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珠碎圆(男男生子)————千帆狂舞[上]
千帆狂舞[上]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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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极有些恍惚,隔了半晌,忽地长叹一声:"也罢,秋申囚我爱妻,我伤他儿子,这笔帐就算清了。只不过......"他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林晨宇,沈声道:"秋氏与我无极宗派恩怨虽解,然秋子悟却是本座门下弃徒,从今往後,凡是无极宗的弟子一概不可与其来往,违者,逐出师门!"
林晨宇浑身一震,忍不住瞧向画扇,却见她双目流泪,痴痴地瞧著苏平怀里的秋子悟,心头一酸,咬咬牙,在凌飞霜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随著凌无极走出了房门离开了赵府。
凌无极带著女儿与徒弟一路走出城门,似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开口问道:"晨宇,秋申父子的尸骸是你收的吗?"
林晨宇心下一沈,不敢隐瞒:"是徒儿收的。徒儿......"
凌无极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带我去看看。"
林晨宇一愣,与凌飞霜对望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要看什麽?"
凌无极不耐道:"带我去看看秋申的墓!"
林晨宇不解,垂下头道:"没有墓,我怕被人掘坟,只草草埋了。"
凌无极心头忽地一痛,喃喃道:"连个墓都没有吗?"他转身盯著林晨宇:"你可还记得埋他的地方。"
林晨宇指了指西面:"就在前头不远!我从乱坟岗里寻得秋......秋申父子的尸骸,便将他们葬在了不远处。"
凌无极点头:"带我去瞧瞧!"
林晨宇瞧瞧师父毫无表情的面孔,垂下头在凌飞霜的搀扶下当先领路向西而去。
走到一条小溪边,林晨宇指了指溪边不远处两个不太明显的土堆:"师父,就是那里。"
凌无极似是随意的看了看,目光一沈,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我过去瞧瞧便回。"
林晨宇不敢违逆师命,顺从地与凌飞霜站在一颗树下,眼瞧著师父一步一步,竟似有几分沈重地走向了那两个坟堆。
凌无极慢慢走到坟堆前,坟上早已爬满了杂草,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埋著秋申尸骸的土堆,心里升起一片凄然,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明朗俊秀的少年,那般温柔缱绻地望著自己。自己搂著他,细怜蜜爱,那段日子......竟是甜蜜的!
随著时间的流逝,自己的武功越来越强,渐渐在武林中闯出了地位与名望。犹记得为了前途和声誉,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自己终於下了狠心,对那个纯净的少年吐出了绝裂的话语。少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痛苦,就那麽绝望地望著自己,直到自己将定了亲的事情说了出来,少年忽地发出一长串的惨笑声,笑毕吼道:"凌无极,你把我当做什麽?你以为我事事都能忍得,都能顺从吗?你以为我天生如此纯净善良吗?你错了,这麽多年,你根本不曾了解过我!好......好,你既无心我便休,秋申不是什麽善良之辈,从今往後,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光道!咱们再无瓜葛。"愤然裂袍而去,不曾回头。
再听到他的消息时,他已是朝中的权臣,阴险毒辣,迷惑君王,陷害忠良。自己原本不信,岂料一天晚上,他带著一帮高手潜入无极宗派,劫持了妻子,威胁自己收他幼子为徒。自己迫於无奈,只得收了秋子悟,心中却对这名天资聪慧的弟子莫明怨恨,便是教其练武也是三心二意。
谁知秋子悟十分聪明,凡事学一而能反三,自己虽然教得七七八八,却被他融会贯通,不过几年,武功竟远远高出自己另外几名弟子,自己愈加不愤,瞧著秋子悟更是厌恶。
一朝风云起,秋府一天之内忽然败落,秋申死讯传来时,自己心头一震:你怎麽会死?凌迟......你怎能忍受得了那等酷刑?默默地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下意识地替他烧起了纸钱,但愿来世你莫要再做错事了!
林晨宇传来秋子悟的口讯,迫不及待的赶往了风柳山庄,救出了数年未见的妻子,妻子惨淡的容颜令自己惊怒交加,风柳山庄旋即成了血的海洋,鸡犬不留,自己杀得性起,默默念道:就让你这些属下陪你去黄泉投胎吧!省得你只得长子相伴,凭添寂寞!
无极宗需要发展,需要壮大,需要在武林中重树威望,因了秋申的威胁,自己收了他的儿子为徒,武林中人甚是不屑。为了挽回无极宗的名声,自己下了死令将秋子悟逐出师门,并亲自追踪到宁古塔,誓要废了秋子悟的武功。
宁古塔并没有找到秋子悟,凌无极想到了与秋子悟关系甚密的林晨宇,无极令召回林晨宇,重新将他关了起来。林晨宇终是耐不住,在凌飞霜的帮助下再次逃出师门直奔京城,自己带著心急如焚的女儿一路追踪,终於见著了藏在刑部尚书府的秋子悟。
初听得秋子悟居然改了性名,不由勃然大怒:秋申啊秋申,你如此疼爱的儿子竟然这般不孝,我定要替你教训教训他。一掌拍中秋子悟後,却又茫然了:数十年前我离弃了他,现下我又要杀他的儿子吗?
再也下不去手,索性顺著弟子与女儿搭的台阶软了面孔。出了赵府,终於想起,自己与秋申之间怕是再无联系了,便连这最後一点牵绊也给自己的双手生生扯断了!
一时间又想起了那个明朗少年:如今你已是一坯黄土,竟连个象样的葬身之地都不曾得到。秋申啊秋申,你一辈子争强斗胜,可曾想到最终竟落了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微风轻轻拂过,凌无极晦涩的记忆说不出是苦是悲,怔怔地凝视著面前两个小小的坟堆,长叹一声:"秋申啊秋申,你好好的去吧!来世再不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了!"
最後看了看坟堆,慢慢转过身,向著弟子和女儿所在的方向走了回去:出来得够久了,该回无极宗了!
赵熙回府後自然向著自己的住处赶了过去,方进得院门,便觉出几分不对。房门虚掩,几步走了进去,地上竟有几摊血迹,赵熙眼神一沈,望向床上。
苏平脸色惨白,盘膝坐在床上,双掌抵著秋子悟的後背心,秋子悟无力地垂著头,头发散落下遮住脸庞,若不是一旁画扇的扶持,早已瘫倒在床上。
赵熙大惊,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推开画扇,一把搂住秋子悟,右手抵著他的胸口,真气自由流转,输进子悟体内。
苏平见著救星回来了,缓缓收了手,忍耐不住,身子往外一侧,一口鲜血喷在地面上。他自凌无极走後,强忍伤痛,解了画扇的穴道,吩咐她扶住秋子悟,自己拼尽真气护住子悟的心脉。
赵熙感觉到怀里秋子悟绵软无力的身体,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中真气不敢稍停,沈声问道:"出了什麽事?"
苏平吐了口淤血,倒觉得胸腹间舒服了几分,任由画扇扶著下了床,走到四仙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画扇泪流满面,哽咽道:"方才,凌大侠来过了!伤了苏管家,还打了少爷!"
赵熙身子微微晃了晃,勉强自己镇定心神,低头瞧著怀里秋子悟惨白的脸庞,气息若有若无,心头痛到极处,低声吩咐道:"平,你过来。"
苏平慢慢走了过去,赵熙示意他背对自己坐在床边,忽地一掌抵住他的後心,沈声喝道:"心无杂念,抱元守一,赶快疗伤。"
他一只手护著子悟的心脉,另一只手助苏平疗伤,真气流失亦常迅猛,不过一柱香的时辰,脸色惨白如纸,身形也有些摇晃,画扇心知不妙,走上前去一把扶住了他。
苏平头上烟雾缭绕,过得半个时辰,忽地回身,一掌抵住赵熙伸出的掌心。赵熙掌力微吐,将他甩了开去,吩咐道:"你速去灵慧庵请表妹前来。"低头瞧瞧怀里的秋子悟:"快去!"
苏平顺著他的眼光看到了一动不动的秋子悟,一咬牙,风般地转出了门外,运足轻身功法一路向著灵慧庵的方向飞奔而去。
赵熙掌心仍旧牢牢地抵著秋子悟的心口,脸色越来越差,画扇担忧地望著他,不时拿著手绢擦著两人头上的冷汗。
赵熙眼见自己真气快要枯竭,急得没办法,忽地灵光一闪,记起二个月前,一个地方官送来一名九转灵芝拜托自己在皇帝面前替他美言几句,送他到江南出任知洲,听送来的那人说九转灵芝乃是奇药,有起死回生之效,顾不得分辩真假,如今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急忙吩咐画扇:"你去府里药库找一枚灵芝,我放在一个红色的锦盒里,记得是在最里头那排柜子中,快去找来。"
画扇知道他气力枯竭,撑不了多久,连忙快步出了房门,直往药库而去,心里默默祈祷:苏管家,你可要快去快回啊!
第三十一章
九转灵芝果然有奇效,一碗汁水喝了下去,秋子悟灰白的脸竟有了些许红晕,呼吸也强劲了几分,不过片刻,竟然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赵熙和画扇双双大喜,画扇扑伏倒床头,双膝跪在踏板上,哽咽道:"少爷!"
赵熙真气耗尽,脸色看上去竟比秋子悟还白了几分,坐在床沿边,笑道:"觉得如何?"
秋子悟轻轻喘息,微微点了点头,脸色忽地一变,双手紧紧护住腹部,身子一阵抽搐。
床边的两人俱都大惊,赵熙一把搂住他颤抖的身体:"哪里不舒服?"
秋子悟说不出话来,上齿紧咬下唇,左手死死捂著,右手痉挛地抓住赵熙的手抚上自己的腹部。
赵熙心头大震:怕是胎儿有了什麽变故!惶然地抚著子悟的腹部,脑中飞快地想著应急的办法。
子悟痛得眼前发黑,双腿间隐隐感觉湿热缓缓流出,偏偏不能开口说话,又不敢随便乱动,只怕胎儿流得更快。
赵熙听著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怀里的身体一阵一阵抽搐痉挛,心里又痛又急,明白此时自己定不能乱了分寸。瞧这情形,胎儿怕是要保不住了,罢了,保住大人要紧。他心思一定,渐渐冷静下来,沈声吩咐跪地一旁骇得面无人色的画扇:"快去将剩下的灵芝水端来,灵芝也一并端来。"
画扇不敢耽搁,起身提起裙摆飞快地冲了出去,不一会儿端著一碗汁水急步走了进来,汁水中浸著一枚小巧的灵芝,看上去灰灰的毫不起眼,却正是那株医死人肉白骨的神草。
赵熙抱著秋子悟,接过画扇的碗,低声哄道:"张开嘴,喝下去,喝了就没事了。"
秋子悟神智未失,下意识地松开紧咬的牙关,张嘴喝了进去,汁水很快喝完,那灵芝却怎麽也吞不进去。
赵熙知道他疼痛太过,无法咀嚼,一咬牙,将灵芝含在自己嘴里咬碎,一口吻出秋子悟,慢慢地一点一点将嘴里已经嚼烂的灵芝渡了过去。
好不容易,秋子悟艰难地咽下了灵芝,呼吸慢慢平缓下来,捂著腹部的手也渐渐松垂在身侧,赵熙和画扇俱都松了口气。
岂料不过片刻,秋子悟忽地一仰头,双手痉挛地抚上腹部,眼神又惊又惧,惶恐地望向赵熙。
赵熙大吃一惊,未及反应,画扇惊惧的叫声传了过来:"少爷在流血!"
赵熙望了过去,只见子悟下身盖著的锦被渐渐泛红,倒抽一口凉气,忽地紧紧搂住秋子悟:"上天不留他,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要能保得你,不要他也罢!"他毕竟有一个号称"女华陀"的表妹,平日也略看过医书,见了这情形,心中已有了几分明了:九转灵芝功效显著,药力太过强劲,子悟腹中的胎儿承受不住,怕是保不了了。
秋子悟听了赵熙的话,知道他决意放弃胎儿,心下大急,死死抓住赵熙的手,眼中露出哀恳之意:救救孩子!
赵熙搂著他,双目泪光盈然,摇头道:"救不得了!只要你平安无事,日後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秋子悟痛苦地摇摇头,手紧紧抓住赵熙抱著他的右手往下抚到腹部,眼神祈盼地望著他,似是在说:你摸摸看,那里有孩子!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赵熙第一次见到他流泪,便是半年前身陷牢狱,朝不保夕,秋子悟依然是云淡风清,平静安然。此时那缓缓淌过脸庞的泪水竟似化作了利锥一般,深深地刺进了赵熙的心脏:若不是伤心欲绝,你又怎会流泪?
画扇自幼跟著秋子悟,对於主子的心性甚是了解,忍不住抽咽道:"大人,您快想想办法吧!"
赵熙沈声道:"灵芝已喂了进去,若要保得大人,只能舍了孩子,我也没有办法!"
秋子悟大急,努力忽视疼痛,拼命思索,只望寻得办法救得孩子。忽地想起半年前自己犹在狱中时,仍怀著云钰的骨血,游街後差点滑胎,那时自己......
他想得明白,忽地抓住赵熙的衣服,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急得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赵熙一直关注著他,见他脸色忽地变了几分,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麽,终是没能说出来,急忙吩咐画扇:"去拿纸笔来。"
画扇奔到桌前取了纸笔递给赵熙,赵熙小心地抱起子悟的半个身子,铺开纸,右手握住子悟颤抖的手,轻声道:"你想说什麽?"
子悟就著赵熙的手急急写道:"大小还丹合用,可救得陔子!"赵熙一怔,顾不得细想,回手摸出怀里的小还丹。画扇瞧见了那字,飞快到奔到书桌边,抽出左首的抽屉,从里头掏出一个玉瓶,正是当日她与林晨宇从客栈中救得秋子悟後,一直收著的大还丹。
吞下两枚还丹後不过片刻,赵熙觉得怀里子悟的身体渐渐冰冷,心里惊惧不已,右手抚到子悟的腹部,更是吃惊:腹部那块竟是热呼呼的,似是全身的热气聚集到了腹部,透过皮肉散发出来。
赵熙大恸,一瞬间明白了两丹合用的功效:以母体之元气精血护住胎儿。
子悟缓缓吁了口气,下体的血流渐渐止住,胎儿保住了!身体似乎被分成了两块,除了腹部热得难受,剩下的部分冷得直想发抖,不由自主靠向赵熙,以期能从他那儿获得些许温暖。脱力的闭上双眼,方才一番折腾实是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气力。
赵熙死死抱住他,忍不住将脸颊贴在子悟冰冷的脸庞上,泪水再也忍不得,一滴滴滑落下来。
子悟虽不能说话,记忆却已恢复,心里明白赵熙骗了他,只不知为何画扇也跟著撒了谎。赵熙的泪水落到他脸上,心头不禁一震:此人对自己实是情深意重,便是骗了自己又如何?这等深情,自己怎能辜负了?
他生性柔和体贴,一念至此,不忍赵熙伤怀,吃力地抬手握住赵熙抱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赵熙反手抓住子悟冰一般的凉手,心下明白他的意思,低声道:"你且歇一歇,苏平去请表妹了,不会有事了!"
子悟闭著眼睛微微一笑,头侧了侧,再也支撑不了,昏昏地睡了过去。
赵熙小心地将他放平,拭了拭脸上的泪痕,瞧瞧被鲜血染红的被褥,压低了声音:"画扇,你去端盆热水来,拿些衣物,我要给他换一换。"画扇的泪珠犹自挂在脸庞上,默默转身出了房门。
苏平带著陈素荷回来时,秋子悟仍在昏睡,他似是放下了什麽牵挂一般,神色很平静,除却微蹙的双眉,苍白的面庞,看不出一丝病痛缠身的模样。
赵熙替他洗了身,换了干净衣服及被褥之後,便一直坐在床头,默默地望著昏睡中子悟柔和的脸庞,半步不曾离开。
陈素荷瞧了瞧赵熙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掏出一粒药丸递给赵熙:"表哥,你真气虚耗过多,只怕会伤了元气,快将这药丸吃了。"
赵熙接过,一口吞了下去,急道:"表妹,你快替浴火看看!"
陈素荷仔细地瞧了瞧秋子悟的气色,坐到床沿边,从被中拉出子悟的手,纤手微拈,细细把脉。隔了半晌,将子悟的手重又放进被里,沈吟道:"胎儿有些不稳,似是有滑胎的迹象,无妨,我开几贴药安胎便是。只不过......"她皱了皱眉:"凤公子元气大伤,我观他脉博,似是服了什麽有效的药物,否则,以这般模样,早已元气枯竭,便是我只怕也保他不得!"
赵熙忙道:"我方才喂他吃了九转灵芝。"
陈素荷吃了一惊:"九转灵芝传说乃是仙药,可医死人肉白骨,只是药力太过强劲,胎儿怎地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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