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整形医生————玫友人[下]
玫友人[下]  发于:2009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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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行李箱,庆幸自己带的药品器械还算多,缺什么要记下来,下次去县里买。
跟老郑闲磕几句,老郑有些神色艰难,他支吾着说:"村里有几个病人很奇怪,都是从外头打工回来就显得不正常,这方面的宣传我们也接到过,恐怕......"
花长纶突然一阵鼻子锐痛,鼻腔顿时温热肿胀,鼻血嘀嗒嗒淌下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找手纸、报纸、抹布,最后花长纶只能鼻孔朝天听老郑劝话:"这里干燥,刚来的人得适应一阵。大夫记得多喝水。"
花长纶摸索到水缸,舀了一勺。草!咸的。越喝越上火。

第一天花长纶淌了三次鼻血,两次在大姑娘面前,逗得人家嘻嘻笑。晚上他喝着菜粥,用布塞着鼻孔,觉得嘴巴简直不够用,又要吃饭又要呼吸还得和村干部讲话。
客套好一阵,花长纶才回了自己的洞,仰面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开手机,居然没信号,不禁大骂中国移动偷奸耍滑,这才离开北京没几百公里,就不给通信号了。
再翻弄一阵,那个精美的小盒子滑了出来,花长纶小心的打开,捏着那枚戒指看了看说:"在这黑漆漆的洞里,你的光彩也显现不出来了呢。"
拎着毛巾出去洗脸,夜晚的星空很明亮,花长纶望着月亮喃喃自语:"夏树,你那里的月亮是不是也有这么圆?"



海外移民

早上花长纶的卫生室一开门,外面就站了一堆人,互相搀扶的老头老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背着老母的壮年小伙......花长纶内外妇儿一勺烩,结结实实的考验了他的基本功,搜肠刮肚的把本科时候学的东西翻腾出来,应对老乡们一个比一个怪的问题。他们由于长年扛着不看病,病灶转移,病情复杂,多种并发症共存,又没有现代化的检测诊断手段,花长纶只能望闻问切,一会就一头热汗。
不一会药品就开始告急,花长纶拜托老郑去村委会打电话给县医院,预定几种药品。老郑一来就有人说来的真巧,正好有你的电话,还愁没处找你。
老郑疑惑的接过话筒,一听就如同被兜头打了一闷棍。"老郑阿,工作开展得怎么样?"
老郑嗫嚅着回答:"徐......处长,多谢您关心了。"
那边压低声问:"这会子说话方便么?"
"您尽管说。"
"我们医院的花医生到了吧。"
"来了。特别踏实能干,不嫌脏不嫌累,医术又高明......"
那边不耐烦地打断:"哦,我知道。不过呢,我要你帮忙做点小意外......"
"啊?使不得。"老郑捂着话筒四下张望,见屋里没人才凑近话筒小声说:"万万使不得阿。"
那边语重心长:"做人要讲良心,你儿子能来北京上大学,谁出的力,你不能忘了吧。"
"哪能呢。"
"明年毕业找工作,该怎么办你也清楚吧?"
"还得指望您提携。"
"不好办呐,你也知道现在北京就业这么紧张,每年毕业的大学生乌泱乌泱挤破门槛。"
"这......"
"很简单,你就是个屠户,没经过正规训练,长年没摸过手术刀,只要你在台上稍微眼花了手滑了给他造成一个小小的伤口......"
"不行不行......"
"你放心。这事绝对查不到你头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事故,但在你们那个穷乡僻壤,一点点感染也足以酿成大事件......"
"可是......"
"老郑,你再好好想想,这事容不容得你可是。"那边笑着挂了电话。老郑攥着听筒出了一手汗。
老郑打完电话回来正看到花长纶给小孩打针,手指轻柔的捏着,细声软语的哄小孩别哭。远处就是他们的简易灭菌锅正在扑扑冒气,花医生桌边已经堆了一大堆废药瓶,看得出他是忙得不可开交。花长纶抬头,爽朗的一笑,如同春日的艳阳一般暖人心窝。老郑心慌意乱,急忙躲开视线。

通过越洋电话,皇夏树对他的代理董事刨根问底,那代理老老实实把医院的运营情况、重要决定、重大举措汇报了个遍。皇夏树想问花长纶怎样了,可是那代理绝口不提,他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可以总是对一个整形科大夫七姑八姨的问长问短。他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表现的过于明显,让院里人更加误会他们的关系,所以就兜着圈子问那代理......说了半天,皇夏树舌头都干了,那代理还没把话题转到花医生身上,他也开始着急。
正要再细问,他大哥逮住他,捉奸一样口气:"你还想不想养好病了?手术完才几天,就迫不及待的审问你那小破医院的情况,那边的银行几千万的业务没了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皇夏树一阵扑腾:"你明知故问,我老婆在那边。"
他大哥贼笑兮兮:"前两天还紧张的失眠,生怕被人蹬了,这就老婆老婆的叫上了,人家还不定要不要你。"
皇夏树一听,蔫儿了,眉头都皱皱了。
他大哥一看急忙安抚:"别着急啊,我就是说说。"
"说也不行。你懂什么。"c
眼瞅他弟就要发飚,他哥忙说:"有重要的事情汇报,你大嫂从北京发来的最新消息。"
"大嫂?"皇夏树一阵茫然,"你说哪个?你床伴几个月一换,我还不想满世界认亲。"
他大哥怒了:"滚!就是那个跟我离婚十几年的你唯一的正牌大嫂!"
皇夏树恍然大悟:"哦对,她受不了你跟男人偷情,离婚离的轰轰烈烈。怎么现在又开始暗度陈仓?"
"再胡说信不信我抽你。"他哥挥挥手作势揍他,可惜他看不到,一脸纯情的愚蠢的茫然。他哥觉得索然无味,也想逗他开心就说:"你大嫂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皇夏树叹口气说:"还是先听好消息吧。大嫂那个暴力女强人的坏消息,破坏力吨位太高,我怕砸断我神经。"
他大哥诡谲一笑:"你大嫂说了,她去你医院做除皱,正好遇到你老婆,就约他出来......"
"什么?"皇夏树拍岸而起,"敢打我的人主意!"
"嗯,对,吃了顿饭就签了一千万的卖身契。"
"什么?我杀了她!"皇夏树暴走,"她敢要挟他?"
他大哥再安抚:"听我说完,你老婆没答应,你大嫂跟我形容:这小样儿的给我做一坚定状,说什么我的感情是无价的,多少钱都不换,跟谁在一块我开心。"
皇夏树扑哧笑了,"这老妖婆。"笑着笑着却声音颤抖。
他大哥抚摸着他的绷带,笑道:"放心了吧?好好休息去吧。"
皇夏树哽咽着声音笑了一阵,突然醒悟过来:"那坏消息呢?"
他大哥迟疑半晌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坏消息,你也知道国内的观念还比较陈旧,他在你们医院风评很不好,所以他......下乡支农,暂时离开北京。"
皇夏树一把攥住他大哥:"立刻给我订机票,我要马上去中国。"

在医务室忙活两三天,花长纶又背着小药箱穿越田间地头去老乡家里出诊。从最后一个阿婆家里出来,已经傍晚,红彤彤的夕阳,在黄天厚土背景下,显得大而圆。花长纶远眺,看那秦川起伏、风卷黄土咆哮,突然想起为什么秦腔总是用吼的,面对这样空旷的大自然,总是有想要大声发泄的欲望。他脑中冒出一首歌,极其抒情极其奔放的意大利歌曲:"Do you know how I love you......My heart is here, take it, and don't break it......"
他唱了几句却突然觉得声音哽了嗓子哑了,泪水也不争气的涌出来。
他仰望晴空,努力将泪水咽下去。夕阳慢慢落下去,黑暗和寒冷渐渐笼罩了他。村里点起星星点点的灯,他抱膝坐在石头上,望着远处发呆。
突然一件皮大衣带着厚重奢华的古龙水味道落在他肩上,花长纶回头,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

皇夏树一边指挥人收拾行李,一边气急败坏的打电话审问医院院长。他也顾不上掩饰了,劈头就问花医生为什么要下乡,是不是在医院里受到不公平待遇。
院长忙解释:"下乡是他志愿的,去感染科值班也是全院的轮转安排。"
皇夏树倒抽一口凉气,恶狠狠的说:"简直欺人太甚,把他从整形科逼到感染科,现在竟然还要把人赶走,你告诉我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了,院里怎么就容不下他。"
"没有什么不好......就是......"
皇夏树冷笑:"就是什么?因为跟我在一起?"
院长吓了一跳:"胡说,那是无稽之谈,纯粹的流言。"
皇夏树牙缝里呲出一句:"我明白告诉你,对我来说他比医院重要。胆敢伤害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希望大家都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挂了电话,皇夏树又向管家咆哮为什么行李整理了这么久还没准备好。
管家支吾半天,因为所以的前言不搭后语。他大哥急忙过来解围:"是我不让他整理的,就你现在这个身体状态怎么可能长途旅行,你还要不要命?"
皇夏树疯狂的揪住他哥:"你别拦我,小花为我受了这么多苦,我现在就要回去,一秒钟也待不下。"
"夏树,冷静。"
"冷静?见鬼!你让我怎么冷静?现在中国人偏见那么深,你怎么知道小花为我承受了多大压力?他是个聪明圆滑的人,如果不是忍无可忍,他绝对不会一走了之。如果我再不回去,那我们之间可能永远无法挽回。"
"夏树,你要相信他,无论如何,他也是个男人。"
"大哥,你不会明白,他是被我强拉下水的。我曾经信誓旦旦的向他许诺我会保护他,他的压力由我来扛。现在呢?我不在的日子,所有的矛头都冲向他。我曾经发誓即便所有人都可能伤害他,只有我不会。可是我自以为是的决定,却给他造成了深深的痛苦。"皇夏树大吼大叫,声音越来越颤抖。
他大哥紧紧搂住他,压制住他的疯狂:"可是,夏树,你要听从医生的安排,否则更不利于你眼睛的愈合。"
"听他胡扯,小花都走了,我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花长纶披着大衣和夏太宇枯坐一会。夏太宇终于问:"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花长纶低头不答。
"我去你家找你几次,发现物业催债的纸条贴在你门上好几天没人揭,就猜你出差了。没想到......"
花长纶手里把玩着稻草:"这里也挺好玩的。"
夏太宇轻轻揽起他:"别逞强了,不开心就告诉我。"
花长纶挣了挣没脱开:"我挺好的。"
夏太宇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其实你是个文弱的男孩子,为什么还总爱逞强呢?为什么总要一个人咬紧牙关承担所有压力?这小身子骨,我都怕你被压折了。小纶,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花长纶扭头,皱眉看着他:"别把我说的那么弱不禁风。我顶天立地......"
"好,好,我知道。这里条件太差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还有工作。"
"不做了,那破医院,辞了算了。"
"不行。我得拿到主治医资格才能走,否则白考了。"
夏太宇冷笑:"是吗?恐怕还是为了等那个姓皇的吧。"
"你管不着。"
夏太宇按捺下怒气,声音有些落寞:"有时候我很不明白,皇夏树究竟哪里比我好,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的。"
"我没有。"花长纶急忙反驳,叹口气又说:"我没有想过拿你们比较。每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不同的。"
夏太宇握起他的手:"跟我去加拿大吧。"
"啊?"花长纶一时惊讶忘了抽回手。
"我要移民去加拿大,这些天正在办手续。"夏太宇笑了,"如果海关只许我带一样东西,我希望那就是你。"
花长纶对于这种话还是很不习惯,皱着眉抽手:"我不去,这里就挺好。"
"好?如果这些纯朴又守旧的村民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想他们会怎么说你?"
"我们......"花长纶慌乱,"我们没有关系。"
"我们一起去加拿大,不会有人再用探究八卦的眼神看我们。你如果愿意,就考一个加国的行医执照,我帮你开一家私人诊所,好不好?"
"不......不好。"
"我们定居多伦多,那里华人多,春节时候也不会寂寞。把你父母接过去,不会说英语也不必担心生活不便。"
"啊?不行。"
"别担心,小纶。你这样的学历,办技术移民是很容易的。我那边的公司已经步入正轨了,生活方面不用担心。"
"喂,你别随便安排别人的生活,我又没说要去。"
夏太宇谨慎的抱了抱他,又放开,"这是一个很认真地提议,不用急着答复,仔细考虑一下吧。"



归来吧

对于移民加拿大的建议,花长纶还是有些心动的。但是答应夏太宇的提议意味着什么,也让他一阵胆战心惊。恍惚中他似乎站在陌生的街道,周围都是白种人,黄头发,褐色发。突然前面有一个黑发的背影,越漂越远,他急忙追上去,大叫夏树等我。似乎追了好几个街区,花长纶气喘吁吁,浑身灌了铅一般沉重,那背影却越来越远,他急得大叫皇夏树你给我站住。那背影一顿,停住脚步,慢慢回头,世界的一切都安静了,花长纶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皇夏树慢慢回头,那线条优美的侧面逐渐显现。直到他的正面逐渐清晰,眼窝处却是黑洞洞的一片。
花长纶大叫,猛然坐起身,浑身出了豆大的冷汗,窗外依旧是清冷的夜。

第二天他又去家访,背着小药箱来到村头几家。这几户房屋破败、田间荒芜,他拍了很久门,里面才传来微弱的应答声。
从这几家出来,花长纶神色凝重地走向村医务室,把正在喂牛的老郑找出来,问:"村头有两家我看着十分怪异,身体虚弱,淋巴结肿大,病史还不止这几天,又有带状疱疹和口腔溃疡,我怀疑......你们给他们查过没有?"
"这几个人是出去打工,回来就这样病恹恹的,我也读过这方面的宣传,也怀疑他们可能......但是我就是个杀猪的,我说的话人家都不信,这里又没个正经大夫,谁给他们检查?要说去县医院,大家都穷,谁花这个冤枉钱?"
"可是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放任不管?村里其他人怎么办?"
"那几家是村里的异姓,亲戚朋友并不多,而且他们回来我就告诉村干部他们得了瘟,让大家离他们远点。"
花长纶一脸严肃:"事不宜迟,我立刻向县里定几套HIV检测试剂盒来。和他们有密切接触的村民也要仔细检查检查。"
花长纶跑到村委会给县里打了个电话,县里还不以为然,说方圆几百里就没出过AIDS病人,咋就这么巧的落到你那旮旯,试剂盒暂时没有,从市里调还得一个星期。
再给其他村庄的大夫们打电话,他们也回说没有这种情况,有的笑他神经过敏,有的嘱咐他继续密切观察。
想到HIV,花长纶一阵不寒而栗,暗想下趟乡不过是院里做做表面文章,小大夫们攒点工作经历,培训一下基层卫生工作员,普及一下卫生常识,也就罢了。居然能遇到这么危险的事件,自己赶得是不是太寸了点?还是真有人暗箱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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