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血————柳傲雪
柳傲雪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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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娣平静的口吻,娓娓道出事件的来龙去脉。
「所以呢?你就选今天尽夜和赛法出远门时,让雷伊士到来?」
在展佾影扬高的语调里,掺著一丝惊异。
「是的。其实我该感谢您的...因为,要是您当时揭穿谎言,今天的密会就不会成功了。但我也必须郑重的告诉您,我绝不会与尽夜同一阵线。我这麽做,就是要让您明白我的决心。」
薇娣的眼神一沉,坚定的意志凝聚成石。
展佾影的不信任,甚至对她怀有敌意...她都愿意背负这些沉重的枷锁。惟独将她与尽夜放在同一个天秤...她绝对无法忍受!她这麽做,除了证明自己的立场,更是要除去尽夜──
她所憎恨的撒旦。
「好了,原因都讲明了...该言归正传了。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雷伊士抬起脚,ㄧ阵利风拂过闷热的四周。深沉的步伐,重重的踏近展佾影的耳膜。雷伊士微伸手,似冷箭飞啸而过,挥过展佾影僵硬的肩。霎时,时间彷佛在彼此间冻结。一片俱寂,只听得到刺穿心门的话:
「消灭吸血鬼。」
展佾影心一震,千万吨的火药炸碎了心窗。灌注四肢的恐慌,麻木而阴寒。
在那一瞬间,他确切的受到──一股强烈的,彷佛要将他身体撕裂的杀意!就在片刻,他感觉自己的颈子一阵阴凉,人头随时有落地的可能!斗大的汗珠,自额前滚落。全身上下的汗毛,如猫耸背般直立。
「喂,你还愣在那里做什麽?不会带路参观你主人的窝啊?」
雷伊士轻狂的字句,带些不悦的口吻来到对方耳里。
「带、带路?」
尚深陷惊慌里的展佾影,一时反应不及、不知所云。
雷伊士他──
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吗?
「废话,要不然我哪知那家伙的巢穴?我才不想给陌生的女人带路。还是说,你这只被赎回的宠物不知路?」
雷伊士冷哼一声,毒辣刻薄的言语尽出。
展佾影先是一愣,接著倒抽一口气,跟上前浅笑著回:
「是是是~要人带路还那麽不客气...你那张嘴巴依旧不饶人嘛。」
展佾影努力佯装镇定,以免被对看出端倪。
他猜想,是不是他仍未完全蜕变成吸血鬼...雷伊士才没发觉要取他性命?既然如此,他一时应无生命危险吧?
「哼,我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这种待人态度,你就认了吧。」
雷伊士吐一口烟,云雾缭绕在两人之间。
展佾影那家伙...也没什麽变呢。
或许这个世界,只有他可容忍自己的一切。唯有展佾影,会笑著接受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吧?
因此,也唯有这一点,他希望永远都能继续下去...


(26)
两人一迳走著,经过一间门扉敞开的房间前,雷伊士突然停驻脚步,目光翻过各式摆设,深深眷留在一架纯白的钢琴上。
「想不到...你的主人还蛮有格调嘛。」
雷伊士捻熄了烟,焦黒的烟灰弹落一地。他就像具有磁性的指北针,被钢琴的引力所吸,一步、一步走向心中的北方。
「你这人...怎麽还是那麽擅作主张啊~」
展佾影随即跟上前,嘴巴同时念念有词。
雷伊士从以前就是这样,总爱临时起兴。我行我素,浑然不把规范当一回事。
然而,雷伊士却意外的不回腔。他静静的走至钢琴前,彷佛要记住每根琴键的触感。轻柔的像爱抚情人,用指背滑过黑白相间的世界。
当指腹来到一个音阶前,他阖起双眸。冷峻的面容似溶解了,织起如丝的一缕柔情。而优美的音符,自他的指尖里泻开。
「你还记得...这首曲子吗?」
雷伊士闭著眼,用心中的谱演奏乐曲。沉沉的嗓音里,多出一抹暖意。

盪过耳畔的琴音,带著深沉与扣人的悲伤。在低沉的旋律下,甚至看见作曲家的哀恸、孤寂的背影。但对展佾影而言,它是把记忆的钥匙,开启埋藏在心土里的日记。
「记得...这首"月光"...还是你偷学我的。」
展佾影也掩起灵魂之窗,沉静的坠入琴韵之中。
他当然记得,无法忘却的深烙在心底...这首"月光",是他与雷伊士相识的那一天...
最重要的配乐。
「那一天,我在教堂里撞见你弹奏此曲。记得当时的我很生气,心想你怎可乱动教堂的东西...」
雷伊士沉著脸,身体微微的随琴音摇摆。
对他而言,当时展佾影犹是一颗闪亮的星、璀璨的令他刺目。在展佾影的身上,他看见上帝的完美杰作、他所没有的一切...没错,他那是在──
嫉妒。
「是啊,你那时还痛骂我一顿...」
展佾影浅浅一笑。
好久没有...这种温馨的感触了。
遥远的,彷佛要遗忘这种美好。
「但是,幸好让我遇见了你──」
雷伊士缓缓的睁开眼,半掩的双眸若有所思。只见他紧接著道:
「我曾告诉过你吧──我没有感应邪气的能力。」
悠扬却苦涩的琴声,骤然的停止了。
雷伊士将脸转向对方。清风,从未掩的窗缝中吹入,吹的廉幔飞扬如浪。吹乱了窗巾,吹颤了彼此的心池。
展佾影先是瞪大双眼,後是僵愣的点头。
他是忘了──忘了雷伊士没有感应邪气的灵力。这或许,就是他尚未被察觉的原因吧?
「我们家族,是被教会允许结婚繁衍的特例。这麽做,为的是传承强大的灵力...然而,在我这一代,却彻底的断绝了。我...一直被教会的人所轻视。失去灵力的我,在他们眼中如同废物。在那段期间,又碰上双亲早逝,我顿时无依无靠...」
雷伊士的脸色更沉了,在他脸上寻不到光的踪迹。
那段漫长、曾认为是无尽的黑夜里,教堂的钟声、严冬、圣餐的味道、夺走体温的冷冰十字架...历历都是种折磨。
他看清人们虚伪的脸孔、尝尽世间的冷暖。甚至是他曾宣示效忠的神,也对他失去最初的信念。他对周遭人而言,是没有看门能力的狗
死了也无所谓的存在。
「但是,就在那个时候,你出现在黑暗之中,拯救了瞎眼的我。只有你,愿意笑著对我。只有你,愿意接纳我的一切、化解我的防备...即使你只是单纯的对我说一句话,那就足够了。」
雷伊士举起手,轻触展佾影苍白的脸颊。
「所以,我一定会将你从噩梦里救出──如同当初你带我逃离黑暗。」
你就是我的支柱──就是如此而已。
或许,这称不得上什麽奉献牺牲。但是他...纵使粉身碎骨,却非得这麽做不可。这一切,不只是为了对方...更是为了自己。
他想守护展佾影?
不止。
失去展佾影的话,这个世界对他来说
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了。


(27)
几缕金澄的馀晖,带著阳光的道别向万物洒泪。橘红的彩霞是哭肿的眼,归巢的倦雁是掉落的泪。胭脂红的光河,爬上雷伊士的背。灼灼的一块,映的他整身通红。在柔和的晚霞中,他背对倚在门口的男人,一手潇洒的挥别。
展佾影倚著门缘,迷茫的星眸送别对方。眼眶里,溢满深深的离情...和几许徬徨的愁绪。
雷伊士离开了...说是今日的密会,只是要带几样尽夜用过的东西回去。毕竟他没有感应邪气的能力,只好让其他驱魔师判定。若他有所行动,又怕打草惊蛇。於是,就在简单的探查过後,便匆匆离去。
然而,展佾影的耳畔,依旧回盪对方向他说的那句...要带他逃离此处的誓言。可是...
他的身心早被黑暗吞噬,哪有逃脱的可能?
随著时间的推移,豔丽的暮色泼上一盆墨。一轮苍茫的圆月,孤单的挂上树梢。无尽黑空,揭开夜晚的序幕。展佾影总带点阴郁的眼,望著遥远的月光。
他以前都不知道,唯有身处在黑暗,才更能感受到光的强烈。
但就在此夕,一阵剧痛自颈部传开!他痛的扭曲双眉,一手颤著触摸疼痛的来源──
两道凹陷空盪的咬痕。
那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似一阵又一阵的电流,窜遍全身。骇人的痛,使他的思考停摆。根本无心去猜想──这要命的痛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紧咬牙关,冷汗直流、举步维艰的走至寝房。咚的一声,直倒在雪白的床铺上。加剧的强痛,嚣狂的逼他哀号。
在一阵阵的极端痛楚中,隐隐感到咬痕的四周红肿、热痛。他用指尖一碰,才发觉颈动脉已凸出表皮,彷佛要爆裂开来。痛苦的挣扎数分後,身体突然燥热不已、如火烧身。流窜在血管中的液体,好像沸腾的在冒泡!
突来的变化,让展佾影措手不及。一声声要绝了命的哀鸣,惊动了整幢寂静的城堡。惊觉异样的薇娣直奔而来,一见著展佾影的情况也不知所措。正当她著急的试图冷静、急寻法子解决之际,一道响亮的关门声,震入她的耳膜。
两道急急的足音,直往此处奔来。
这时,忽见尽夜匆匆的冲入房中,一把抱起陷入苦痛的展佾影。只闻他向门外的赛法大呼:
「快去浴室准备冷水!」
一到浴室,尽夜立刻将人放进浴缸。在展佾影下水的那刹,水面顿时腾起一阵热烟。而极度痛苦的展佾影,又痛的在水中翻转,犹如沸汤里的鱼。尽夜则忙著褪去对方的衣物,尽可能的让冰水直接浸泡。
他的不舍全写在脸上,怜惜的眼神凝望著对方。他一别平时戏谑的口吻,换上温柔的声调低声道:
「我从保加利亚飞回,就为了这一刻。听好,我明白蜕变的过程很煎熬...但请你稍微忍一忍,我不会让你痛苦太久的。」
语毕的同时,尽夜划破对方腕上的动脉。
泊泊的鲜血,饥渴似的直涌而出。


(28)
吻过雪色手腕的血花,一朵朵撒落水面。落水则成朱墨,潦草撇在透明的宣纸上。割腕的瞬间,展佾影的胸口忽然一紧。紧接心跳加速,两颊熏红。一股强烈的欲望,自下体窜延。燥热、难耐的性欲高升,迷乱了陷入挣扎的展佾影。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这类的疑问,此时他却连想的力气都没有。然而身前的尽夜,替他解开了疑题。靛紫色的薄唇,低吻展佾影灼热的伤口。幽幽的低沉嗓音,缓缓从他口中泻出:
「我帮你放血,是为了清除你体内属於"人类"的血。在蜕变的过程中,你处於垂死的边界、痛不欲生。但是,在你体内渐渐蓬勃的吸血鬼之力...会有一套抒缓疼痛的机制。它会引起你的性欲──唯有性爱所带来的快感,才能压制整身的痛。所以,你必须顺著本能去做...」
尽夜勾起对方尖滑的下颚,拇指挑逗湿润的柔唇。
你可知...
蜕变的过程象徵什麽吗?
它代表著──
吸血鬼是来自黑暗深渊,最美的欲望产物。
等你成为真正的吸血鬼後,你会发现...
不只是在肉体上的渴望──
你的周身,更会出现那种
强烈的、彷佛要夺走灵魂的欲望。
待尽夜欲再度开口,一双手却托住他的双颊,一对火热的绯唇便紧凑上来。
被本能征服的展佾影,主动的用吻扣住尽夜。交织的舌根,在空中缠绵盘旋。
接著,展佾影一路往下索去。象牙白的皓齿,轻啃尽夜死白的颈、宽广的肩。炽热的火舌,轻挑肌肤的触觉。尽夜任他索吻,嘴角扬起一抹笑:
「乖孩子,这麽做就对了。」
青蓝的魅眼,锁定展佾影的ㄧ举ㄧ动。
展佾影ㄧ手拨弄尽夜冷银的发丝,ㄧ边吻至对方结实平广的胸膛。一番激情的探吻、舔咬,尽夜的鼻息也随之急促。
反观展佾影,已攻至浸在水中的下半身。他将流血的手置入水里,刹时一片腥红在水底绽开。他却无视这诡谲的画面,掌心已覆在对方昂起的裤档。
他一边轻巧的抚弄,同时也将裤头解下,曝出尽夜蓄势待发的雄壮。接著,展佾影竟俯下头,用温热的口包住对方分身。
他轻握直挺的象徵,颈部开始上下移动。只见他一会将嘴没入水中,融合血腥味的水便窜进喉内。一会又抬高头,吸吮分身最顶方的敏感带。
他另一只手也不閒著。只见另一手穿过拱起的腰,搓揉自己的欲火。维持这样的姿态片刻,尽夜终於有了行动。
他勾起展佾影的脸,附在耳旁轻声道:
「你做这样就够了...」
他环住展佾影的腰,将之抱起。紧接著道:
「你自己判断...看能不能坐上来。」
尽夜的视线,对望展佾影迷乱的眼。
展佾影此时像极听话的猫,除顺从主人的命令外,更有一抹诱人的魅惑。他扳开如桃般的臀肉,慢慢的将对方欲望送入体内。完全进入後,轻吐一声沉醉的呻吟,并迅速的动起腰来。
啪滋啪滋的淫靡水声,在相撞的皮肤间传开。一道道销魂蚀骨的呻吟,随著不断攀高的快感增快。香豔的画面,在热气蒸腾的空间内溶化了。当展佾影的最後一滴血,沉沉的落在激盪的水面,他觉醒的吸血鬼本能──
便在尽夜的颈上烙下一对齿痕。
尽夜阖起眼,微笑著接受这突来的刺痛。他一手覆在展佾影的发梢,紧拥对方滚烫的身躯。
他身为吸血鬼最大的欲望,不是享有无尽的财富,更不是青春的永驻。而是你的存在跨越时空界线,拥抱著你就能看见未来的指标...
他要永远与你相依,横渡无数的黑夜。

(29)
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微微抽动。顺著指尖向上探去,是展佾影俊秀的脸孔。它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黑曜石似的秋水痴望上空。即使睁开惺忪的眼,眼前仍是一片无垠的黑。四周,尽是一股浓郁的花香。他依稀记得这股味道...
是白蔷薇独有的芬芳。
他试图翻动身子,却发觉一道重物压在身上。他将视线挪下,清楚看见一只手依在胸前...等等,为什麽在一片黑漆中──
他能看见清晰的影像?

这个时候,他才猛然忆起昨晚的种种。充满不确定感的模糊记忆中,隐约记得自己做出荒唐万分的行为...
以及在不醒人事前,他在尽夜的颈上烙下一吻。
回忆的冲击,让他不得为之一震。就在震惊之馀,一道熟识的嗓音滑入耳畔、吐息的热气熏红了耳根。
「你醒了呀...我的睡美人。」
展佾影的眼角馀光,扫入尽夜苍白颓糜的俊脸。再将视野拓宽,他发现对方正睡在身旁、一手紧紧的将他搂住。
「这里...是哪里?」
展佾影试著掩饰自己的慌张,别过眼、压低声调问道。至於尽夜戏谑的亲腻呼唤,他更不想正视。
「呵,你自己推开来...不就知道了?」
尽夜依旧从容的答话。
展佾影乍听之下,满是一肚子的纳闷。但伸手往前一顶,却触到冰冷的木板。稍微使力一推,一块黑幕便吱吱作响的退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座双人棺木!
展佾影一时感到毛骨悚栗。因为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无稽的小说情节一样
整夜睡在棺材内!
他心头忽地一惊,却感受不到急促的心搏。用手一摸,才惊觉自己早没了心跳!再触摸双颊,回覆竟是骇人的寒冰。此时的展佾影,就像被一道落雷打入脑勺,震慑的差点昏去!
然而,尽夜却悠閒的坐起身,系好胸前的衣扣。
「你自己先慢慢适应一下...我先不陪了。等你整顿好思绪、认清自己是吸血鬼的事实後,再来餐厅找我...我会准备一席盛宴,来庆祝你的重生。」
尽夜拂过展佾影的发梢,幽幽低笑的起身离去。昏暗的寝室内,只残展佾影颓丧的身影。
呆滞片刻,展佾影终於步出为寐的棺木。凌乱不整的衣衫上,沾上几片凋零的花瓣。摇摇晃晃的人影,脚步左右滑动、踉踉跄跄的走至镜前。方长的明亮镜面,映入展佾影憔悴的神色。他伸手抚触脸庞,空洞的双眼呆望镜子...
他何时也变得一身死白了?
比雪还深的肌肤下,寻不著一丝温热的红。就连唇畔,也漆上森冷的黛青。一片如墨渲染的眼睑,更添阴森的寒气。
他,展佾影,曾几何时让自己变得如此落魄?一个月前,他还是容光焕发、气色红润的典范啊...上天啊~
祢为什麽连让他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展佾影失魂落魄的走离镜子,不忍再看。因为,那只会徒增"他是吸血鬼"的声音,不断的在两耳间叫嚣。当他要踏离卧房、打开门扉之际,馀光不经扫过一份报纸。他走近那份夹在书册里的报纸,从中抽出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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