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临————烨月朔行
烨月朔行  发于:2009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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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临

铿锵一声清响,夹杂在窗外淅沥之中。屋内两人无声对视著,时间,似乎就这麽凝滞住了。
眼神充斥疑惑的少年皱著眉,紧合著的齿分了开来,似乎下定决心要说些什麽。但少年在微张开口後,却又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我没教过你犹豫。」清冷的声音自男子口中溢出,男子一动也不动的以漠然的眼神望著少年,「连爱人都能杀的你,这点小事,何必犹豫。」
闻言,少年身子轻颤,「琮,我最在乎的是你......」恳求的眼神与男子相对,墨黑的眼瞳映出男子的身影。
米色及腰的长发尾端以白绸带松束,素白的衣衫外披著缥色的薄纱,纤细的玉指套著几个铜环,湛蓝的眼眸盈著刺骨冰寒。「所以,你宁愿违背我。」表情冷了几分,琮往前踏出数步。
「不、不是的。」少年惊慌地摇头,甩头的动作使得未扎起的黑长发丝轻轻跃动。一时情急的他,声音也上扬了许多。
啪的一声,琮甩了少年一个巴掌,冰寒的眸中没有什麽怜惜,「月,太久没管教,所以,你忘了我的话是不?」
少年低头,紧抿著唇。良久,才以细若蚊蚋的音量说:「琮,你说你爱我的。」
「我是这麽说过。」
「那你──」
琮面无表情的拉扯少年的头发,逼迫少年仰头,「但是,对尹翔的恨,胜过了这份爱。」
何况,我最爱的不是你。无情的声音回荡在静寂的室内,琮的最後一句话就如回声般,绵延不断。
然後,视野中只剩几抹腥红。
「琮......」温润平淡的声音出口,他睁开眼,而景象已非原来。
多久没梦见过去了?他不清楚,不是不记得,只是刻意的不去想起。
手滑上窗棂,从那木头隔出的方格往外头望,夜晚正深,月儿明亮,而他,却没了睡的念头。
良久,他下了床,将外衣随意披著便出了房。漫无目的的延著长廊走著,任微风拂过他披散的长发。
「师傅?」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让出神的他心头一惊,但他只是静静地转头,露出抹平淡的笑容,「凌,怎麽还没睡?」毫无感情夹杂的目光静静看著从末端往他这走来的少年。
少年的眼中如同以往的相处一样,只有崇拜与敬慕,本来这是很让他满意的,但现在看著,却觉得苦涩,就像是看到以前的自己一样。
「只是去解手而已。」
点头表示了解,他顿了一顿,才又出声:「凌,你很困吗?」
「没有,怎麽了吗?师傅?」
「凌,我说过别叫我师傅。」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轻敲了凌的额头一记,「难不成,你忘了我姓名为何?」
「凌没忘您名为何,但师傅就是师傅,直唤您的名讳是不合礼的。」
听凌如此正经的言论,他叹了口气,「你直接叫我温月,或者是学紫祈、夏崇的叫法都行,别老是这麽叫著,听起来怪生疏的。」
「那是他们两人没规矩,凌不能像他们这般对师傅没大没......」
「罢了。」温月摆手制止了凌的话,转身继续沿著长廊而走,「陪我走走吧。」
「是。」
身後虽然多跟了一个人,但寂静的景况完全没有任何改变,他耳边只闻风声、只闻花草树木因风而带起的沙沙声响。
是为了什麽,心掀起了波澜,让那深沉的寂寞、无奈,再次将自己掩埋。
「师傅?」琥珀色的清澈眼眸疑惑地望著温月,凌轻声唤到。
「什麽事?」温月停下了脚步,定睛之後,才发现他无意识地走到庄内与墓室连接的走道。
「这地方,师傅您不是不准我们进去吗?」
「没关系。」说著,温月藉著昏暗的灯光,继续向前行进。
当初的不准,只是不想要夏崇和紫祈这两人问东问西的,惹他心烦,但现在,跟在他身旁的凌不是看他不想讲还会坚持问下去的人,所以,没关系。
到了底,温月推开紧阖著的木门,嘎吱一响,不知多久没开启的门便敞开了一个容人进入的宽度。
举脚踏入,温月行至放著牌位的台前伫立,而凌则是在门口进来些许的地方站著。
台子有三阶,最上面放了两个牌位,牌位上各刻有一个名字,下面两阶则平均放置了好几个牌位,但刻在其上的却非人的姓名。
转身,映入温月眼帘的是凌惊愕的神情,似是讶异他的动作。
「回去睡吧。」搭著凌的肩,温月不管凌那明显的疑惑,出了墓室,重新掩上门,头也没回的离去。
想来,只是一时兴起;归去,也只是那兴消散了而已。
他已经学会了不留恋,因为留恋,只会让自己受伤。这是......他的经验。
□□□自□由□自□在□□□
「月月──!」与其说是怒吼,还不如说是娇嗔的声音从厅外传进厅内,也就在声音到达後不久,一个紫红色的娇小身影从外头窜进厅内,看也不看的扑上温月的怀里。「月月,崇他欺负我。」
微带哭腔的语音以及泪眼汪汪的效果,应该是任何人都会信这番话的,只不过,相处已久的几人都知道紫祈不过是故意装模做样。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温月还是配合的瞥了甫进门的夏崇一眼。
「阿温,你不要那样看我,这该怪他自己,没事炫耀自己毒医的本事,在我茶水里下催情药,所以被欺负是他活该。」夏崇满面春风的在一旁坐下,持著一把扇子扇风。
「才不完全是那样,人家明明有下软筋散......」
「所以就是自己自不量力,所以反攻不成,怪得了谁啊。是吧阿温?」
「两个笨蛋。」凌哼了一声,边帮温月空了的杯子添茶,边说到。
「小不点凌!你不要以为我今天没力气找你吵架,告诉你,凭──」
耳边噪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温月啜了口茶,神态不急不徐地给了夏崇一眼,「阿崇......」他相信噪音应该会止得很快。
「祈......」
果不其然,夏崇在接收到视线後,一把拉起紫祈,趁紫祈还来不及继续吵闹时,运用效率高又可以趁机吃豆腐的方式堵口,一点都不管周围还有没有人在场。
不过这麽一来,安静很多就是了。
「嗯......」紫祈满脸通红的巴在夏崇身上喘气,手不忘捶著夏崇。
「咳,我这是迫於无奈。」夏崇望了事不关己的温月一眼,哀怨的在心中为自己叫屈。
有没有搞错啊,论相识,他可是陪了温月最久的人耶,可是他却最没地位,天理何在啊!
「看来你们挺閒的。」閒到一大清早就来吵他宁静的日子。
「话、话不是这样说......」
「之前要你们查的事还没查出来吧?」温月放下茶杯,朝变了脸色的夏崇露出一抹微笑,「去吧。」
「是......」苦著脸,夏崇抱著紫祈答应了一声,然後往厅外走。
根据以前的经验,他如果抗议的话,事情只会越变越多。可恶啊!早知道一开始就拉住紫祈不让紫祈来了,他前几天才刚从外面回来耶!就不能让他多待几天啊!
「阿崇,顺便帮我带陈记的糕饼回来。」
「是......」
目视颓然而去的背影,温月敛起了笑容,他只是突然觉得他们很烦,所以才藉故差遣出去。但夏崇应该只会认为他是閒来没事才整人的吧。
这样也好,总比所有人都离去,只剩他一个人还好。
「师傅,您心情不好吗?」
凌关心的语调转移了温月的注意,温月笑望著凌,轻声回答没有,然後重新端起空茶杯,示意凌倒茶。
体贴又观察入微的凌真的和那人好像啊,不过,要是凌能放弃那莫名的执著,像那人一般叫他「温」,那该有多好。
「凌,别叫我师傅。」想到此,他又试著劝了凌一次。
但结果,依旧令他失望。

吊儿啷当的白色人影晃入古朴的房内,瞧见温月正坐在窗边椅上吃著高点,便晃到温月的身边,「阿温,我回来啦。」慵懒地将手搭在温月肩上,肆无忌惮的把全身重量往温月身上送。
比起凌那一脸不满眼前之人没分寸的无礼举动的样子,温月反倒只是微笑著将桌上那还有半杯茶的杯子递给来人,「阿崇,怎麽只你一个,祈儿没同你回来吗?还是出了什麽事了?」
夏崇以另一只手接过茶杯,享用这番难得的好意。不是他要说啊,温月以前可不会在他回来时递茶水,此时不接受,以後还有没有就不知道罗。
「不过是出个任务,祈能出什麽事,阿温你别乱想,他呀......」眨眨眼,他挂著不良的笑容弯下腰,凑近温月向他咬耳朵,「不过是因为回来的路上太『劳累』了而已。」
「阿崇,别老欺负祈儿。」
「有何不可,反正你情我愿嘛。倒是你,什麽时後才要把人拐上床啊?你可别跟我说你对那个家伙一点非分之想也没有。」夏崇暧昧地暗指在一旁的凌。
「阿崇,你不累?」温月轻推开夏崇,脸上虽仍挂著浅笑,但神色间隐约显出一股不快。
或许他对凌是有感情的吧,比对夏崇、对紫祈都还要深的感情,但是,还不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夏崇站直了身子,肩膀微耸,半笑半平抚著温月的情绪,「不要露出这种可怕的微笑嘛,我可还想多与祈温存个几十年啊。」
「说什麽呢。」眼睛一阖一张之间,温月的表情回复成往昔的温文,他伸出手拿回夏崇手中的空杯,将之重新填满,同时张口唤到,「凌,过来坐著一起用这些糕点吧。」
「啊?」猛然回神的凌呆了一下,瞬即摇摇头,「师傅您吃吧,凌在一旁站著就行了。」
温月知道在礼节上他通常拿凌这固执的个性没法儿,只好无奈地独自嚐起桌上那些色彩纷丽的茶点。
「喔,对了,阿温啊,我有事要跟你讲。」
「嗯。」温月点头。
「笨蛋凌你先出去。」
凌没理夏崇。f
「凌,先下去吧。」
凌看了看夏崇,再看了看温月,点头,没半点犹豫的离开。
「......」夏崇的目光跟著凌从厅内移到厅外,然後在凌离开他视线时,又慢慢移转回温月身上,「欸,阿温,凌是不是被你下了什麽迷药?怎麽他这麽听你的话?还是他对你一见锺情啊?想当初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也只对──」
「你没其他事要说了?」轻放下茶杯,温月凝视著夏崇,打断了夏崇那滔滔不绝的话。
「咳,我当然有其他事要说。不过阿温,你不要老是用那种表面温和、实际上却可以杀人的眼神看我,你偶尔也对我好一点嘛,我就不相信祈和笨凌跟你閒扯时,你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们,还不耐烦地赶人。」夏崇在温月身侧的椅上坐下,拉过温月的手握著,以专注的眼神望著温月,「我可是陪了你最久的人哪......七年的感情哪......」
温月抽回手,「这麽大的一个人,别学小孩般装可怜。」冷然回应著,他表情丝毫未改地叫夏崇有话快说。
他听见夏崇碎碎念了几声「我为何没半点地位」之类的话,知道夏崇是故意讲给他听,摆明要他说明原因。但他假装一时幌神,让夏崇只得开始说正事。
边听夏崇出外探查的际遇,温月一边思考夏崇这几天来不断问他的问题。
为什麽,他对夏崇比较不在乎呢?
他相信他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所以应该有另外的因素,影响他对凌与紫祈的纵容,但那个原因,他一直都没想过要去厘清。
或许,是因为觉得这麽做没任何意义;也或许,是下意识不愿因此掀起一番波澜。
「阿温,你真的有在听我说吗?」
所以,这个问题,还是不去管他比较好。「有。」温月停止了继续思考,转而回答起夏崇的话。
「那......我讲完了。」看温月望著远方的样子,夏崇不怎麽相信温月有在专心听。
「我知道。」
「......」知道他讲完,却什麽话也不说?阿温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宽大了?他还以为会被阿温冰冷的视线瞪著,然後可悲的被罚去後殿闭关。
「阿崇,你说发现你在查探的人是谁?」
「呃......我想想......」
温月悠閒自在的吃著糕点,却瞥了夏崇一眼,「阿崇,你效率越来越差了。」
冷汗直从额际冒出,夏崇忙解释,「阿、阿温,我没什麽印象是因为那时担心会──」
「我没怪你办事不力啊。」打断了夏崇的话,温月语气十分平静,「我不过是想多知道一些内容,还有,想了解你所谓的被发现,到了怎样的一个程度。」
听了温月的话,夏崇正襟危坐地回答到:「关於这个,阿温,我认为他们很可能找上门来。」
话是说的挺认真的,但温月注意到夏崇的目光越过他,飘向不知名的地方,「喔?」作出思考的样子,他刻意起身走动,转了个比较不容易让夏崇发现他在关注的位置,问到:「这话怎说?你不是没再探下去了?」
说罢,他看见夏崇神色些微僵硬,但或许是以为他没在看,所以夏崇并没收敛思考的表情。
所以说,夏崇果真隐瞒了什麽。温月暗想。
「直觉。」夏崇最後回答了这样一个答案,「我见过那人几眼,觉得他不简单。」
「不简单吗。」缓步回夏崇面前,温月凝视著夏崇,嘴角漾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这笑,让夏崇看得是全身不对劲,脸色微变,他佯装可爱的窝进温月怀里磨蹭,「不过啊,那姓尹的家伙再怎麽不简单,也绝对比不上亲爱的阿温你的。」
尹......?「刚才不是记不起来吗。」
「突然想到的。」夏崇仰头,「真难得,你没甩开我顺便说几句难听话。」
「既然心知肚明,就别老爱作出不合适的动作。」温月推开夏崇,敛起挂著的笑,「阿崇,我最後一次提醒你这件事,你别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啊?」愣了愣,他完全搞不懂温月把话岔到哪去了。
「搞清楚什麽能说什麽不能。」冰寒的双眸直视夏崇,他清晰且缓慢地道出字句,「我,不容许背叛。」
恍若置身风雪,夏崇不自觉地打颤,他扬著平日的笑,但笑中多了些许畏惧,「嗳,阿温,我怎麽可能──」
「还有,给我去後殿老实地待四天。」
「......知道了。」
□□□自□由□自□在□□□
清早,便听见凌说有人入山,人数不太寻常,且几乎人人手举火把,摆明了就是要来找碴。温月命所有人离开正门,只自己一人在前院等待。
抚著树干,任片片叶落身。他不晓得接下来的情况会如何,但他却不得不在这等著来人,无法顾自离开。
不是因为什麽责任感,他要是不想管这事,大可一言不发的走人,让来人寻不著。但这地方,算是他的归处,他不想离开。
「诸位来此,有何要事?」抬头,温月扫过众人,最後将目光锁定在最前方,穿著气质较其他人来得非凡的人身上。
「要人。」那人扬起笑,挑衅似的多说了一句:「聪明如你,应知所指为何。」
温月淡笑,「不可能。」没兴趣跟来人拖时间,早点解决,他可以早些清静。
「说得也是,不然你是不会带走我的人的......」停顿了片刻,那人转以打量的目光注视温月,「要不,你代替那小鬼也行。」
「不可能。」皱眉,温月心想这人实在无赖,怎有人会想用这种方式换人。
「啧,那我就不得不先说声失礼了。」手一举,男子身後的数十人分散,高举手中火把等著下一个命令。「得不到人嘛,我搞些破坏心里也高兴。」
「你想怎样。」心情不太好,已经很久没人敢威胁他了。这人不清楚他是谁也罢,若这人是知道还这麽做,他或许会佩服他勇气可嘉。
「要嘛我烧了这里,改天再来找人,要嘛你跟我走。」
他跟著走?温月不明白什麽时候对象变成他了,「为何?」
「你拐了我的人这麽久,好歹要付些利息,不是吗?」
在心中冷笑,温月很认真的在考虑跟那人走之後,杀了那人府中所有人的主意,「要我做什麽?期限呢?」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就把自己给暂时卖出去。
「你长得漂亮嘛,当然是拿来玩拿来养的。这样知道我意思吧?」男子笑得轻浮,并踏步上前,似乎不担心会被袭击,「期限当然是照原有的契约,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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