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觞 雪————tapeti
tapeti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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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保姆抱了过去,那人已经醒了,正在给背上的伤口换药。
整个背上白皙肌肤一片焦土,却隐隐绰绰还能看到些什么。
几片羽毛在他后背散落,陆明之莫名的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未见过这人赤裸上身。
那人只是抱着自己,温言安慰。

很久之后,陆明之才明白,义父背上的羽毛,是大江朝象征物--海东青的羽毛。
可是那时,海东青早已在这片天空消逝许久......
天空寂寥。

只是羡无名
陆澜翻阅前朝史书。
那一年的战乱、朝代更迭在这史书上平平淡淡,仅有一句。
"旧庆历四年,江朝灭于楚。"r
可是字里行间却透着血腥,在灯下看久了,这字竟也变得血红起来,就好像下一瞬那滚烫的鲜血就会滴落看书人指尖。
陆澜一颤。

这些事情,怎么会忘记了呢?
庆,这是前朝德宗陆宁天的年号。
这位年轻的君主,十四岁干政,仅在位四年,时光之短,如同流星。
史书上关于他的政绩记录甚少,没有少了的却是对他外貌的描写。
"丰神俊朗"、"谦谦如玉"......尽是溢美之词。

"庆历四年春,德宗出降于匪。"
这是前朝,呃,不,前前朝最权威最德高望重的史官公孙大人的绝笔。
宣纸洁白。
可是陆澜却深知这纸上淀了多少人的血。
"匪"字最后一笔顿下,公孙大人便将那陪伴自己数年的狼毫轻轻荡净。
墨汁在清水之中晕开,若山雨欲来那满楼乌云。
公孙大人一脸肃穆。
起身,推门。
门外阶下密密麻麻跪着满门老小。
"夫人请起。"公孙大人紧走几步,扶起那与自己少年夫妻老来伴鹣鲽情深女子,"这初春地凉,当心腿疼。"
公孙夫人发也花白,眼角有了皱纹,却依旧爱娇的笑:"老爷费心了。"
向阶下扫视,公孙大人敛了笑容。
"可准备好了么?"他转向夫人。
"翠儿。"夫人轻声唤。
一名小丫鬟托了红漆的托盘,低着头毕恭毕敬走上前来。
"老爷,夫人,酒拿来了。"单膝跪地,那女孩儿声音有些颤抖。
那托盘上白玉精制的酒壶薄的隐隐透光,里面酒液摇晃,流光溢彩。同样是白玉制成的酒杯精巧雅致。托盘之上还有一根五彩的鸟羽。
公孙大人正欲去拿那酒壶,却被夫人挡住。
"老爷。"那女子稳重的话里带了些悲凉,"让妾身为老爷倒最后一次酒。"
那酒殷红。酒香袭人。
"这是老爷最珍爱的‘琥珀光',在酒窖里搁置了十年,今日,这杯酒妾身与老爷同饮。"
公孙大人一言不发,看着那两杯美酒,缓缓拈起鸟羽,在酒上一拂。

制鸩酒方法最为简便,即以鸩羽拂之于上等好酒,酒色香味不变,而鸩毒尽入,喝之顷刻间五脏俱溃,神经麻木,无痛而死。
公孙大人嘴角流下一缕黑血,残存的意识看着阶下满地公孙家族的血,双手抱紧了结发的妻渐冷尸身。
怎会不痛,这国,让我痛得心都碎了......

那一日,江朝灭,楚朝兴。
新君石若川登基,国号为楚,以黑为尊,尚苍狼。
并命人将皇城内外海东青尽数射杀。
自此,举国上下,海东青渐渐不见踪影。

"恕难从命!"
大殿上的龙椅换了主人,石若川一身崭新龙袍端坐其上,眼神一如鹰隼虎狼,盯着殿下之人。
那人勉强跪着,虽是想强挣起来可那一介文人又如何与武将的力气抗衡。
"哦?"石若川嘴角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不知先生对我大楚开国历史有何异议?"
"何谓禅让?"那人脊背挺直若一杆标枪,"我虽是无名史官,也知礼义廉耻,断断做不出这样羞耻之事。"
"那若以先生之见,此事当如何记载?"石若川笑容阴冷。
"拿纸笔来!"那人一脸不屑。
宣纸铺在他身前地下,那人拿了毛笔,饱蘸墨汁,写了一个字。
只一个字。
篡!

"仓啷"一声,禁卫军统领于凌拔剑出鞘。
满殿血腥。
那史官死不瞑目头颅恰好滚到一边战栗不安史官们面前。
双眼暴出,真真的死不瞑目。

"还有人想写么?"石若川冷笑。
却出乎他意料,那些史官一个一个突兀的没了战栗不安,每个人变得安静起来。
"在下愿写!"
一个年轻人不待石若川开口,已经从容走到了当中,先对那史官的无头尸体恭敬一拜。
"先生一路走好。"
他提起那沾了满腔热血的狼毫,端端正正,那血染成梅花盛开宣纸上又是一个字。
篡!

他的头颅落地之时,那身子还挺直不肯倒地,一腔子热血尽喷向半空。

篡!
篡!
篡!
......
一腔腔热血在这金銮宝殿挥洒,十六史官,十六颗大好头颅,十六个"篡"字!

只剩最后一人。
他身量瘦小,看着前面同僚们东倒西歪的无头尸身竟似乎已经吓呆了。
卫兵将他拎到当中。
手似乎已经握不住笔,那宣纸上多了些被他抖落的,夹杂着鲜血的墨点。
"给我写两个字,我便给你荣华。"石若川笑,"只要你写前朝德宗禅让此位给我,那太史官,便是你的了。"
他战抖落笔。
却还是一个字。
"篡"!

"将他给朕腰斩了。"这命令如地狱修罗。
那史官被压得爬在地下,面容却平静。
只听见刀砍裂脊柱的声音。
腰斩之后,人不得瞬间便死。
那史官嘴里吐着血沫,手指却蘸了自己的鲜血,爬在地上不停的写字。
写的依旧是那个字。
篡!

一连十七个,皆是"篡"字!

殿下文武看着这残酷一幕皆噤声不敢语。
石若川铁青着脸看殿下修罗场,片刻却大笑。
"我便是篡了,又如何?!"
那大笑声中说不出的冷酷嗜杀。
"从今起,朕便是代宗,不是说朕‘篡'了么?这江朝天下,便由我取而代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喜欢,脑子里出现的是朱棣和方孝孺场景,纯属cos......顺道向有骨气的文人致敬。

寒夜妃子笑
"万岁。"谄媚的太监头目忙递上绞好的手巾,"您擦汗。"
"没想到,这选秀也是很辛苦的事呢。"石若川调笑着瞥向案几一侧那端坐着的白衣男子,"不知德宗陛下有何高见呢?"
那男子容颜苍白,唇色浅淡,一双羽睫掩住了双眼,在那里低头端正坐着。
这夜深沉,烛光跳跃着在这屋子里投射下散碎阴影,他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却慢慢开腔。
"陈婉容,前朝尚书之女。"那修长手指指向打开的一幅画卷,"德容言工,可为后宫之首。"

石若川大笑着拿过画卷,那上面的女子眼波流动,云鬓花颜,他看上去,竟略略有些痴了。
"陈婉容么?"那男人拿着画,语声略略暗哑,竟有一分销魂蚀骨的暧昧在里面,"好名字呢。"
那眼睛里有赤裸裸的情欲,占领的欲望,这一瞬间这男人化身为西北大漠的苍狼,所至之处,莫不荒芜一片。
万物俯首称臣。

"你什么都不问我?"石若川的影子把这男子挡得密不透风,他踱至他的面前,微微躬下身,用两指挑起那人下巴。
"问什么?"那声音如珠玉落盘般清朗干净,却又带着些许无力感,"我又能问什么呢?"
"不错,看来你还蛮知道自己身份的。"石若川的声音里带着蛊惑,"不过你也可以杀了我离开,不是么?"
"这把刀是九州寒铁所铸,与江湖传闻的名刀‘碎梦刀'为一炉所造。"那人的另一只手抚上腰间佩刀,"只要轻轻在人颈子上一划......"
"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那人声音里带着无奈。
石若川兴奋起来:"这正是这游戏的好玩之处。只要你有所掣肘,我便能玩得尽兴。"
前朝废帝--陆宁天抬眼看他,那双眸子瞳仁深黑,却有着泛蓝色的洁净眼白,他只是看着他,却一言不发。
那下颌一若羊脂玉精细雕刻而成,细长的颈项线条流畅,石若川的眼光在重叠掩上的领口停止。
手却使劲,紧紧捏住那人下颌,下颌立时现出几条指印。
那人一声不吭。e
听到一旁太监总管竭力压低的紊乱的呼吸声,石若川不耐烦地向身后挥手。
"都给朕下去。"
一旁的侍从如释重负,纷纷垂首而去。
只一瞬间,这宫殿空空如也。
只有这两个人,一盏残烛。

残烛渐暗,石若川捏着陆宁天下巴的手却还没有什么松开的意思。
另一只手却缓缓揽上那人纤瘦的腰。
陆宁天一颤,却没有挣扎。
"又不是第一次了,还这么羞答答的不成?"石若川嘴里低声调笑,手上却没断了动作。
那原本整齐的衣衫在他手下变得零乱,胸口敞开,露出里面白若霜雪的肌肤。
"果然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啊。"石若川颇有些厌恶的看着这洁白的身体,"像我们这种成天刀尖上舐血的,就是女人也没这么好的肌肤。"
他那因为长年握刀挽弓而有了薄茧的手在陆宁天裸露的肌肤上一路游走,间或在敏感的地方揉捏几下,仿佛同自己熟悉的情人调情一样。
只是那双眼睛,却紧紧盯着陆宁天由苍白转为殷红的容颜。
终于忍不住,陆宁天在喉咙里低低的呻吟出声,就像寂寞水泡破灭的声音。
石若川却正在等着他张口的瞬间。
他低头,自己的唇覆上他的。
这一吻狂狷,似天地崩塌,石若川用自己灵活舌尖挑逗那人舌头,轻轻舔舐他的上颚、牙龈......
他听着那人气息紊乱,于是把他半抱起来,一边尚不肯放松这个吻,一边进了内间。
内里是卧房,床上纱帐半卷,他把那人直接压到柔软的被褥之中。
卧房的地板上散乱着两人的衣衫。
春夜微寒,石若川覆盖着身下微凉滑腻肌肤,熟练的在这身体上一次一次点火,直到那肌肤被情欲烧得渐烫。
于是进入他,毁灭他。

"臣妾陈婉容叩见笔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免礼平身。"
那女子羞怯的微低着头,从那凤冠珠帘的缝隙里隐约看到白腻的肌肤和精巧的下颌,全身穿着大红喜服,一双如玉雕的手紧张的绞着帕子。
"不愧是前朝废帝,选秀的眼光比朕要强上不少。"石若川大笑,满意地看见那女子全身一颤。
"皇后想见你呢,怎么,你不出来一见么?"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面前响起,皇后猛地抬起头。
她怔住。
那熟悉的脸就在面前,一头黑发用殷红的丝带在脑后松松挽住,那丝带长,随着碎发飘到肩上。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这颜色衬得脸上多了些血色,却依旧是白皙的容颜,漆黑的眉与睫,紧紧抿着的唇粉红。
"表妹。"陆宁天低声说,"好久不见。"

一瞬间这屋子气氛变得诡黠,就连摇曳的烛光也定住,陈婉容只觉得自己手心一片湿冷。
下意识里,她紧紧绞着那一方帕子。声音却颤抖。
"你......"那眼睛甚至不敢注视面前的人,"你还活着么......"
"不错,他还活着。"石若川大笑,伸手把陆宁天抱进怀里,"那日在午门斩首的不过是一个从死囚牢里拖出来的小杂碎罢了。"
"这么漂亮的尤物。"他的手毫不掩饰的松开陆宁天的衣领,玩弄他蜿蜒的锁骨,"我怎么舍得杀了呢?"
陆宁天脸色渐渐惨淡,而陈婉容的手指绞着那方帕子,指节略略的发白......

"今日是我大婚之时,皇后难道不陪朕饮了这杯合卮酒?"石若川另一只手却已经倒好了一杯酒,送到陈婉容面前。
那女孩儿却低声地抽噎起来。
石若川脸色铁青。
"啪!"
陆宁天嘴角一缕鲜血流出。
陈婉容低声惊叫。
石若川冷笑:"把酒喝了,否则我还要打他。"

那酒辛辣,陈婉容慌慌张张一口吞下去,不小心便呛着了。
看见陆宁天心疼眼神,石若川心里若有火燃。
怒火。

他吻上陆宁天的唇,肆意啃咬,不带一丝一点的怜惜。
直到身下的躯体胸膛剧烈起伏,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他。
陆宁天满脸的绯红,那唇被吻的艳红欲滴。
陈婉容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石若川看着怀里剧烈喘气的清秀男子,邪气的挑起嘴角,他看向一旁不知所措少女。

他撕了衣带将陆宁天双手捆在床栏之上,那全身大红的喜服早已敞开,露出里面纯白的内衣。
"我要你笑。"他咬了牙对陈婉容发狠,"我要你看着,你若是闭了眼,我便杀了他,顺道再诛你九族。"
那眼神阴狠嗜血,陈婉容不由得一个冷战。
那双唇抖抖颤颤的,绽出一个微笑......

凄凄深宫冷
陆宁天还记得那双眼睛,瞳仁里晕了水,却强忍着不落下来。
那双眼睛忍着泪,看着自己怎么被这野兽一次一次的撕碎。
唇角还带着强自挤出来的笑,分外凄凉。

之后他昏过去,在如同被生生撕裂和刺穿的疼痛之中,温暖的液体从大腿根部蜿蜒流下来,在扭曲的感官意识中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在噬咬着它的猎物。
无处可逃。
即使在梦里。

"你终于醒了啊。"
一睁开眼睛就听到这样冷酷的话,带着血腥的意味,石若川手上的鞭柄挑起他低着的下巴。
手腕传来被牵拉的痛,那禁锢着手腕的镣铐里面满是细密的倒刺,血顺着手臂缓缓流下来。
就好像是在冰冷的寒夜里,一点一点失掉自己的生命一样。
"她怎么样?"睁开眼睛却不见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陆宁天不由得焦躁,"你对她做了什么?"
"好一个郎情妾意亲亲我我。"石若川的话依旧冷酷如冰,刺入骨髓的寒冷,"只要是活下来,你不就能知道了么?"

神识慢慢清明,陆宁天看见自己被成X形吊挂在一个坚固的木架上,这屋子四面都是上好的黄铜镜,自己的身影清清楚楚映在里面。
那身大红喜服早就被石若川撕碎,如今身上穿的是那身纯白内衣。
内衣上沾染体液和血迹,狼狈不堪。
石若川在他面前衣冠整齐,如同审视猎物,带着嘲讽的笑。
可是他面前的人镇定。陆宁天面容波澜不惊,即使这衣衫狼狈,却也掩饰不住那天生贵气。
那天生的尊贵。

石若川忽的恼怒起来。
无名的火,在他腔子里灼灼的燃着。
面前那被捆绑禁锢的人就像饥饿的苍狼面前垂死挣扎的猎物,只是那猎物依旧坚持着不肯服输。
石若川觉得挫败。
他征服了这国家广袤疆域,却发现自己败在一个手无寸铁人手中。
他一直用尽方法来折辱他,却看见自己如此失败。
他发起狠来。

却微微一笑,这笑如同三九的寒风,立时这屋子冷起来。
即使是四周照明的烛,也被冻结一般不敢跳动。
他逼向陆宁天,他的漂亮的丧失抵抗能力的猎物。
他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一如情意缠绵的爱抚。
陆宁天肌肤紧绷。
却听见为不可闻丝帛碎裂声音,陆宁天身上衣衫竟化作碎片慢慢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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