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把我怎么样不成?!"他像只骄傲的鸟类挺起胸脯,挑衅的瞪回去。他的直觉相信拉瓦只是说说而已,不敢也不会真的照他说的去做,一直以来不就是这样嘛。
该死!虽然可能连曼里斯本身都没意识到,但他真是把自己摸透了!拉瓦咒骂着举起了,却又揍不下去的拳头,看着那双倔强的黑色眸子,他只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父亲的感觉。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些人,任性的享受着别人的付出还一副理所当然,挑三拣四的嘴脸,似乎所有人就该像地球围着太阳一样围着他转。
"没错,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谁叫他是看着他长大的呢,"但我不干了总可以吧?"拉瓦解开安全带,将身上属于格瑞尔家的东西清出来,一串钥匙,别墅的通行证,还有曼里斯送他的匕首。
"以后我们就两清了,懂吗?"把它们一股脑的塞进目瞪口呆的黑发人手里,拉瓦下了车,"上个月的工资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也不指望了。祝你旅途愉快,既然你似乎准备去度假,对了,回来前别忘了找个比我更能忍受你的恶劣性格的全职保姆,你会需要的。"
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拉瓦潇洒的关上车门。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曼里斯恐慌的声音:"喂喂!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丢在这!你知道我不会开车!!!"他探出身子,朝拉瓦的背影喊道。
"那就搭计程车笨蛋!你不有的是钱吗?!"
"我母亲救过你!"
"别跟我说什么知恩图报之类的屁话,我天生就不是那种人!"
意识到那是刚才自己诋毁他的句型,曼里斯呆在了那。
"混蛋,你回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爆发出一声怒吼,拉瓦早已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里。一个人站到他身边:"先生,这里是禁止停车的区域。"
没好气地瞪了那个警察一眼,他说:"滚!"
阳光照进病房,白床单,白窗帘,白色水泥墙,处处都白得刺眼,令这个几尺见方的房间似乎扩大了好几倍。安静中伫立着一个金发男人,双眼紧盯着一身条纹病号服的女人。她对他看守犯人般的密切注视似乎毫不在意,仍插着耳机,咀嚼着口胶糖,脑袋随音乐的节奏一点一点。但可以感觉得到,与此同时她也在用余光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从见面的那一刻,兴许更早之前开始,她和兰狄之间的关系就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针锋相对。它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直到他们中的一个死去也不会有所改善。因为,他们总是盯上同一个猎物。
"看来你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相当久的沉默过后,兰狄开口说。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切莉按下暂停,取下耳机假装迷茫。
"你康复的速度令人惊叹。简直就像没受过伤一样。"
"哦~"切莉会意地点点头,"现代医学很发达嘛,再说我还很年轻,医生说,过两天我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兰狄漠不关心的说,"阿贝尔呢?"
"他出去买早餐了,我想。你来之前应该打电话通知一声的,我可以叫他顺便帮你带一份,真遗憾。"切莉嘟嘟嘴,"不过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相信阿贝尔也一样。"
"如果你以为转个院,换几间病房就能从世界上消失,我想提醒你注意,现代的信息行业比医学还发达。"
看来他去查了医院的记录,切莉想,不过无所谓,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阿贝尔同意和她复婚,而格瑞尔的私人律师也已经来过了,现在只要签署一些文件,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了,格瑞尔的儿媳,这个称号听起来并不坏。
"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耶,"切莉愉悦的笑了笑,"不过还是谢谢,没想到你会来探望我。对了,阿贝尔和我的婚礼你会来参加吧,毕竟你们是朋友嘛。"
"乐意之至。"兰狄板着脸说。不过不会有什么婚礼的,因为他会尽全力阻止这一切发生。毫无疑问,切莉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钱接近阿贝尔。他怎么能容忍阿贝尔落到这种人手里。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现在做什么都晚了,就算他全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切莉想,仍然笑着。
这时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请进!"以同样不甘示弱的口气他们同时说,同时将脸转向门口。仿佛被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了,病房外的骚动静止了一会,然后黄铜把手转动,阿贝尔探进头来。
第 33 章
铸铁大门雕着繁复的花纹,尽忠职守的将拉瓦隔绝在外。他瞪着它,似乎只要瞪得够狠,插销就会放弃般的响起咯吱一声,向里滑开。可惜他既不是巫师也不是超能力者,唯一能帮助他通过这道关卡的道具名为,钥匙,就是不久前他义无反顾地交给曼里斯的那串中的一把。
或许曼里斯也有几分道理,骂他饭桶那事。兰狄的本意是让他调查曼里斯,不是让他和他划清界线,他又搞砸了。
但不要以为他会怕了区区一扇破门。曼里斯虽然走了,房子里总还是会留下点蛛丝马迹的。一点是多少他不敢打包票,但曼里斯向来是个毛手毛脚的人。只要能混进去的话......拉瓦将目光投向路边那棵病怏怏的梧桐树。一根枝丫斜斜的伸进高高的铁栅栏内。
片刻之后他体操运动员般完美的在柔软的草坪上着陆,满意的站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感觉到背后刺人的目光,他回过头,看见一个小孩隔着栅栏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口水顺着巨大的棒棒糖滑下。
看到拉瓦威慑的手势,他惊恐的跑开了,稚嫩的脚步跌跌撞撞。
这里是格瑞尔家市区内的别墅,因为曼里斯和父亲关系不和,一直留在这栋老房子里。不知为何,平时还能看见仆人出入,今天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拉瓦从地下室入口潜进去,在或许是故意敞开的保险柜里,他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账单,全部都是账单,原谅拉瓦对算术并不在行,但仅凭那眼花缭乱的零也知道是笔不小的数目。
那家伙急着要去机场的目的恐怕不是度假,而是逃债,他头痛的意识到,难怪他那么慌张。还有那捆来路不明的钞票,拉瓦开始怀疑曼里斯对他撒了谎。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拎起复古风格的电话,但如果他抽空朝窗外看一眼,就能发现几辆黑森森的轿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别墅门口。
"有什么事情可以开口了,现在只有我们俩。"送兰狄去停车场的途中,阿贝尔说,"你这么大费周折的跑来找我一定有原因的对吗?别说你只是想我了或者这之类的,因为那很肉麻,还是留给别人吧。"
他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兰狄从来不习惯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过不应该排除这种可能性。"我找到了你父亲。"低头望着那双机敏的眸子,兰狄说,心满意足的看到阿贝尔张开嘴,一句天哪呼之欲出。
在医院的碎石小径上收住脚步,他考虑一番最终放弃了这个感叹词,取而代之的是咧嘴一笑:"好极了!我一直都想介绍你们认识呢,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我敢打赌你们会相处的很好的。现在,告诉我,你们谈了些什么?"
"让你失望了,我们什么都没谈。"兰狄知道他以为自己在开玩笑。
"当然,因为他老人家早就嗝屁了。"
"谁告诉你的?"
"除了我妈还能是谁,早间新闻吗?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碰巧在二十多年前的《每日电讯报》上看到了他的讣告?老实说,我不太记得是哪一天......"阿贝尔做思考状。
"二十多年前。"
"嗯,我从来没见过他,"阿贝尔撇撇嘴,"每当我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我妈就这么应付我的。我想她大概也不知道他埋在哪,要么就是她已经受够了他,否则她不会从来不带我去扫墓,据我所知一般家庭都是这么做的对吧?"
兰狄赞同的点点头,"看来我们的家庭状况有点相似。"
"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阿贝尔苦笑说。
这时电话铃声大作,兰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等同于是拉瓦。他按下接听。
"大事不好了!"刚接通就传来双生兄弟迫不及待的声音,连客套话都省了,"曼里斯欠了笔巨债你知道吗?"
"不出所料。"兰狄说。既然格瑞尔遗产的受益人不是他,他却还继续原来奢侈的生活,欠债是自然的。
"该死,你听起来能不能不要那么胸有成竹!"兰狄那镇定自若的口吻简直是火上浇油,拉瓦几乎吼道,"现在他溜了,可能正在某架飞往地球令一端的班机上,怀揣大笔来路不明的钞票--很可能是借来的,一边喝可乐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空姐扭来扭去!我该怎么办?!"
等他吼完才凑近刚拉离耳畔的电话,"冷静点,"兰狄皱了皱眉说,"你怎么会让他溜掉呢?"
拉瓦像盘绞带的磁带那样卡住了:"这只是......一个疏忽。总之先别管这些,我该把他抓回来吗,可是如果他真的借了高利贷,那就......"他的话到这里断了,兰狄隐约听到什么东西,似乎是门,碰得一声,然后是乱糟糟的脚步声,"不用费心,他已经回来了。"一个男人陌生的声音说,电话被用力的切断。
兰狄不解的看了看阿贝尔,后者一头雾水的眨了眨眼睛。
卧室门碰得撞开了,一伙人闯了进来,本来宽敞的房间突然显得狭小。
为首的年轻人微笑着站在离拉瓦几码远的地方,身边两个面孔严肃的黑衣随从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用粗壮的胳膊束缚着曼里斯,和他们鼓鼓的肌肉形成鲜明对比,连挣扎都困难的黑发人就像雏鸟一样软弱。他看着拉瓦,眼神却依然像只骄傲的公鸡。
另外几个随从举着枪,一支指向曼里斯的太阳穴,其余瞄准拉瓦。似乎在昭示他要是敢动一下就会变成蜂窝煤的命运。
"不用费心,他已经回来了。"语气轻快的说,栗色短发的年轻人走上前来,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的金发人手里夺走听筒,卡的放回原位。
"放下,否则我不保证不给他的脑袋里加点料,嗯......你觉得子弹怎么样?"按住拉瓦掏枪的手,年轻人朝他使了个眼色说,表情乐在其中。
拉瓦打量着他,这家伙身材和阿贝尔差不多,五官精致,像个瓷娃娃,但拉瓦不喜欢他的笑容,有种深藏不露的狡猾。
"随便你,他是死是活关我屁事!"拉瓦冷哼一声说,用几乎能剐掉一层皮的目光瞪了曼里斯一眼,不知后者是否能明白他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别动,别说话,一切都交给我。
"我可不这么想,"年轻人摇摇头,"送他到机场的不就是你吗?要不是我的人及时通知我,你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抱歉,"拉瓦不客气的打断他,"不是送他到机场,是送他到机场的途中,我们闹翻了,就算以前有什么交情,现在也一笔勾销了。"
"那你还回到这里来做什么?"年轻人笑得更开,嘲笑,"我看是这样的,你们在途中发现被我的人跟踪,知道插翅难逃就故意演了出戏,约在这儿碰头。我不笨,是吧?"
"半路上跟踪我的人是你?"拉瓦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重点,他应该优先使对方相信他跟此事无关,脱身后再考虑把曼里斯弄出来。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一步走错,就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虽然面前的年轻人外表看起来毫无威胁,可乌黑眸子里深不见底的阴影,表明他绝对是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危险分子。
"具体点说,我的手下。"微笑收敛了几分,年轻人的声音冷起来,"你装得很逼真,但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我向上帝发誓,这只是一个误会。"
"大家总是这样说,我发誓,我打赌,之类的......可我不在乎,"年轻人懒懒的说,"我看重的只是事实,而目前看来,事实就是,有个叫做曼里斯的家伙找我借了五百万,你非但没有提醒他欠债还钱,还试图帮助他逃跑。"他话锋一转,严肃的说,"这里你犯了一个错误,先生。"
"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没在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把他掐死!"拉瓦怒火中烧的盯了曼里斯一眼,后者勇敢的迎上他的视线,毫无悔意,让他更加气愤。
"还来得及弥补。"年轻人最后笑了一下,叫人把拉瓦牢牢的捆起来,和曼里斯一起扔进了地下室。
"半个小时,你们商量商量到底要不要说出那笔现金的下落。我呢,休息一下,喝杯红茶,给这栋房子标个合适的价码,以免你们拒绝我的好意。"他居高临下的站在楼梯上说,"当然,我希望你们最好不要,否则不久以后,你们新鲜得还在蠕动的内脏就会出现在本城的器官黑市上。"
他的话像冷气一样吹遍拉瓦全身,门关上了,散发着霉味的地窖陷入一片漆黑。拉瓦和曼里斯不情愿的背靠着背,心里和嘴里同时咒骂着对方。
第 34 章
兰狄在外面就听到地下室里拉瓦和另外一个人的大吵大闹。
"还记得你十岁的那次吗?!因为刚看完恐怖片,半夜不敢上厕所而尿床,可笑的是那电影凭拙劣的化妆和特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部喜剧!早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你长大了是什么德行!"这是拉瓦的声音,不论被他数落的是谁,兰狄同情他。
"你简直是厚颜无耻才会提起这事!"拉瓦的同伴不甘示弱的吼回去,"要不是你忙着对着色情杂志流口水我会因为没人陪我玩而去看什么无聊的电视吗?!"
"陪你玩?!"拉瓦尖锐的说,"你搞清楚,正常情况下一个即将步入成年的男人对小孩之间的游戏是提不起兴趣的,不论那是过家家还是捉迷藏!"
"是格斗游戏,对战的那种!"
"或许你忘了,真人版我都已经玩得倒胃口了!"拉瓦不屑一顾。
"你就不能替别人着想一下吗?!"d
"如果你没有频繁的因为一根棉花糖或几块巧克力就跟陌生人走掉,我会很乐意理解你的!可要我同时接受一个人的愚蠢无知和幼稚,我、办、不、到!"
"棉花糖是五岁的时候!十岁那次他们给我的巧克力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牌子!"
"有什么区别,你最后还是跟他们走了不是吗?"
"被迫带走!你这个饭桶!"
多么精彩的,对童年的回忆。想到要打断他们,兰狄几乎有点遗憾。可他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如果门口那位昏倒的守卫被发现,他们三个人都完了。
点亮打火机,兰狄走下通往院子的楼梯,"介意停止一会吗,叙旧出去之后也可以。"他说。
"谁?!"吓了一跳的两人同时偏过头看着他,表情就像是被捉奸在床。
摇曳的火光中,兰狄的嘴角略带笑意。他都听见了些什么,总算从无意义的争执中清醒过来的拉瓦不敢想象。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揭露曼里斯的丑事比曼里斯揭露他的绝对要多得多。
"哇塞,拉瓦,他就是兰狄?!你们真的......"黑发人一边扭动着一边大叫,被不客气的一巴掌捏住了嘴巴。
"别吵。"兰狄动手割断绑住两人的强力胶带,"外面巡逻的那些人是谁?"
"打手,我今天才知道这家伙有多么天才,借了高利贷还想开溜!"
拉瓦活动着酸痛的四肢,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敬畏的眼光看着他的孪生兄弟,好像他刚表演了在水面上行走或者这之类的特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双胞胎感应吗?"像电影里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