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之爱——苓泷
苓泷  发于:2011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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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地间被染得一片鲜红!

欧阳雪剑在手,势已夺人!一个飞步,剑去如风,刺向那斯文男子的面部,可脚下有些踉跄,步子一滞,剑已脱手,那斯文男子头轻轻略偏,剑从他的耳边划过,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此时,那提长棍的男子拼尽全力一棍扫中了他的双腿!

西门重光手中的银针又插进了他的腰部!

欧阳雪忽得反手一掌,快似流星般击出,直逼西门重光!

一心只想致他于死地的西门重光万万没想到,已伤重如此的欧阳雪,竟还能出手反击!冷不防被他击了个正中,打出好几步,心口一阵热血翻腾、眼冒金星!

但他的掌比起他的剑实在差得很多。

那提长棍的男子,手中长棍又一记千均之力,打中他的背部!

欧阳雪再也站不住了,他的意识开始飘走。

当他倒下的时候,他望见山顶有个熟悉的影子站在那儿。然后,他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

柳平就站山顶上,他看着欧阳雪插上胸膛的剑,他看着欧阳雪倒下,他看着天地间被鲜血染红了。

他看着,所有的事他却只有看着得份。

他慢慢地走下来,很慢很慢,走了有一百年那么长。他慢慢跪在地上,从血泊抱起了欧阳雪。他依然很轻,轻得没有份量。

柳平的手在发抖,随着他手中那愈来愈来冰冷的身体,他的心一片麻木,感觉不到那生与死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他只是喃喃地、喃喃地道:“雪儿,雪儿,雪儿……”除了这两个字,他说不出什么。

不远处的三人脸色苍白如土,心中颤傈不安,好半晌,他们谁也没有移动脚步,走上前去看看。

西门重光第一个回过神,他轻舒了一口气,偏首对那提长棍的男子道:“你下山去,安置一下那些受伤的人。”

那提长棍男子依旧喘气如牛,点点头,微一抱拳,拖着长棍慢慢下山去了。

西门重光目光又移上那斯文男子,向他轻轻地做了个手势,目光落到了躺在不远处的柯正扬和薜兵。

那斯文男子慢慢走过去,细细地看了他们两个一会,轻轻地拍了拍手,山坡边便出现了四个黑衣人抬着两副担架,熟练地将柯正扬和薜兵抬了担架,健步如飞,一会便悄失在山坡边。

那斯文男子慢慢地走了回来,他的脸色仍然苍白如纸,轻轻道:“柯正扬和薜兵早就昏死过去了。”

西门重光微一含首,大步向柳平走去,一切都过去了,他又恢复自信。那斯文男子远远地跟在后面,他的目光不自觉扫向柳平,心中仍在微颤。

西门重光站在了柳平面前,他依然那么高大、威严,他冷冷地道:“你都看到了。本来,根本没有人是他对手,但唐轼的一句话就轻而一举地把他击倒了。就是因为你。他不是我们杀的,是你杀了他!”

柳平呆呆地跪坐着,神情麻木,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但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山坡上又出现了抬担架的黑衣人,他们轻轻地来到柳平的跟前,伸手去拉欧阳雪,柳平猛然被触动了,他狠命地抱紧怀中的人,大叫道:“不,不要,别带走他!”

他抬起头,泪光中凝着悲切,他望着西门重光,恳求道:“你要他的尸首也没有什么用,是不是?请,留给我吧?”

西门重光冷然道:“把他留给你?你能救他?还是让他变成真正的尸体?”

柳平怔住。那斯文男子也怔住!

柳平仿佛突然间有了呼吸,活了过来似得,他颤声道:“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还活着?……”他的心一下子在大喜大悲中翻腾着,让他无法喘过气来思考。

欧阳雪被很小心地抬上单架。柳平的手压在担架上,他慢慢地站起,挺直了身体,平视着西门重光道:“你能救他?真的吗?

西门重光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很平凡的人面前,他似乎一点优势也没有,他竟无法在气势上压倒他!

西门重光冷冷地接上他目光,道:“他生命力是非常顽强的,比任何人想象中的还要顽强。”

他的眼中带着讥笑接道:“但是,面对你,他却比天下任何人都脆弱。”

柳平低下头,他默然无声。

西门重光那冰冷如剑地声音依旧道:“但这一切都过去了。他会获得重生,记忆中没有你的,新的生命。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又见到他时,最好走远一些,因为他的剑同样会很无情的指向你。”

他转身和唐轼离去了,还有那副被抬着的担架。

柳平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们的离去。他们带走的不仅仅是一个没有生息的躯体。他们带走的是他的血、他的泪、他的心……

暴风雨终于来了,闪电如剑、雷声滚滚,天在怒吼着,冲刷着大地,风雨可以带走淌在地上的血,可如何冲得走心头的血?

(10)

如风的往事在心中徘徊着,悲伤如故,心痛如故,这一切何时才是个尽头?柳平终于从记忆中醒来,他无力将头靠上了树杆,干涩、粗裂的树杆就象他的心一样。他转过头,深深地望着非凡。非凡也正呆呆地凝视着柳平,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带着有一种古怪地茫然。两人默默地对视着。好久,柳平终于收回了目光,他扶着树杆,站起来,压着满腹的酸楚,淡淡道:“你回去吧。”非凡仍默默望着他,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他的眼中仍是那茫然若失的神情,似乎想要去找回些什么,又似乎已经找到了……

柳平没有再去看,他不知道自己眼中的泪水到底还能再忍多久。

柳平飞快地向前走去,他不敢再回头,心中暗暗道:我这样做是对的,不论他是否还能记起些什么,我永远都会是他的绊脚石。也许,永远都不认识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天下除了他,没有人会记得我了……不管是生,还是死,是悲哀,还是痛苦……他脚下被轻轻绊了一下,只是轻轻一绊,他便摔倒了。

柳平跪坐在地上,他闭上了眼睛,感觉真得好累好累。

突然,一双手扶住了,耳边一个声音怯怯道:“平哥,你在生气么?”

柳平混身一震,这声音、这语气……他不敢相信!他猛得睁开眼睛,目光缓缓地移上这双手的主人--非凡。

柳平地声音有些颤抖,道:“你说什么?你在叫谁?”

“非凡”慢慢地矮下身,他目光没有离开过柳平的脸,轻声道:“平哥,你怎么了?”

这语气、这声音,柳平的双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怔了好久,忽得猛然站起,口中喃喃道:“我一定是在做梦,我真是太累了,该好好休息……”

他走出几步,忍不住又回过头去,“非凡”就站在他身边,紧紧地跟着他,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他那眼神中地冷漠和猜疑已被痴狂和温顺所替代。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跟着柳平,追随着他,片刻不曾离开。

柳平的眼中有些迷茫,他轻轻的握住“非凡”双手,那双手冰凉如雪,柳平伸过手抚着他乌黑柔滑的头发,慢慢地把他抱在怀中,他搂着他,想温暖一下他那冰凉的身体,想再细细地品一下他身体的清香……

好一会儿,柳平似乎有些清醒了,猛然发现了自己的荒唐,慌忙推开怀中的人,道:“对不起,对不起,……很对不起。”

“非凡”有些急了,抓住柳平手臂叫道:“平哥,你怎么了?你不认得我吗?我是雪儿,雪儿呵?”

柳平一下被击倒了,楞楞地怔了好久,道:“你认识我?”

柳平的眼睛有些湿润了,道:“你能认识我了,你能认识我了?这怎么可能呢?”他一把抓住“非凡”的胳膊,问道:“你知道你是谁,你能记得你是谁吗?”

“非凡”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我姓欧阳,单名一个雪……”他目光的移向了远方,神情有些迷茫,有些悲哀,有些苦涩,道:“我记起来了,一切。”他的目光又回到了柳平身边,道:“刚才你叫着我的名字,你的眼泪滴到了我的脸上,不知为什么,我心中仿佛一片明朗,很久很久以前的事突然浮现在眼前。”他缓缓地诉说着,眼中流下了泪水,道:“我终于找回了我的那片空白……可是平哥,我怎么可能把你忘记了。”

七年,七年。七年!……七年的日日夜夜……

柳平紧紧地抱住欧阳雪,他想笑,但泪水已如注,他语音有些呜咽道:“你能记起我,你终于能记起我!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一天。”

欧阳雪从他怀中缓缓地抬起头,说道:“是西门重光和唐轼,是他们害我的。”他咬紧了牙,语声无比冰冷道:“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要让他们后悔当初这么对我们!”

柳平慢慢地松开欧阳雪在树边坐下,望着他那充满恨意的眼神,缓缓道:“你想报仇吗?”

欧阳雪就象以前一样,坐在他的身边,对视着他的眼睛道:“你觉得不应该吗?”

柳平神色有些疲乏道:“不管如何,他们毕竟没有要我们的命。那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相安无事。无论如何……”

欧阳雪用力的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道:“那是因为,他们想让我自己来杀死你!”

柳平淡淡地一笑道:“我知道。”

欧阳雪奇道:“你知道?”

柳平道:“他令你失忆,可我没有,他们也没有。我是个很平凡的人,不知道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我知道,我使他的尊严和权力受到了严重的侵犯,所以他在报复。如果你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那么你永远是他的工具,如果有一天你记起了从前,他希望你痛不欲生。”

欧阳雪觉得遍身冰冷,想到自己真得差一点出手杀了柳平,他就不觉心中一片冰凉。他紧紧握着柳平的手,道:“平哥,在何涛的后花院中,我真得差点杀了你。现在想想,我仍然觉得很后怕。如果,我真的杀了你,我……我……”

柳平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如果你真得杀了我,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最起码,你不会觉得痛苦。”

欧阳雪摇摇头,又摇摇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道:“不,不,我不会。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居然下不了手,在我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样的事。”

他注视柳平的眼睛,声音变得很坚定道:“我永远不会把剑对着你,无论我的记忆中是否有你。因为,你不在我的记忆中,你早已刻在我的心上,除非我的生命终结,否则这个痕迹永不消失。”

柳平紧紧地抱住他,此时此刻地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欧阳雪轻轻地抬起头,道:“平哥,我们永远都不再分开。”

柳平闻言猛然一惊,抱着他的双手也松开了。他的神色变得暗淡,道:“不,不行!我们不能在一起!”

欧阳雪惊道:“为什么?”

柳平轻轻地摇着头道:“七年来,我日日夜夜都生活在剑门关的那一天。那一天折磨了我七年,太可怕了!我无法接受重复再来一次的经历。”

他注视着欧阳雪苍白无力的眼神,咬着牙道:“有一句话,他说得对。因为我,你会变得不堪一击。我不能让历史重演。”他转过了身,缓慢而干涩地接道:“而且,我们的关系是有背伦常,会被天下所有的人唾弃……根本没有人会接受我们。”

他背对着欧阳雪,声音变得越来越坚定,道“所以,我们不可能!就当今天没发生过吧。我们就此分手,以后不要再见了。”

柳平不敢回头,径自向前走去。只听,欧阳雪平静地叫道:“平哥。”他的声音平和而冷静,好象突然间他又成了非凡。

柳平站住了,他犹豫着,终就还是转过了身。

欧阳雪立在原地,他举着剑直直地指向自己的喉咙,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柳平惊跳起来,叫道:“你干什么!”他冲上前伸手想要夺剑。

欧阳雪轻轻地退了一步,轻轻地摇摇头道:“平哥,你说得对,因为你,我变得不堪一击。但是,如果没有你,那我又何必再活下去。”

“就算在失忆的那段日子里,我依然记得你叫我名字的声音。那个声音使我的心很痛,痛得无法忍受,所以我来了。冥冥中,我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

他的泪水慢慢地流下,他的声音依旧很清晰、很平和道:“我知道,我在逼你。但是,别对我说,不要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宁可选择死亡,也不要永远看不见你。”

柳平的心在颤抖着,他的手也颤抖着道:“何苦,何苦呢?”

欧阳雪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凝视着他喃喃道:“别离开我……”

柳平知道自己只要一回头,心就会软,然后一切又会重演。

可是,他已经回头了。他慢慢地握住欧阳雪的手、欧阳雪的剑,哽咽道:“其实,真正不堪一击的是我。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在最后关头放弃我的决心呢?难道,上天注定了我这一生要和你纠缠不清吗?”

欧阳雪笑了,他放下剑扑进柳平的怀中。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了窗户,莫子轩的穴道也自动解了,他从地上猛得跳起,柳平已不在,隔壁的房中也空无一人。

他心中恐怖无法描述!

是那个“影子”吗?

是吗?

他居然没有杀……莫子轩的心中一想起这些就不犹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呆呆地在客栈中坐了好久,如堕迷雾。

直到晌午,他才垂头丧气走出了客栈。

午后的阳光很热,照得人也懒懒的。莫子轩独自走在街上,忽听一个沉稳地声音道:“轩儿?”

莫子轩闻声望去,街边一个儒雅长衫的中年人正缓步而来。莫子轩一见此人,大喜道:“师父!”

这个儒雅的中年人正是华山派的掌门——陶旭。

陶旭打量了他一眼,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莫子轩此时突然见到恩师正是又悲又喜,想想这些日子的经历真是千头万绪一时无从说起。

陶旭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道:“边走边说吧。”

两人步行出了小镇。莫子轩便将这些日子的遭遇一一告诉了陶旭。

陶旭只是默默地听着。说完,莫子轩问道:“师傅,您老人家不是何涛请的吗?”

陶旭默默地摇摇头道:“那时我正外出。回来后见到你师伯的留言才赶去剑门关的。至于何涛上山来请你师伯的事,也是事后你师伯偶然间提起的。”

陶旭接着问道:“何涛的密室你去了吗?”

莫子轩道:“去了。在找柳平之前,和木先生一起去的,那儿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窗户和一个空鸟笼。他可能只是进去放了只信鸽。给谁放的,却无从查起。”

陶旭轻轻“哦”了一声。

莫子轩有些愧意道:“弟子无用,最后还是让那柳平跑了。”

陶旭轻叹道:“你也无须自责。当年,我们这么多高手都无法挡住他,我们岂非更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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