嗯。"他给我一个灿烂的笑脸,手也放松了。


彷徨的心
我搬来家里的寝具躺到雨帆身边,帮他裹了裹被子。
"晚安。"亲了一下他的脸蛋儿,他很开心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匀了,我知道他睡沈了。
我有些乏,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不过,怎麽就走到这一步了?我还真有点转不过来。
我承认我很喜欢雨帆,也很惋惜他不是女生不能娶回家。
可是,身为男人,他愿意,我呢?
早晨在老家,妈妈叮嘱我说要留意一下身边的女孩子,不要让缘分溜走了,我还很赞同。
可是,这"缘"是来了,我却不确定它是否真是我想要的,要抓住这个"分"吗?
如果暂时留住这缘分,恐怕将来也不会有好结果,那又何苦受这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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