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淡之把他再搂紧些,亲吻自乐的耳朵:
"哥哥教你什么才是能打动人心的热吻。"
"哦?你没有动心吗?那顶着我的是什么东西?"
自乐感觉到自己的左耳被人咬住,含在嘴里轻轻地舔弄。陌生的湿热感觉让他的身体瞬间麻痹,险些脚软。他不服气地稳住心神,抬起膝盖磨了磨某人的下体。以嘲笑来反击。
"面对你,我每一秒都在心动加速。"
游淡之亲了亲他的额头,忽然把他推开。看着自乐的膝盖苦笑:
"要命。这下我真的要上厕所了。"
他未等说完,就匆忙闪进邻近的单间。拉开裤链的声音和滑腻的摩擦声在安静的洗手间里显得分外刺耳,让始作俑者也起了反应。他急忙深呼吸,控制情绪。快步走到洗手池打开冷水开关,往自己脸上泼水。
如果他能够预知一个表示感谢的亲吻,竟然会演变成如此尴尬的局面。那么自乐绝对不会主动献吻。是他低估了自己对游淡之的影响力和吸引力。
他满脸通红,红晕一直维持到游淡之处理完毕从厕间出来才勉强消失。某人的厚脸皮在这种场合下再度显露功力,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妥。步伐轻松地走到洗手池边洗好手,再抽了张纸巾拭擦。自乐凝视着他那修长的手指,忽然又一次红了脸。也不说话,蹬蹬地开了门迅速地逃离现场。
当日来的都是年青人,主人家特意安排了丰盛的自助餐。另外联系了一队乐队现场弹奏助兴。气氛非常热烈。大家又吃又跳,鼓掌尖叫着逼新人做各种暧昧游戏。唯独自乐和游淡之站在稍远的角落不去参与,一声不吭,各自端了个碟子吃东西。
等林慕抛完花球完成仪式以后,自乐立刻上前,向满面幸福的邵嘉请辞。邵嘉自然也不强留,亲自送到楼下。严肃地说:
"自乐,我衷心感谢你。"
"没什么。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自乐开了车门,坐进驾驶室。边尽量保持笑容边半垂着脑袋不去和邵嘉有直接的眼神交流。邵嘉拍了拍车顶,答:
"当然,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谢谢。"
自乐掩上车门,发动汽车。利落地倒后,飞快地开出地下车库。
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洒入车内,刺痛了自乐的眼睛。也让他忍不住流下泪水。所以他扭开音响,让史都华沙哑的声音灌满车厢。
"Have I told you lately that I love you, have I told you there's no one else abovt you......"
邵嘉,邵嘉,你甚至没给机会让我说一句,我爱你。
卲嘉和林慕热热闹闹地折腾了好几天,才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渡蜜月。申根签证一早就办好了的,他们打算沿意大利下西班牙再折回法国,一路玩下去。正好自乐送了张可以自己决定地点的机票做礼物,替他们省下了许多麻烦和费用。
他们研究了一下,最后决定把第一站安排在浪漫之都巴黎。但是出发当日并没有直达巴黎的航班,于是他们选择在莫斯科转机。等待的时间可以比在阿姆斯特丹转机稍短。毕竟这段飞行旅程长达十几个小时,舒适是第一选择。
出境当日,一些相熟的朋友都去送机。自乐这天上下午都有课程,所以没办法抽身离开。只打了个电话祝他们一路顺风,邵嘉淡淡地回了句让自乐很不爽的谢谢做回答。
"周老师!救命啊!"
自乐本还想说几句,但下面一位女学员捅了漏子。火焰冲出,吓得她放声尖叫。于是匆匆挂断,赶去救场。等折腾完毕,已经错过了他们的登机时间。
中午短暂休息以后,自乐继续下午的课程。教另外一个班的学生做糖醋排骨。忙碌能让他分散注意力,不去想邵嘉的事情。所以当校长来找他商量加课的时候,自乐毫不犹豫就搂了下来。一天到头,累得腰酸骨痛。他敲着自己的背,掏了钥匙开门。把沉重的背包甩在地上,随手开了电视。
"现在是特别新闻!我们刚刚接到消息!莫斯科机场发生空难!编号为CXXXX的X航航班在降落时发生罕见意外!导致机体发生断裂而后爆炸!"
电视机内,女主持正声嘶力竭地报道着:
"现在前方还没有图像传来,让我们来联系本台驻莫斯科的特派记者!你好,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自乐开了瓶啤酒,拉开沙发坐下。凝视了屏幕下方不断滚动的字幕:
"航班自XX机场起飞,机上共有279名人。原定经莫斯科飞往巴黎。现在现场大火,暂时未知伤亡人数。"
莫斯科?巴黎?
自乐手一抖,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他隐约记得邵嘉跟他提及,他们会经莫斯科前往巴黎的X航航班。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他愣了下,立刻拨通114查找机场的联系号码。心脏砰砰地跳,手指抖得无法握住话筒。好不容易才拨通号码。
"你好!请问今天出发的X航,经莫斯科去巴黎的,有几班航班?"
他语无伦次地喊着,却得到了一个让他绝望的回答。邵嘉和林慕就是在这班飞机上,登机名单里也有他们的名字。
游淡之这晚有应酬,陪了位日本客去夜店寻春。很艰难地在各路刻意讨好缠住他不放的艳女间伪装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和姿态,左手抱一个右手摸一个。嘴巴还要和另外一个不时亲吻。背脊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浸湿。偏偏那好色的日本老头还不满足,捏着钞票要小姐站在桌上给他跳脱衣舞。游淡之在黑暗中翻了翻白眼,正好感觉到袋内手机震动。于是大喊一句天助我也,飞速逃出去说要接电话。
虽然离开了包厢,但是走廊上也很是吵杂。游淡之边按下接听键边往稍微安静的地方走去:
"请问是哪位?"
他大声问道,等了一阵,却完全听不到对方有任何动静。连呼吸声都没有。然后便很突兀地突然挂断。游淡之狐疑地调出这个奇怪的电话来源,发现号码竟然非常熟悉--他曾经让私家侦探去搜集周自乐的资料,所以一眼就认出在屏幕上横向飘动的号码是自乐家中的固定电话。
不对,欲言又止并不是自乐的风格。
游淡之想了想,回手反拨来电。但是每次只响两三下,就被硬生生掐掉。也让他心头的疑云更深。他沉吟片刻,拨通某个客户经理电话,要他速速赶来陪客人寻乐。自己则亲自进去道歉。在得到客人谅解以后,立刻驾车赶往自乐的公寓。
"自乐,我是游淡之。"
门缝里透出光亮,还隐约听见电视的播放声,可见人还在里面。一路担惊受怕的游淡之轻轻松了口气,上前敲门。房间内立刻传来家具跌倒的巨响声,让他那刚刚放下的心脏猛地又提了回去。那紧闭的铁门却在此时嘎吱一声缓缓开了,露出张苍白得吓人的小脸,眼神恍惚。
"怎么办?要怎么办?"
他抓住门框,六神无主地反复念叨。游淡之大惊,连忙把他搂在自己怀里。低声哄道:
"没事没事,你不要怕。"
他边哄边带着自乐往屋内走,但自乐的精神状态远比他想像的要来得糟糕。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安慰。只好先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再去厨房倒来一杯温水,加两滴柠檬汁。端过来放在自乐手中:
"先喝口水。"
自乐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对递到眼前的水杯毫无反应。淡之无奈,劝:
"自乐,有什么难处,你先说与我听。我也好帮你解决。"
"解决不了,谁都解决不了。"
他终于稍微克制自己的慌乱,颤抖着声音说话:
"飞机,飞机失事了...我送的机票..."
"啊!"
游淡之瞪大双眼,惊呼出声:
"邵嘉和林慕在失事班机上?!"
"嗯。我打电话去机场确认过,他们的确在那班飞机上。"
天底下再无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游淡之定下心神,打了几个电话。分别致电航空界的朋友,询问空难的最新情况。其中一位已经在机场准备启程前往俄罗斯现场。游淡之连忙把邵嘉和林慕的资料报给他,让他特别留心这两人的情况。那人爽快地应允了,同时也提醒游淡之乘客生还的机率极微。只有其中没有受爆炸波及的一截上可能有生存者。纵然能救回,恐怕也已重伤。这些说话游淡之自然不敢告诉自乐。他拍拍自乐的肩膀,安慰说: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现在我们只能等待。"
自乐疲倦地点点头,躺在沙发上发呆。游淡之挨着他坐下,伸手掩住他的眼睛。
"睡吧。等你起来,噩梦就过去了。"
尽管游淡之的抚慰非常耐心和温柔,但效果并不明显。好不容易熬到天明,两个人的眼睛都充满了血丝。
游淡之摸进厨房,找出自乐平时预备的手擀面。烧了锅开水,笨拙地煮出一大碗鸡蛋面条。再做了盘简单的沙拉,端到周自乐面前强迫他全部吃下去。
"吃了才有力气。"
他扔下一句话,也不多劝。自己走到阳台上,拉起玻璃门给蔚蓝和弟弟分别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那对新婚夫妇的遭遇,还有周自乐的困扰和痛苦。他必须守在自乐身边,确保他能够平安熬过这黑暗时期。
蔚蓝倒吸口冷气,他并不认为如此惨烈的空难当中还会有幸存者。对游淡之的决定表示了十二万分理解。而游明之则选择承担兄长的业务来表示支持,要游淡之好好地看护周自乐。
等游淡之挂断电话,自乐已经把食物全部吃完了。他满意地点点头,说:
"我们去机场等消息。"
机场特意安排了地方,让焦急的家属等待。人人掩面痛哭。相互搀扶。只期盼老天保佑,自己的亲友能够逃过一劫。活着回来。而卲嘉的双亲瘫坐在角落,旁边是林慕的亲属。比较起其他悲痛欲绝的群众,面上的表情呆木远多于伤心。似乎还没相信那一对刚刚才结为夫妇的幸福新人已经惨遭巨变生死未卜。
"邵先生,请核对一下资料吧。"
有机场的工作人员过来核对卲嘉的详细资料,准备登记成案再通知俄罗斯方面以便辨认身份。一直沉默不语的邵妈妈忽然弹起来,额冒青筋。
"胡说!他们绝对不在这班飞机上!你们不许胡说,都不许胡说!"
她挥舞双手,破口大骂:
"谁敢咒我儿子,我就和谁拼命!"
工作人员看到邵妈妈情绪激动,连忙撤退。免得进一步刺激家属情绪,惹来风波。邵妈妈气呼呼地坐回到座位上,拉起林慕母亲的手,说:
"亲家别哭。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林妈妈望了已经神智不清糊涂了的邵妈妈一眼,放声大哭。她亲眼看着小两口登上飞机,邵妈妈的坚持只是自欺欺人。而按照俄罗斯方面传回来的最新情况来看,自己女儿怕是凶多吉少。
自乐远远地看着,不敢走过去。他对自己送出那张机票有极大的负罪感,潜意识里认为他便是惨剧的罪魁祸首。现在看见林妈妈的泪水邵妈妈的疯狂,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哇地一下把早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呛得满眼是泪。
游淡之从后扶住他,眉头紧锁。
"自乐,你的护照没过期吧?"
不能再盲目地等下去。否则消息还没传到,他已经把自己折磨个半死。
"我们去办签证,直接去俄罗斯。"
"啊?"
"我和俄罗斯那边有业务,也算认识一些说得上话的人。能钻空子。"
游淡之看了看表:
"资料齐全的话,两个小时就能签下来。"
第十章(全)
就在游淡之和周自乐准备登机前往莫斯科的时候,家属们也开始陆续递交资料办理加急护照和签证。因为语言不通,而且幸存者大部分都为重伤。意识模糊,无法答话。身上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文件。所以俄罗斯方面无法及时宣布幸存者的确实身份。需要家属前往辨认。并开始公布部分遇难者的名单。
"饿不?"
游淡之松开安全带,问旁边的自乐--他从来不会在出外旅行时委屈自己,所以订了头等舱。一名空姐正满脸堆笑等着为他服务。
自乐窝在宽敞的座位里,厌厌地摇头。气流引起的颠簸让他头晕,饿着的肚子也隐约有些疼痛。但这些还是其次。卲嘉和林慕生死未卜,给予他极大的心理压力。游淡之无奈地叹气,但还是让空姐送来杯热牛奶。往里面加了点糖。又劝了两次,终于成功逼着他勉强把牛奶喝下。
游淡之在俄罗斯的客户一早就派了车过来接载他们。根据最新消息,生还者的人数远比较早前预测的要高。其中小部分清醒过来的伤者已经协助官方确认了身份。名单也已经公布。
"没有他们。"
自乐仔细地看了一遍名单,失望地说。游淡之和俄方的陪同人员沟通了一下,决定先转道去两家收容了伤者的医院。争取能到第一线进行辨认。
游淡之的路子不少,他的俄罗斯客户手段更是能够通天。弄来一个懂英文的医生全程陪同他们出入各处病房,并留下足够的时间让自乐仔细辨认。除开两个在重症监护室内不许探视的病人外,一张床一张床挨着找。
爆炸和撞击主要给伤者带来严重烧伤和骨折。空气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皮肉烧焦味道,混合了新鲜血腥和消毒液气味,熏得人只想呕吐。与此同时,辨认的工作也进行得非常困难。大部分伤者的脸部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头发和眉毛都被烧掉,覆满纱布。自乐只能跪下来小声地呼唤名字,看看能不能得到回应。
"这是新的名单。谢天谢地,陆续有伤者清醒。"
随行的医生接过护士递过来的音译名单,转手就把纸条给了游淡之。游淡之望着上面潦草的俄文,皱眉:
"抱歉,能帮忙翻译一下吗。"
"啊!你不懂俄文?"
年轻的医生抓了抓浓密的卷发,指着名单逐行把俄文翻译成英文发音:
"李...淑珍,王伟,嗯,这个音要怎么翻?邵?扫?"
"邵嘉?"
"邵嘉,邵嘉。对,类似这样的发音。"
医生拼了几次,打了个响指。游淡之抓紧纸条,狠狠地挥了挥拳头。紧锁的眉头终于略微松开。医生看了看编号,笑着说:
"他现在在四楼的病房。游先生,你的朋友很幸运。"
"谢谢。"
为了不让自乐失望,游淡之决定自己先行前往探视。他悄悄地望了眼还在某张病床前的自乐,说:
"请你带我去确认。"
"好的,请往这边走。"
两人安静地离开病房,走过长廊,往四楼走去。这里的病人是最早被救出来的,伤势也稍轻。三个一组,安排在不同的房间。在头一批公布的名单当中,过半数的清醒伤者都在这里。
"他的伤势不轻,刚刚才醒过来。"
医生推开一扇门,循着编号,走到最里面的床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头上缠着层层纱布。正因为疼痛而不断呻吟。小声地叫着妈妈。游淡之小心地走过去,刚想说话。突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处。
右手呢?他的右手呢?!
游淡之捂住自己的嘴巴,把险些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咽回喉咙内--对一个优秀的厨师而言,还有什么比那双端锅捏铲的手还要重要?!现在邵嘉失去了右手,对一心追求可以达到更高的烹饪境界的他而言是被死还残酷的打击。
"他被夹在压扁的机体内。等救援队发现他时,他的右臂基本只剩点皮肉还连着肩膀。现场又极度混乱,队员们无法寻获那截断裂的肢体。所以只能进行截肢手术。"
医生翻了翻邵嘉床前的病历,耸肩说。
"虽然失去手臂很不幸,但总比那些惨死的遇难者幸运吧?他们甚至找不到完整的躯体。"
"......他是名很优秀的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