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手机没电了。你电话借我用用，我给我姐打一个。”
“你洗澡的时候我给冯俊打了。”
“谢谢你。”
“你今儿干嘛跑这儿来？”
“我难受。”
简简单单三个字，就让韩笑心里开了锅。
他难受的时候想到的是自己，可到了楼下了又不敢上来，就像个犯了错孩子。
这次总不是做戏了吧？到现在了，再做戏还有什么用？
“今儿这事儿不说了，咱说说咱俩的事儿。”
“没什么可说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肖畅低下头。
“我不想听你道歉。”
“我能说的只有道歉。”
“肖畅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行不行？”韩笑拧了拧眉毛。
“我跟你说过了。”
“我要听你当面说！”
“当面说还是那些话。”肖畅还是低着头，不咸不淡的。
“你跟我说实话，你发那短信里的内容是不是事实？有没有隐瞒？”韩笑起急。
“是事实，以及事实之全部。”
“我没跟你说笑话！你他妈怎么还给我整出一港片儿来！”
“哈哈哈……”肖畅笑着倒在沙发里，“我……我也没跟你说笑话……哈哈……”
韩笑扑过去压到肖畅身上，手按住他的脑袋。“你他妈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啊！”
“没……没有……哈哈哈……”
“别他妈乐了！”
“你……哈哈……掐死我吧……我就……不乐了……”
“操！我他妈成全你！”说着韩笑把手挪到了他脖子上。
肖畅闭上眼睛，脸埋进了沙发垫，接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韩笑抬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个抖动的身体，怒气一下子全消失了。
两分钟后，哭声小了。
韩笑起身到卫生间拧了条毛巾，然后蹲到沙发旁边。“畅儿，擦把脸。”
肖畅转过脸，眼睛红肿，里面布满血丝。“对不起。”
“没事儿。”
毛巾温柔地划过脸庞，肖畅眨了下眼，睫毛上的泪珠滑落。
韩笑看着水滴落在沙发上，慢慢晕开，忽然想起了在医院的时候赵霆告诉他肖畅晕倒之前一直念叨的那几句话——我不就是爱上一个人么，我怎么了，我没错。
那些话难道都是假的？难道他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他才那么说的？他都醉了，还怎么可能编谎话？就算是编的，他又怎么能确定那话一定会通过赵霆的嘴传到自己耳朵里？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像个

骗局，可为什么肖畅一口咬定他说的话全是假的？因为王临？操！
想到这，韩笑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
“再擦就秃皮了。”
“啊？哦。”韩笑回过神，“畅儿，王临的事儿你怎么处理的？”
“你问这干嘛？”
“就是想问问。”
“……”
“不想说？”
“他说给我一个月，我要不回去就等着给你收尸。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了，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肖畅闭上了眼睛。
“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理我的？”
“不是，我真是在耍你。”
“你……”
“嗯？”肖畅睁开眼睛。
韩笑伸出手抚上那张苍白的脸。“你嘴里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怎么看不透呢……”
“我没真的。”
“别骗我了行么？你跟我说实话，你对我到底怎么想的？”
“你怎么那么傻呢……我玩儿你呢……”
“畅儿，我真的喜欢你……”韩笑凑过去轻轻地吻在他脸上。
嘴唇离开，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心疼和关爱让肖畅心里忽悠了一下，像是坐在过山车上从最高点俯冲到地面，心跳快得不成样子。
记忆里，那个人也这么看过他。在他生病的时候，在他哭闹的时候，在他忧郁的时候，在他孤僻的时候看着他，眉头紧紧地皱着。
可关爱毕竟不是爱，他想照顾他却不会想拥抱他，他想疼爱他却不会想占有他。
肖畅曾经以为那个人喜欢他，可事实证明那只是他的错觉；在某一段时间里，他以为自己有机会贴近他、独占他，可实际上他从没能进入那个人的心。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是良好的自我感

觉，都是痴人说梦，一切都从没按他的意愿发生过。这些肖畅都明白，可他就是没法儿心平气和地看着他，没法儿把那份爱从心里抹掉。
贪恋么？对那种被人宠爱的感觉？答案是肯定的，甚至可以说不仅仅是贪恋，更是渴求。但肖畅没法儿让自己忘掉那个人，跟别人谈感情只能害人害己，何必呢？
“韩笑，我真的不喜欢你……”
“我不相信。”韩笑摇摇头，“你这么说是因为王临对不对？你是怕我受牵连对不对？”
肖畅闭上眼睛，心里发酸。
“畅儿……”
“别说了别说了……我头疼……”
韩笑闭上嘴静静地看着肖畅，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均匀。腿早就蹲麻了，可他就是不想起来。
相信他，一定要相信他，就冲他酒醉后说的那几句话也应该相信他。
王临，你想怎么着尽管来，只要他在，什么事儿都能挺过去。
第 16 章
“干嘛呢？”
“上网。”
“那什么，刚赵霆给我打电话说晚上聚聚，你来么？”
“不去。”肖畅没好气。
“那你晚上叫外卖吧，别饿着听没？”
“行了，挂了。”
肖畅放下手机抽出一根烟点上，脑子里乱得厉害。
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一个多礼拜了，他一直在韩笑家住着、闷着，不去道馆，甚至不出门，白天家玩儿电脑、发呆，晚上发疯似的做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在王临给的那个期限截止之前来个最后

的疯狂？可，对象怎么能是韩笑呢？
肖畅不是混蛋，也不像冯俊说的那么没心。如果是，那一切都不成问题了——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该怎么耍怎么耍，到最后来个致命一击，ok了。可，他偏偏不是。当初那些报复心理在韩笑表白

之后已经通通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内疚和为难。
对韩笑，他真是狠不下心。
于是事情就拖着，拖着，就拖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韩笑差点儿被车撞了那天，肖畅离开那间屋子之后直接去了强子家，因为他不想一个人呆着，不想想象那个短信会把韩笑伤害成什么样子。
强子看着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儿不可能不问，问了，肖畅就不可能不跟他说，说了，也就必然要上一节人生哲理课。于是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一直聊到半夜，还喝了不少酒。索性肖畅的情绪还算

稳定，没晕。
那天强子跟他说了很多，帮他分析、劝他，可那些话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大道理肖畅都明白，可一到动真格的就废了。
后来的几天里肖畅一直住在强子家里，除了去了一趟他姐家可以算是足不出户，手机也关掉了。
韩笑肯定会找他，这点肖畅百分之百确定，所以他选择做一只鸵鸟。可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他能躲开别人，却躲不开自己的心——他留恋韩笑给他的一切。
很多人面对别人的爱和关怀时都没法儿拒绝，或者说不愿意拒绝，肖畅也是。虽然他不想碰感情，可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了一就想要二，就算得不到二也至少希望保持现状，没有人愿意把一也丢了

。
肖畅是个凡人，甚至可以说比凡人更贪心，因为他的生命里缺了太多东西，不逼到一定程度他舍不了一。跟王临的事儿也是这样，他从他那里获得温暖，却不用付出感情。这是肖畅最喜欢的相处模

式，所以才跟他断断续续地维持了那么长时间，直到太多的束缚和对感情的恐惧压倒了天平另一端的一切。
肖畅一直觉得谈感情的人不能碰，碰了就是事儿。可问题在于，他在还不知道韩笑的心思时就已经招惹上他了，也糊里糊涂地享受了，那么离开，也就变成了一件难事儿。虽然相处的时间只有一个

多月，可足够心里的标准上去下不来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跟王临，肖畅总是刻意地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可跟韩笑不同，一上来他打的就是紧逼盯人。每天见面、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打闹，难受了有人陪伴，生病了有人照顾，不注意身体了有人管

着，这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要说不留恋，那绝对不可能。
在大众的观念里，获得和付出总应该是成正比的，光想得到不想付出的人是可耻的。而这点，恰恰是肖畅做不到的。他在得到关怀、享受感情的同时却不想付出，这违背了社会道德规范，也违背了

自己的原则。身体可以跟金钱交换，但是不能跟感情交换，而除了身体之外他没什么能给韩笑的，那这段关系还怎么维持得下去？况且，他们之间还有个定时炸弹。
也许这话说早了，“如何维持这段无法维持的关系”这个题目绝对不在肖畅的考虑范围之内。
维持？开玩笑！肖畅绝不会承认他有这种想法。说什么都好，反正他不会承认。
那自己为什么要在难受的时候跑到他家楼下发呆？为什么不对他说明白？为什么稀里糊涂地住下？凭他，怎么会被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傻子给缠上了？刚住下来的头两天肖畅总问自己这些问题，可答

案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于是，烦躁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与此同时，另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渐渐浮出了水面——韩笑的眼神。
自从他住了下来，韩笑的表现比以前更好了。虽然肖畅对于真话和假话这个问题一直刻意地回避，可韩笑一点儿也不介意，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而且，那个傻子每天都用那种

心疼的眼神儿在他脸上溜上十几遍，每看一遍肖畅的心里都紧张一下。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那眼神里的内容、那没说出口的关爱都像上百个人抬着巨大的圆木狠狠地撞在肖畅的心上，一下，一下。
无法参透的思想、无法控制的局面、无法预知的危险通通都堆进了肖畅心里，那感觉就像等待世界末日，明知无法逆转却还是想抓住些什么，又不知道想抓住的到底是什么。烦躁非常。
九点零五分。
“哪呢？”
“酒吧，刚吃完饭过来。你吃了么？”
“吃了。”其实肖畅根本就没吃。
“那什么，你，过不过来玩儿会儿？”
“不去，挂了。”
十点四十三分。
“还没完事儿呢？几点了知道么？”
“呵呵，聊天呢，忘了时间了。”
“我没事儿了，挂了。”
十一点三十七分。
“几点了都？你他妈还知到家里有人等你么！”
“那个，刚才要走的，又聊起来就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
没等他说完，直接挂断。
揉揉额头，肖畅夹着烟站起来满屋溜达。烦躁，真他妈烦躁。
手机响，韩笑。
按了，又响。
再按，还响。
肖畅干脆卸了电池。
掐了烟坐回电脑前边儿，肖畅看着显示器上的网页，可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
一个月的期限快到了，理智告诉他必须离开这里，离开韩笑，可情感上却舍不得。
他留恋。
十二点差六分韩笑回来了，一进门就凑到肖畅跟前贱不唧唧地哄他。
“晚上吃的嘛？”
“……”
“饿不饿？给你煮面？”
“……”肖畅把脸往里转了转，继续不理他。
“晚上光坐电脑前边儿了？干别的没有？”
“……”
“畅儿……”
“几点了知道么？”
“十二点了……”
“知道我自己跟家呆着呢么？”
“知道……”
“知道还他妈不回来！”肖畅扭过脸，眼睛瞪了起来，“我晕家里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有日子没见他了么。”
“你跟我说说你们俩哪那么多可聊的？”
“你啊~”
“说我嘛！说我贱哈！又跑你这赖着是吧！我告你韩笑！爷现在就走！爷不跟你这受气！”
“畅儿！”韩笑按住他的肩膀，“怎么了你？至于的么？”
“至于！就至于！你把我扔家自个儿出去耍去怎么不至于！”
“我耍什么了啊？我不就跟蹄儿聊天来着嘛？再说我不喊你了嘛？你不去啊！”
“你们俩嘛关系？聊天！没他妈聊床上去啊！”
“肖畅！”韩笑急了，“你讲点儿道理行不行啊！”
“我就不讲理了怎么着吧！有本事你抽我啊！掐死我啊！千万别手软！啊！”肖畅站起来瞪着韩笑，胸口一起一伏。
“你！”
“我怎么着！韩笑我给你十秒钟，你要抽我现在赶紧，十秒钟以后我走人！”
“畅儿！”韩笑伸手把他紧紧箍在了怀里。
“你起开！”肖畅一通挣拔，“我操你妈你起开！”
“畅儿！别闹了！你还想晕是吧！”
“我他妈想死！”
“肖畅！”韩笑抱起怀里的人压到床上，“你到底怎么了！”
“晕……”
“畅儿……”
“我困了，睡吧。”
第 17 章
从晚归那天肖畅发脾气开始赵霆就成了他们俩之间的一个矛盾点，这是韩笑没想到的。
开始的时候他觉得那孩子是在吃醋，还挺美的，可在肖畅连续好几天阴阳怪气、不给好脸之后他有点儿顶不住了。
吃醋也没有这么吃的，怎么哄都哄不好了呢？渐渐的，韩笑也烦躁上了。
“你又给他打电话哈？”韩笑一拿起手机肖畅就凑了过去。
“不是，我查费。”韩笑把手机转向他。屏幕上打了10086，还没呼出。
“看我过来才改的吧？”
“不是啊~别瞎猜。”韩笑拍拍沙发，“坐会儿。”
“坐个鸡巴！你巴不得我赶紧回屋儿你好给他打电话是吧！”
“你别闹了行么？”
“我闹什么了？你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啊？”
“不是。”韩笑皱皱眉，“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一会儿咱吃嘛去？”
“我不用吃饭了我！我气都气饱了！”
韩笑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肖畅你差不多得了啊！你看看这几天你还有点儿人模样儿么？我不跟你计较就完了，你别得寸进尺！”