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男男生子)————衣尘
衣尘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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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几乎是同时,他的脸一片死灰惨白。
眼睛一动不动紧盯几米开外的前方,身体不自觉躲在身边的梧桐树後,只露出半张脸......
马路边,半成熟脸庞的男孩紧紧抱著面貌娇好身材高挑的女孩,面色紧张,女孩子一脸娇羞。似乎觉得那样的动作时间久了,两人都有些羞涩,男孩子慢慢放开女孩,女孩低著头,尽管天色极暗,看到的人想必都不难猜出女孩此刻一定面色赧红,娇羞可人。
眼中仿佛浸了水般,在昏黄路灯下,脉脉抬头看著男孩,男孩同样不回避,半低著头,女孩脚跟慢慢抬起,渐渐变成为脚尖点地......
杨凡再也看不下去,急忙转过身,呼吸愈加急促,汗水愈加涔涔,双手尽量拖著肚子,这样可以走得快些。
"不看了,不看了,宝宝,爸爸现在很忙,很忙......对,爸爸很忙,爸爸要......要回家,回家......好久,好久没看到你爷爷们和大伯了,我们......我们去看他们,你看,这里离他们很近的,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就能够走到。"
脚步凌乱著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慌不择绪地说话,说给肚子里的宝宝听,说给自己听。
不是早就不打算他的注视,不指望他会对我倾心以待吗?为什麽心里乱糟糟的?为什麽感觉什麽东西在纠缠撕绞?走开......走开......不要纠缠我,不要纠缠我,我不......我不想他,不想他,不想他!
心里不断呐喊,眼眶早已灼热,纷乱的晶体搅得眼前迷茫,手再也不能只是拖住自己的肚子。
要扫清眼前的障碍,杨凡提醒自己,手不断挥舞著,擦拭自己的眼睛,终於看清眼前的道路,光线似乎还是不强烈,为什麽感觉天摇地动了?面前这个人是谁?好熟悉,声音好温柔,谁呢?

四周白茫茫一片,似乎有水声,"滴嗒......滴嗒......"让人安心的声音,耳朵里一声盖过一声急切的呼唤。
好吵,不要吵我,我好累了,让我休息,让我睡。
好久......好久没有好好睡了,这床被子很温暖,软软得很舒服。
这里是哪里呢?怎麽什麽也没有?这麽白,这麽亮,是天堂吗?
原来,天堂是这个样子的啊?我也可以来天堂吗?
原来我也可以啊......
脑子里胡思乱想著,有的没有的,都是独个人的空间里自己的模样。
不愿回忆,不要现在,待在这样的地方,也挺好,只有我自己,就不用面对任何人任何超出惯常的事,也不用去想爸爸妈妈应该怎麽样,不应该怎麽样。
反正,我只有我自己了,就谁都不用理会了。
"凡凡"
什麽?
"凡凡"
谁?谁叫我?对了,我叫凡凡,是我的名字呢?你是谁?为什麽会知道?很讨厌知道吗?我不喜欢别人随便叫,那是爸爸妈妈和哥哥才可以叫的,你没看见吗?连小亮哥哥都只叫我小凡呢!你凭什麽叫我凡凡?!
很讨厌知道吗?很讨厌!
除了,除了那个人,别人我都不让叫的,叫了我会吐的。
可是,他现在也不叫了,好过分,为什麽不叫我?我很喜欢听你叫呢,为什麽都不叫我了?还忘记我!
好过分!
好过分......


(23)

醒来的时候,周围很安静,静得听得见虫叫,听得见风行。
空气清新,似乎是早上了,夏日早晨特有的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伴随温暖的阳光漫进房间,带给人一天早早的好心情。
两眼呆看天花板,那麽白,没有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好看。啊,不对,外公家的天花板也是这样,不像老房子的洁白映衬著房屋更加死气沈沈。
奇怪......为什麽忽然想起外公家了?
嗯......这里是哪里?
浑身疲乏酸痛之极,明明没有长跑经验,却感觉比长跑了几千米还要乏,长跑结束也就两腿打颤,现在似乎是断过重接的无力感。
咂咂嘴巴,好干!
"......渴......"好渴,唉!为什麽偏偏是动不了呢?好渴啊!
似乎是响应他说话,房间另一边立刻有人起身朝他这边过来,伴随著急切的脚步声,还有一些椅子桌子什麽的被碰到。
"凡凡,你醒了?"来人关切的询问。
杨凡奇怪地看了眼分外熟悉却有些憔悴的轮廓,然後更感到奇怪地问:"小爸,你怎麽了?我当然是醒了,不然谁正在看著你啊?"
杨柳青激动得几乎快流出眼泪来,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对杨凡说:"臭小子,你当我愿意这样啊,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了,你让我怎麽可能平静了?"
"一个月?"杨凡被他说的话惊地没反应过来,左思右想著,怎麽自己这麽能睡吗?就听杨柳青已经出去了,心下叹息,我还没弄明白怎麽回事呢,怎麽就出去了?!小爸怎麽快和大爸一样毛遭了。
脑子里一团乱麻似的纠缠,就是弄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来到医院了,现在唯一能解释一下的人又跑出去,显然也无从追问了。
正叹气,觉得麻烦的时候,门被打开,走廊里金光的光线照进来,映著门口走进来几个人拉长的影子。
依著进来的人,杨凡一个一个喜滋滋地叫:"大爸,小爸,哥,小亮哥,你们都在啊?"心里觉得好象少了什麽,可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只能带著傻傻的笑看著进来的几人。
几人看他醒了过来,都高兴地上前探看,摸前摸後的,摸得杨凡直讨饶了,才放手。
"凡凡,你感觉怎麽样?"刚刚进门的莫时之检查了一通後问,眼睛里满是关切。
"嗯......也没怎麽样,就是觉得累,没力气!"杨凡撇撇嘴,尝试著扭动一下腰说,感觉一阵不舒服,赶紧安安分分躺著。
莫时之叹口气,似乎松了好大口气,然後说:"也难怪你累,刚生完孩子本来就体虚,又在床上躺了整一个月,能有力气才怪呢!"
"生完孩子?"杨凡看著有些不同以往的莫时之,以前他说这话时,一定是逗人的神情,这会儿这麽认真,他还真有点不习惯,加上他话里那个意思,著实让人费解。
"是啊,你不知道,你佩瑶姑姑把你送来的时候,把我们几个给吓的,下半身全是血还不安分,就是不让人靠近。给你手术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们产房弄得那叫一个血粼粼,不过还好,最终父子平安,就是宝宝要在氧箱里再待些日子。"莫时之没发现杨凡的异样,兀自说著,说完看到杨凡不解迷惑的眼神,发觉了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哪儿的问题,径自思考起来。
莫小亮接口,口气兴奋,"你是不知道,那小鬼头一看到你,就一个劲儿往你身上凑,跟那什麽......哦,苍蝇遇到那什麽一样。"
脑袋上立刻挨了一记,谈乐怒吼吼地说:"有你这麽说话的吗?不会用就别用,真不知道你来中国这几年都学了什麽!"
不理莫小亮独个儿的低低埋怨,走到杨凡身边,先是一个热烈的拥抱,放开後仔细观察著杨凡,然後才说:"我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你看到了什麽让你伤心,我只知道你是我弟弟,比什麽都亲的弟弟,如果下次你还这麽不顾自己性命,遇到麻烦也不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知道吗?"
眼中的诚挚真诚深深打动杨凡,虽然弄不明白谈乐怎麽突然之间这麽郑重的语气,可也没有细追问。
几个人你一眼我一语咋咋呼呼的话,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门再次被轻轻打开,门後面慢慢行进来,一架轮椅。
杨凡有些奇怪地看著轮椅的轮子,不明白他的房间里怎麽会有这样的访客,待到慢慢上移的视线最终定焦......
"妈妈?!"叫著那个熟悉亲切的称呼,杨凡这时候真痛恨死自己虚弱的身体了,他多想钻到许久未见的妈妈怀里撒娇呀!
莫晓看著自己的二儿子,看著他活得好好的能够和自己打招呼,真是比让她重生都快乐,加快轮椅的速度到床边,眼角含泪久别重逢的快乐。
"傻孩子,干吗要离家出走?你不舒服为什麽不告诉妈妈?你吓死妈妈了知不知道?!"莫晓一边责备,更不忘一边询问莫时之杨凡的身体状况,得知没什麽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就好,才算放下心来。
杨凡更是纳闷,怎麽一家子人都这麽奇怪了?不禁问:"妈妈,你们怎麽了?我不是好好的吗?为什麽你们一个个都露出那麽担心的表情?而且,妈妈,你怎麽坐到轮椅上了?你出什麽事了?"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每个人都难以置信地看著杨凡,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直脸热,却还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直到房间里,不再安静,被轻轻的小小的婴儿喃喃声填满。


(24)

怀里抱著小小的辰辰,心思百转千回,都是那时候和卢与振的种种,奇怪自己刚刚苏醒过来的时候,为什麽会忘,却又想,若真得忘了反倒好了,反倒轻快了,现在......现在这又算什麽呢?
睡梦中的辰辰似乎并不十分安稳,辗转反复的,嘴里还喃喃自语,杨凡凑前细听了下。
"......呜......羽羽,我要吃干果......要,要你抱我睡......呜......不要了......臭羽羽,和妖怪在一起,臭......再不理你......"
说到最後,就是"不理你了,不理你了",杨凡宠腻地笑笑,著手轻轻拍著辰辰後背,一边拍一边小声说:"听他们说了你的事迹,我还不信,原来还是真的,我们辰辰什麽时候,也变得那麽会刁难人了,嗯?"说完就手刮了刮小孩子特有的俏鼻子,舒心笑起来。
他没料到,辰辰的这次失踪竟是让卢与振抱了去,一心担惊受怕最後竟然在小家夥的亲爸爸手上找回来了,还似乎相处得不错。
可他要怎麽办呢?这几年下来,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就忘了那段事,可又怎麽忘得了呢?那麽迷茫的感情,那麽深刻的经历,如果换作别人,能忘吗?
至少,他是不可以的。x
一直躲在外面,不是没想过要回来,可他太害怕了,害怕又遇到那个差点让自己崩溃的画面,幸好还有辰辰陪著,支撑著。
辰辰在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就是他的一切。
几年的美国生活,原以为他早就忘记这里的一切,回来了才发现,自己始终最不会的,就是撒谎,何况还是对自己。
"辰辰,爸爸该怎麽办呢?"烦闷感并不是没有,而此刻的他心里更多的是重逢後的喜悦,抱著还什麽事情都不懂的儿子,希望能够寻求出路,却发现自己更多的是,想到和卢与振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紧张和心跳加速。
只好暗骂自己一句,真是没药救了。

然而事情是不容他多加考虑的,一个一旦确定目标的人,在到达目的的过程中,总是坚定和不畏旁物的。
第二天早上,当杨凡按照惯例出来扔垃圾的时候,便看到门口晨雾中站立的卢与振。北方突然的雾气是很重的,白茫茫一片,短距离内很难看清前面的人具体的长相,要不是杨凡出了门转个身差点撞上一堵墙,他还真不大可能注意到门口站了一个人,搞不好小偷进家了都不知道。
"你这走路不看路的习惯,怎麽都不变变的?这要面前一笔直的电线杆子,你要怎麽办?"戏谑著几年如一日的人,弹了下杨凡光洁的额头。纵容宠腻,是现在内心深处最直接的感触。
杨凡看到是他,心里一阵狂喜,面色早就红润燥热,可又不想让卢与振看到,赶紧低下头,嘴上愤愤地假装反驳:"那你也不是电线杆子啊!"
声音不大,自然卢与振是听得见的,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杨凡好一会儿,爽朗地笑开,"哈哈,几年不见,小杨凡长大了呀!"
"什麽呀,我本来就长大......"杨凡一阵羞窘,赶紧反驳,转念明白了什麽,"我哪里像没长大了,你别忘了,我和你同岁。"
"知道你和我同岁,也没说你不是,不是?"卢与振接过他手里的垃圾袋,率先往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杨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跟上。
相对沈默地走了一会儿,卢与振打破安静:"今天和我出去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雾湿的头发遮住卢与振的眼睛,杨凡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看卢与振扔好了垃圾,掏出手绢给他。
思考了片刻才说:"可是......今天家里没人,我不能放辰辰自己在家里。"低低的声音掩不住心里的失落,能够和卢与振单独相处,从以前就是他的追求,到後来,近乎於一种奢望。
卢与振一听反而更高兴,马上就说:"那我就去你家......"看到杨凡瘪下去的脸,失望地问,"不行吗?"活像一个十几岁刚刚开始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一定点儿的变化都能让人喜或者让人忧。
"也不是不行......"看到他那个可怜样子,杨凡马上心疼地说,"要,要不,你等会儿,等会儿我爸他们都出去了......"
"好啊!"还没说完,卢与振便接了过去,惹得杨凡一阵轻笑,就算有种小小中圈套的感觉,也认了。
十点之後,诺大的房子里便只剩下杨凡和有些惊魂未定的辰辰,杨凡把辰辰放到客厅沙发上,叮嘱著乖乖看书,然後去开门,门外的卢与振早等在那里了。
有些偷偷摸摸的相会方式,两个人都有些中学生谈恋爱的紧张感,左右张望著,确定不会有谁忽然回家,才关上大门。
刚刚进大厅,卢与振便常常舒了口气:"刚才你哥出去的时候,直往我藏起来的那个地方看,吓死我了!"说话的同时,还夸张地抚抚胸口,惹得杨凡嬉笑连连。
"我哥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至於这麽怕吗?"杨凡边走进门边问。
"怎麽不怕,你没看见你哥昨天那个样子,活脱脱要杀了我似的。"配合说辞便是做势往脖子上一抹,惹得杨凡畅笑,卢与振也跟著笑起来。
正在两人都有些忘我说著话,把周围都置身事外的时候,隔间里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爸爸?"


(25)

杨凡红著脸,安慰地抱起自己的儿子,知道他是自己一个人待著会很不安,再走到卢与振面前对辰辰说:"辰辰,看看谁来了。"
本以为辰辰会很高兴地投入卢与振的怀抱,岂料,辰辰凝视了会儿卢与振,只简单蹦出几个字,便趴在杨凡肩上不动弹了。
"呃......"杨凡有些尴尬,卢与振反倒比较从容,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熟悉的号码。
"喂?"电话刚接通,那边的声音便准确无误传进辰辰的耳朵里,辰辰立马来了精神,伸手就要去夺卢与振手上的电话,杨凡差点没抱住,把他摔到地上。
卢与振对电话那头说了句"等等",然後眯起眼近乎胁迫地看著辰辰说:"电话给你,你自己乖乖待著,怎麽样?"
辰辰艰难地看了看杨凡,再看看电话,最後再艰难地点点头,"好"字一出口,卢与振手上的电话便被抢夺过去,基本上不属於自己了。
"受不了你,有你这麽和小孩子打商量的吗?"躲到里屋餐厅後,杨凡边给卢与振倒水边说。
"唉!我看你还没有我们那一窝人了解辰辰呢吧!?"见杨凡疑惑地看著他,卢与振拍拍身边的座位,然後说,"你别看他动作有些僵硬,说话也不太顺,其实心眼可多了。在我们三个面前,乖乖巧巧的,一到阿羽面前,立刻摇身一变成小恶魔。我们原来都以为,是第一天,阿羽吓到他,惹他生气了,後来看他就粘阿羽,就觉得不对劲儿,原来那小子,早就不讨厌他,反而喜欢的不得了,专门用刁难的手法对阿羽,然後让阿羽拿他没办法,整天都围著他转。"
听到这些话,杨凡显然有些不敢相信,惊讶地瞪大眼睛,而後好笑地看著卢与振,"你才和辰辰相处了几天,就说得那麽笃定?"尽管他也知道,辰辰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所以,才说话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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