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和她以前是怎么做的?和我们一起做是一样的感觉吗?"
"你诚心找别扭是不是?!"李歌干脆跳下床,胡乱从地上抓起内裤,把挺立的欲望塞到里面。红火的内裤是季晓枫过年时候买的那条。
季晓枫注视爱着的人一件件把衣服穿完,拉开房门。"把这里的房退了吧!我以后可能不住了。"
"好。"李歌继续用脊背对着季晓枫。
"我买了明早的车票。"小王探亲回家,季晓枫让他给母亲捎过一封信。父亲病重的消息,是母亲打电话告诉季晓枫的。
"随便,你开心就好!"李歌属实想教训一下永远长不大的男孩。
原来深切的痛恨在死亡面前变得微不足道。毕竟血浓于水!季晓枫的泪水飞夺眼眶,心里的痛已经是分不清是为了病中的父亲,还是为了眼前的离别。
李歌硬起心肠离开了小屋。
季晓枫用李歌的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藏匿在属于的自己的狭小空间。被子上熟悉的味道,让季晓枫感觉正在与爱人拥抱。季晓枫想:就这样结束了吧!
季晓枫几乎哭了一夜。
清晨,旅行背包装得满满,却似乎还遗漏了什么。抓起背包,季晓枫转身,看到了李歌。季晓枫拿掉耳朵里面塞着的耳机。帽衫里立起不和谐的衬衣领,崭新着。李歌拦住季晓枫的去路,季晓枫说出了父亲病重的事情。李歌凝视着季晓枫红肿得抬不起的眼皮,"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对哥哥说?"
季晓枫本来买好了昨天的票,但是为了见上李歌一面,晚走一日。季晓枫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几次想告诉李歌,自己可能不再回来了!可是他不知道怎样说,才不会让李歌难受。
到了站台,李歌随便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季晓枫眼圈一瞬间湿润了,仰头望望湛蓝湛蓝的天空,"哥哥,晓枫走了!"泪水淌出酸痛的眼眶,好像流血的伤口触摸到了酒精。"别等晓枫了!"
季晓枫上了火车。一排方型的火车窗口,断断续续播放着带有季晓枫身影的图像。李歌终于明白了,冲上了火车。穿过混乱的车厢,找到季晓枫。千言万语徘徊在喉咙,却说不出一个字。李歌把季晓枫拉进怀里,紧紧地包裹住爱人的身体。那么熟悉的身体在别离的拥抱中竟有点陌生!"晓枫!"
"要开车了!"季晓枫平静地提醒。
李歌走到车厢连接处,又跑了回来,拿给季晓枫一张银行卡。
火车开了。李歌跑着,追出去很远,很远......
李歌在站台发呆,被车站人员赶了出来。
季晓枫回家或许是和某个女子完婚。李歌嫉妒得发疯!如果今天早上不来看他,他就不辞而别地走了。李歌气愤刚才没有打他一拳!
季晓枫发来了短信:哥哥,谢谢你还记得给我分手费!只是你忘记告诉我密码了!
这种时候,季晓枫还有心情开玩笑!李歌当然了解男孩是在宽慰自己。季晓枫除了离别的伤痛,还比自己多出一份对亲人病重的牵挂。李歌悔恨昨夜留下季晓枫孤单一人在小屋。
李歌回复:密码是你的生日
李歌总是记不住一些季晓枫看重的特殊日子,只好把它们使用到生活中。邮箱登陆密码是qingrenjie214,QQ登陆密码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办公室保险箱的密码是他们第一次做爱的日期。银行卡是李歌去北京时候新办理的一张卡,里面的钱应该还有一万元。
李歌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不知道何去何从。只要不离开车站,似乎就离季晓枫近一点。
凝雪青松翠
夫妻二人从齐家走出来。陶玉挽住李歌的胳膊,信步前行。
齐宝成提到了今年转业的老张有意效仿李歌。李歌没有感到威胁,但是压力还是明显摆到眼前。黑河的生意基本是部队企业处的路子。老张在企业处干过一段时间,对此一定是驾轻就熟。老张没有直接去做对俄贸易,而是和李歌争夺门市租赁权。这步棋确实击中李歌的软肋,李歌完全没有足够的资金和老张拼。李歌赞叹老张的才智,幻想着把他收归旗下,助己一臂之力。
"要不把房子买了吧?"陶玉审时度势。
"不用!一切照常!"
"那就缓缓再装修!"陶玉又想起了老和尚旺宅的说法。
"也装得差不多了!装完了吧!"
"门市一定要续租,多少钱我们都要租!"陶玉骨子里面的好胜心比李歌还要强。
李歌已经有了主意。"我过两天去黑河。这边的事情交给姐夫负责。"
陶玉糊涂了,哈尔滨的公司都火烧眉毛,怎么还去黑河。"开玩笑,姐夫哪里能行?!"
"我看还行。"
陶玉猜不透丈夫的心思,但是她崇拜着丈夫。她把头靠向丈夫的肩膀。
李歌下了决心,此战必胜。否则他日又出个老孙老马,公司恐怕难维持。迷信说法,本命年不顺利。李歌回想这一年,年初和季晓枫磕磕绊绊,接着生意举步维艰,新房子阳台漏水,装修公司欺骗,欢欢时常闹病,眼下又......好像找不出一件顺心如意的事情。季晓枫已经回家两个月了,几乎没有消息。李歌不讲迷信,但是烦心的事情的确一个接着一个。
"李歌,你说把玫玫介绍给齐亮怎么样?"陶玉把丁欣的意思转述给李歌。
"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
李歌温习到了数年前被逼婚时的难题。"齐亮......齐亮,他还小呢!"
"不小了,找女朋友,又不是结婚!能有几个象我们等到30岁!"
"这件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虽然玫玫不是自己女儿,但是李歌也不能眼看着玫玫跳火坑。将来欢欢找男朋友,李歌必然要严格把握方向。千万不能步陶玉的后尘。李歌发现自己胡思乱想得离谱。
"......丁大姐挺逗乐,说中国男女比例失衡,男多女少。先下手为强!......"
李歌思忖:中国农村不知道有多少超生女孩没有户口;中国不知道有多少男孩根本就不需要找女孩结婚;中国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充当某类已婚男人的玩物。这些现象是不是在为性别失衡做调节?
"丁大姐说,现在大学生开放得很,与其齐亮带回来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孩,还不如在身边找一个!......"
寒假,齐亮根本不回哈尔滨。相亲只是马歇尔计划而已。李歌轻松些,进了楼道,和陶玉到了家。"我走了,你常联系着点。"
"重点联系哪个领导?"陶玉问。
"没有重点,都是重点。"李歌急不可耐地想看到老张失败的样子。
陶玉越发感觉李歌高深莫测,"什么意思?"
李歌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季晓枫飘扬着留海来到眼前,双手越过外衣摸着李歌的衬衫,寻找着香烟。李歌基本不抽烟,为了生意上的应酬,出门必备。季晓枫偶尔会抽上一支,吐着烟圈。大圈追逐小圈,有时候大小圈会连在一起。
"李歌!"陶玉避开口袋里的手表,抚摸着李歌。
"嗯?"李歌停止了对季晓枫的回忆,扫兴地睁开眼。
陶玉在李歌回应的同时说:"咱们再生个儿子吧?"陶冰无意间说过,很多有钱的男人在外面找女人,只是为了要儿子。陶玉当成心病记录下来。
"你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李歌握住了陶玉解钮扣的手。
陶玉的另一只手摸进了衬衫里面,"你不想要吗?"
陶玉的语气里面似乎藏着季晓枫常有的挑逗。李歌捏着陶玉的脸,又失望地松开。陶玉压低胸脯,吻向李歌的唇。李歌咳嗽一声阻止了陶玉的继续动作,坐直了身体。陶玉绯红着脸,哀恨地望着不解风情的丈夫。在没有季晓枫之前,李歌还可以和陶玉勉强行事。可是,有了季晓枫之后,李歌感觉越发地不能为之。即使季晓枫不在身边,李歌确实需要解放自己压抑数月的欲望。但是,李歌如今面对着陶玉,身体和内心一起抗拒。李歌不知道季晓枫是否会回来,一天天的等待似乎是站台远去的火车上飘起的烟雾,漫长着......
尴尬间,电话铃突然响了。李歌先抓住了话筒,陶玉的手叠加在上面。最后李歌拿起了电话。
陶冰听出是李歌,马上说:"对不起啊,妹夫!没有打扰你和陶玉休息吧!"
"没有。大姐是找陶玉吧!"
"怎么我就不能找你聊天了?!今天我就找你了!"陶冰对着话筒母鸡般地笑。
虽然听到陶冰这样说,李歌还是把电话递了出去。姐妹热火朝天地谈起牵红线的大事,男主角是齐亮,女主角是玫玫。
我不再犹豫
李歌累计着季晓枫离开的日子,好像倒计时的电子广告牌。不同的是数字在不断增加,没有迎接归零的希望。有时,李歌凝视手掌纵横交错的线,企图看清楚爱情的命运。一次,李歌在微波炉上竟然按出了银行卡密码--季晓枫的生日。李歌听到音像店里传出的歌曲《不再犹豫》,停下了脚步。近似爱人嗓音的歌唱是黑夜枕边的倾诉,是任何忙碌冲不淡的思念。
李歌没有急于去黑河,在续租门市的问题上与老张周旋。结果,得到政委支持的老张租赁了门市一楼数个房间。李歌只租到了二楼少数房间。一时间租赁门市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同情者,有幸灾乐祸者,有预言者。与李歌交好的齐宝成连带着灰头土脸,深居简出。李歌好似逃跑一样去了黑河。
唯独黑河的小夏看出了些李歌的心思。小夏缺少人生机遇,否则是个人物。李歌暗自赞叹。但是李歌没有完全采用小夏的招数,他不想把对手置于死地。一个是,李歌念及多年的战友情份;另一个是,李歌想继续和老张做战友--生意拍档。
李歌把季晓枫送给自己的手表戴在了手腕上,晚上睡觉的时候戴着它入睡。
今年冬天,李歌没有租借仓库囤货,快进快出。另外有朋友介绍了一个同俄方合作的项目,李歌如今是危机四伏,明知道是商机,也没有贸然去洽谈。俄方的项目经理--阿列克谢熟练的汉语给李歌留下了深刻印象。据说,阿列克谢有个中国女朋友在北京做导游。短暂的几次和阿列克谢的接触,李歌几乎动了与之合作的念头。李歌不但对阿列克谢有好感,而且看好了他提出的合作项目。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元旦的时候,齐亮来电话,哀求李歌制止陶玉充当电话红娘的角色。李歌先是打哈哈,后来又大惊小怪地问:玫玫这么出色的女孩你都不想要,你想要什么?齐亮恼火地大声说:你想要什么,我就想要什么!李歌看看饭桌对面的小夏,马上表态:我回头就说,你有女朋友了。你看行不行?
行。齐亮以为和李歌通完电话,事情就算解决了。没有想到,不久母亲--丁欣开始了新一轮电话轰炸。丁欣追问儿子女友的情况。佟童横眉冷对地听着齐亮向母亲捏造子虚乌有的女朋友,听着,听着,就听出齐亮在说自己,忍不住在一旁笑。丁欣又催促把女朋友领回家。齐亮和盘托出不回家过年的打算。丁欣的反应和佟童妈妈一样,说什么,都要去北京去看儿子。
李歌防备老张挖墙角,料理完黑河的事情,辗转去了几个城市,笼络有生意来往的老战友。
李歌开车回哈尔滨的时候,接到季晓枫的电话。紧紧抓住手机,"晓枫,哥哥真想你啊!"李歌看了看高速公路上的指示路标,说:"我现在还没有出吉林地界,去看看你?!"
"别了!我过完年,就回去!"
"老人家的身体还好吧!钱够吗?需不需要再打些钱过去?"李歌中间存过一次钱。
"不需要了。"季晓枫狠狠吸了口烟。
"早点回来和哥哥一起过情人节吧!"李歌渴望弥补去年情人节对季晓枫的冷落。
季晓枫听到汽车喇叭声,问:"你开车,不打电话了。"
"没事儿!我一会儿找地方停车!"
"哥哥,少喝酒!"如果父亲不是贪恋杯中酒,不会走到今天地步。季晓枫清楚李歌不喜好烟酒,但是场面上的交际又少不了这些。
"放心,没人能喝倒哥哥!"
"喝大肚子,没人要你!"季晓枫诚心规劝。
李歌误会季晓枫是在说笑。"有你这样的吗?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就不认帐了!"
季晓枫沉默着把嘴唇咬出血,淌着泪水。
"怎么了?宝贝?!"李歌感觉到爱人的忧郁,设想李父的病情可能恶化,更坏的假设,不愿去想。"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和哥哥说,知道吗?"
"知道。"季晓枫没再多说,结束了分别四个月唯一的一次通话。
齐亮迫于无奈,和佟童一起坐火车回哈尔滨过年。
大年初二,父亲值班。齐亮打电话给佟童,让他来家里玩。佟童不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齐亮简单地把佟童介绍给母亲,就钻了进房间。反锁上门,齐亮拉着佟童上了床,亲吻着......
听到敲门声,两人惊醒一起坐起来。齐亮回应了母亲一声,赤身跳下床。齐亮找到干净内裤,一人拿一件。两人迅速穿戴整齐,更换床单,打开窗户。
齐亮拧开门锁,走在前面,出了门。陶玉和玫玫不知何时来了家里,坐在沙发上。丁欣整理儿子乱蓬蓬的头发,嘀咕着:"也不弄好头发,别让女孩子看笑话!"齐亮不认识玫玫,但是看到陶玉,就知道是相亲。齐亮心虚地看了一眼佟童。佟童礼貌告辞,丁欣热情相送。
齐亮拉住了佟童的手,"我和你一起走!"
丁欣急忙对儿子使眼色:"你去和玫玫说几句话,再走!"
玫玫看到齐亮推三阻四的样子,心下不痛快,大大方方地走到佟童面前。"你好,我叫徐玫,可以认识一下吗?"
陶玉扯过玫玫。"玫玫,这才是齐亮!"
玫玫瞟了一眼齐亮,向佟童伸出手,"可以做个朋友吗?"
佟童的手还没握到玫玫,就被齐亮抢先抓住。齐亮握着玫玫的手,说:"你好!"
相亲之后几日,齐亮奉母亲之命去李歌家送东西,又看见过玫玫一次。齐亮和佟童为此事吵得天翻地覆,互相不联系。到了假期结束,齐亮怕佟童买不到返程票,让小王买了两张票,结果佟童已经回北京了。
黄雀螳螂后
部队家属大院的人们用各色眼光迎接归来的李歌。李歌顺从民意,摆出落破样子,接受问候。
李歌回到家。陶玉嘘寒问暖一番,爆炒了几个菜,端上桌。李歌旅途劳顿,没有胃口,吃得缓慢。陶玉跪在地板上,清洁地板。手上忙活,嘴上不停地说。家长里短,后来讲到了老张。"......老张家的招牌挡住了我们家二楼窗户,他家是故意在气我们!"
李歌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之前徐通才也在电话里面提到过这件事情。"我们不气,让他家白折腾!"
"我才没心情和他家的人生气。"陶玉拿着抹布狠狠地擦了数下地板,鼻子冷哼着。"你是没看到,他家开张那天,出的洋相。他媳妇顶着‘箩筐'的头发,一身红衣服,站在门口活象个老鸨。老张穿着皱巴巴的中山装,好像是当初结婚时候的行头,紧巴巴地勒在身上,都要开线了!鞭炮点了几次,也没响!活该他们晦气!"
"别那么说话,都是老战友,又是老邻居!"李歌吃完一碗,还不觉得饱,又盛了一碗。
"他家都骑到我们脖子上,我还不能出声?!"陶玉扶着沙发站起来,去洗抹布。"就你念旧情,他们可是没对我们客气过!"
"他做他的生意,我们做我们的买卖。井水不犯河水!"李歌喝了口汤,看见陶玉走出卫生间,又嘱咐:"楼上楼下做生意,别把关系搞僵了!说话别没深没浅伤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