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男男生子)————衣尘
衣尘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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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撑的结果是,更清楚地体会透那种痛,刀裂似的,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到快早上了,才从不知道什麽感觉里清醒过来,灰蒙的天空映衬下,最後看了几眼累疲的小振。
他不知道小振会不会记住,却不管他记不记得住,他还是勉强自己起身,勉强自己收拾掉一晚上的狼籍,心里面偷偷揣测,偷偷希望,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秘密,小振不记得不知道。
现在的杨凡恨透了自己没有带手机的习惯,他记得这附近有个公用电话摊,抬头看过去,他有些钦佩这些人对工作的即来之则安之,还有他们工作热情不高,但永远时间到位。
强忍著疼痛走过去,拨了哥哥的号码,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哥哥了,爸爸们这两天似乎很忙,都不怎麽在家,他现在也没办法面对他们。
"哥......"杨凡虚弱地叫,下身的粘腻感,似乎因为走动更强烈了。
"嗯~~凡......凡凡?"谈乐的声音有些怪怪的,可这时候的杨凡分不出心思想那麽多。
轻轻"嗯"了声算做回答,顺著铁皮墙壁就要滑坐地上,看摊大妈看他那虚弱样子,体恤地递过来一个小折叠椅,杨凡对大妈投去感谢的眼神,後者慈祥地笑笑,说了句让杨凡後来想起来很吐血的话。
"姑娘这是例假呢吧,都这样就让家里谁出来卖卫生棉就是了,干吗还自己死撑著出来,瞧这小脸儿白的。"大妈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只剩杨凡自己脸越来越红,电话里谈乐突然生龙活虎的训斥也漏听了好些。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晚上竟然敢外宿,连说也不说一声,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和爸爸们找你找了多久麽?你还有脸打电话回来,越来越出息了你!"谈乐喘口气,旁边人很识趣地递过杯水。
"对不起。"杨凡小声道歉,他已经有些透支了,实在没力气多说。
"凡凡你怎麽了?声音怎麽那麽虚弱?"谈乐总算回过神来,焦急地问。
"哥,我现在在丰慧小区,你来接我好不好?我走不动了。"杨凡算是用最後的力气说了,他现在睡地上的心都有了。
谈乐听了那头赶紧应著,"好好,你等著,我马上过来。"话没完电话就挂上了,杨凡安心地挂了电话,眯著眼靠在身後不能给自己多少慰藉的铁皮上,轻浅的呼吸随时会断掉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吞吐著。
手上热暖的温度吓了他好大一跳,猛地睁开眼,便是老大妈慈蔼的微笑,想起好几个月没见的妈妈,眼光不禁有些发热,再看看手上掺了红糖的热水,杨凡激动地含糊不清地直说"谢谢"。
老大妈笑著摸摸他的头,就好像自己多年不见的孩子就在跟前,温柔地说:"喝吧,喝了会舒服些。"
杨凡混著鼻音重重"嗯"了声,把搪瓷杯递到嘴边,混著热气唏嘘著喝起来。
"哎哎,别那麽急,刚倒的水,烫著呢。你这姑娘,看著温吐吐的,怎麽是个急性子呢?"说完,呵呵笑著,又去管自己手头上那点儿活计。
"凡凡?"突兀的声音,打断杨凡浓浓忆母的感动,杨凡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谁,抬头的动作有些猛,"砰"一下撞了後头的冷铁皮。
"大......姑姑。"杨凡吞吞吐吐地称呼完,心想怎麽就在这里遇到了?
"怎麽?叫得这麽不情不愿的,你还想不认我这个姑姑啊?"裹得严实的妇人,刮了杨凡鼻头一下,亲昵地再捏捏,最喜欢这个小孩子动不动就害羞的性子,尤其是别人和他亲近的时候,这不......又红了,"你看你,出来怎麽不多穿点儿,你身体一向不好,自己都不知道爱护啊?!"说著扯下自己的围巾给杨凡围上,再从拎的大包小包里,揪出件蓝色短款羽绒服,给还愣愣敞著怀的杨凡穿上,拉好拉练,末了,点点头觉得这样还差不多。
"谢谢,大姑姑。"杨凡手忙脚乱的,最後只好任人宰割再道谢。
"客气什麽呢,跟外人似的。"妇人边整理自己的袋子,边责备生份的小侄子,"你在这儿待著干什麽?寒冬腊月的,脸都白成这样了,走!跟姑姑家里坐著去。"说完也不顾杨凡的意见,硬拉著人就走。
"姑姑,不用,我哥一会儿就来,我就回家了!"杨凡急忙挣扎著说。
妇人闻眼,眯眼危险地问:"真的?"见到杨凡迫不及待地点头,还算满意又不免气愤地说,"下次到这区来,记得到姑姑家来知道吗?还记不记得姑姑家几号?"眼睛又再度眯起来,岁月痕迹浅布的脸,有外人看不到的辛酸。
杨凡迷惑地看了会妇人,见人又不满意起来,赶紧点头,妇人这才算满意地离开,临走前,不忘拉紧杨凡的衣服,确定不会冻著。
看著妇人远去的身影,心底不免温暖,家里大人们都不喜欢他,除了这个大爸这辈里最年长的姑姑。
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下次?还会有到这里的下次吗?


(17)

几步远的距离,谈乐还是驾车来了,这莫名其妙的先见之明显然很受用,杨凡已经走不动路了,看到哥哥出现在视线里,几乎是一下子就脱了支撑自己的线,软倒向地面。
耳朵里那句担惊受怕的"凡凡"还没听真切,人已经被哥哥谈乐抱进怀里,家人的温暖是现在唯一能支撑他的。
几乎是眼皮睁开的瞬间,谈乐便扑向杨凡,杨凡想要扯出朵笑容说自己没事,但谈乐没容他说话,质问便劈头盖脸送了过来。
"说,谁把你弄成这样的?"m
杨凡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一面是万劫不复,一面是温馨生活。可那像天平一样挑平他们的横杆,却选择自己寿终正寝,在他万万没有防备的时候,断了。
他一脚悬在空中与空气周旋,另一脚还在妄想有幸福生活。

回想起前一刻莫小亮和谈乐说的话,之间的动作......
"乐乐,你别急,小凡瞒著,自然是自己喜欢的人,不然干吗把自己弄得这麽狼狈,还只字未提?"莫小亮安慰著急暴躁的谈乐。
"你闭嘴,你懂什麽?凡凡从来受了委屈都自己忍著不说!四岁时凡凡一病不起都比现在这样让我放心,他是不能和人......"哽咽著没说出後面两个字,对於它们,他始终羞涩,"他......反正我说了你也不懂。"谈乐烦躁地抓头发,他不能随便说出弟弟的秘密,尽管弟弟并没有那是秘密的意识,不然该更自觉一点。
"他什麽?乐乐,你怎麽变这麽吞吞吐吐的了?不是说好了,我们之间要分享秘密的吗?"莫小亮也不著急,他能著急的就一个人。
沈吟良久,谈乐深深看了眼床上的杨凡,才转头把自己埋进莫小亮身体里,莫小亮惊喜地接过,等待谈乐说话。
"对不起......"先为自己的不坦诚道歉,而後情绪更加低糜,"我原来也是不知道的,直到初中寄宿後开始上生理课,我才隐隐约约知道,男人女人的构造有什麽不同,才知道凡凡的身体对於任何人都必须是秘密......"
莫小亮轻柔地绕著谈乐的头发,低低说一句:"你觉得为难可以......"
谈乐烦躁地推开莫小亮,在房间里跺开步,边走边说:"不是为难的问题,现在是凡凡自己不知道,却......却让人给......"
"乐乐我不明白,小凡不就是和人做了?就算是男人,你也没什麽不可以理解的,我们不已经在一起了吗?"莫小亮有些惶恐,害怕谈乐又要反悔他们的关系。
"不是......你别乱想好不好?!"谈乐烦躁地低喊,身边的这个就喜欢胡思乱想,亏他还那麽高学历,"凡凡他......他,他是双性人,我和妈妈都希望将来他喜欢的是女人,和女人结婚,让女人给他生孩子,而不是......不是现在这样。"
莫小亮没有想到会是这麽答案,转念又觉得没什麽,於是说:"你别瞎操心了,就是女人都不一定一次就怀上,更何况小凡并不完全......"
"你要敢说什麽不好听的话试试!"他知道对於这样的身体的形容词,一直都不好,就算莫小亮再没接触过那些说话恶俗的人,也不代表他能一下子有什麽好的形容词。
"厄......"莫小亮尴尬地搔搔头,然後赔笑著说,"你别生气,我的意思就是,小凡不一定怀上。"
谈乐有些放心,可又想到什麽,抓住自己的头发猛揪,莫小亮心疼地赶紧上前把手扒下来,圈在自己怀里,安心的感觉尤生。
"对了"谈乐忽然说,神色颇为凝重,"我听说舅舅因为我们的关系,在研究男人生孩子的方法,而且还小有成就,是不是?"
莫小亮一笑而过,把谈乐搂得更紧了然後说,"我爸是我爸,我又没那麽想,再说女人生孩子那危险度痛苦度,我又不是没看到,我哪儿舍得啊!"
谈乐松了口气,可又不知道为什麽心里不是特别舒服,捶了一下莫小亮胸口,以做发泄。
等待好一会儿,觉得他们不会再说什麽了,杨凡才慢慢睁开眼睛,然後等待地,就是哥哥的质问,小亮哥哥关切的注视,他抱歉地笑笑,自己总是让人担心的。
谈乐还要追问,可杨凡似乎睡了很久,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谈乐只好跟莫小亮下去准备吃的。
过了半个多锺头,莫小亮端著餐盘到杨凡的房间,安静地看著杨凡吃完饭,看他累得又躺下,替他掖好被角,才把餐盘端出去。
这样安静的相处让杨凡松口气,对他而言,说出昨天一晚上的经历,并不容易,他......还没有那个勇气,迎接家人的质问或者恭喜。
知道哥哥和小亮哥哥是恋人,他是松口气的,至少爸爸们和妈妈对於他将来要选择的恋人,不会过多微词。
可是自己......
双性人!好大一顶帽子,他不能保证自己戴得住它,更不知道要怎麽戴。
手无意识地爬上自己的肚子,现在才知道每个月几乎都来折腾自己的,这几天自己正在经历的东西,是女生的例假。
哥哥的顾虑没错,他的身体是见不得人的,见不得的。


(18)

隐瞒对於杨凡而言,并不容易,他是那种什麽事情都往脸上摆的个性,他受了委屈可以自己忍耐,但那只限於他不说,而不是对别人撒谎,尽管那可能是善意的谎言。
身体的不舒服,导致开学都错过了,他的课程本来就浸得慢,这下又要花费大部分时间在看书上,他倒不是不喜欢,对於农村走出来的小爸的儿子,他清楚要上个学有多麽不容易,所以就算他反应慢,他也要求自己不能放弃,就算落在别人後面些,也不能纵容自己忽略那部分没记的。
幸好,哥哥比他放假晚,开学也晚几天,这样就可以小范围地帮助他一下。
要求自己尽量不要回忆,尽量不要想起任何关於小振的事情,还有那对别人来说荒唐,对自己有些自虐的幸福的一夜。
他怕,怕自己不争气还去奢求眷恋,或许本来他就是奢求的,所以小振告诉他,他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小庆幸,庆幸固执的自己不会强求不喜欢自己的人喜欢自己,庆幸......最终的类似牺牲奉献,是自己的结束终结,无关其他任何人任何事。
时间在个人的刻意忘记下,总是会过得特别快,身体康复以後,杨凡开始上学,已经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家里大事小情不断,还都是相对而言的喜事。
两个月前刚刚得知杨凡平安回家的谈杨二位父亲,便急急忙忙收拾行李飞到美国,说是参加什麽分公司成立庆典去,其实是因为妈妈年轻时期一个身份相对强硬但不太好的人,又对妈妈纠缠不清饶人清静,两位爸爸从得知的无法忍受终於发展成必须把妈妈圈养在自己身边才放心的局面。
换言之,他们的妈妈回来了,还带来个更让人振奋的消息,年近四十的莫晓女士,光荣地准备为他们谈杨家又添一个小宝宝了。
想到这个,杨凡就乐,心里就一个念头,妈妈果然是他们家最厉害的一个人。
另外一件,对於平常人而言有些难以接受的,自然对他们家没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小亮表哥忍受不了哥哥忽冷忽热的态度,於一个阳光明媚冬风不太冷冽的日子,向他唯一的哥哥谈乐,求婚了!
嗯......还在多位家长的强制要求下,定了个订婚的日子,也就是变相的庆祝未来的新生命的。按照他们家大人的说法,反正你是要绑住,索性就绑个彻底,虽然现在还小,结婚不大可能,但那不代表订婚也要受拘束。
这个世界变通是最大的变量。
这麽大张旗鼓的折腾,哥哥还差点出走了,搞得小亮哥为了让哥哥安心,险些违心地说"取消订婚"。
杨凡穿著长这麽大没穿过几次的西装,形容拘谨地站在酒宴一角,来喝酒的人不多,大爸嘴上应承只是订婚,不用太闹腾,其实家里人都知道,家族里大部分人不接受这麽惊世骇俗的订婚宴,就好像当初他们特立独行的妈妈,在婚礼当天,当著宗室全部人的面,隆重宣布自己结婚的对象由一个升华成两个一样。
值得高兴的是,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出现了,看来当初因为小爸而出现的那道口子,已经有些愈合了。不知道为什麽,前些日子他遇到的佩瑶姑姑没来,不过转念想想,也许是爷爷的大哥不允许吧!那也就没什麽奇怪了。
身体微微晃了晃,不知道怎麽了,这两天,杨凡总没什麽胃口,头还老是晕沈沈的,他没胃口的习惯就是选自己能吃的少吃些,尽量不饿著肚子就好,可这两天这招都没什麽用了,他承认他挑食,可也不代表他平常就很爱吃的东西,都被自己的身体拒绝掉了吧?
拿了碟吃的,悄悄坐到靠窗的位置,他的头又有些晕,心里想著风吹一吹也许就好了,可没想到美梦总是甜蜜而早夭的。
"呕......"还没开始吃自己最喜欢吃的生鱼片一口呢,就被这鱼微量透出来的腥熏到,胃酸一阵一阵往上涌。
本想著,也许一会儿就好了的,可谁曾想,他不但没好,反而可能是因为鱼就在面前,想吐的感觉愈重。
终於支持不住,起身快步往洗手间跑。
总算吐得连酸水都算不多了,感觉才轻松一些,凑到洗手台前,兜手捧水漱漱口,身体已经虚软地站不住了,头似乎有些昏沈,眼前景色越来越花,越来越黑。
"凡凡!"刚刚跑进来的谈乐一声惊呼,杨凡已经给不了什麽反应,耳朵里嗡嗡作响,摊倒在冰凉的地面。
耳朵边有些嘈杂,像有苍蝇在吵,杨凡不胜其饶,轻喃了声"好吵",谁知紧接著耳朵揪痛,杨凡赶紧讨饶:"大爸,饶命啊!我那是耳朵!痛啦!"
"哼哼,竟然敢说我吵,活得不耐烦了啊!?"谈笑生好笑地威胁,耳朵是杨凡的死穴,怕痛又怕痒。
"呜......我都还没醒呢,哪里知道是你啊?"杨凡边揉耳朵边抱怨,眼睛适应光线,开始打量四周,"咦?这里是......"这种白白的构造,似乎是......
"医院!"谈笑生重重说了答案。
过了30秒锺,杨凡才接受了这个答案,可......"我怎麽在这里?",看看他身上洁白的棉被,甚是疑惑。
"你还好意思说,身体不舒服为什麽不说?害得我们一个两个那麽担心!"谈笑生轻怒,作势又要扭耳朵,杨凡含笑讨饶地躲过。
听了自己大爸的话,杨凡有些不理解,"我怎麽了?干吗要来医院?"忽地想起在酒店厕所里,吐得那麽厉害後便没了意识,想必,那就是传说中的晕倒。
他以前就算身体再不好,也不会达到晕倒的效果,难道......他身体有什麽隐疾?想到这个可能,杨凡不自觉地打个冷战,脑袋上立刻挨了一记。
"少胡思乱想了,等你舅舅的化验报告出来,自然什麽都知道了。"谈笑生好笑地看著这个小儿子几个月来难得一露的活泼样子,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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