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碧连天 下——阿弥野
阿弥野  发于:2011年0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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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仓义保坐在付大同面前,轻笑道:“我不会杀你,你知道吗?不但不杀,我还会很快就放了你。当然,所有的一切要等我在日本和中国的两份报刊上连载完你的故事之后。”

付大同不语。

“知道为什么我要这样做吗?很简单,你们的国民副主席已经投降我们日本,这对于整个支那来说都是一件很悲哀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心碎俯首。但是这样还不够。除了官方的屈膝,我们还要你们支那的民间人士都屈膝,心碎,放弃与我大日本帝国的抗争。作为被支那人视为民间英雄的你,如果能在我的笔下,向支那人奉献出你的另一面,你的堕落,颓废,绝望,放荡,甚至向往我大日本帝国的一面,我相信,这种破坏力和震慑力,绝不亚于南京屠杀。我们大日本帝国要彻的得征服支那这块土地,彻的得征服这块土地上的民族。”

“你说的东西,都是假的,没有人会相信。”付大同淡淡道。

第 33 章

朝仓义保哈哈一笑:“是吗?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在你们支那这块土地上,会有那么多的恐日主和派人士?为什么在你们这块土地上,会有那么多逃离故土,远避战火的人?他们这些人,不都是觉得中国战胜不了我们大日本帝国,所以才选择了投降或者逃离吗?其实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土地上的人们能看到什么?能听到什么,会相信什么。袁崇焕也死得很冤,乾隆帝还为他平了反,可是有什么意义?那个时候已经不是明朝,而是清朝了。你也会是一样,等我们大日本帝国在支那这块土地上建立新朝,百年之后,也会为你平反。你说好不好,大同君?”

付大同无语。

“其实我想你留下来,愿意吗?”朝仓义保说:“只要你肯像汪精卫那样向全国发表艳电,我们会将你当王子一样尊奉。”

付大同一笑:“我生来就不是王子,也不想做王子。”

“你可知,我的文章一发表,你可能会得到和袁崇焕同样的待遇?”

付大同又一笑:“我们中国人相信生死轮回,也许我就是袁崇焕转世。”

朝仓义保看着他缓缓道:“无论怎么样我都说服不了你啦,是吗?”

付大同看了看朝仓义保,轻笑道:“我们中国如果只有卑躬屈膝的奴才,卖国贼,身为对手的你们,一定会觉得乏味无聊吧。”

朝仓义保叹息一声,拿起放在身边的黑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大信封,信封里装的是相片。

第一张放在付大同面前的,是付大同侧躺在鸦片床上吸食鸦片的相片。

“这张相片照得好吗?烟雾腾绕当中,正好掩去了你脸上的痛苦。世人看到的,只是一个吸食鸦片的烟民。当然,我是肯定不会告诉世人,尤其是不会告诉你的同胞,你是被迫躺成这个姿势。在这身美丽的和服袍子下面,是鲜血淋淋的身体,是被毒打得体无完肤的身体,我更不会告诉你的同胞,你现在连拿着一片树叶的力量都没有,完全是被我们的人摆弄成这样让我拍照的。”

付大同淡淡而视。

朝仓义保又连摆出三张相片,相片中的付大同,赤裸着上身,脸上呈现出来的,竟是一片妖娆妩媚之色,竟是一片暧昧淫迷之色。

“这些相片洗出来,你知道多少人为你着迷吗?不知道你的同胞当中,会不会也有人为你着迷?当然,我不会告诉他们,在此之前,你曾经受到过怎样残忍无情的蹂躏,而这些相片,更是在被无情蹂躏之后,才逼着吞服了我们大日本帝国最新研制出来的催情药品,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态。我更不会告诉你的同胞,为什么只照了你的上半身,而没有拍下半身,那是因为,当时的你,下半身还流着血,令人怵然。”

付大同依然无动于衷。

朝仓义保又拿出两张相片,这两张是一男一女,女子温婉秀美,正是桥下淳子,而男子则高大,英俊,两人皆身穿传统日本和服。

“这一男一女,将是我为你安排的两个情人。我会在报纸上告诉你的同胞,他和她是多么地仰慕你,为此不惜远赴千里之外的上海,将自己奉献给你。而你,则感动于我们日本人的诚意和奉献,决定从握着屠刀的革命者变成挥舞橄榄枝的和平主义者。为日中友好出一份力。”

“握着屠刀的,是你们日本,不是中国。”付大同直视朝仓义保,清晰的说。

“谁会在意胜利者的言辞呢?”朝仓义保笑了笑,将相片收好道:“这些相片,都是从录像带上洗出来的,我有一柄完整的录像,但是这柄录像,我会自己收藏,不给任何人看。”

付大同微微露出疲倦之色。

朝仓义保却在此时,重新拿出桥下淳子的相片递到付大同面前,微微一笑说:“大同君,记住淳子的脸吧,她已经被送到医院保胎了,将来的她,会是你孩子的母亲。”

付大同赫然抬首,瞪着朝仓义保。

“我也准备结婚了,要生下一男一女。那么到时候,就可以和你成为亲家。或者淳子生下的是女孩,那么二十年后,我会去提亲,让她成为我的妻子,然后为我生儿肓女,把你的血脉和我的融合在一起,把你和我的血脉彻的得留在扶桑,留在日本。”

付大同大怒,挥手狠狠给了朝仓义保一巴掌,喝道:“禽兽不如的东西,滚!”

朝仓义保抚着脸,非但不怒,反而有着一丝贪恋的笑意说:“大同君,从那次你开记者会,对我说,等你们革命胜利了,你会请我喝酒那一刻起,我这心里就无时无刻不想着你。你知道吗?你太美丽了,令人无法不想着把你据为已有。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从前天朝大国的尊贵和美丽。我真的很想占有你。你知道我们日本思慕了这中原大地多久吗?从丰臣秀吉开始,不,在那之前已经开始了。五百年?还是六百年,七百年?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这样的诗句,令金国国主完颜亮起投鞭南下之志,这样美丽的地方,这样富足的地方,谁不想占有刮分?”

付大同又抽了朝仓义保一巴掌,却始终没有站起身。

朝仓义保突然怪笑起来,一脸的狰狞:“大同君,你为什么不气得跳起来?啊,对了,你的同胞肯定不知道,你现在的脚是被镣铐锁住的,你的膝盖也是被铁链固定住的。你根本站不起来,你只能——”

朝仓义保突然出手将付大同向前一拉,付大同的身体整个扑向前,却是半跪着的姿势。然后朝仓义保大笑着转到付大同身后,把他身上的和服狠狠扯下来,才发现,里面是一缕无遗的身体。没错,脚和膝盖都是铐着的,甚至在付大同的腹前,还横亘着一个杠杆,被拉倒的他,只能半跪着,高翘着,被朝仓义保紧紧掐着脖子,残忍的蹂躏着。

时间似乎停滞了。

朝仓义保整妆,也为付大同整妆,看着他苍白虚弱的脸,朝仓义保捧着亲,然后凝视着他说:“我们这样蹂躏你,你有没有想过死去算了?”

“除非看到你们日本失败撤出中国本土,不然,决不死,连眼泪也不会流一滴!”付大同的声音很弱,却足够令朝仓义保听得清楚明白。

那一刻,朝仓义保有一种胆寒的感觉,这个国家的人民,是永远不会被击败的吧,无论是整个军队对这个国家实行大规模的屠杀,还是强加至个人身上的GCD,都不能令这个国家被击败,即使有无数向日本摇尾乞怜的汉奸走狗,可是那些人,永远无法汇成这个国家的尊贵和美丽。

“我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个民族能传承数千年而不灭?也真是不枉我们日本思慕了数百年,哈哈哈,大同君,你越是美丽,我越想将你据为已有!”朝仓义保大笑而去。

血丝缓缓从付大同的嘴角流出来,他重又缓缓坐下,端庄的坐着。

狗子和丁一白在布铺相见。

“我们找了很多地方,几乎所有怀疑过的地方都去查过,但是都没有大同的消息。只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办法去查。”狗子对丁一白说。

“日本上海商会?”丁一白问。

狗子点点头:“你们应该也是这样吧。”

“你们——在日本人里应该有人吧?”丁一白轻声道。

“没有那么高级,可以出入日本商会的人。”

“那个地方,我们也进不去,如果威尔先生在,可能还有机会,但现在威尔先生回了英国,我们就真是望门兴叹。

“我们现在准备盯着日本上海商会,自从大同失踪,那个朝仓义保也不见影子了,他那个人,平时在上海新闻界虽然不算活跃,但也是能找到身影的人,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了。只要他一出日本上海商会的大门,就有机会抓到他。”狗子说。

丁一白轻叹:“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直接去找日租界的负责人,就以绑架案嫌犯的名义,请求他们帮忙寻找朝仓义保,交他出来。”

狗子一笑:“那这样的事,只有你这样身份的人才能做了。”

“行,我在明,你在暗,希望快点解决这件事。”

狗子向店家要了一笼包子,一边吃一边说:“曾宝去日本了,今天早上的船。”

丁一白笑了笑,看着狗子:“狗子,我们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一到冬天就躲在轿子里,生怕风吹化了。大同呢,反倒是到处跑,又是在冰上滑冰,又是在雪里打雪仗,哎——”狗子长叹一声:“我没想过大同会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我们这些从一个乡里出来的人,无论站在那一边,都能好好活着,一直活到老呢。”

“有孩子了吗?”丁一白问。

“都有了,曾宝有了,大良有了,你也有了对吧,倒是大同——”狗子看了丁一白一眼,没再说下去。

“听说伯母又生了一个孩子。”丁一白轻声说。

“生的是女儿。”

“你怎么知道?”

“平时我都会去拉黄包车,有一天拉到伯母了,伯母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还以为我一直在上海讨生活呢,就跟我说起来。伯母还问我认不认识一些父母双亡,想找个地方落脚的姑娘。”

“为什么问你这个?”

“看伯母的意思,好像是想让伯父纳妾,生个儿子好继付家香灯。”

丁一白愣愣看着狗子,一时无语,中国人对血脉传承的看重,非同一般。想一想,我们这个民族,几千年的岁月里,受了多少苦啊。如果没有这样的血脉传承,可能早就亡国灭种不存在了。

“一白,我要走了。”狗子站起身说。

“你先走吧,我再坐一会。”丁一白轻声说。

狗子走后没多久,包子铺前走过一个报童,手里拿着报纸,口里高叫着:“卖报,卖报,八个铜板买两份报。日本记者爆炸性连载,革命者手持橄榄枝奔向和平,日中友好成大同君之心愿。”

丁一白一听,那脑子猛地哄了一下,急起身走出去,给了八个铜板,买了二份当天的报纸和号外。

嘭!

嘭!

嘭!

三声枪响,丁一白家的天顶灯都被他打碎了,掉在满地都是。浑身颤抖的他,还拿着着枪立在客厅当中。

孙皓倒是冷静:“你相信这报纸上所写的事?”

“这不是信与不信的事。”丁一白闷声道。

“日本人的功夫做得够足,从肉体到精神,要完全把中国人摧毁!”

“白纸黑字,百口难辨!”丁一白恨恨的说。

孙皓站起身:“至少,付大同不会死了。”

丁一白盯着孙皓,孙皓冷静的说:“日本人既然这样做,就没有必要杀他,他们是想看着付大同被自己的同胞杀死。再造一个袁崇焕。”

“难道日本还以为自己可以成为第二个清王朝?”

“有第一,就有第二,日本人当然会这样想。”

“孙皓,你!”丁一白气得挥枪指着孙皓。

孙皓淡淡道:“去找付大同吧,现在,我们应该可以找到他,你去告诉一下那边的人,叫他们不要出面了,我们去。”

“去哪?”丁一白一时还没有醒悟。

“日本上海商会。只有这个地方我们进不去,查不到,人一定在那里。”孙皓说完,人已经到了大门口。

丁一白深吸一口气,拿了外套,跟着孙皓出去了。

日本上海商会,付大同住的地方。现在的他,赤裸着身体被平放在床上,脚上,膝盖的镣铐都不见了,可是现在的他,浑身无力,不停的颤抖着。因为朝仓义保对他说,丁一白闯到商会会馆,要接他走。刹那间,整个人就瘫软掉了,脸上,有着朝仓义保完全没有看到过的悲哀。

这样的神情刺激了朝仓义保,他再一次将付大同置于身下,狠狠的占有、蹂躏着。

“大同君,樱花也不能跟你相比美,如果只有我和你,我是甘愿一生一世禁锢你的。只可惜,我始终是帝国军人,而你,终究是支那人,注定要成为我大日本帝国统治中原的祭品。但愿那一天到来时,我能把支那人的愤怒用胶片拍下来,百年之后,能为已经皇化的支那人,再现你的美丽,再现你死在同胞愤怒之下的凄美,让千百年来充满诗情画意的支那人,再次心潮澎湃,留下不朽的诗篇,让支那人在凄美诗篇中继续伤春悲秋,自命清高,却永远不懂得抗争。大同君,你注意到吗?你们流传下来的所谓经典诗篇,没有一首讲的是抗争,你们支那人,其实是没有抗争精神的人种,这样的人种却拥有如此美丽的国土,真是天道不公。这块土地,还是由敢于向世界挑战的大日本帝国来统治好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第 34 章

丁一白终于看到了付大同,只是眼前之所见,令他的心几乎都要烧焦了。付大同是出来了,但却是被朝仓义保抱出来的。昏迷的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昏迷的他,全身赤裸,全身苍白,纤瘦,透着令人心窒的悲伤。

“丁先生,你看到我写的连载了吗?”朝仓义保盯着丁一白微笑的说。

“朝仓义保,这笔帐,总有一天要跟你算,你等着。”丁一白咬牙切齿道。

朝仓义保露出轻蔑的笑意道:“你们的国民副主席已经投降,你们的国民政府委员长,却正忙着暗算自己的同胞,这样的一群中国人,凭什么跟我算帐?”

丁一白冲动得去拔枪,才发现腰间并没有枪,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被搜了身,什么都没带进来。

“一个在自己的国土上,却无法搜查外国驻本国商会的国家,有什么本事算帐?”朝仓义保再一次讥笑道。

丁一白那一刻,真的很想一巴掌刮死朝仓义保。孙皓及时制止住丁一白的冲动,从朝仓义保手中接过付大同,转身就走。

同在一个屋檐下,丁一白却并没有再去见付大同,孙皓专门请了一位中医郎中来为付大同治病。外面的世界,已经暗流汹涌,每天报纸的更新和连载,对于丁一白来说都像是被刀刺中心口般的痛,但是今天尤其痛,因为今天的报纸明明白写着,桥下淳子,将会生下中国这位英雄的孩子,日中友谊,将会有最真切的血脉见证!

桥下淳子?那个被日本武士和宪兵重重保护住的女子?

丁一白发出无法抑制的怒吼,破门而入。敌人加诸在付大同身上的残忍,在这一刻,都由丁一白加诸在付大同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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