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擒
萧程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千算万算,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在准备收网的时候,却被猎物反咬一口,束手就擒。
醒来时萧程沮丧地发现要逃脱是不可能的了。他侧躺在地上,嘴里不知堵著什麽东西,双手双脚被麻绳缚得紧紧的,手被捆在身後,大约是由绳子在身後把缚住的双手双脚连著,根本就无法动弹。身上到处都麻辣辣地痛得厉害,可见在他昏迷时,庆王爷和他的手下并没有留情,多半是一路拖来的。
萧程打量著周围,似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隐约有脂粉的香味,四周黑漆漆的,外面似有似无的丝竹声。萧程只有心里苦笑,嘴巴发麻,手脚无力,脑子却不停地转著,思前想後,总算理出了一点头绪,知道自己是怎样落入庆王爷的手中了。
其实庆王爷一直是甕中之鳖。这一次皇上的雷霆之怒,庆王爷一党几乎全军覆没。若不是念著庆王爷的父亲与先皇是先先皇养育的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况且在皇上十三岁即位时即开始全力辅佐十数年,庆王爷恐怕早已被以谋逆的罪名全家抄了。当然,谋逆之罪罪不容赦,不过因了缺乏最有力的证据,再加上皇帝有意包庇,这才将庆王爷一家软禁了起来,与案子牵连的众位官员被下到大牢。又命刑部侍郎沈黎继续追查,一直在沈黎手下办案的萧程这才被派到庆王府,名为监管,实著探查,没想到,一个月没过,案子没什麽进展,自己倒被关了起来。不过,沈大人没接到自己的消息,应该会警觉。庆王爷这一招,不是自爆心虚麽?
过了不知多久,萧程的手脚都麻痹了,嘴里的口水浸透了口中的物事,流了出来,喉咙反而愈发干痒。正不舒服,有脚步声传来,有人从外面把门打开,萧程挣扎著抬眼一看,正是庆王爷,後面又来了一人,衣裳华丽,面目姣好,却是之前在庆王爷书房里看见的女子,又进来两人,蒙面,各自手里拿著一盏风灯,然後门又被关上。
借著灯光,萧程又打量了一眼庆王爷。中等身材,方脸,目无表情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庆王爷四顾之後,目光落在萧程身上,前行,坐在一张椅子上。萧程的眼睛随著庆王爷,看到他坐下,手撑著头,阴沈地盯了他一会,手一摆,一个蒙面人上前,扯出了萧程口中的物事。萧程活动了一下舌头,笑了。
"庆王爷果然智勇双全,在下还真地猜不出王爷的心思。王爷这是想要在下如何?"
"哦,这等时候,你还耍嘴皮子?我想要如何,你不知道吗?"
"恕在下愚鲁。庆王爷本该好好地待在王府,闭门思过,我虽然不是朝中的大臣,毕竟还是大臣的手下,虽然未受皇上的委派,毕竟还是受沈大人的邀约为他办事。可是庆王爷,您这是哪一招啊?不怕沈大人追究,皇上震怒吗?"
"你平时沈默寡言,现在为阶下之囚,反而牙尖嘴利,果不出我所料,恐怕在此事中,你还不仅仅是一条跑腿的走狗。不过在王府这一个月,你找到要找的东西了麽?"
"啊,王爷何意?"
"别装傻了,那东西现在何处?"
"什麽东西?"
"你有你要找的东西,我有我要找的东西。我只问你,沈黎把那东西放在何处?"
"王爷,在下不知你到底要什麽,又如何得知此物在哪儿呢?不如你用用美人计,那姑娘的话,我也许还会听些。"萧程知道,只有拖时间,等沈大人知道他失踪了,自己或许还有获救的希望。看来看去,可让他拖时间的就只有那美人了。可怜萧程二十五岁,虽不是童男,却也没有风流过,除了去花楼寻欢以解决男性欲望外,还从未调戏过什麽人,看沈三公子风流倜傥,魏侯爷怜香惜玉,如今要借用这等手段,那美人还没有怎样,自己到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庆王爷冷哼了一声,道:"我原也没有指望你就这麽说实话了,用刑虽然老套,却也免不了。你,去让他尝尝你的手段。"
2.受刑
萧程一闪眼,看到右边那位慢慢走近自己,一伸手,提起来,刀光一闪,削断了绳子,萧程立刻瘫倒在地。也难怪,被绑了这麽久,手脚都麻了,如何能挣扎得动。再说,丹田空荡荡的,一身内力不知去了何处,不是用药,就是点穴,反正就算没绑,也没有逃跑的余力。萧程四处看了看,没有刑具,反倒有一张莫大的床,上面足可以并排躺上四五个人。萧程纳闷,不由得不怕死地轻笑了一声:"怎麽,没鞭子吗?"
庆王爷抬起双手,仔细地瞧了瞧,也轻笑地回应:"你不知道麽?我不喜欢见血的。"
那人将萧程提到一张椅子上,又拿来一根绳子,将萧程放好,把他的双腿捆在椅子上,手背好捆上,然後走到椅子後面,双手伸出,平搁在萧程的肩上。萧程默不作声,听凭摆布,眼睛却溜到那美人身上,上下打量,心里不住的苦笑,想若是师傅和众师兄弟知道自己中了美人计,怕不会笑掉大牙?不过那美人面色如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在送秋波,红唇娇豔欲滴,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忆起当时在王爷府中看到她,她不过一个媚笑,自己便失了神,没料到後面有人极快地靠近,意识到时,却被人点了重穴,这一失手,後果就在这里了。想自己并非好色之徒,居然中了美人计,真真是划不来。
正想著,肩上突然剧痛,好像肩胛骨被捏碎一般,偏偏又没有碎,然後那痛顺手臂而下,臂上的肌肉如同有刀在割,一条一条,好似庖丁解牛。至肘关节处,似有利刃在割,要把骨连接处切断似的。接著小臂发麻,转而刺痛,又一次庖丁解牛。到手腕处,关节酸胀,继而剧痛,手指立刻没了反应。谁知瞬间之後,五指好像被夹碎一样,痛得都无法形容了。萧程咬紧牙关,却使不上力气,只得随那痛将自己的手臂绞得不堪忍受。
萧程这边痛得死去活来,那边庆王爷和美人看得津津有味,倒是在看戏似的。萧程见那庆王爷面带微笑,想起这一个月来他一直是愁眉深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眼下见到自己受到如此不出血的酷刑却笑逐颜开,心中气闷,却无力反抗,只得暗自想著脱困後要将庆王爷打得浑身鲜血淋漓,将那美人干得不省人事,以此聊以自慰。这样想著,倒不禁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庆王爷扬了扬眉,刚劲的脸上露出怒色,言道:"怎麽,没吃饭麽?是要你用刑,还是要你替他揉捻?"
萧程刚欲答话,却觉得背後那人的手一动,一手扶住後颈,一手向下至背心。只感到两鼓力道涌入,手臂的痛还未消失,颈部和背部又分别有两股痛感涌入,在颈部分两边,上身顿时火辣辣灼热地痛起来。萧程五岁开始练武,师傅虽和蔼可亲,并不严厉,不过有言在先,功夫不到家的不得出山,小时虽顽劣,大一点时看师兄们有的兴高采烈出江湖,回来探问师傅时把外面说得花团锦簇,而有的功力不足,不得下山一步,自己便下定决心,不肯在山上呆一辈子。萧程吃得苦,不怕痛,出道以来也受不少的伤,哪次都没有这般疼痛,忍了一会儿,终於受不住晕了过去。
3.对峙
萧程醒过来时又是独自一人,全身酸痛,肚子倒饿得没感觉了,又内急,不知到何处如厕。他试著动了动,似乎没有被绑起来了,瘫在地上,一堆烂泥似的。
房子里仍然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萧程挣扎著爬起来,没有成功。又试著爬了爬,勉强移动著身体。费了老大劲,似乎爬到了床边。顺著床沿摸索,在床尾处居然摸到了一个马桶。萧程心里欢呼了一下,掀来盖子,先解决了肚子和膀胱里的存货,心里松弛了一些。又费力将马桶盖严,伏到地上,又慢慢地爬离马桶所在地,直到精疲力竭之时方才停下。
这一方折腾,萧程大汗淋漓。从没有吃过这种苦头,又不知身处何地,外头是否有人知道自己已落入敌方之手,庆王爷又会使出什麽手段,他的东西到底藏在何处,沈大人那儿是否有进展,。。。。。。这重重叠叠的疑问,加上重重叠叠的疼痛,萧程几乎控制不住,又要晕了。
正在此时,房门开了,美人摇摇曳曳地走进来,手里拿著个托盘。旁边提灯的人从她手中接过托盘,放在萧程的跟前,美人坐下,似笑非笑地看著萧程费力而又狼吞虎咽地吃下盘中的稀饭和馒头,仍旧一言不发。
吃完东西,萧程有了一点力气,抬头看见美人的脸,自己倒不由得脸红了一下,想到三番四次在美人跟前丢脸,有些恼羞成怒,便挤出笑容说道:"多谢美人赐饭。不过,若是美人能将马桶倒掉,在下更加感激非常。"
美人闻言,愕然,继而放声大笑,声音低沈,略带磁性,摇曳生花,更令百花失色。
萧程默不作声,看美人笑完,又说:"在下本是囚徒,被熏著了也没什麽,只是美人时时陪著庆王爷来来讯问,熏著美人,就是在下的罪孽了。"萧程本非风流之人,这番调笑的话出口,自己倒先脸红了。
那美人又笑出声了,声音越来越大,倒笑得萧程心里惊疑不定。这声音也太过低沈了一些,对美人而言,倒是一个憾事。像这等美人,比萧程之前遇过的烟花女子好看百倍,声音却不轻脆,颇有违和之感。
"你道我是个女人麽?"美人问道。
"啊?"萧程更为惊讶。
"我和你一样,都是带把儿的。"美人复又大笑。
萧程更为讶异,定睛一看,那美人喉咙处果然有喉结突出。看那美人一副妩媚的样子,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居然是个男子!再仔细端详,这美人身著罗裙,长发挽髻,分明女人打扮,再加上脸上涂了脂粉,蛾眉,凤眼,鼻子虽挺,并不大,颇有女人的味道,红唇贝齿,尖下巴,那一点像个男人!萧程一想自己头一回中了美人计,居然是个男美人,简直就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一想到此事若被师傅和师兄弟知晓,岂不会笑出人命?若是能脱身,一定要将所有知情人杀个精光,不然以後在来凤山再也抬不起头了。萧程杀意一起,面上却不动声色。
"美人说笑了。是怕在下打你的主意麽?我乃板上鱼肉,最多看几眼,什麽也做不了的。"萧程心里也纳闷,自己本来不喜多言,碰到这美人,话都多些。以前跟著沈三公子的时候,见他油嘴滑舌,还颇多不屑,现下这样,若叫他看见了,岂不被笑死?又恨不得要杀了沈三才好。
那美人笑得多姿,问道;"怎麽,不信麽?我脱了衣服给你看如何?"
萧程吓得要死,偏还不能露出怯意,想装出沈三那幅风流的模样,却五体投地,动弹不得,只能干笑两声,勉强抬起头来,摆出一副我所愿尔的样子。
美人捻起一缕头发,轻移莲步,慢慢走近程萧,猛地抬腿一脚,将程萧踢飞,撞到墙上,萧程二话不说,登时晕了过去。
4.计较
美人再一次进来时是和庆王爷和那两个蒙面人在一起的。这一次庆王爷指定了另一个人行刑。同那人使的分筋错骨不同的是,这一日这人的功力分明是寒冰掌和火焰掌,先是冰冷刺骨,而後又如火烤,冷暖交融,叫萧程全身忽而颤抖不已,忽而酷热难当,最难受的是全身乏力,根本难以抵挡。
一个回合过後,萧程复又瘫倒在地。自从懂事以来,萧程还从未如此狼狈过,此番歇气,心头自有百般滋味,除了恨自己轻敌,又怨沈大人动作太慢。被捉不过两三日,倒似拖了一年一般。身上痛楚还未消去,又一轮冰寒袭来,萧程真如孩童手中玩具一般,任人宰割。
不知过了多久,庆王爷终於发话:"说吧,那东西在哪儿?"
萧程本想逞些口舌之力,奈何身不由心,只问:"什麽东西?"
"不知厉害的家夥!继续吧。"庆王爷又是一声闷哼。
如此这般,那两个蒙面人轮流上阵,日复一日,每次之後,庆王爷只是问那东西的下落,萧程只是装糊涂,咬牙不吭声。拼著看到底谁耐得住时间的流失。不知过了几日,正在受刑之时,萧程隐约听到美人和庆王爷说话声。
"老家夥,看样子这家夥骨头硬得很呐。"
"哼,看他能抵几日。"f
"可是时日不多,等他受不住再开口,黄花菜都凉了。"
"如今你我行动不便,又能如何?"
"除了骨头硬之外,恐怕他也不知道什麽端的。不如干脆虏了沈黎。那家夥是一文官,难道也受得住这刑吗?"
"那人防御甚严,我们可动用的力量有限。"
"可以拿他的家人威胁他啊。他老婆,儿子,不是有一大堆吗?"
"他若敢坏了皇帝的事,九族都能灭了,老婆、儿子又算什麽?"
萧程迷迷糊糊地知道庆王爷恐怕没有什麽耐心了。若是以为自己无用,杀了自己,虏了旁人,沈大人这边就麻烦了。更何况自己并非受君之禄,不过是应了师傅的嘱托来助沈大人一臂之力,在这里丢了性命,岂不是划不来?心意已定,只得全力与之周旋,故断断续续地说:"庆王爷手下李氏兄弟也不过如此,怎麽,男宠如今也要挑上大梁了吗?"
用刑之人顿了一下,庆王爷立马回头问道:"什麽李氏兄弟?"
"李氏兄弟二十年前在江湖中也算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却成了庆王爷的走狗。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不成器的家夥才仰人鼻息呢。"
"哦,你识得他们?"
"他们横行江湖的时候,我还不过一小毛孩,如何认识这等的大英雄?可惜可叹,现在倒成了行刑的爪牙了。"
庆王爷没有做声,身边的人却加大力度,痛得萧程又几欲晕过去。萧程暗骂自己跟个娘们似的,又支撑地说:"李经年的分筋错骨,李经烈的寒冰掌和火焰掌,我尚能同时消受,恐怕以前的江湖传言,哼哼。。。。。。"
美人蓦地又笑出声来,萧程继续言道:"庆王爷无论如何,也算是枭雄,得了个男宠,不好好藏著,反拿出来现眼,沈大人也太把你当回事了。"
庆王爷大怒,一掌打在桌子上,将桌子打得粉碎。大喝道:"闭嘴!闭嘴!男宠,哼哼,你给我闭嘴!"
美人愈发笑得大声。萧程也想大笑,奈何无力,心中却大是纳罕。庆王爷在朝中也有近二十年的专权,平时道貌岸然,就算被逼得走投无路,仍不失儒将风度,此时被自己几句话激得暴跳如雷,莫非是触到其痛处?萧程虽然不好男色,却不期然见过沈三和魏侯爷的活春宫图,对男男交欢也算略知一二,见庆王爷十足的男人状,美人犹如女子,莫非是那美人压著庆王爷行那情事?想到庆王爷赤身裸体,在美人身下辗转呻吟,萧程几乎都快呕吐出来。
庆王爷见萧程脸上一副暧昧,眼睛在自己和闻心之间来回不定,更是大怒,大喊:"你们,把他衣服脱了,干死他,看他知道什麽叫男宠!"
此言一出,除美人外,萧程和李氏兄弟都吓了一跳。美人兀自大笑,李氏兄弟面面相觑,萧程几乎魂飞魄散。回想沈三在魏侯爷身下呜咽求饶的模样,自己若是也落到那种地步,还真不如死。萧程慌乱之下,立刻想寻死的法子,可浑身无力,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更别说别的法子了。
见李氏兄弟踌躇不定,庆王爷更怒:"快!难道还要我动手吗?"
李氏兄弟不敢拖延,三下两下把萧程剥得一干二净,一把扔到地上,四只手登时在萧程身上游动起来。
萧程没有想到李氏兄弟居然真的会动手,大惊之下,无力反击,只是心中害怕,却不敢再做声了。李氏兄弟两双大手,尽在上身徘徊,不像调情,反倒像是寻找穴位继续施刑,没有半分情色,想是那两人恐怕也没有做过此事。刚刚受完折磨,那两双手持续在背上抚摸,感到的仍然是刺骨之痛,倒没有什麽恶心的感觉,心里一松,面上也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